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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3章 第 123 章


第123章

        谢迟是个睚眦必报的人,  但凡与他打过交道的人,都很清楚这一点。

        当年他并没动秦家,  是出于大局考虑,但并不意味着事情就此揭过。

        他可不是什么善男信女,更不会以德报怨。知情人心知肚明,只要谢迟活着回京,那秦家的好日子就真到了头。

        这几年来,秦家也不是没想过在军中动手脚,只是都没成。

        北境是谢迟的地盘,被把控密不透风,萧铎看在谢朝云的份上给了他绝对的信任和掌控权,没人能将手伸到这边来。

        动手脚未果,秦家无计可施,  也只能盼着他战死沙场,又或是被耗在北境。可几年下来,  谢迟非但活得好好的,还势如破竹大败北狄,兴许过不久就要回京了。

        到如今秦家已是别无选择,  哪怕是冒着天大的风险,不惜代价,  也一定会对他下手。

        谢朝云很清楚这一点,  所以一边在京中发作秦家给他们找些麻烦,  一边又在信上额外叮嘱狗急跳墙,让谢迟务必小心。

        “你不必担忧,  ”谢迟将那信笺收了起来,  慢条斯理道,  “我对此事早有预料,  启程回京之前也会准备妥当,不会出什么事的。”

        “我信你。”傅瑶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

        谢迟抓了把被她睡散的长发把玩着,顺势躺在外侧:“继续睡吧,我陪你歇会儿。”

        两人面对面躺着,四目相对,傅瑶后知后觉地想起谢朝云信上的那句调侃,好奇道:“你同阿云提了我们的事吗?”

        “是,”谢迟颔首笑道,“我同她说,等回京城之后就要撂挑子不干了。等到三书六礼迎你过门后,就一同南下,过自在的日子去。”

        谢迟先前便说过这样的话,傅瑶那时觉着这日子还远着,没想到一转眼就到来了。

        “皇上会允准吗?”傅瑶忽而问道。

        她对萧铎的为人不大了解,只见过两面。

        在许多人眼中,他是个没什么本事的傀儡,被谢迟这个一手遮天的“奸臣”操纵着;在谢朝云口中,他又是个自小孤苦伶仃却又十分懂事的少年。

        傅瑶一度以为这位皇上是个绵软的性子,直到去年回京之后,从姜从宁那里听了些事迹,方才知道并非如此。

        萧铎登基之时太年轻了,早些年又一直被谢迟的光芒掩盖着,直到这两年,众人才渐渐发现,这位并不似他们想象中的那般软弱可欺,甚至可以说是手段过人。

        颇有谢太傅的风范,只是相对而言并没那么凌厉罢了。

        “有阿云在,他不会拒绝的。”谢迟笑了声。

        他显然是早就考虑过此事,傅瑶回过味来:“你写信告诉阿云自己的打算,就是想让她帮你说服皇上。”

        谢迟点点头,坦然承认了此事。

        他与萧铎之间是君臣,也是师徒,但关系还是靠朝云在其中维系。

        哪怕看起来良善,萧铎本质上同他一样多疑,很难全心全意地信任别人。如果不是因为朝云入宫为后,他没法放心地离开京城往北境来,萧铎也不可能全然放心地将北境交到他手中。

        两人对此心照不宣,在有些事情上,常常是让朝云代为周转。

        “阿云真是我见过最厉害的女子了。”傅瑶不由得感慨了句。

        满京城的高门贵女无人能出其右,这世上的男子,也没几个能及得上她的。

        聪明又有手段,杀伐决断毫不手软。

        若是易地而处,傅瑶觉着自己怕是没法从那样的境地中挣扎着活下来,像朝云那样走到今日地步的。

        谢迟指尖绕着她的长发,慢悠悠地说道:“巧了,阿云早前同我说,你是她见过最好的姑娘。”顿了顿后,他又额外补了句,“我深以为然。”

        傅瑶吃吃地笑了起来。

        谢迟又与傅瑶聊了会儿,将人给哄睡了之后,静静地在她身边躺了会儿,稍作歇息,静悄悄地起身出了房门办正事去了。

        这一觉睡了许久,傅瑶一直到傍晚方才醒过来。

        身旁不知何时空了下来,她坐起身来,盯着窗外的晚霞出神,却正好见着谢迟归来。不多时,他便进了内室,手中还端着个白瓷小碗。

        “是什么?”傅瑶深吸了口气,立时来了兴致,高兴道,“我闻到甜味了。”

        “是穹城这边的糖蒸酥酪,厨子说跟京城的做法不大一样,来尝尝吧。”谢迟在床榻边坐了,并没直接将碗递给傅瑶,而是替她端着。

        傅瑶喜甜食,一闻到这香甜的味道便觉者心情大好,凑近了些,就着谢迟的手拿汤匙尝了口。

        酥酪入口即化,香甜可口,其中掺了山楂碎、核桃碎等物,不会显得腻。

        傅瑶并不觉着饿,但还是一口气吃了半碗,而后向着谢迟问道:“你要不要尝尝?”

