【140.一拍即合】
羊没了可以再养。眼下正是牲畜交配的季节,只要勤劳的牧人不忘记让牲口们吃饱喝足,到了水草最丰满的初秋就会有新的羊羔降生了……
这莲花到底是什么东西?阿若挈策乌呆呆地坐在马背上,任由爱马沿着小路慢悠悠地朝着自己的大帐寻回去。他手里捏着一朵银色小花,掐断的的切口处还散发着植物特有的青气,老天爷,这是一朵真的花!
如果不是神迹的话,那白狼巫师是怎么做到让自己的脚印里长出莲花的?
清闽大王回到大帐的时候,谁都看得出来他正在神游天外。有个女奴流着眼泪上来禀告了什么,还有个眼熟的妃子似乎跪在门口正哭……不过他没心思去搭理他们,唤图纳将这伙吵闹不堪的女人打发走,掀开帐帘钻进帐里时,顿时被一股烟熏火燎的气味熏了一个趔趄。
什么情况!?
他的衣服被扔得满地都是,精致的羊绒地毯上被炭火燎黑了一大片,还油乎乎地扔着两块啃得干干净净的羊排骨。桌上杯盘狼藉,大堆羊皮卷浸泡在淌了一桌的奶茶中……再看最里面那张他平时用来小憩的木榻上,有个黑衣女子正趴在那里逗孩子玩。
“张嘴,张嘴,嗷……”她似乎正试图教会他才刚刚满四个月的王子怎么说话,为此不惜把自己的手指放在那张满是口水的小嘴上,小力拉扯着孩子肉嘟嘟的脸颊。
号枝觉得这清闽金帐里新诞生的王子十分有趣,逗了半天也不哭,还望着人直笑,简直像个小傻蛋。她越来劲了,一边扯他手感极好的脸颊一边贼兮兮地笑“老朽是你父王的左大将,快叫人!不叫的话就打烂你屁股——!”
清闽大王顿时眼冒金星。
铁面乌鸦是怎么出现在自己的金帐内的?还把账内弄得如此惨不忍睹!对了,刚才跪在外面的妃子和女奴好像就是因为小王子丢了而在哭……眼看着号枝已经准备脱小王子的尿布了,他只好咳嗽了两声,阴森森道“左大将好有空闲,竟然躲在这里欺负一个奶娃子。”
“谁欺负他了?”号枝大怒转头,这才发觉有个清闽大王正浑身散发着幽怨气场杵在一边装屋柱,急忙抹脸露出一副狗腿子的表情来“哎呀,真是好巧啊,大王您怎么也在这!”
他是清闽的大王,不在这还能在哪!
趁着阿若挈策乌颤抖着指着自己的鼻子说不出来话的这一个空档,号枝麻利地从塌上爬下来,随便将嗯呐嗯呐试图发声的王子塞进他爹怀里去“别问老朽是怎么来的,也别问老朽为啥要来!先上三盘烤肉两只兔子和大袋奶酒,你这鸟不拉屎的鬼地方连点吃的也没有,饿死老朽了……”
阿若挈策乌抱着小王子看她悠哉哉地晃荡出去,很想问地上那两块干净得可以当镜子的排骨,莫非是自己家牙都没长的儿子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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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把王子还给已经快要哭昏过去的云珠妃子,再寻到号枝的时候,木架上烤的兔子已经八成熟了。齐格勒图纳苦着脸,一边转着烤架一边按照某只讨人嫌的乌鸦的吩咐不断往上面洒香料和油调成的酱汁。
“后腿和胸口归老朽,尾巴和头归你。”号枝扁着眼睛分肉。
阿若挈策乌自然不是来和她抢肉吃的,他脱掉外袍扔在地上,然后盘腿坐下来“你们汉人有句话叫‘来者不善善者不来’,你这次找我要做什么?”
“哟,挺有自觉的呀。”号枝眨巴几下眼睛,将临别前他送的弯刀拍出来,笑得像只偷到了鸡的狐狸“这东西,还做不做数?”
