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葬礼
“怎么可能, ”许念冰看傻子一样看过去,“其实放缓呼吸就好了。”
张风试了一下,更晕了:“好像更恶心了……”
许念冰把篮子放在桌子上, 坐下来说:“放缓呼吸的意思是, 在你说话和动作的时候用口鼻交替呼吸一下就好, 就像游泳。”
其他方式不一定会,游泳还会的。
三人试着调整到游泳的状态,把呼吸频率降下来,终于可以从水池旁离开了。
而许念冰已经在一旁吃奶糖了:“木诡做的糖炒栗子, 给你们当下午茶的。”
唐一看了她一眼, 苦笑:“许小姐,你还真吃得下去啊?不串味吗?”
“不会啊, 味觉怎么可能跟嗅觉串一起?”许念冰说着,开始吃米糕。
即使如此, 另外三人依旧没法对着腐烂的尸体吃东西, 只好饿着继续整理。
尸体碎得太厉害,他们三个只能按照尸块上仅剩的衣服分开, 张家的衣服跟刘家的衣服不一样,比较好分辨, 可分开之后想拼成一个人就全靠回忆了。
比如说这个人原本应该多高、胖还是瘦、是否有特殊的疤之类的。
然而不知道该放哪里的尸块还是很多, 只勉勉强强找了三四个完整的人形出来。
又搬了一个多小时尸块,张风直接瘫在地上, 靠冰块来给自己的老腰降降温:“这么分, 得分到什么时候啊……”
许念冰捧着一把栗子过去蹲下:“这只是一部分, 还有很多我没放出来,死了挺多人的,而且都混一起了, 我也没办法。”
“要不,找个靠谱的入殓师来吧?”张风无奈建议,“按照我们的速度,实在赶不上了啊。”
找入殓师确实是个好选择,况且入殓师一辈子都在跟尸体打交道,可以快速辨认出哪些尸块可以拼凑成一个人。
“找也没问题,可你们还认识靠谱的入殓师吗?”许念冰问。
张风被问住了,他们现在这情况,又哪里敢别人来呢?
没办法,只好爬起来继续动手整理,他们三个人,忙上三五天,应该总能做完的。
事实上许念冰有想到陈叔,人家做了一辈子的活计,来帮个忙不成问题,而且陈叔很识时务,不会多问,只是陈叔一把年纪了,本来就是在镇子上养老的。
贸然请人家过来,还是这么远的地方,感觉不太合适,是以许念冰就没开口说。
尸骨太多,张风三人分到了晚上九点多才分完,其有一些是零零碎碎的尸骨,应该其他部分在许念冰手上,只能找许念冰放更多的出来才能继续拼。
三人到隔壁吃饭的时候一身都是那种腐臭味,可他们自己也顾不上了,直接冲厨房里找吃的,随后被木诡赶了出来。
“你们三个弄完也不洗一下吗?”木诡哭笑不得从厨房里端留给他们的饭出来。
唐一有气无力地说:“一直没停过,我现在已经闻不到那个味道,只觉得饿!”
“我也是,谢谢木诡姐姐。”张风接过自己的碗,扒饭还不忘道谢。
刘子善也轻声说了句谢谢开始吃饭,他们三个累了一天,现在就是吃糙面馒头都觉得香。
三人吃了一半,林春秀、张九英和黄大仙才从工地回来,最近到了最重要的封顶阶段,两人也很忙,忙成这个样子,基本什么事情都顾不上了。
得亏家里有个木诡,不然光靠几个没什么生活经验的小孩儿,估计都不知道应该给家人留多余的饭菜出来。
木诡见人到齐了,还拿了今天刚做的栗子糕出来:“这是今天做好的栗子糕,晚上吃一些,明早还可以当早饭,当然,明天早上我会做栗子馒头和栗子包的!”
“为什么,会有这么多栗子?”林春秀从自己的碗里抬起头,“木诡你买了多少?”