        她唇角沾着点乳白色的酥酪,衬得唇色愈发艳丽。

        谢迟并不怎么喜欢吃甜食,但稍作犹豫,还是点了点头。

        傅瑶舀了半勺,刻意避开了那酸酸的山楂碎,送到了谢迟口中,满怀期待地问道:“怎么样?”

        “还可以。”谢迟道。

        听他这么说,傅瑶就知道怕是不怎么合他的口味,也没勉强,一鼓作气将剩下半碗都吃干抹净,心满意足地靠在床头的迎枕上。

        她揉了揉小腹,软着声音道:“明日还想要吃。”

        “可以,要多少有多少。”谢迟见着她这餍足的模样,心念一动,倾身上前含住了她的唇,细细地□□着。

        这些日子,两人之间的关系日益升温,倒像是回到了当年新婚燕尔关系渐好时。逐渐习惯之后,傅瑶也不会再一接触就害羞,虽还是难免脸红,但也会热切地回应。

        只是这么一来,就很容易过火。

        谢迟察觉到身体异样的反应之后,勉强寻出些理智来,克制地退开,掌心还攥着傅瑶散开长发,竭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傅瑶不是早年那个对情|事一窍不通的小姑娘,知道谢迟这样忍着会很不舒服,犹豫了片刻后,红着脸问道:“你肩上的伤好了吗?”

        “好是好了,”谢迟的声音都沾染了□□,低哑道,“可瑶瑶,若是万一有孕了……”

        北境这边还有许多事情,就算再怎么快,也不可能说立时就撂挑子走人的,总得等到事情理清,上书请萧铎批复了才行。

        更何况这一路上可能不□□稳。

        他还记得,傅瑶曾同自己提过,长姐因从江南回京城赴任舟车劳顿动了胎气,最后不得不卧床休养了几个月,几乎算是足不出户。

        就算是不在乎虚礼,他也舍不得她受那样的罪。

        傅瑶倒是压根未曾想过这么多,听他这么说,愣了下,唇舌间像是还残留着方才那酥酪的味道,有点甜。

        “那……”傅瑶仰头看着谢迟那不大舒服的模样,犹豫了会儿,小声问道,“用不用我帮你?”

        谢迟有些错愕地愣在了那里,等到反应过来之后,喉结微动,看向傅瑶的目光也愈发灼热。他攥着傅瑶那如同上好的丝绸一般柔顺的长发,点了点头,低声道:“如果你不介意的话。”

        倒也谈不上介意不介意,毕竟从前在一起的时候,诸多亲密的事情做得多了去了,傅瑶彻底放下芥蒂之后就再没什么顾忌。

        只是……难免有些生疏。

        可对于谢迟而言,已经足够。

        手很软,柔弱无骨,肤若凝脂,指尖那抹艳色更是看得人血热。

        这久违的滋味让他在情|欲之中沉沦,喘息愈重,仿佛命都给了傅瑶,由着她主宰操纵。

        傅瑶是见他忍得实在辛苦,心有不忍,所以才心血来潮地问了句,可渐渐地只觉着手酸,心中也开始后悔起来,小声催着谢迟快些。

        谢迟扣着她的后颈,将人压在自己身前,耐心十足地啄吻着。

        也不知过了多久,才总算是释放出来。

        傅瑶拿过一旁的帕子细细地擦拭着手上沾染的,偏过头去,避开了谢迟那灼热的目光。

        “瑶瑶……”谢迟却不依不饶地唤着她,声音低沉,带着些情|欲与餍足。等到将人给叫得不耐烦,终于回头看过来之后,这才又笑道,“我很高兴。”

        他眼角眉梢尽是笑意,原本就生得好看,情动的模样更是分外惑人。傅瑶不争气地被谢迟给蛊惑到,晃了晃神,凑近些在他唇角亲了下,却又在谢迟回应之前退开来。

        衣裳已经不像样了,傅瑶垂眼看了眼,彻底放弃擦拭,叹了口气。

        好在来时还带了另外的衣裙。

        谢迟循着她的目光看了过去,见着她天青色衣裳上的斑斑痕迹,略带歉疚道:“抱歉,是我一时疏忽。”

