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防他甚于防贼
第二天一早，牧云鹏正睡得迷迷糊糊的，感觉有人戳自己的后腰，自己往前挪一下，还戳，再挪一下，再戳！
“谁啊，干啥！”
一个悄悄地声音回道：“你的人我给你送来了，还不快起来！”
“谁啊？”
刘护士一看再不叫醒他得露馅儿了，立刻用严厉地声音喝道：“起来打吊瓶了！”
牧云鹏懒洋洋地睁开眼，不甘心地嘟囔着：“怎么这么早？才几点啊！”
刘护士用眼神示意他看旁边，他才猛然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一颗小心脏开始嘭嘭直跳，眼睛偷偷地瞄向一旁。
白晓云正静静地半躺在旁边的病床上，齐腮的短发垂到了耳后，露出白晰秀美的脸庞，水汪汪的大眼睛正盯着牧云鹏看，长长的睫毛眨了又眨，似乎很难相信看到了什么。
“牧云鹏？”
“白晓云？”
“你怎么也住院了？”
“嘿，跟人打架了，头上开个瓢！”
“你！都什么时候了还打架？你好不容易快把成绩赶上来了，怎么就不知道珍惜？”白晓云说着，眼角竟有些湿润了。
牧云鹏看白晓云这么担心自己，本来心里暖暖的，可他从没见过白晓云流泪，一时间不知所措了。
刘护士顺手扯了块纱布塞给牧云鹏，示意他把握机会。
牧云鹏是个不会矫情的人，刚站起身，又想坐下，结果被护士顺手推了过去，只好说道：
“晓云，没关系的，你看我的书都带来了，你放心，我一定能考好的，你千万别哭啊！”牧云鹏先给自己铺垫了一下，终于鼓起勇气给白晓云擦泪了。
“怎么又是你！你干什么？”
牧云鹏刚伸上去的手，吓得像触电一样收回来了，抬头一看，不是别人，正是一直防他胜于防贼的白晓云妈妈，高老师。
她是县一中图书馆的老师，也正因此，白晓云才报考了县一中，顺带还捎上了牧云鹏。
从初三那会儿，高老师就开始防着这小子找她闺女了。
因为有一次濮水突降暴雨，不到一个小时，路面上就积了没膝深的水。
高老师披着雨衣，拿着伞来接两个闺女，结果正好遇见牧云鹏搀着白晓云趟着水出来，后面跟着二女儿白晓霞，三人都被雨水淋透了，衣服紧贴着身子。
白晓霞眼疾手快，一看到她妈赶紧追上来扶着她姐说道：“妈，我姐晕倒了！”
一句话把正要发作的高老师给噎了回去。
牧云鹏趁机撒手，快走几步拉开了和她们的距离。
可白晓云接过妈妈递来的伞之后，又快步追了上来给牧云鹏撑伞。
高老师这下终于发作了：“云妮子回来！”
牧云鹏吓得赶紧再加快几步拉开了距离。
到一个丁字路口时，牧云鹏故意选了一条正在施工的路，可没想到白晓云两姐妹也跟了上来。
高老师气得大喊：“那条路水深有坑，太危险了，过来走这边！”
结果两姐妹互相看了一眼对方，又继续追上了牧云鹏。
牧云鹏就像受到了鼓励一样，也不怕了，趟水爬坡都拉着白晓云，照顾的很是细心。
从那一天起，牧云鹏和白晓云几乎天天腻在一起，好在离中考没几天了，两人成绩都很好，算是没影响到考试。
牧云鹏不知道后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两人上了县一中之后就没办法像之前一样了，偶尔走在一起还得提防别被高老师看到。
所以，牧云鹏对高老师的怕已经深入到骨子里了，好在此时的他已经多了十几年的阅历，稍作调整便不卑不亢地回道：
“你好阿姨，白晓云说她得了肝炎，吓哭了，我给她块儿纱布擦擦泪。”
“什么纱布，不干不净的，用得着你擦？”
牧云鹏一脸黑线，也不敢出声了，看了看白晓云，无奈地坐回去了。
可刘护士不乐意了，夺过牧云鹏手里的纱布，抻开来说道：
“看，这是我们医院刚消过毒的纱布，比什么都干净！人家一片好心，你这当家长的怎么说话的！”
“用不着你管，我们要换病房，你去把你们主治医师王大夫叫过来！”
刘护士一听她好像认识王大夫，顿时气矮了几分，灰溜溜地出去了。
“妈，这里挺好的，为什么要换病房？正好牧云鹏这里有书，我们可以一起复习，有不会的还可以互相问问！”
高老师不听这话还好，一听更来气了：“他什么成绩，你什么成绩，你还用得着问他？我怎么跟你说的你忘啦！今年考不上大学你就回村里跟你爷爷种地去！”
要不是牧云鹏上一世知道高老师在白晓云去世后得了一场大病，辞去了图书馆的工作，恐怕立刻就发作了。
但现在，他不知道该说什么，该怎么面对这样一位母亲。
好在这时刘护士跟着王大夫进来了，气氛才暂时缓和下来。
王大夫看起来五十岁左右，带着一副金丝眼镜儿，很有学识的样子，他好像在外面已经听到了白妈妈的话，一进来就说：
“高老师啊，我觉得孩子说得还是有道理的，况且现在内科病房那边有发热隔离区，你放心让孩子搬过去啊？”
“外科病房就没别的床位了吗？”
“床位倒是还有一个，但是你知道咱孩子得的是肝炎，虽然咱们知道这个贫血造成的，它不传染，但还得跟同病房的再解释一番不是？”
“算了算了，等有单独病房了你给留一下，我们随时搬过去！”白妈妈总算是极不情愿地妥协了，牧云鹏吊着的小心脏也放回了肚里。
“可以！小刘，你留意一下，有病房了通知我！”
“好的，王大夫！”女护士点点头，一只眼睛冲着牧云鹏眨了一下。
王大夫清了清嗓子，继续说道：“高老师啊，有件事我觉得还是要让你知道一下比较好。”
“什么事？”白妈妈咯噔一下紧张了起来。
“这次孩子复诊查出黄疸型肝炎，咱们还要感谢一下这位学生，是他向刘护士提出要白晓云复查的，否则后果不敢想象啊！”
“他？他懂什么？”
王大夫不紧不慢地给她讲了起来：“他算是提醒了我们一下吧，说网上有个案例，黄疸型肝炎误诊成贫血，最后导致肝功能衰竭无药可治。
小刘跟我一说，我找出之前的化验单一看，胆红素确实有些偏高，只是不明显，很容易被忽视。今天也是做了B超才确诊的。好在发现的还算早，否则后果真不好说了，我都捏了一把汗呐！”
“真有这么严重？”高老师瞥了一眼牧云鹏，还是不太愿意相信。
王大夫扶了一下眼镜，笑着说道：“我是大夫，是要为自己的话负责任的！我还有别的病号，有事让小刘叫我。”
王大夫说完便转身离去，刘护士也跟着走了，好像是刻意给高老师留点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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