“二十斤!”木诡笑着比了个二,“春秀放心,多的我已经让二水帮忙冻起来了,保证能慢慢吃到下个月!”
林春秀没什么意见,最近都是木诡在操持家里,她只是给了钱,当然有什么吃什么,便说:“可以啊,不过,你买的是剥好的栗子吧?”
木诡收起笑容:“怎么可能?剥好的价格是毛栗子的两倍,当然买毛栗子了。”
听了这个话,林春秀算了下自己估计的价钱,觉得也不是多贵,为什么要买毛栗子回来折腾自己?
于是林春秀试探着问:“木诡你确定要剥那么多栗子吗?”
“不,妈妈,这是我跟小雅剥的,”许念水抱着自己的手手,“我们剥了一天,今天剥好的,全在这了。”
林春秀看着两人的手,许久,终于说:“没事,当练习了。”
确实当练习了,唐雅为了这些栗子,生生练出了徒手开口子的技巧,现在别说让她扔靶子,她能直接把靶子扎穿。
许念水嘟嘴看着自己的手手,嘟囔:“我明天想割点别的东西,不想割栗子了……”
刚要应声的唐雅直接被木诡拦在前面说:“既然这样,栗子就全部留给小雅练习了,小雅,明天要自己学会开十字口哦。”
“……”唐雅欲言又止,最后默默点头。
吃过饭,唐一三人又得回去分尸块了,许念冰趴墙头上又放了一堆过去,同他们说:“还有一堆就完了,这些冰块不会化,你们晚上要是累,就休息休息再弄。”
说是这么说,可他们要是不弄完根本睡不着,唐一甚至去拉了电线弄个黄灯泡在院子里,准备彻夜奋斗了。
从墙头上下来,许念冰听林春秀问她:“二水,隔壁那边,什么情况?”
“啊……”许念冰顿住,在想要不要实话实说,那场面确实不好看,不过林春秀也知道刘家和张家被灭门的事情,说了应该也没事。
听完许念冰这一路的见闻,林春秀没有许念冰想象的惊骇,反而是沉默下来。
林春秀轻声问她:“为什么,他们要做这些事呢?为了件不知道有没有用的东西,杀这么多人,真的不会遭报应吗?”
不止刘家和张家,他们家本也是牺牲品啊,如果不是许念冰重生回来了,前世就是许念冰一个人活着报仇,许念水死了报仇。
她想不明白,人为什么要贪图所谓的长生不老,就算想要,杀人难道能让自己活久一些吗?
在林春秀看来,对方做的这些事情,就像在享受死亡,并不一定有自己的目的,就是想杀人而已,像疯子一样。
许念冰缓缓走过来,在自己的躺椅上坐下:“妈,我也不能理解,光我目前查到的情况来看,他们确实在想尽了办法求长生,而且,因为找不到方法,所以在试图用别人的命,来补自己的寿命。”
这仅仅是许念冰的猜测,不然她理解不了那些工厂有什么用。
林春秀蓦然睁大眼:“他们不怕遭天谴吗?”
