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十二章
午夜，学校贴吧上某个迅速蹿红的帖子引起了轩然大波。次日一早，纪言川谈恋爱的消息传得沸沸扬扬。
王超旋找到那个火爆的帖子，点进去看得津津有味。几张所谓的实锤照，光线有些昏暗，依稀能见牵手并走的两人。照片都是从身后偷拍的，即使没有主人公的正脸，光是这个背影也让人肯定是纪言川无疑。
翻到下边的评论时，王超旋直接叉开腿大笑，“老纪赶快把你小男友藏好，千万别放出来拉仇恨。”
华炎想起自己也是满手机的消息，出口尽是戏谑，“这下把你暗地里那些迷弟都炸出来了。以前初尧追你没结果，更多的人是当笑话看，现在不知道多少人成了笑话。”
纪言川虽不打算瞒着，但也低估了校友的超能力和消息传播的速度。贴吧上那些舆论她不想去理会，好的坏的都与她没有干系。纪言川面不改色地从书架上抽下几本书，装进背包。
“我的事不需要别人评头论足。现在怎么样，自然也不关我的事。”对于自己的生活成为旁人茶余饭后的谈资，她表示很反感。
临走前，纪言川还是不放心地叮嘱了句：“如果有人向你们打听……”
季捷截断她的声音，笑得一脸乖巧，“我们守口如瓶。”
纪言川满意地点点头，华炎拿了本书走过来，“所以作为封口费，替我把这还了吧？”说着便把书搁上纪言川的手掌。
随后纪言川便出了门，今天答应陪初尧去图书馆。
回热的天气接近尾声，天上积了一层厚厚的白云，削弱太阳的热情。停在枝头的鸟雀啼鸣声三三两两，也不似之前的精神亢奋。夏秋交接的这个月，脾性也很特别。
不是考试周的淡季，图书馆里的人也稀稀拉拉。大厅里些许清冷，流动书柜前的小圆桌上放了几只书包，打卡机前排了几个人，刚从直饮水机前打完水路过的女生正好碰上刷卡进来的纪言川，多看了几眼便回了阅览室。
纪言川手里夹着华炎的那本《念旧》，先去了自动还书机。经过咨询台的时候，她稍稍慢下了脚步。
一个背着印花白包的男生背对着她站在台前，询问里面的工作人员，“请问近代地方特色文学的书大概在几楼？”
女生从电脑屏幕里抬起眼，接着响起一阵噼里啪啦的键盘敲击声，“书名叫什么？我给你查查。”
男生回：“《念旧》”
纪言川低头看了眼手里的书，抬步走开。
身后的女声传来：“被借走了，离还书日期还有一天。”
“哦谢谢……”
纪言川刷完卡还书成功，她转头看见那个男生微伏着背，还未走远，便快步追了上去。
“等等。”
楚唯身形一顿，这个声音好熟悉，就像干涸的水渠上涌下的清溪，思念已久。
他转过身，对上纪言川的眼睛，心跳骤然加速，呼吸也变得窘迫。纪言川倒有些诧异，这个人她有点印象。话不多说，直接伸过手，楚唯这才看见她手里的书，正是他想要的那本。
这也太巧了吧……
楚唯一时手脚慌乱，不知动作。他在纪言川眼神的指示下，才反应过来双手接过书，“谢谢学姐。”
“自己去办个手续。”纪言川话一说完，便回身往楼梯方向走。
她单肩挂着一只黑色书包，左手搭在胸前的包带上。背后的长发随着她的走动左摇右晃，浅蓝色的半袖衫被掩去大半，深色的牛仔裤勾勒出健美的腿型，裤腿往上翻了两截，露出修长突出的跟腱。
楚唯慢慢把书贴上胸口，看着纪言川的背影，轻轻柔柔地笑着，心里仿佛滴进了蜂蜜似的。
纪言川迈进第三阅览室，一眼便捕捉到坐在靠窗位置的初尧。窗户打开着，阳光和风都进来，他右手托住半张脸，身体微微往右倾，左手有一下没一下地翻着书页。纪言川笑着走了过去，初尧在短短的时间内又换了另一种姿势，两腿伸直，右脚搁在左脚上，上下摇啊摇。
人困在这里，这颗心可早就飞到别处去了呢。
纪言川用指关节扣了扣桌面，初尧循声抬头，一身的百无聊赖像瞬间得到了救赎，一笑，架在嘴唇和鼻子中间的水笔就啪嗒掉在了桌子上。
“你来啦。”初尧捡笔，却发现纪言川下一步就想往自己对面走，立马提出抗议，“你坐我旁边来嘛，近一点。”
纪言川异常不信任地睨他一眼，“那你会认真写作业吗？”
初尧挺了挺腰杆，“我保证会的！”
如此纪言川就依他，轻声拉开他身旁的座椅，脱下书包靠在了椅背上。然后拉开拉链，捏住书和练习册的边角一起抽了出来，置在桌上。还有一只手机和白色的耳机。
纪言川打开了音乐播放器，随便点了一首歌，把耳塞放进耳朵。初尧的下巴搁在桌板上，看着纪言川一连串的动作，忍不住打趣：“我还以为，你们这些学霸做题时候都一心一意呢。”
纪言川惭愧道：“自从上了大学，就没有再一心一意过。”
