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第 55 章
清晨, 霞光万丈。
沈如意是在一阵炮仗声中醒来的。
过年这几日,大概是潜火队最忙的时候了,家家户户都要爆竹声声, 最怕的就是走水。
沈如意在床上伸了个懒腰,沈怜雪的声音就从厨房传来:“团团,起来了?起来用早食吧。”
沈如意昨夜里吃的多,不过睡了一整夜, 这会儿就又饿了。
她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跳起来, 自己寻了新袄子穿上,下床洗漱。
母亲已经给她准备好了温水, 沈如意很认真擦牙净面, 然后坐在桌前用桂花香膏擦脸。
每到冬日, 她的脸就容易掉皮泛红,沈怜雪特地买了桂花香膏回来, 让她自己往脸上和手上涂抹。
待准备好这些之后, 沈如意就变成了漂亮芬芳的小囡囡。
沈怜雪从厨房端了一大碗鸡汤面出来,又取了一碟藕盒和萝卜丝丸子, 配三个煎蛋,放了满满一桌。
她道:“敲敲墙, 叫你丽婶婶过来。”
李丽颜是第一年独自一人过节, 她没有回家, 大抵也知道父母兄弟并不欢迎她。
她听了隔壁沈如意的敲击声, 也换了一身崭新的蔚蓝袄子,提着一袋子团圆过来。1
她一进门, 沈如意就迎上来, 扑进她怀里:“丽婶婶, 除夕安好呀, 昨日有没有好好用饭?”
自从她们要去裴府做厨娘后,李丽颜便每日自己解决晚饭,不过沈怜雪留了不少饭食,她用锅子热一热就能吃。
这么锻炼了五六日,生火控制火候的本事竟然渐长,如今到底也能自己热吃食了。
李丽颜掰着手指头给她讲:“吃得很好,我昨日晚上吃的红糖糕并酸笋鸡,还自己做了一个肉夹馍,只不过饼没做好,有点烤糊了,但也很好吃。”
“以前我可没这手艺。”
沈如意笑弯了眼睛:“娘说一会咱们去淡水巷许氏香水行沐浴,要玩一上午呢,一起去吧。”
李丽颜说:“好,就玩一上午。”
娘三个吃了饭,收拾好了新的里衣并香胰香膏等,沈怜雪又给女儿带了一双木鞋,叫她在香水行里穿。
如此准备好之后,三个人披上斗篷就出门了。
今日的街头巷尾似热闹,又似冷清。
冷清的是往日里的铺席店铺都关了门,没有行人也没有商客,有的只有拖家带口出来串门的幸福百姓。
热闹却也是真热闹。
御街内外,正在举行隆重的大傩仪,皇城亲事管、诸班直、教坊使等解药打扮,身穿各种应景之衣饰,一路跳演祛除邪祟的舞蹈。
最后一行人来到南薰门外转龙湾,在此处埋祟,便是礼成。2
这一整个大傩仪都是异常隆重而热闹的,百姓们三五成群过去围看,也有的就在自家门口点燃炮仗,听着爆竹声响。
沈如意一路行来,还有相熟的孩童送她烟花,让她拿在手里点亮。
在一片璀璨的烟花之中,沈如意听到望火楼上的潜火兵喊:“天干物燥,小心火烛,遇火速报。”
沈如意仰头,同望火楼上的年轻兵士笑了一下:“阿叔,辛苦啦。”
那士兵挥挥手,说:“团团,除夕佳安。”
沈怜雪一行人很快便来到许氏香水行。
作为淡水巷里的老字号,许氏香水行今日生意极好,沈怜雪她们没选清晨便过来,这会儿已经走了一波客人。
她们一人给了五文钱,便一起进了香水行。
香水行有香水行的规矩,若要下池子里泡澡,要先在隔壁的堂屋里先洗净身体,若是要搓澡,按摩,点香,要去另外的堂屋,还要另外付钱。
沈如意娘三个不过是来洗澡,倒也不用那些有的没的,娘三个洗干净身体,然后便进了大池子泡澡。
刚泡进去,就听到孙九娘的大嗓门:“你们也来啦,这会儿正好人少,还能说会儿话。”
沈如意扭头就看到孙九娘,她眨眨眼睛,用狗刨姿势游了过去:“九婶婶,你好白啊。”
孙九娘的笑声差点顶破房顶。
“你也好白啊,小团圆。”
孙九娘伸手招来茶娘子,要了四碗冰凉的酸梅汤,先给沈如意端了一杯:“吃吧,这家的酸梅汤最好吃。”
沈如意泡在热乎乎的汤池里,抿了一口酸梅汤:“唔,舒服。”
孙九娘给她绑好辫子,对沈怜雪道:“那丫头怎么样?”
