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5章 五月（两章合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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历史上，唐人街不是没出现过华人富豪，许多因为任人唯亲，最后才走向破败。
王安最近打算将公司CEO位置，交给自己儿子，为这件事跟一帮股东们闹得沸沸扬扬，已经被登上报纸，王安电脑公司市值小幅度下跌，他儿子并不是一位有才华的管理者，姓王的老头清楚知道这点，却在传统观念影响下一意孤行。
让苏木产生焦虑感的源头，主要是因为他太年轻，而家人们又喜欢插手他的事情。
偏偏苏老头倔的要死，只要苏老头认为对了，谁说都不听，很担心家人们得知自己入股超级市场后，会不会介入进来产生矛盾。
十六岁，刚好是人们产生属于自己的独特思维方式的时间段，苏木正在慢慢成长，思维观念变得更加独立。
琢磨半天后，还真想出个解决办法——雇佣一位职业经理人！
有经理人夹在中间，这样就不用担心父母他们直接控制自己，另外也影响不到公司的运作，要不然面对老爷子的高压，苏木多半承受不住……
谁家都有点烦心事。
一百个家长就有一百种教育子女的方式，苏木家人还算好的，至少家庭和睦，又很关心他。
如果不是爷爷太强势，苏木的性格或许不会这么好，“有得有失”这句话用在哪里都合适，老一辈人的思想本就僵化，很难跟他们说清道理。
于是，晚上八点多钟，他和正在帮客人烧菜的老爹说了声，匆匆出门去找帮手。
如果生意好，明天差不多就要告诉家人们，自己投资了超级市场，苏木需要一位经理人在中间帮忙顶着，避免自家老头或者父母，产生“自己也可以管理公司”的想法。
他认识的管理型专业人才不多，准确来说只有“Money”这一位，也就是那位从小住在唐人街的犹太人钱•赫尔伯格，正在宾夕法尼亚大学沃顿商学院读书。
苏木觉得赫尔伯格应该认识不少出色的商业人才，不求多有能力，只求躲过这一劫，以后有的是时间慢慢换人。
上次回来时候，钱•赫尔伯格正在兜售他父亲的老房子，苏木知道在哪，一路上嘀咕着“千万别离开”、“救人如救火”之类的话。
苏木深知家人们性格，完全不相信爷爷、亦或是父母有能力经营好超级市场。
从广播里得到的准确消息就那么几条，沃尔玛会崛起便是其中之一，可见超级市场行业很有前途，他担心被父母他们插手后搞砸了。
说起来挺悲催。
目前还是未成年，父母长辈们有权插手苏木的所有事情，无论从法律上还是道义上都有，假如老爷子倔起来要帮苏木打理生意，没有办法回绝。
刚刚能拿走四千多美元创业资金，接下来也可能帮苏木管公司，究竟是打理还是搞破坏，暂时很难说，所以他才这么着急。
远远见到老犹太人赫尔伯格家的灯还亮着，欣喜神色写在脸上。
穿过马路来到他家门口，苏木抬起胳膊敲门，不久后有人来开门，见到钱•赫尔伯格还在家，长松一口气：“真是太好啦，你还在。”
“我？我一直在家啊，有事找我吗？”赫尔伯格满头雾水问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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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被家长放养的代表，钱•赫尔伯格听苏木说完前因后果，大概明白了点什么，恍然大悟问道：“你在担心家人夺走你的公司？”
“嗯？”苏木有点懵，慌忙解释说：“不是不是！他们认为我能力不够，肯定会想帮我管理公司，但我的家人们没有系统学习过商业，我担心会出乱子。”