“那你对我呢？”初尧很小声地问，脸颊轻红。
纪言川也被问愣了，她玩味地看向初尧，认真地想了会儿，俯下头道：“对你大概是……全心全意。”
初尧羞得把头埋进了手臂，不敢笑出声，憋得双肩颤抖。好一会儿，他才露出一双乌泱泱的眸子，“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会说？”
纪言川一板一眼地回答：“因为我把甜言蜜语都攒着，为了现在说给你听。”
她扳回身体，边塞上另一只耳塞，边说：“看书吧。”一眨眼又恢复到了之前严肃正经的模样。
初尧看似听话地看书写题，可视线总是不受控制地从书面上逃离向纪言川的侧脸。他细心地发现纪言川眉梢处用浅棕色的眉笔稍微修饰了一下。眼睛形状狭长，由于正在练习册上列着算式，所以微微低垂。她脸颊清瘦，鼻梁英挺而不觉凌厉，嘴唇不薄不厚，色泽很健康。
这样一个人，现在是自己的女朋友，初尧总觉得像梦似的，太过美好。
不敢偷看太长时间，初尧赶紧把头低进书里，硬是盯着一处看了好久，却发现自己一个字也没记进去。初尧无奈扶上额头，额骨还烫手。
有她在身边，他当真静不下心来呢。
纪言川斜眼瞄去，却抓到正在发呆的初尧。她扬起唇，放下笔，伸过手揉了揉他的头发，“乖一点，等下写完才能放学。”
一种把他当成幼稚园宝宝的口吻，宠溺得要命。初尧感觉到全身的血液都在沸腾，整个人急剧升温，他都有些坐不住了。
初尧探手过去摘下纪言川右耳耳机，附在耳边听了听，感觉有些不对。“有没有清凉一点的音乐？”
纪言川不解，却还是照他的意思，翻了下手机，选了一首可能符合描述的曲子。
然后初尧就听见了一阵流水声……
伴着纯净空灵的女声哼唱，初尧一颗躁动的心缓缓归于平静。纪言川见初尧一手拿着耳塞，一手动笔写字，于是转动耳机插头，将自己左耳上的耳机戴到初尧的右耳，而把初尧拿着的耳机塞入自己的左耳。
天边的风吹开一朵云，一束阳光游走过初尧嫩白的脖颈，干净的领口，落到他的书面上，照亮了几行黑字。
桌台上一盆折鹤兰微微拂动细长的丛叶。
一根白色的耳机线把彼此连在一起，纪言川默念耳畔流淌而过的一句歌词。
“□□iledoesn"tlea\vethecornersofmymouth,whenyouarewithme”
that"sprettyright
楚唯回到寝室后便没有放下过那本书。他的手指轻轻摩挲着封面，脑海里尽是纪言川把书递给他的场景。他抑制不住内心的欢喜，对纪言川的爱慕在无人的宿舍里完全浮现在了脸上。
真的好贴心呐。
他翻开书页，不多下，便发现某一页中间似乎夹着一张硬纸片。他迅速翻到那一页，是枚裱着金框的书签，缠着红线，上边雕着树叶的纹路。
楚唯把书签端在手心，发现书签的背后刻着一首小诗。他手指又提起红线，将书签悬在眼前，看着它随意转动。
是她忘记拿出来了吗？
楚唯摸着书签，万分喜爱。但一想到是否应该归还的问题，楚唯心里又开始犯愁了。
这时门口响起了一阵说话声，仿佛下一秒就有人进来。楚唯慌忙地拉开抽屉，把书签放了进去。然后拿起摊在腿上的书假装看起来。
汪晴一进门，就是一张哭丧着的脸。似乎难过还未完全得到疏解，他跑过来向楚唯投下一颗暴雷，“楚唯，你知道我们学姐谈恋爱了吗？”
楚唯面色一僵，“什么？”
“学姐啊，纪言川，她有男朋友了！外面已经传疯了，我居然刚刚才听说，你不会还不知道吧！”汪晴的按钮像是失灵了，似乎怎么讲都讲不痛快，情绪愤慨到了极点。
楚唯慢慢低下头，眼神黯得可怕，只觉得耳边的声音越来越轻，他好像听不见后来的话了。整个脑子里冲撞的全都是纪言川，她的俊美，她的温柔，她的好意。
还有她交往了的消息。
像是苦苦藏在心头的挚宝被人窥视并且抢了去，楚唯的手不由自主地开始颤抖。
“我现在都不想去话剧社了，还好刚才看见短信说我被刷了。”汪晴以一种庆幸的口气说着，心里头其实想要挽回一点被刷的颜面。他朝楚唯探了探头，“楚唯，你收到短信了吗？”
楚唯犹如失魂的木偶一般，从包里掏出手机。点开后，果然看到了一则来自话剧社的短信。
大意为录取通过，周四参加见面会，地点在社团中心三楼。
没有丝毫的喜悦感，此刻他迫切想要知道，纪言川的男朋友究竟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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