白柔儿是昨日上午过来给沈怜雪相看的,她不是自己来的,她的幺弟陪着她一起过来。
出乎沈怜雪的意料,她的性格跟她的名字并不相符。
“倒是个很伶俐的小丫头,口齿特别清晰,可以跟咱们团团对答如流,”沈怜雪笑道,“团团挺喜欢她。”
团团喜欢,这事情就成了七八分。
孙九娘点头:“我也是听说那家人都很麻利,才同意了,而且他家男丁多,人口旺,她若给你做徒弟,以后看哪个还敢嚼舌根。”
这年月,家里人多就是好。
沈怜雪知道孙九娘是特地为她选了白柔儿,她也很承情:“柔儿很喜欢厨房里的差事,她做过活儿,手里有劲儿,在家里也帮着母亲嫂嫂做帮厨,是有经验的。”
“而且啊,她也爱吃。”
作为厨娘,必须要自己爱吃,才能做好这门手艺。
沈怜雪道:“我觉得她很合适,同她说年后过了上元节,我这就要开张,她若是得空,提早过来,我先把能教的活计教了。”
孙九娘眉目舒展,笑得合不拢嘴。
“好嘞,这才是正经喜事。”
他们说了会儿话,孙九娘就说:“今夜咱们一起守岁吧,我这也只娘两个,怪冷清的,你们都来我家,食材我都准备差不多了,不过大菜得雪妹子做。”
沈怜雪同李丽颜对视一眼,笑着说:“好,那就一起过。”
她们洗完澡,便换上新作的中衣,把头发擦干,一路回了家。
孙九娘同她们一起回来,待要到杂院时,老远就听到里面传来交谈声。
几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孙九娘快走几步,率先进了杂院。
待到沈如意迈着小短腿跑进杂院,抬头就瞧见一个熟悉的身影等在她们家的厨房外面。
来者身穿貂绒大氅,头上点插珠翠,眉宇间淡漠而冷静,似乎并不觉得等在外面如何寒冷。
杂院里的几个相熟的娘子过来同她说话,问清楚是要寻沈怜雪和沈如意,便退到一边,正七嘴八舌地议论着。
沈如意她们听到的就是这边的议论声。
待她们瞧见孙九娘来,皆是松了口气,上前把沈怜雪母女拦在了后面:“也不知道是哪里的权贵娘子,也不敢把沈娘子家处告知于她。”
孙九娘遥遥看了一眼,被身边的沈如意拽了拽衣袖,就知道沈如意认识那中年夫人。
她自然也是有过一面之缘的。
孙九娘点头说知道了,沈怜雪也谢过街坊娘子们,同她们说晚上要送些藕盒过去,这才领着沈如意来到那中年夫人面前。
除了沈如意,其他几人都不认识她,或者说,都不知道她的身份。
沈如意仰头看着她,见她正慈爱地看着自己,同之前那一次遇见时并无不同,便心中安定下来。
“漂亮奶奶,好久不见啦。”
李思静低头看着沈如意,强忍着眼底的泪意,不让自己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哭出来。
她伸出手,轻轻的仿佛碰触珍宝一般,碰了碰沈如意头上的绣球花。
“小小姐,许久不见。”
她说完,迅速收回自己的情绪,抬头看向沈怜雪。
“沈娘子,因你厨艺了得,帮了我府中大忙,家中老爷特命我送了谢礼过来,不知可否家中一叙。”
她这句话说得又清楚又响亮,让还未散去的街坊们都听清了。
她们一听这话,立即就惊叹出声:“我就说,以沈娘子的手艺,早晚能出头。”
“可不是,这不就有人赏识了。”
年纪小一些的娘子看着沈怜雪,眼带羡慕:“真好。”
沈怜雪态度端方,她并未如何得意,依旧面带微笑:“夫人,这边请。”
孙九娘看了看那老夫人,又瞧沈怜雪,最终叹了口气。
还是被找到了吗?