“如果真的有天谴,就不会死了那么多人才送我回来吧。”许念冰轻声说。
在知道自己重生后,许念冰想了很多关于自己重生的原因,不管表面上看起来多像是他们家太惨了需要一次重来的机会,许念冰依旧觉得是天道需要一个恶人以暴制暴。
那个恶人就是许念冰。
能抗衡幕后凶手的人很多,只是大家为了道术,反而不入世,为了不受业障困扰,有时候宁可不看不听不管。
许念冰不一样,她只为报仇,送她回来,只要告诉她,那些人是她的仇人就可以了,当然那些也确实是她的仇人,遇见就不死不休。
林春秀不知道还应该说什么,沉默半晌,叹了口气:“至少,帮他们把葬礼弄好些吧,都还只是孩子呢。”
第二天林春秀没有天刚亮就出门监工,而是等唐一三人过来吃饭,问他们是否需要联系殡仪馆和棺材铺。
“人总要下葬的,我听二水说你们在自己处理尸体,这是应该的,不过,葬礼不是光把人摆在灵堂上就可以了,其他的事情,你们都安排好了吗?”林春秀和蔼地问。
三人面面相觑,随后唐一开口说:“我本来联系了棺材铺的人,准备做衣冠冢的,现在许小姐把大家都带了回来,我们就想,直接联系殡仪馆火葬会不会好一点。”
从他们确定死亡和失踪的族人名单来看,加上衣冠冢大概有上百人,用棺材肯定不行的,人太多了,死这么多人,会引起警察的注意。
人本来就死的不明不白,要是警察来查,后面他们做任何事都难免束手束脚。
更何况,他们不想连累别人,葬礼上肯定不安宁,不如火葬。
林春秀点点头:“行,那阿姨就去联系殡仪馆和火葬场了,你们辛苦,也要注意身体。”
一切都在有序进行,许念冰这边却接到了学校的通知——暑假之前许念冰留了电话给班主任,方便请假。
现在班主任打来电话跟许念冰说初三学生要提前开学的事情,让她记得回来上课。
许念冰这才想起来初三的时候是要补课冲刺的,其实大部分人根本不愿意去,没多少人愿意送孩子读浪费钱的高,大家都觉得读个专出来直接进厂工作更值当。
前世的时候这个补课因为来的人太少,反而在几天后不了了之,学校总不会浪费这个时间资源,不如紧着高部那边。
“老师啊,我省城这边有亲戚去世,去不了补课了,我能请假吗?”许念冰直接找了个理由。
那头的班主任心里嘀咕:怎么班长家里总有葬礼?三天两头请假,全是葬礼。
不过对方都这么说了,加上是成绩最好的学生,班主任就不说什么了,让许念冰要努力学习,只有学习才是出路。
许念冰一一应着,说了很久才挂断电话。
其实许念冰心里也明白班主任肯定觉得奇怪,光初二一年,她就因为葬礼请了三次假,每次都很长时间。
听起来像假的,却真的死了这么多人。
人命这东西不经数,一数就令人心底发寒。
“哎……”许念冰轻声叹息,不知道还有多久,年龄的限制、交通的限制,让她根本没法像前世一样天南海北到处跑。
毕竟她回来一趟,本质上还是想弥补遗憾的,前世没有得到的东西、没做到的事情,都会想拥有。
许念水忽然出现在她前面,趴桌子上:“二水,你不高兴吗?”
“没有,就是觉得……有些愧疚吧,明知道还会死那么多人,我却决定先等一等。”许念冰说完,觉得自己是心虚。
拥有能力的心虚。
许念水伸手默默许念冰的手:“二水,他们命都应该死去,你一个人背负不了那么多人命的。”
“我知道,”许念冰觉得被摸得痒痒,收回手,“黑白无常也说,有些人,注定要死,但难免心虚吧,好像在看着无数个你在经受那些事情一样。”
让许念冰难受的来源,是许念水,她知道许念水过的是什么生活,所以看到同样的人,都会生出恻隐之心。
“二水,你是人,不是神,神都不愿意承担的责任,为什么要你承担呢?”许念水分得很清楚,那些不是许念冰的责任。
不管许念冰因为什么回来,她的作用从来都只有一个——以自己为心,将自己认识的那些人连成网,将本该死去的人,送归死亡。
