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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部 第十八章 能无碑林


上部  第十八章  能无碑林

                  韩悦桓伊张骁三人继续往能無寺后山的碑林深处走去,随着越走越远,沿途的石碑样式也逐渐发生了变化,就像老汉所说的,碑上的字体也从楷变成行,行又变成隶,隶又变成篆,看来越往后面的年代就越久远,说明这里是先立的碑后建的庙。

                越往后看的越仔细,一个碑一个碑看过去,生怕漏掉哪个上面刻的是鸟虫篆。可所有碑都看完了也没找到一个近似的图形。碑林的尽头是座光秃秃的岩山,只在山根处长了一些灌木草丛。山前有一块空地,空地上背靠着山的地方孤零零地立着一间不大的房子,有点像乡下的山神土地庙。门上挂着一把不知是哪年的锁,张骁过去拉了拉,锁已经锈得死死的,又透过满是灰尘破旧的窗棂往里看了看,里面黑乎乎的,似乎是一座空屋,影绰绰摆了一个香案,不知供着什么。

                三人有点失望,站在空地上环顾四周,心里盘算着下一步该去哪儿打听。张骁像发现了什么,嘟囔了一句:“奇怪。”桓伊问:“奇怪什么?”张骁指着最后几排的石碑说:“你们看,我们一路走来按理这应该是最后一排石碑,可这些石碑的阳面却冲着这件破屋子。”他又回头看了看小屋说,“也就是这些才是第一排。”桓伊和韩悦听他一说,也仔细对照看了看,果然,前面很多排石碑都是阳面冲小屋,石碑据屋有一丈开外,排列整齐。也就是这小屋才是开始的地方。

                张骁又跑到石碑中间,想去看从什么地方开始石碑冲后的,一直到走了有十丈开外,他才折回来,说:“石碑篆字刻的都是阳面冲这边的。从用隶书开始石碑的阳面才冲着庙方向。”  

                韩悦抬头看了看四周的山石岩壁,突兀嶙峋,如鬼斧开凿一般。他忽地一提气纵身飞起,身体如一片羽毛般轻飘飘地飞向石壁。只见他快到石壁时伸手扒住一块突起的岩石,一只脚踩在一个凹陷处,侧身立在石壁上,回头去看碑林。桓伊在下面轻呼“小心些”,他担心韩悦体力没有完全恢复就运功。韩悦看了一会又飞身落下,脚下没有带起一丝尘土。他落下后立刻折了一根硬一点的枝条,在地上画了几笔,然后又飞身腾起,又落下,反反复复数回。桓伊和张骁不知他要做什么,凑过来看,地上已画了不少横道。桓伊脱口而出:“卦图。”

                韩悦终于扔下树枝,拍了拍手,盯着地上画的卦象看。张骁自然看不懂,他只能等着二人的解说。桓伊拿出随身的炭笔边抄着地上的卦图边念:“天地否,山水蒙,风水涣,水天需,天乾地坤,雷山小过。。。”全抄画完了,他又默默对了一遍,然后说:“奇怪,怎么只有五十六个?”他看着韩悦说:“少了八个,排列顺序,也是杂乱无章。”

                韩悦盯着地上的卦图,面色凝重,桓伊知道他已经进入沉思入定的状态,一时半会听不到旁人说话了。他向张骁使了个颜色,二人继续去观察那些石碑。

                二人正对着石碑上的字乱猜着,忽然背后传来一句柔声:“回去吧。”声音是不大,可还是把正全神贯注地看碑文的二人吓了一跳,猛回头一看是韩悦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他们身后,张骁松了口气说:“大哥!你以后能不能走过来,不要那么一点声音都没有啊。很吓人的。”韩悦歉意地笑了一下。桓伊问:“发现了什么?”韩悦点点头。

              此时的天色已渐暮,红彤彤不带半点光泽的太阳正懒懒地挂在山尖,寺里的暮钟已响过一遍,三人踏着第二遍钟声,走出碑林。

                

              纪南城自然比不了荆州城,只有几间客栈,选了间相对干净宽敞的,正好有一个小跨院,他们索性全包下了。晚饭开时,张骁和桓伊坐在桌前等了一会也不见韩悦,张骁早嚷嚷饿了,忍不住要去喊他,听得一声轻轻的铃铛声,韩悦已伴着一阵淡淡的夷香飘然进来了。但见此时的他已经沐浴,还更了衣,乌黑的长发披散着,只随意地绑了一条丝带充当抹额,身上穿了一件不太合身却是崭新的水粉色宽袍,肥大的领口露出半个白生生的颈肩和深深的锁骨。好一个“有匪君子,如金如锡,如圭如璧”的美人。