李思静同孙九娘点头致意,脸上笑容浅淡,说出来的话异常温和:“多谢九娘子照顾沈娘子和小小姐,夫人让我替她向你道谢,你是一位令人敬佩的房东。”
孙九娘心中刚浮上来的大石落地,她冲李思静福了福,拉着还有些不放心的李丽颜走了。
沈怜雪跟沈如意领着李思静回了家,她点好火炉,又给李思静倒了一杯桂花蜜,然后才领着沈如意在她面前坐下。
李思静的目光老是不自觉落在沈如意身上。
她道:“我是殿下身边的女官,是公主府的内管家,我姓李,名思静,沈娘子可以唤我李令人。”
她一开口,就把所有信息都说清楚。
沈怜雪放在膝盖上的手微微握紧,她深吸口气,道:“令人此番前来,公主殿下可是有何吩咐?”
她脊背挺得很直。
长久以来的磨难,没有压弯她的身躯,反而让她如同白杨一般,挺拔而茁壮。
她有着压不弯,打不折的脊梁。
李思静不由把眼眸放到她身上:“沈娘子,殿下并未对您和小小姐有什么特别的吩咐。”
李思静脸上的笑容温柔和慈祥,她的声音一如既往温和,让人不自觉便能放下戒备。
“殿下知道,从小小姐降生至今,都是您一个人辛苦养育她,把她养育成了一个好孩子,在之前偶遇时,殿下便颇为喜爱小小姐,这个您也是知道的。”李思静笑着说,“殿下昨日刚得知这件事,也是颇为震惊,但震惊过后,又担心二公子并未把话说清。”
作为当朝宰执,上能达天听,下能及州县,裴明昉被母亲担心说不清楚话。
李思静声音依旧温柔:“殿下让我今日一大早过来,就是为了告诉沈娘子,你永远都是小小姐的母亲,这一点任何人都不能更改。”
“请您跟小小姐安心,”李思静道,“殿下愿以姓氏为凭,同你承诺,绝不会肆意枉顾小小姐同你难道意志,分离你们母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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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怜雪先是一顿,她同女儿对视一眼,沈如意就开了口:“李奶奶,昨天爹爹说清楚啦,我跟娘都知道的,你回去让奶奶放心便是啦。”
沈如意嘿嘿一笑:“爹爹不笨的。”
这次倒是换李思静呆愣住了。
她听到沈如意那一声爹爹,也听到她维护父亲,几乎都要热泪盈眶。
良久之后,她长叹一声:“如此倒是极好,二公子昨日险些被公主殿下打一顿。”
沈怜雪差点跟女儿一起笑出声,片刻之后,她才平静道:“令人,我知道殿下明事理,知是非,是端方好人,她不会把如意从我身边夺走,当然,裴大人也不会。”
“所以我们母女都没有惊慌。”
沈怜雪平静地说着,她的语气很轻,反而让李思静安心。
昨夜里明懿大长公主担忧一宿,又不敢突然出现在沈如意面前让孩子害怕,辗转反侧,夜不能寐,就怕傻儿子有什么没说清楚的地方,让人家厌恶自己。
一大清早,她就让李思静过来,以最温和的方式安抚母女两个。
却没想到,人家也根本就没害怕,也没惊慌,一大早还出门洗了个澡,正准备欢喜过节。
李思静微微叹了口气:“殿下关心则乱,担心小小姐不喜欢她了,差点要急哭。”
她说得俏皮,沈如意也跟着笑:“不要哭鼻子哦。”
李思静点头:“好,我回去就同殿下说,小小姐不让她哭鼻子。”
她说完,目光在沈怜雪跟沈如意母女俩两个小租屋里看了一眼。
这个小租屋不大,若要说起来,都可以称得上狭窄。
但布置却很温馨。
大抵是因为沈如意喜欢粉红鹅黄颜色,沈怜雪就连帐幔都挑的粉红绣球花图案的。
除了粉红色的帐幔,放在墙边的茶桌和窗户边的边桌上也都摆放了小瓷瓶,瓷瓶里各插两支腊梅,无香却美丽。
屋子里收拾得很干净,桌椅板凳一尘不染,除了放在桌上的九连环和叶子戏添了几分杂乱,其余都是各归各位。
边桌上放了一个青瓷茶壶,边上配的却是一个雕刻着小兔子的木杯,一看就是沈如意用的。
足以见得,沈怜雪是个很精细的人。
这个小租屋并不奢华,却足够温暖,这可以称得上是家了。
李思静眼眸里的担忧逐渐消散,她起身冲沈怜雪躬身,很恭敬行了一个礼:“沈娘子,今日无非是殿下担心小小姐,我才上门叨扰,如今见得小小姐生活幸福,我便也不再久留。”
李思静被沈怜雪一把扶起来,沈如意也仰着头看她:“李奶奶,你要走了吗?”