再次点了点头，这回真的听明白，赫尔伯格对苏木幸灾乐祸：“谁让你是未成年呢，他们能放心你才奇怪，不过我能理解你的想法，当初我母亲就很喜欢支配我，那时候很不喜欢，而现在……很怀念那种被人关心的感觉。”
“……抱歉。”
苏木坐在沙发上，小声说了句。
道歉的原因是赫尔伯格的华人母亲已经去世，而他仍然被家人们溺爱着，此刻表示不满，倒有点像是在炫耀了。
“不用道歉，她去世又不是你的错，是我父亲的错。”
事情已经过去很久，赫尔伯格父母都去世了，最近一个人住在这间空荡荡的房子里，帮苏木倒了杯水，嘴里说道：
“如果你明天来，可能就见不到我了，房子已经低价卖掉。”
“那我的运气真好。”
“你的意思是需要一位职业经理人，帮你打理那些生意对吧，十五万美元，你怎么会有这么多钱？”
“不止十五万，我又在硅谷地区的门洛帕克投资一家公司，主要业务是销售电脑。”
苏木停顿两秒，记起自己现在有求于人，接着又如实回答说：“运气好，暑假时候中了张彩票，刚好有做生意的机会，所以我就没告诉家人，先拿出来投资。”
“……这样看来你的运气真不错，好吧，苏，你觉得我怎么样？”赫尔伯格问他。
“什么？”
“我是说我来帮你处理生意，一个月给我两千美元，我就帮你干。前提是你不嫌弃我没拿到毕业证，但具体的商业知识，我肯定比你懂得多，去年、前年暑假，我都在摩根士丹利学习。”
这让苏木好奇了，追问赫尔伯格：“为什么不继续在沃顿商学院念完？我记得那是一座很棒的学校。”
“没钱，想到要还那么久的贷款，我就浑身不舒服。”赫尔伯格失去大学学位，神情带着些落魄。
起初以为，卖掉房子后就有钱继续念书，没想到他父亲在外面欠了很多债，房子是他父亲的资产，等还完债后如果能剩下一点钱，才能轮到他拿。
沃顿商学院这时候还在上课，而他已经半个月没去学校。
“两千美元一个月……工资有点高，这样吧，如果三个月后你能让我满意，我会给你这么高的薪水，三个月实习期内，每个月我只能给你一千美元，成交？”
“OK，你是老板，我要先预支半个月工资，用来吃饭。”
苏木点点头，心里在滴血，多雇佣一个人，又要多花一份钱……钱•赫尔伯格差不多已经走上山穷水尽的绝路，有一份工作摆在自己面前，苏木爽快答应了两千美元工资的要求，他同样爽快，点头同意了。
犹太人没人们想象中精明，平时做生意斤斤计较，因而在人们心目中，留下抠门刻薄的坏印象。
华人做生意的本事，一点都不比犹太人差，时间倒退数百年，华人老祖宗将瓷器、丝绸、茶叶等卖给犹太人，从他们手中换回不少更加值钱的货物。
苏木稍微安心了。
三十一号这天晚上回去睡了个好觉，梦境跟沙滩、阳光有关，他一个人陪七位漂亮姑娘打排球，后来还一起回到宾馆……早上出现尴尬事，躲洗手间里偷偷摸摸洗了内裤。
没办法，他这种年纪的男生，难免遇到这种问题。
像往常一样，老爷子吃完早餐后出门工作，老爹苏丁财，准备去菜市场采购新鲜食材，苏木老妈见丈夫拿了袋子，开心告诉说：
“今天别去菜市场买，我们昨天帮超级市场里的蔬菜标好价格，打折便宜得多！菜也新鲜，经过挑选才放在架子上，我带你去买点大骨头，晚上用萝卜一起炖汤喝，最好加点药材，秋补。”
“是么，那我刚好顺路跟你一起去，你在里面工作，能打折？”苏丁财感兴趣问道，他家谈不上财务自由，为了省点买菜钱，宁愿多走路。
美国一百多年来没经历过战火动荡，早一批迁移到北美大陆的华人，很好地将祖先们百年前的老传统保留了下来，比如饮食方式上的“秋补冬藏”。
古人对秋补冬藏十分讲究，认为经过酷夏，身体消耗很多能量，进入秋季，应该采用循序渐进的节奏开始补养身体，这一点在中华民族饮食文献中有着详细记载，融入老移民们的生活中。
苏木老妈笑了，摇摇头开口：“不打折，但就算不打折，价格也比外面低，我们在里面上班的有福利，可以低价拿到快要过期的牛奶、面包之类，还没过期低价促销，都是好东西。”
正在刷牙的苏木抬头看向老妈。