只是,这些本该死去的人里,有一些名额,是许念冰自己可以选择承担下来给予他们第二次生命的。
比如林春秀三人,比如唐雅,比如许念水 。
许念冰选择救下来他们,就要承担起他们将来会做出的业障,因为,是许念冰救下他们的啊。
如果许念冰当时没有救人,他们就会死去,自然不会有业障产生,既然活下来了,那就得算在许念冰身上。
这也是很多修道者不愿意背负业障去救人的原因。
“也是,”许念冰无声笑笑,靠在椅背上,“作为人,没必要把自己与神比肩。”
——
刘子善三人花了整整两天时间,基本没睡觉,终于把许念冰带回来的尸块全部分好。
由于许念冰连山底下都找了,所以大家都尸骨齐全,唯一的问题是,人数少了。
在送往火葬场之前,张风给每个人写了名字和生卒年,清点过后发现人数比两家人都少了很多。
张风把名单给许念冰看:“红色的名字是在这里拼回来的,黑色名字是不知道失踪还是……被抓走了的。”
黑色名字占了三分之一,也就是说,两家主支分支加起来,本超过两百人,可是现在只有一百多人被许念冰送回来了。
“那些被安排送走的人你们知道吗?”许念冰一一看过名单后问。
“不知道,我们根本不知道送走了哪些人,只知道孩子应该全被送走了,但是两家近些年出生孩子不多,还有些人不见了。”张风担忧地回答。
许念冰看着那份名单,想了想,喊来许念水,将名单递给她:“姐,你看一下,有没有你眼熟的名字?”
然而许念水说:“我不知道哦,进了夜色的人,都不喊名字的,只喊姓,和工作。”
闻言,许念冰皱起眉头:“那你们要是有重复姓的怎么办?”
“那就叫一号二号,比如说我,当时就叫许娃娃九号,前面,有个许娃娃。”许念水掰着手指头说,“知道我们为什么叫娃娃吗?因为我们的工作就是漂亮的充气娃娃。”
听了许念水的话,在场的人除了刘子善年纪还小听不懂,其他人心里都不太舒服。
没有人会希望自己的亲人沦落到那个地步,过着那样生不如死的生活,人不死也得疯,许念水就是个很好的例子。
张风十分担忧:“许小姐,那应该怎么办?如果被他们抓走了,一定不会有好结果的!”
犹豫半晌,许念冰看向张风和刘子善:“我这么说吧,如果被抓走了,就是他们自己的命,不管你们是要救命还是直接送他们去死,都要亲自背负他们的生命,你们考虑清楚了。”
背负另外一个人生命需要多大的勇气呢?
就连亲人都不敢说自己可以背负对方所有的业障,这需要赌上自己的命运。
许念冰提醒两人:“还记得刘姑姑留下来的信吗?他们会死得这么惨,本质上也是选择保住你们的性命,从而替你们承担了你们往后生命会出现的任何业障,现在,你们要去用他们来赌自己可以背负更多的生命吗?”
刘莲算得清清楚楚,救一个人要用多少人来换,还有替许念冰承担了守护张风和刘子善所需要付出的代价。
也就是说,他们三个人,再背负任何生命,都是在用刘姑姑他们作为代价。
老天就这么可笑,明明不公平,却非要讲究得失平衡。
张风和刘子善沉默下来,最后收回了那份名单,恩怨记在自己心里,救不了的那些人,他们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对于两人的选择,许念冰没说什么,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他们这种两难的境地,谁选都一样。
火葬场的人开着卡车车队来,他们都收过林春秀给的封口费了,不会说出去,不过看到这么多零零碎碎的尸体,依旧被吓得不轻。
唐一只好一直解释说自己亲人们跑去探险遇见动乱了,别说出去。
司机们也知道不该看的事情就当成瞎子,不该说的事情就烂在肚子里,没人希望自己惹祸上身。