              待他坐下,桓伊把屋里的炭炉悄悄往韩悦那边踢了踢,轻声说:“你又没穿袜么?”张骁这才把目光从韩悦脸上移到他的双脚,果然韩悦的长袍衣角下若隐若现地露出两截裸着的脚踝,拖着的一双千层底的麻鞋。张骁嘻嘻地笑着说:“洛川君果然是名不虚传的美公子,穿什么衣服都好看,不穿也好看。”

              “食不语!”桓伊桌子下的脚踢了张骁一下,意思是你再看,我就不客气了。也许继承了嵇康一门的风范,无论是静如处子时抑或动如飞鸟,无论正襟危坐抑或衣衫不整,无论锦衣华服抑或素衣布衫,韩悦总能给人不同的惊艳。

                吃罢饭,二人都跟在韩悦后面,一直跟着他走到卧房门前,韩悦闪身进了门,把二人关在门外,在屋里说:“睡觉。”张骁还以为晚上会听到什么发现,结果被关在了门外。二人只得回房。

                同晚,不远处的另一家客栈,二楼的一间套房里,氤氲的热气弥漫着整个屋子。屋子里摆着一个硕大的木桶,一个男子正赤身泡在木桶里。一头银色的长发搭在桶外。地上扔着一堆沾满灰尘的破旧衣衫,还有一个皱成一团的面具。

                那人从水中站起,光洁修瘦的背上,一串字符纹身沿着脊柱从腰弯一直延到脖颈。这个人正是那日荆襄九楼打斗的蓝衣男子。他站在屋中的一面铜镜前,烛光摇曳中,显出更令人迷离的身影,细腰、宽肩、长腿、翘臀,他边欣赏边擦拭,暖慢地,细细地,仿佛在擦一件精美的玉器。

              正沉浸在美妙的触觉中,忽听有人轻叹了一声,男子瞬间抄起挂在架子上的长衫把自己裹了进去。他边系腰带边说:“看够了么?”套间里屋闪出一个人,黑袍罩住全身,连脸也看不见。

              黑衣人声音干涩,同样带着河南官音:“夏侯家不知从哪代起,不禁出美女,也开始出美人了。”

                男子并不理会那人的言语,脸上依旧挂着微笑的冷漠:“他们去找过和尚们了?”

                黑衣男子说:“好像还没有。”    

                “算沉的住气。”

                “听说,荆州郡府正悬赏捉拿一个银发的年轻男子,说他杀了夏家满门,还做成了彘肉。”

              银发男子“呵”的一声轻笑,对黑衣人说:“有话就说。”

              黑衣人说:“将军传话,明年七月十五复活主公。命你三个月内找的主公墓和阴兵符。你可要抓紧了。”黑衣人说完,准备打开窗户走。

                黑衣人哑着嗓子说了一句:”夏侯誓,我走了。想吃肉了再来找你。”

                银发男子对着他即将消失的背影,幽幽地回了一句:“曹惕,还是管好你的活死人吧。”

第二天一早,桓伊和张骁就被韩悦拉起来上街。主街上热到非凡,原来今天有早集。三人先在一个早点摊上叫了三碗碎肉米粉,香香地吃了后就开始逛集。按理说韩悦不是喜欢凑热闹的人,今天又一大早主动拉他们来赶集,实属反常。

                早集卖什么的都有,张骁东家瞧瞧西家动动的看热闹。桓伊可没心思逛,一双眼一刻不离韩悦的背影。韩悦也不去看两边的小摊,只自顾自地在前面慢慢地走着,时不时侧身让一下来往的行人。

              韩悦走着走着停在了一个卦摊前,回身望了一下桓伊。张骁桓伊走过去,摊主是一个蓄着山羊胡的师爷模样的干瘦男子,一般看卦的没有又白又胖的,看到三位衣着不凡的公子停在卦摊上,那男子觉得大生意要来了,急忙招呼问三位公子,不灵不要钱。

              韩悦指着桓伊,说:“他,姻缘。”张骁十分配合地把桓伊按在卦摊前坐下。算卦先生先说了一通拜年话,什么公子仪表堂堂,一看就不是凡夫俗子之类的。然后拿出一个龟壳,倒入六枚铜钱递给桓伊。桓伊开始不接,韩悦替他接过龟壳递给他,他只得随便摇了几下,然后把铜钱倒了出来。算卦先生  看了看铜钱,然后说:“上乾下巽天下风,此乃六十四卦中的第四十四卦姤卦。“韩悦微笑地看着他,只见他煞有其事地闭着眼,口中默念手指掐诀,然后睁开眼说:“看卦象,公子已有意中人。彖曰:姤,遇也,柔遇刚也。勿用取女,不可与长也。说明此人柔中有刚,不是普通女子,喜欢她的人也很多。也许公子恐怕不日就将有情敌在此偶遇。”