李思静终于忍不住摸了摸她的头,感受手心里毛茸茸的碎发。
沈如意的头发又黑又亮,浓密而蓬松,两个小发髻支棱在头顶上,让她漂亮的眉眼更显活泼。
“要走了,今日公主府事多,我还要回去忙,”李思静笑着弯下腰,从怀中取出一个荷包,“这是殿下让我给你的新年礼物。”
她把那个比寻常荷包大了一倍的荷包放到沈如意手上,道:“之后,可能还会有些旁的礼物,我会陆续送来,还希望沈娘子不要拒绝。”
沈怜雪顿了顿,她同女儿看了一眼,见女儿眼眸里只有单纯的欣喜,便道:“好,这是公主殿下对团团的慈爱,我自然不会拒绝,不过……”
沈怜雪脸上的自信和朝气重新展露出来。
“不过我跟团团已经过得很好,请殿下放心便是,不用如何铺张浪费。”
李思静喟叹出声:“小小姐有沈娘子做母亲,是殿下的福气,也是二公子的幸运,她从不担心这一点。”
“整个汴京,就算上御内的公主们,也无人比小小姐要好。”
李思静说完这一句,同沈如意点点头,转身离开。
沈怜雪和沈如意一起把她送到门口,被她摆手推拒,这才回了卧房。
沈如意把那荷包放到桌上,抬头看向母亲:“要收吗?”
沈怜雪帮她打开荷包袋子:“这是你祖母的心意,你要收下。”
打开荷包袋子,轻轻一倒,里面还是一个荷包。
沈如意踮脚看过去,就看那荷包上面歪歪扭扭绣了一个白白的兔子,兔子边上是一行小字:“团团如意。”
这是赵令妧亲手给沈如意做的祈福荷包,手艺笨拙,也不名贵,却足够有心。
沈如意伸手摸了摸那兔子绣纹,说:“奶奶的女红跟娘的不相上下,都很可爱。”
沈怜雪:“……”
沈怜雪嘴硬:“我做绢花做得不是挺好。”
沈如意笑着倒在母亲怀里:“娘,我觉得你很高兴,比任何时候都高兴。”
沈怜雪摸了摸沈如意的小脑袋,道:“是啊,娘很高兴。”
过年的大菜昨日都已经预备好了,到时候上过一蒸便能吃,母女两个在家里躺了一会儿,沈如意就躺不住了:“娘,咱们去御街吧。”
她喜欢热闹,难得过年可以放松,自然要好好热闹一番。
沈怜雪想了想,道:“也行,去喊你年年哥和燕子姐,问他们去不去,今日里瓦舍肯定很热闹。”
沈如意高兴地出去呼朋引伴,不多时,甜水巷几户相熟的人家便一起出了门。
林娘子一家带着刘春燕和刘春朋,孙九娘带着郑欣年,李丽颜自然跟在沈怜雪身边,同沈如意一起往前走。
一路沿着汴河大街往前行去,沿路是关了门但贴着门神和桃符的人家,汴河大街安静如同往日里的深夜,可每家每户里,却都是欢声笑语。
一行人走走笑笑,一路来到御街。
此时大傩仪还未结束,身穿各色戏服的仪卫在表演最后的舞蹈,百姓围在御街两侧,自是人头攒动,热闹非凡。
沈如意看不见前面,李丽颜就一把把她抱起来,扛到肩膀上。
待到最后埋祟后,殿前司高声唱诵:“礼成。”
百姓之间爆发出热烈的欢呼声:“辞旧迎新,除祟迎安。”
看完了大傩仪,他们又往街边的瓦舍行去。
今日的瓦舍比平日任何时候都要热闹,往常十文钱一张的门票,今日也涨到了二十,即便如此,也抵挡不住热情的看客。
沈如意和刘春燕最喜欢看杂戏,大人们则愿意听曲,郑欣年和刘春朋便只能领着小妹妹们,挤在一群小萝卜头里看杂戏。
沈如意坐在郑欣年给她找来的板凳上,仰着头看身边的郑欣年:“年年哥,丹鹿书院是不是很厉害?”