尸体太多,就算林春秀提前让火葬场把所有的火炉空出来,烧了一天还是没烧完。
骨灰盒摆了一架子,以后,张家和刘家再说跟亲人团聚,就是跟牌位们一块过了。
这些骨灰盒之后还得送回去放在灵台上举办葬礼,不用急着下葬,到头七后再一块埋到陵园里。
殡仪馆跟火葬场有合作,过来跟唐一他们确定墓碑和位置,包括价钱。
三家里只有刘家的财产没有留下来,张风这些年一直有自己的产业,也跟着唐一做生意,倒是还是能付,刘子善的只能张风和唐一对半分着出。
唐一签完字,回头认真地跟着刘子善说:“刘子善,这笔钱,是看在我们三家的情分上借给你的,等会儿回去我们要签订借条,我们可以等你慢慢还,但你要努力挣钱还下去。”
站在旁边的许念冰没出声,她知道唐一的意思。
少年人三观还没定,如果付了这笔钱,就让他产生依赖心理,本就是被刘家惯坏的孩子,他必须过得比一般人苦才能忘记那些甜,知道自己处在什么境地。
刘子善缓缓点头:“我会努力的。”
经过那些尸骨的摧残,刘子善明显知道收敛自己的情绪了,不管心里怎么想,人做出来就得是得体的样子。
唐一抬手拍拍他的肩膀:“刘子善,快点长大吧,刘家,就剩你了。”
火葬场的炉灶烧了一晚上,第二天上午终于把所有的尸骨都烧完了。
大家都没留下照片,骨灰盒上光秃秃一片,最后张风决定在照片的位置写上他们的名字和生卒年,没有照片,就用名字吧。
愿意记住他们的人,只看到名字,一定也能想起来他们的模样。
火葬场派了一辆卡车送他们回去,一百多个骨灰盒塞了半车,其他人就坐在空余位置。
张风摸摸身边的骨灰盒,叹气道:“接下来,就该准备葬礼了。”
请帖已经发了出去,现在,距离葬礼,还有三天。
三天内,他们得把那个院子装扮一下,做成灵堂该有的样子。
宾客名单跟张家上一次差不多,许念冰过目名单的时候,发现了微生雨的名字。
许念冰拿去问张风:“你们家跟微生家很熟吗?还请他?”
“微生吗?其实就是些普通交情,这些名单里大半都不算特别有交情,只是人家来不来是人家的事,我们这边的请帖却一定要到。”张风无奈地说。
都是些人情脸面的问题,做红白喜事,除去亲人自己的情绪,更重要的是交际,请帖不发就算了,既然发,那就相关的人都应该请上。
不然人家以后会觉得你这家人小气,就不跟你来往了。
尤其现在张家和刘家弱势,这次的葬礼不说办得十分好,至少不能出错,不然日后想东山再起不太容易。
听了张风的理由,许念冰就没说什么了,就算请了微生雨,人家也不一定来。
微生雨是个沉迷修炼无法自拔的人,上回是看在张家老爷子的面子过来,这次可不一定。
这么一想,许念冰就放宽了心思,继续跟唐一他们对葬礼流程,还有是否需要做法事之类的问题,商量下来,大家决定该有的流程还是得有。
毕竟是所有家人的葬礼,是张家和刘家最后一次团聚的日子,该有的流程,一样都不能少。
唐雅也被抓过来当半子一块主持葬礼,唐一算张家的半子,按照三家同龄人必须在一块长大的规则,唐雅就该跟刘子善站一块,算刘家的半子。
刘子善对流程不熟悉,很多事情都做不周到,只能跟着唐雅学。
之前唐雅很嫌弃刘子善,看在对方脑子清楚些了的情况下,至少没冷声冷气地,该教的教。
忙活一天,刘子善跟在唐雅身后收拾东西,忽然问她:“唐雅,你今天对我态度好像……好了很多。”
唐雅回头看他:“你真的不明白吗?”
“什么?”刘子善茫然地看着她。
“咱们三家百年一体,尤其这种时候,葬礼都在一起办,就是要告诉别人,我们三家还是一股绳,不会散开,我站在你旁边,以刘家半子的身份出席,我对你态度不好就是在告诉别人,我们唐家张家要跟你刘家分家了,你懂不懂?”唐雅说起来还是很气的。
光练习葬礼流程这一天唐雅就觉得心累,怎么有人能够什么都不懂啊?