                桓伊一听说姤卦,心中就已不悦,再一听要在这里遇到情敌,边硬硬的说:“一派胡言。”张骁站在后面说:“我觉得先生说的有点道理呀。你难道不喜欢洛。。。?”桓伊一听他还要往下说,一下子站起来唔住了他的嘴,后几个字没让他说出来。

                韩悦此时说:“先生再测我。”

                算卦先生看了看韩悦说:“公子是测卦还是测字。”

                “字。”

                “好,请公子赐字。”说这算卦先生指了指桌上的笔纸。

                  韩悦拿起笔蘸了墨,想了想提笔笔走龙蛇般写了一个“落”字。算命先生再次抬起眼看了看韩悦,问:“公子问何事。”

                “谋事。”

                  算命先生哈哈一笑:“公子不是已经谋定了么?”

                  韩悦听了立刻转身而去,扔下一个字:“赏!”

                  张骁不知二人打的什么哑谜,看桓伊也有点茫然,于是赶紧去追韩悦。桓伊只得扔了十几文钱给算卦的。

                进了客栈的小跨院,韩冲桓伊睇了个颜色,桓伊把跨院门锁了,三人进了屋把门关上。张骁早就忍不住了,问:“洛川大哥,那个算卦的说的什么意思啊?”韩悦并不答他,却从身上抽出一本书,扔到了桌上,张骁拿起来一看是六十四卦爻辞,问:“哪里来的啊?”韩悦说:“偷的。”张骁一下子睁大眼睛:“厉害啊,洛川大哥。没想到你还能做出如此君子之事。“他口中的君子自然是反话。桓伊有点责备地说:”你若要,我去买就是。“韩悦说:”偷来的才好用。”张骁似乎明白了什么:”洛川大哥,你不会是从那个卦摊上拿的吧?“他特地把偷换成拿。

              韩悦摊开昨日在碑林里画的卦图,问桓伊:“怎么看?”桓伊摇摇头。韩悦提醒他说:“缺了八个。”桓伊又仔细看了看,然后说:“难道是缺的那几卦才是奥秘所在?”韩悦点点头:“我猜是。”他又拿了八张纸,分别在纸上写字,他边写、桓伊边念出来:“遁,鼎,复,明夷,小畜,归妹,萃,剥。”

                  “这八个卦就是缺的?”张骁问。  “看不出什么关联。”桓伊也皱着眉说。韩悦微微笑,把纸反过来又写了几个字。写完把笔一推,说:“张骁,去摆着玩。”张骁见纸的背面,写着“天山、火风,地雷,地火,风天,雷泽,泽地,山地。”他拿着几张纸,横竖排起来。

                  韩悦坐在旁边闭上眼,又开始打坐了。桓伊则看着张骁摆弄着纸。看了一会他忽然有所领悟,拿过纸片,摆了一个首位相连的圆圈:天山,山地,地雷,雷泽,泽地,地火,火风,风天。张骁也好似恍然大悟。

                      韩悦闭着眼轻声问:“摆好了?”张骁说:“摆好了,桓伊大哥摆的。”“不过,既然首尾相连,哪个都可以是起始啊。”桓伊还是有些不确定。韩悦让张骁照着卦书把这几卦的爻辞找出来。

                张骁翻着书一页一页地找,找到了一个就念出来:“第九卦,风天小畜:风行天上,"小畜";君子以懿文德。第二十三卦,山地剥:山附于地,剥;上以厚下安宅。第二十四卦,地雷复:雷在地中,复;先王以至日闭关。第三十三卦,天山遁:天下有山,遯;君子以远小人,不恶而严。          第三十六卦,地火明夷:明入地中,“明夷”;君子以莅众,用晦而明。第四十五卦:泽地萃:泽上于地,萃;君子以除戎器,戎不虞。第五十卦,火风鼎:木上有火,鼎,君子以正位凝命。第五十四卦,雷泽归妹:泽上有雷,归妹,君子以永终知敝。”

                  念完一遍  ,念归念,张骁完全不懂。桓伊边听张骁念,边盯着那几个写着卦名的纸,目光最终落在了那张写着地火明夷的纸上,开口说:“地火明夷!这是卦头!”