只往她那张笑脸上瞄了一眼,清闽大王就忍不住头疼到扶额。那日从凉州牧府出来,他以为她想要自己的弯刀,结果人根本只是想要他垫在屁股底下的一块熊皮——后来这件事情被右谷蠡王齐格勒图格当做笑话讲给自家妹子,也就是云珠妃子听,云珠笑得当时就破了水生下了小王子……
从某种意义上,也可以说他的长子是号枝带来的。
眼看着阿若挈策乌脸上的表情越来越扭曲,号枝急了,她蹭到他身边去,可怜兮兮地小声道“大王,您可不能抛弃我啊……”忙里偷闲喝了口奶酒的图纳当时就呛得死去活来,被阿若挈策乌狠狠瞪了一眼后自觉爬走,将场地留给明显有事要商谈的两人。
“我服了你!图纳会把方圆五百步内的人全轰走,这下能好好说话了吧?”清闽大王气不打一处来。
号枝嘿嘿一笑,从烤架上撕下条兔腿递过去“大王数月不见,精神气儿越发好了。怎么,与俞国的通商看来很是顺利?”
自从和蒙州协定每年秋月十五在港口开特市互易后,清闽人再也不用鬼鬼祟祟地做生意了。有了安王作保,市面上流通的精美羊绒地毯、珍贵的雪山药材、稀有皮货等多了几倍,这不仅仅对清闽人有好处,光是从蒙州出发前往全国各地倒货的二手贩子便能赚得盆满钵满了。
“除了金帐,那日撑、齐格勒等几个亲近王族的氏族也用上瓷器了,小孩子端着瓷碗满山地乱窜,碎了也不用再害怕。”提到这点,阿若挈策乌嘴角浮现了骄傲的笑意,“以前雪原上的一套瓷器等价于数十头牛羊,曾经的五王女琳琳打碎过敏珠一整套……”
号枝眯了眯眼睛,果不其然清闽大王的骄傲就在这句话上停顿下来。良久过后阿若挈策乌叹息似的吐出一口长气,盯着火焰喃喃道“号枝,你比雪原上的恶狼还要狡黠残忍,以你的本事,本来敏珠不用死也可以,对吗。”
“毁掉阿若挈赛提而已,确实不是必须拿你皇姐的命去换的。”号枝扯着自己的发梢,一圈一圈绕着玩,“可你在鹊城杀了老朽的人,这一笔账是要算分明的。你若觉得阿若挈敏珠死得亏了,大可以重新找老朽算账……”
话音未落,号枝只觉得眼前猛地一阵天旋地转,居然是被阿若挈策乌整个人推翻在了地上。他就那样居高临下地盯着她,扣着她的脖子,深邃的眼睛里有丝丝嗜血意味“号枝,你真的想和我把帐算清楚?”
他满以为这次至少能从铁面乌鸦的神情里寻找出一点错愕出来,可惜的是并没有。号枝就那样仰面躺在地上,甚至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笑眯眯地望向他“大王,我要三千名最好的勇士,六千匹最精壮的马。还要配套的各式武器与粮草,不知半个月的时间够不够你准备这些?”
这时候和他谈条件?!阿若挈策乌只觉得自己像活吞了只苍蝇那么郁闷。一不做二不休,他咬着牙开始撕号枝的衣服,“蒙州难保,我不会让宝贵的青壮力和良马去送死的!”
“大王不必担心,我不会白白要你的人和马,安王也自然开得出让你心动的条件!”她脸上的笑开始有点僵,“要知道俞国现今开始对外商商税下手了,到时候可以对清闽的东西网开一面!接下来和蛮平之间的摩擦也肯定会需要大量的良马……你有完没完!”号枝终于忍不住挣扎起来,试图把在她身上乱摸的那只贼手弄下去。
“你若肯进我的后帐,要多少人和马我都给你。”阿若挈策乌很豪气。
号枝的回答也很豪气,“你丫脑壳进水了吧。”
他和“鸭”有什么关系?阿若挈策乌思考了一下,决定先把那种特产于俞国江南的水禽扔在脑后,专心致志地对付眼前这只已经快炸毛的乌鸦。当准备继续好好感受一下她的皮肤有多细嫩时,他大开的衣襟中突然掉出一朵银色的小花,正落在号枝的胸口。
她拾起花朵,眼中顿时出现一抹冷色“你哪儿来的优昙陀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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