        他引以为傲的自制力那时已然土崩瓦解,并没考虑周全,以至于一片狼藉。

        傅瑶红着脸摆了摆手,并没办法镇定自若地同他探讨这种事情,起身翻出新的衣裳来换上。

        午后睡了许久,晚间便不怎么困。

        谢迟在伏案研究舆图,勾勾画画地写着些什么,傅瑶则趴在窗边看星空,时不时地聊上几句。

        穹城的夜格外寂静,傅瑶盯着天上那勾弯月出神,隐约间倒像是听着点乐声,应当是从远处传来的,模糊不清。她凝神听了会儿,只觉着调子有些许熟悉,可一时之间却又想不起来究竟是什么。

        谢迟不知何时已经收起了舆图走到她身边来,侧耳倾听,倒是片刻间就辨别出来了,提醒道:“是芦笛吹就的《折柳》。”

        他点破之后,傅瑶立时反应过来,恍然大悟道:“是了。”

        用的乐器一般,吹奏的人技艺也不算多好,调子都有些偏了,可在这寂寥的边关,却很容易勾起人的情绪来。

        傅瑶仰头看向谢迟,欲言又止。

        她虽什么都没说出口,但情绪尽数写在脸上了。

        谢迟随手摸了摸傅瑶的长发,指尖从那绸缎似的情丝中划过,心中像是得了些满足:“我这些年并没什么思乡的感伤,最多偶尔挂念阿云,再有就是……思你罢了。”

        无论是花团锦簇的京城,还是这荒凉辽阔的边境,天南海北,于谢迟而言倒是并没多大区别。他虽生于京城长于京城,可对那地界并没什么割舍不下的,这些年来能让他挂怀的,也就这么两个人罢了。

        见傅瑶看着自己出神,谢迟抬手关上了窗子,笑道:“夜间风大,还是要小心着凉才是。时候也不早了,还是先休息吧,明日一早我陪你去看日出可好?”

        他先前就曾经提过,穹城这边的日出很美,与别处不同,有机会要领她看。

        傅瑶点点头,尚未来得及站起身,就被谢迟直接给拦腰抱了起来往里间去,耳鬓厮磨了会儿,一同睡去。

        第二日一大早,天还没亮,傅瑶就被谢迟给唤醒了。

        傅瑶很少会这样早就起身,困得几乎睁不开眼,若不是还惦记着谢迟所说的要去看日出,怕是立时就能躺回去继续睡。

        虽说是勉强起来了,但她仍旧迷迷糊糊地揉着眼,动作迟钝。

        谢迟索性将人抱在怀中,像对待小孩子似的妥帖地替她穿好了衣裙,束好腰间的系带之后,低声在她耳边问道:“要我抱你去吗?”

        傅瑶已经稍稍清醒些,连忙摇了摇头。

        私下在房中也就算了,可出门之后各处都有驻守的卫兵,她还是没法像谢迟那样镇定自若的。

        谢迟取出斗篷来给她系上,将人给裹得严严实实。

        天际仅有一丝微弱的光亮,边关的凌晨很冷,一出门冲了凉风之后,傅瑶倒是立时就清醒过来,瑟缩了下,随即裹紧了斗篷。

        谢迟牢牢地将她的手包裹在掌心,侧了侧身,替她挡了风,领着人往城楼的方向去。

        此时正是守城的卫兵换防,见着谢迟过来后立时打起精神来,向他行礼。谢迟微微颔首,并未多做停留。

        傅瑶被谢迟牵着拾级而上,原本的困意褪去,心中渐渐浮起期待,及至总算登上城楼,居高临下地看着一望无际的平原,顿时雀跃起来。

        她趴在城墙边,看着天光乍破,一轮红日从天际渐渐升起,霞光四射。

        黑夜褪去,光芒万丈。

        这么些年来,傅瑶还是头一回见着这样壮阔的日出,只觉着美得让人失语,只下意识地攥紧了谢迟的手。

        柔和的晨光落在傅瑶姣好的面容上,眉眼间盛着盈盈笑意,显得格外动人。

        两人并肩而立,十指相扣,可谢迟却并没看那日出,偏过头来看着她的侧颜出神。

        傅瑶觉察到身旁的目光后,亦回过头来看向谢迟,眸中映着彼此的身影,相视一笑。

        心满意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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