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 歧视链条

　　“哦？二弟还会奏乐？”耿聚忠眼前大亮，兴奋地赶快催促他把乐器拿来。

　　刘磊让护卫从行李中将自己的吉他，哦不现在叫六弦琴拿了出来。见到这个乐器耿聚忠很有兴趣：“这个东西有意思啊，有些像柳琴，又像西域的冬不拉。”

　　“这个是六弦琴，待我试弹一曲给大哥听听。”刘磊试着拨了几下弦将音调好，随后深呼吸几次让心情平静下来，双手瞬间按上了琴弦。

　　一首《阿尔罕布拉宫的回忆》倾泻而出，让耿聚忠瞬间瞪大了眼睛。这首著名的吉他曲是西班牙作曲家兼演奏家塔雷加的代表作，全曲从头到尾采用轮指演奏，将颤音效果发挥到了极致，是比较有难度的一首曲子。

　　也就是最近几天刘磊经常与徐日升在一起弹琴，恢复了当年大部分的实力，这才能勉强弹奏出来。尽管他弹奏的乐曲与那些大师相比差得远了，但总算流畅而没有错漏，已经是相当难得。

　　实际上这首曲子并不比华夏那些悠扬的名曲更好，只不过人都喜欢听个新鲜，尤其是这种与华夏曲调迥异的西班牙风格，更是让耿聚忠听得热血沸腾。

　　一曲终了耿聚忠抚掌大笑：“好啊，二弟好才华，好曲子啊。”

　　“若是大哥喜欢，咱们就多弹两首。”刘磊笑着再次拨弄起琴弦来，这次却是华夏风的吉他曲《枫叶城》。悠扬而节奏感强烈的音乐在车厢里回旋，很快飘散在了空气中，送入方圆百米内每一个人的耳朵中。

　　不远处一辆马车上的周培公正自闭目养神，突然听到了吉他的乐曲声，他的眉头微微一皱撩起帘子看去，发现正是耿聚忠的马车。

　　这次委派周培公做钦差大臣，康熙是有着考察刘磊的想法。正因为临行前受到皇帝嘱托，周培公这一路对刘磊都颇是关注，刚才他就看到对方上了耿聚忠的马车，心中不免有些打鼓。

　　他正筹划着是否应该将刘磊可能投靠靖南王府的判断告诉康熙，便听到了响起的音乐，他不禁撇了撇嘴道：“也是个酒色之徒罢了，不过也算正常，一个十六岁的孩子能有多大能为？难道还真有那么多如皇上般圣明的人不成？”

　　第一印象非常重要，而刘磊给周培公的第一印象变成了声色犬马的浪荡公子，这让他躲过了不少监视。这一路从福建走到京城，路上要走两个多月的时间，刘磊正好沿途考察风土人情，尤其是当地的经济状况和百姓生活状态，这些本该引起周培公疑虑的行动，在先入为主之下都成了孩子的玩乐心，到了后来他也就难得再关注这个年轻官员了。

　　刘磊并不知道周培公的轻视，他只是一如既往得用音乐排遣路途之中的枯燥，同时每到一地就认真考察当地情况，为了将来做准备。这样做的意外好处就是将原本对他颇为轻视的耿昭忠拉了过来。

　　虽然耿昭忠也是一同上京的，可是他却始终不太看得起刘磊。刘磊很清楚这是当今社会鄙视链条的现象，而非对他个人有什么意见。事实上在历史的任何时代都有着鄙视链条的存在，只不过在清初的这个时代，鄙视链条的长度前所未有罢了。

　　如今华夏内满清贵族处于高高在上的地位，自然看不起任何穷困八旗和华夏人，但这其中还有划分。上三旗的满人同样看不起下五旗和蒙古八旗的人，而作为一个整体所有满人和蒙古人又看不起所有华夏人。

　　华夏人之中同样分等级，最高的是那些被编入汉军八旗，尤其是在辽东便已经投靠过去的老牌汉奸，其次是那些投降后仍旧高官厚禄的华夏降官，而三藩就属于这个阶层。至于刘磊虽然因为兄长刘震的投降，也属于华夏降官的阶层，但他们根子是出身于农民起义军的，自然在华臣圈子里处于最底层，也是属于被歧视之列。

　　这样层层歧视的现象，造成了整个统治阶层的割裂。刘磊知道三藩之乱的剧烈动荡，几次对外战争，以及康熙缓和民族矛盾的满华政策会压制这些歧视与割裂让国家稳定下来，可是这样的手段只能是暂时的。随着继任皇帝的无能，以及外来强大势力的干涉，最终将迎来社会矛盾的总爆发，这也是近代中国虚弱的原因之一。

　　刘磊要做的事情不仅仅是推翻清廷统治，他还想要效法天朝太祖彻底摧毁那些层级关系，将人与人的关系归零，让这种歧视彻底消失，也只有这样才是真正强盛的基石。不过这其中的手段还要仔细筹谋，免得功亏一篑。毕竟当年明太祖朱元璋也将这种歧视抹平了，却碍于其小民的眼光，未能塑造出一个超级大国的真正根基，的确令人扼腕叹息。

　　朱元璋没有的眼光，刘磊却是有的，超越时代三百年的历史眼光与思维演变岂是任何天才能够比拟的，只不过这些都要一步步的发展才行。这些想法只是刘磊对未来的规划，任何规划都需要强大的实力作保证，而在如今他要做的还是隐忍与夯实基础，所以对耿昭忠释放出来的善意，他立刻就接受了。

　　耿昭忠并非看得起刘磊，只是长路漫漫太过无聊，能有音乐排遣寂寞也是好的。听着刘磊花样翻新的乐曲，他的心也痒痒的，终于在忍了十几天之后，厚着脸皮钻到了兄弟的车里。

　　既然来听人家弹琴，他自然也要笑脸相迎，至少在面子上表现的和善些。刘磊也不在乎他是否看得起自己，反正耿昭忠在他的计划中只是个无关紧要的小人物而已，双方都在假面具之下也算是混熟了，从此车里变成了三个人。

　　有了刘磊的吉他音乐，两个多月的路程转眼而过，当他们抵达直隶地界的时候，这里已经进入了桃花朵朵的春季。耿氏两兄弟在京城都有府邸，自然不需要考虑住的问题，刘磊就有些尴尬了。

　　幸好有耿聚忠盛情邀请，将他邀约到了自己的额驸府居住。临别前周培公告诉刘磊，两日后便是大朝，也是他面圣的日子，让他做些准备。另外周培公也嘱咐，明日将有礼部小官去耿聚忠的额驸府，教授他上朝礼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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