且不说人情世故这种需要学的,刘子善连站在门口要向来宾们鞠躬问好送上白花都不知道,到了灵堂前,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应该站在什么位置、什么时候上香点烛。
唐雅忍不住继续说:“刘子善,你今天没发现你什么都不会吗?就算是被人供起来的孩子,你怎么能连葬礼都不会办?”
他们是道术出身的世家啊,居然真的什么都不会。
刘子善沉默了很久,缓缓说:“我不知道,没人教过我……”
有时候,刘子善免不了埋怨刘姑姑,为什么要把他养成这个样子?
这些天他看着唐一和张风顺当着做着一切,他的事情,却总做不好,张风想来帮忙,始终被唐一拦住。
唐一只有一句话:“你能帮他一次,难道能帮他一世吗?”
没办法,张风只好辛苦把流程偷偷写下来交给他,告诉他尽量按照流程背,不出错就好了。
刘子善已经很努力按照张风写的流程走了,可还有很多是人情上的潜规则,这些东西根本没法写在纸上,要自己慢慢接触去理解。
唐雅看着刘子善的模样,最后说:“学不会的话,你就站在我旁边,看着我做,但是,葬礼那天,我不可能所有事情都替你做,因为我只是半子,你才是继承人。”
说完,唐雅继续收拾东西去了,她还要练功的,没空一直跟刘子善在这耗。
刘子善叹了口气,跟了上去。
晚饭之后唐雅就得回到许家的院子练功,忙活一天下来,刘子善跟在张风旁边吃饭的时候都觉得累,可唐雅已经吃过饭在跟木诡练功了。
发觉刘子善在看着唐雅,许念冰以为他羡慕呢,就说:“别羡慕,等葬礼完了,我会给你安排其他功课的。”
这时刘子善才想起来许念冰要教自己的事情,而且唐雅也是许念冰教的。
“唐雅……她每天都这么辛苦吗?”刘子善犹疑着问。
许念冰诧异地看着他:“辛苦?这几天都算给她放假了,平时都是上午学道术常识,下午练功,晚上练手法,早上五点半就得起来,刘家给你安排的不是这个时间吗?”
闻言,刘子善愣住了,好半晌,忽然涨红了脸:“我、我学得快,不用安排得这么紧……”
“是吗?去扔两针我看看。”许念冰抬了抬下巴,对着那边的小靶子说。
刘子善顿了顿,放下了筷子,起身去问木诡要飞针,然后站到跟唐雅一样的位置,抬手起势,飞针啪一下就扎到了靶子心。
旁边的唐雅看见了,震惊道:“原来你真的是天才啊?”
从手法和速度上看,刘子善能在这个年纪有这个实力,确实称得上一句天才。
刘子善回头看了眼许念冰,轻声说:“算不上。”
唐雅笑起来:“不用跟班长比啦,她就不是一般人。”
“刘子善,你等会儿吃了饭,试着跟唐雅一块扔吧。”许念冰忽然开口道。
听了许念冰的话,刘子善诧异地看过去:“可以吗?可是葬礼……”
“葬礼其他的事情你在不在都一样,现在你的问题是赶上唐雅,就从今晚练飞针开始吧。”许念冰直接决定下来,不容反驳。
吃晚饭花不了多少时间,天色暗下来之后木诡在院子里点上油灯。
刘子善不明所以:“不用电灯吗?”