              韩悦说:“听解。“

                  桓伊侃侃而言:”楚国的图腾为凤凰,也叫九头鸟,凤凰属火,有涅槃重生之意。地火明夷,卦辞为“明入地中”,明火也,意为当时楚面临危难,唯有韬光养晦,暗入地下。当年白起敢引长江之水淹了楚军数十万众,就是用了水必克火。楚国熊氏先人想来逃到此处,在纪山脚下立了这片碑林。”

                “既然是逃难,为何不逃的远一点再建,而在郢都旁边建这片碑林,为了什么呢?”张骁问。

              “或许是楚灭了之后又回来建的?”桓伊解释。

              “有此可能。继续解。”韩悦说。

  随着桓伊对每一个卦的解说,张骁仿佛看到了一个久远而悲壮的历史故事:一个曾经繁盛了一千四百多年的楚国都城,一夜之际变成了人间炼狱:养育了世代楚国子民的长江之水此刻已化为洪水猛兽,吞噬了成千上万条生命,而比洪水更可怕的是已经杀红了眼的秦军,曾固若金汤的郢都城墙被破在即,郢都百姓哭着喊着纷纷夺路而逃,虽然他们也不知道逃到哪里。在混乱的人群中,一群穿着华丽的人仓皇跑到纪山脚下,在这里不知埋下了什么,或许是珍宝或许是秘密。若干年后,有人再次回到纪山脚下,在这里立了碑,建了庙堂,世代守候,等待着一个人的出现,再次复兴楚国。

              说到此,张骁插嘴说:“我记得《史记    项羽本纪》里说项羽起兵也是以张楚的名义,还找到了楚王的孙辈叫熊心,立他为楚怀王,不过灭了秦之后还是杀了他。”

              “熊心不过是项羽立的义帝,不能算真正的楚王。楚哀王被其兄的党羽所杀,拥负刍为楚王,后被秦所俘后,其弟昌平君熊启自立为楚王,后兵败王翦、蒙武而亡。至此楚国才正式灭亡。”  桓伊纠正他说。

              “熊犹,熊负,熊启,熊。。。”韩悦低声叨念。猛地对桓伊说:“能無寺!”桓伊被他一说,也恍然大悟,一拍额头说:“我这么没想到!”张骁听得糊涂,直问怎么了。桓伊说:“熊拆了就是能和四点。能無寺,就是熊無死。也就是这寺多半是楚王后人所建。这卦难道说的是纪山能無寺藏着什么秘密?”

              “有秘密也没办法吧,在庙里挖个墓,这动静太大了吧。那些和尚还不得跟我们拼命啊。”张骁摸着头说。

                “此事再议。下午去见和尚。”韩悦盯着桌子上的几张卦纸,脸色凝重。

            能無寺的方丈,释怀能,年纪已经七十开外,身形虽然矮小精瘦,却有一双目光炯炯的双眼深陷在眼窝里,他操着浓重的荆楚本地口音。三人是以凿齿先生的名义拜的名帖,自然要给面子见见。出家人号称不打诳语,桓伊也就索性直接对方丈说明来意,希望找到认识鸟虫篆的人。方丈看了看桓伊递过来的字帖,又看了看三人,说:“三位施主,此帖来得不易吧。”桓伊说:“方丈此话怎讲?”

              老和尚并未直接回答桓伊的问话,说:“既然后山的碑林你们也去过了。若三日内破了碑林的机关,老衲自然告知字帖的含义。”。说罢拂袖进了内堂,把三人晾在那里。三人互相看了看,张骁撇撇嘴:“这和尚怎么这样无理。告诉就告诉,不告诉就不告诉,还让我们破了碑林机关。难不成他破不了,想假借我们之手?”

                韩悦说:“去碑林。”

  

              再次回到碑林时,远远看到有几个人站在那里,竟然是掌笠、桓秘、王劭和掌狯。张骁见了自然兴奋,桓伊脸却沉了下来。对方显然也看到了他们,躲是躲不过了。见到韩悦,几人并无过多的惊讶之情,只是王劭的眼睛亮了一下。走到近前,王劭急忙上前拉住韩悦说:“果然是你!好久不见。”韩悦淡淡地回了一句:“好久不见。”话虽然是冲着王劭说的,但眼睛却瞟向掌笠。张骁则拉住掌笠说:“掌大哥,你们怎么来这里?”掌笠躲过韩悦的目光,对张骁说:“我们是一路追寻夏家灭门疑犯来到这里的。”“夏家灭门疑犯?是那个银发男子吗?”“你们见过?”掌狯急忙问。张骁说:“我们只是那日在荆襄九楼跟他交过手,桓公子也在。之后就没见过了。”掌狯说:“据说此人在纪南城和能無寺都出现过,还乔装扮成老翁模样。”说着拿出一副拟绘的人像,那画上的人竟是前日在能無寺攀谈的老汉!张骁啊地惊叫了一声。