郑欣年俊俏的小脸还挂着因为寒冷而冻出来的红晕,可他那股子翩翩少年郎的劲儿却一点都不少,说话也是一板一眼的。
“丹鹿书院是如今汴京最大的书院,陆山长是享誉大宋的大儒,无数宰执从丹鹿书院走出来,如今的裴宰执就师承陆山长。”
郑欣年认真回答她,低下头看她:“团团也想去读书了?”
沈如意慌忙摇头:“别胡说,让我娘听到,又要琢磨送我去书院。”
郑欣年有点无奈,看着小丫头古灵精怪的模样,道:“雪婶婶想要送你去书院,大抵是觉得自己无法再教你更多,你若是去书院读书,可以看到另一片天地。”
郑欣年的目光长远,他抬起头,遥遥看向一望无际的天。
“天下是很大的。”
沈如意曾经跟随师父游历大宋,见过边疆的风沙,也见过江南水乡,她甚至在潮州看到过大海。
她知道,天下是很大的。
但这些数不清的美景,她早已见得,如今她的心却很小,只能看到母亲一人身影。
沈如意认真听着郑欣年的话:“我知道的。”
郑欣年却摇了摇头:“不,天下并非天下,人心也并非人心,我们所学所看,所听所想,永远没有尽头。”
沈如意:“……”
沈如意:“年年哥,我听不懂。”
郑欣年看着小姑娘一脸无奈,咧嘴笑了。
他笑起来的时候,才会让人明白他确确实实只是个十三岁的少年:“听不懂就不听,但是我却一定要懂。”
沈如意若有所思点点头:“哦。”
郑欣年顿了顿,又说:“团团不想去丹鹿书院的话,倒是可以去彤心书院,那是明懿大长公主年轻时创立,所教皆是女学生。”
郑欣年语气里颇为欣赏:“在那里,团团大概能学到自己想学的一切。”
沈如意眼睛一亮:“我可以学到怎么让我娘成为天下第一神厨吗?”
郑欣年:“……”
郑欣年难得吃瘪,回答不上沈如意的话。
这时候刘春燕却白了他们两个一眼:“笨死了,年哥儿,你应该回答团团,她娘已经是天下第一神厨,她就高兴了。”
郑欣年扭过头,看了一眼无奈看着他的刘春燕,抿了抿嘴唇,道:“君子不可胡言乱语。”
刘春燕和沈如意对视一眼,皆是叹了口气:“好吧。”
杂戏先是两个大汉表演吐火龙,然后又上来两个消瘦的女艺人翻跟头,最后是侏儒骑着高脚车,在台上跨障碍。
待到侏儒刚骑车到一半时,外面突然传来杂乱声。
沈如意回过头来,见一队身穿军袄的军士涌入瓦舍,把四周围看戏的百姓驱逐开来。
在军士之后,是骑在马上的皇亲国戚以及坐在轿子里的娇客。
冷风随着人群散去重新涌入瓦舍,吹动了轿子上挂着珠翠的绣帘。
绣帘飘荡着翻飞而起,露出里面如玉般的娇嫩容颜。
沈怜雪睁大眼睛:“兰……”
郑欣年手脚麻利,瞬间捂住了沈如意的嘴。
轿子里的娇客似有所感,她偏过头来,那双无神的眼眸冲沈如意看来。
人群两侧,皆是热闹之音,那双无神的眼眸却在看到沈如意的一瞬间,重新点亮神采。
她冲睁大眼睛的沈如意比了一个禁声的手势,然后缓缓冲她展颜一笑。
熟悉的如同兰草一般坚韧的笑容,重新回到霍茵茵脸上。
她无声地对沈如意道:“等我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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