关于怎么处理这些商品，他跟韩老板简单讨论过，从老妈那好像占了大便宜的表情中可以看出来，多半不用愁牛奶、面包等商品过期浪费了，自家都这样想，那么生活条件更差一些的家庭，应该更喜欢买打折促销商品。
想到今天趣购超级市场开业，苏木紧张到小腿肚子都抽筋，整整投资十五万美元，要是这笔生意搞砸了，能心疼到用头撞墙，回想暑假和韩老板商量合伙，如今他自己都诧异于当时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勇气。
吐掉嘴里牙膏泡沫，拿起杯子喝水漱口，旁边苏丁财惊叹道：“韩老板脑子是怎么长的，连这种生意都能想出来，我觉得挺不错，等儿子上班后家里存到钱，我们也可以试着开一家，你先在那边上班，看看怎么经营。”
他老婆很不配合地翻白眼，语气鄙视：“投资好几十万刀，你说开就开？钱呢？”
苏丁财尴尬回答：“我不是说了嘛，开家小的，用不着那么大……”
吃了点东西，苏木和爸妈一起，坐上刚买的二手老车，前往超级市场。
这次回来之后，还没去超级市场看过，苏木十分紧张，担心去了之后，看见超级市场门口没客人。
显然多虑了，等汽车拐过路口，按照老妈指引停在超级市场旁边的停车场上，第一眼就能瞧见四个超大气球，拉着横幅高高飘在空中。
广播里传来韩老板声音：“大家注意秩序！别急，都别急，我说今天买东西送毛巾，肯定都！洗衣机和电视机抽奖，要等今天晚上才开奖，到时候你们记得过来，今天我这里电器都打折，送到你们家里！”
下车后，垫起脚仰头张望，能看见在超级市场门口搭建的舞台前，可谓人山人海，主要以大妈居多，吵闹声苏木这边都能听见。
开心到想要放声大笑！
记起老爸老妈在旁边，才克制住大笑的冲动，苏木不知道韩老板居然会搞促销这一套，从现在的场景来看，今天生意绝对很不错！
匆匆忙忙来到舞台前，开业时间还没到，人们都站在门口，还有顾客趴在窗户旁，见到里面一排排货架上琳琅满目的商品时候，连连称奇。
到处都是被丢弃的宣传海报，上面标注着打折后的商品价格，购物推车专门从厂商那里定做，如同大两号的方形铁篓，下面加装四个轮子，还有用来扶着的把手。
韩老板没看见苏木，苏木也没去找他，能看见韩老板脸上笑出褶子，谁都没能想到居然这么火爆！
附近有一位大妈说：“进去赶紧拿东西，什么便宜就拿什么，今天开业划算，过几天肯定就涨价了，卫生纸三十美分一包，外面卖四十九美分呢！”
“啊！？便宜这么多！那我多买点，反正又不会过期，家里添了个小子，用纸太厉害。”另一位大妈眼睛亮晶晶的，洛杉矶生活物价高，收入却很有限，华人们被逼无奈，只能精打细算。
苏木听完乐呵一笑，往前走了几步，又听见有人说：“这里面大，什么都有！以后买东西能来这里找，比外面卖的便宜，还方便。”
她老公木讷点头，对购物的事不怎么上心，“嗯，反正平时你买，离家又不远……”
老妈快要迟到，抓紧时间去上班了，待会儿要是哪种货物快卖完，她负责从仓库里抽调出来，俗称“仓库管理员”，工资和普通员工一样高，稍微轻松一些。
苏丁财此刻拍了拍儿子肩膀，指着门口说：“这里面怎么买，拿了东西去结账？”
“差不多，你袋子不用拿手里，待会儿推个小车，看见什么放进去，要走时候去收银台结账。”
超级市场门口，能看到一长排方格储物柜，上面还有把小锁，让顾客们放篮子、手提包、背包之类，有一大半已经被锁上，不少人手腕皮筋上有把钥匙。
两位保安正拦在门口，眼看就要八点，韩老板走了过来，从苏木身边路过时候停下脚步，中气十足笑道：“我还以为你没回来，走啦，剪个彩就让他们进去买。”
苏丁财脑子没转过弯，还懵着。
苏木眉毛上挑，心想：“这回真瞒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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