木诡笑着摇头:“晚上练的是小雅的手法,原本应该在完全黑暗的情况下练的,不过小雅还是初学者,所以放油灯照明。”
“啊?”刘子善看向已经在准备扔的唐雅,完全不敢置信,“这……”
还没说什么,唐雅已经凭着感觉开始扔了,基本上只看一眼就开始扔,十针里面有五针能靶子,只是依旧没能插红心。
唐雅都开始了,刘子善自然没有不动手的道理,认命地跟着开始扔。
木诡源源不断地送飞针过去,唐雅都是拿起来就扔,根本不讲究位置和扔的方式,只要扎准就扔。
而刘子善更想扭转许念冰他们的看法,所以都尽量看准了扔,加上每次都要起势对准靶子,很快就开始累了,速度慢下来不说,准头也在下降。
一个小时后,唐雅还在扔,刘子善已经不行了,手腕疼得厉害。
许念冰及时喊停:“好了刘子善,过来休息吧。”
刘子善回头看她,犹豫了一下:“可是……唐雅……”
“你没发现她扔的方式跟你完全不一样吗?”许念冰只好提醒他,“你看唐雅的手。”
经过许念冰的提点,刘子善借着微弱的油灯光芒看向唐雅的手,随后发现唐雅扔得很随意,基本不讲规则,怎么顺手不累怎么来。
即使如此,唐雅却依旧有一半的飞针能扎在靶子上。
刘子善直接呆愣在原地,他不明白为什么他们要这么训练。
许念冰起身走过去,拿起一枚针:“刘子善,我没法教你正统的道术,我交给唐雅的,都是保命用的技巧,当你在逃命的时候,你就知道自己随手扔出的飞针有百分之五十的命率有多厉害了。
“外面的世界不是你们刘家的世外桃源,保命永远是最重要的,你刚才扔的方式很标准,准头也更好,可你只能坚持很短的时间,在这段时间里,追杀你的人有一百种方法杀了你。”
唐雅这时候视线离开了靶子,随手扔了一把飞针出去,对刘子善说:“喏,去看一眼靶子。”
刘子善缓缓转向靶子,发现即使没有看靶子,唐雅依旧让自己的针扎在了靶子上,不过依旧不是靶心,她练习的时间短,只能让自己扎准大的东西。
“许小姐,我一定好好学!”刘子善猛地看向许念冰,认真地许诺。
看着少年人的情绪上头的承诺,许念冰笑了笑:“学习这种事情,别人逼不来的,如果你想学,这段时间先跟着唐雅练功吧,你的身体情况,得跟唐雅差不多才行。”
听了许念冰的话,刘子善不太明白地看了下唐雅的小身板:“我……跟唐雅差很多吗?”
“不是很多,是很多很多很多。”木诡轻声笑着应道,“接下来我也会安排合适你的训练哦,别担心,很快就能追上小雅的。”
“麻烦木诡姐姐了。”刘子善终于学会了礼貌道谢。
木诡摇摇头:“不用谢,小孩子多学点保命技能是好事,今晚……就从割栗子开始吧!”
于是刘子善割了一晚上栗子,手直接被扎了个对穿。
所有人对着飙血的手面面相觑,不明白为什么有人能割个栗子把手弄对穿?
刘子善刀子直接扎穿了手掌,他们怕伤到了筋骨,急忙把刘子善送医院去,直接进了急诊室。
一群人站在外面,唐雅轻声问:“为什么……有人练割栗子都不会?”
“哎,我的栗子啊……”木诡轻声叹息,“还以为有个青壮年能一次性割完呢。”
大家都没先到刘子善这么废,完全的四体不勤五谷不分,就不能指望他干活。
最后医生出来说,筋骨是没伤到,刀子从骨头间穿过去了,没隔断筋是刘子善幸运,只要等伤口愈合就行了。
一群人重新回到家里,围着刘子善。
刘子善觉得很丢人:“对不起,我没干过家务活,不过,我会努力学的!”
许念冰摆摆手:“应该的,还有只手呢,明天你继续去帮忙折腾葬礼吧,总之,活着就行。”
第二天凌晨,零点刚过,请的哭丧队伍到了,唐一和张风看着吉时,时间一到,立马示意哭丧队伍准备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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