              几人听张骁把遇到老汉的经过说了一遍,桓伊起初还担心他会把他们来此的目的和盘托出,好在他还算机灵,只挑了相关的事情讲了。王劭问韩悦:“听凿齿先生说你们是来这里解鸟虫篆的?怎么样,解开了吗?”韩悦摇摇头。

                桓秘见众人并没理会他,有点讪讪,于是把话题引开说:“我大哥特地让我协助你们,不管是银发男子,还是鸟虫篆,既然来了荆州,桓氏自然要全力相助。”桓家几位公子都是才华出众,只不过长兄桓温彪悍专制,压制了这些弟弟们的才华,此次有机会出来办事,他自然要好好表现。

              张骁对桓秘那日在酒楼竟然帮助疑犯和他交手,有点耿耿于怀,没好气地说:“既然到了你的地盘,那你让那老和尚爽快地破解了这鸟字再说。”桓秘听他提起老和尚,面露难色说:“这个。。。不瞒诸位,这能無寺不知何因,是受过皇封的,就算太守也不能干涉。”好大的阵仗,居然还是敕封的寺庙。王劭问韩悦:“那和尚说怎么样才能解鸟虫篆?”桓伊见王劭一直拉着韩悦的衣袖不放,没好气地说:“让我们破阵!”张骁说:“对呀,正好你们都在这里,不如帮我们一起破阵吧。”桓伊狠狠地瞪了一眼张骁。

                掌笠半天都没开口,此时却说:“好!”

                桓伊大体把他们推测的碑林卦阵跟几人讲了一遍,四人轮流攀上石壁看了看,确认他们的推测有道理。既然老和尚说这是个阵,那么阵眼在哪里呢?

              韩悦看看掌笠说:“长侧带了?”举了举手中的重剑,掌狯和王劭都睁大眼去看韩悦,意思是你认识掌笠,而且还知道他的重剑叫什么。韩悦不理会二人的目光,继续说:“叔子,现在有几个艮卦和坤卦?”桓伊告诉他,目前的石碑排列,有六个山卦和六个坤卦。韩悦对掌笠柔声地说:“烦劳你按照桓伊所示,依次重击碑身。”掌笠点点头,带着掌狯,随桓伊飞身形闪入碑林。韩悦自己则再次提气运功,挂在石壁之上,从空中看着三人行动。其他人站在空地上,一会伸着脖子看看碑林里的三人,一会又抬头看看凌空的韩悦,期待着会发生什么。

              掌笠和掌狯按照桓伊所指示,运功用力一个个石碑拍过去,六个艮卦六个坤卦,就是三十六种组合,真要全部拍过一遍,也甚是耗费体力和功力的,几个石碑拍过,都纹丝不动。当三人拍到第十九个组合时,两块石碑突然晃悠了一下,然后发出震动之声,碑身开始摇摇晃晃地徐徐下沉。随之而来的地面也发生了震动,而且越震越剧烈,山体也开始剧烈摇晃着,大小不等的碎石纷落而下。众人纷纷躲闪,韩悦也不得不从石壁上飞下来。这种地震持续了大约半柱香的功夫,当那两块石碑已经完全没入地下时,地震也突然停了,一切又回归平静,只有地上堆着的碎石让大家意识到刚刚发生过什么。碑林里的三人跑过来问韩悦怎么回事。韩悦说:“山地剥,已破。”

              众人听了很高兴,不过震是震了,可环顾四周,并未出现什么洞呀墓呀的。接下来又该如何呢?韩悦闭上眼、指掐算、口念诀,然后睁开眼又看看天,说:“就看天公打不打雷了。”现在是冬月时节,就算南方阴雨,也少见打雷,哪里去找着雷啊。韩悦见众人无奈的表情,微笑地说:“子时必来。”

              此时刚过申时,太阳开始偏西,离申时还有好几个时辰。桓秘出了个主意,不如先去买些吃食,在这里慢慢等。于是七人决定分为两拨,韩悦、掌笠,王劭、桓伊守在这里,桓秘带着张骁、掌狯,去纪南城买些食物。待三人走后,桓伊搬了块平整的大石,让韩悦坐下。王劭见状问:“洛川君有何不适么?”桓伊撇了掌笠一眼,刚要说,韩悦轻轻碰了碰他制止了。待韩悦坐下,三人也找了地方坐下,望着远处,静默不语。不见时总会触景生情、蓦然想起,可真相遇了,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说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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