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第四十五章
飘着小雪的夜晚，广场霓虹斑斓，来来往往的人影打了糊，纪言川却唯独将他看得清楚。冷调的光斑在初尧的衣摆、裤筒和鞋面上流转，雪花轻轻落在了他的帽檐上。
初尧自见着她的那一刻起，就笑得不能自己。
纪言川也忍不住笑起来，舌尖滑过齿边，双唇相合不过一秒，又牵起更大的弧度。
初尧绕过人群，踩着带圈棕毛的羊皮靴，摘下帽子，撞进纪言川的怀里。
由于太过激动，根本刹不住车。脸实实地埋入她的胸脯，初尧真切地感受到旁边两团柔软的剧烈波动。她的怀抱，他臆想日日夜夜。如今被一股冷香引着，更是搂得越发紧。
纪言川似觉痛，小呼一声，揽住他的身子向后踉跄一步。
心跳相贴，他还在呼哧呼哧喘着气。
纪言川笑说：“跑这么快干嘛，我又不是不等你。”
初尧扒上纪言川的衣侧，昂头看她。纪言川不禁抚上他的眼睛，很轻柔的动作，痒痒的。
“只要你告诉我，你来了。”
一瞬间不痒了，初尧愣愣地看向她。渐渐地，眸子里的笑兜不住，像星星装满了箩筐，又不小心跳出了一颗。
初尧说：“我、我就想给你个惊喜。”
纪言川浅吻他的发丝，低嗯了声。
不仅是惊喜，更感动地想在这一刻，就把你娶回家。
塔顶的金色小人依旧在微笑旋转，玻璃罩里的摆钟却在分针划到十二时敲响。纪言川的身后慢慢奏响起优美的旋律，升荡在整片广场的上空，传入拱门后的城堡。
九点。迪卡城的狂欢夜，才刚刚开始。
牵着她的手，就像无数对恩爱的情侣一样，而不是孤零零地跟在父母的身后，看绝美的烟火。初尧很满足，他环顾四周，嘴角微甜：“迪卡城……我好像小时候来过。”
刚才慌忙，好多东西都来不及想。对a区这个游乐城，初尧有印象，只是记不太清了。
“前年翻新，好多地方都大变样了。”纪言川说。
初尧笑眯眯地，透着一股兴奋劲，“现在是不是a区的招牌了？”
纪言川认真地衡量片刻，才下结论：“算是吧。”
初尧拉着她，迫不及待地往拱门走。
纪言川却不迈步子，手上一使力，拽停了他。初尧疑惑地回头。
“你现在过来，什么时候回去？”纪言川冷不防地问。
像被摸出了藏在衣服里的小尾巴，初尧眼神飘了飘，囫囵地说：“大概……嗯……十二点？十一点？玩够了就回去？”
纪言川：“和你爸妈说好了吗？”
初尧无言地低头。
相握的手，不知何时散开了。
他变得弱声弱气，“说了的……”
徐昕发现他不见之后，就立马打过来。初尧骗他说去朋友的跨年聚会，听得徐昕直冒烟。
先斩后奏，多听几遍训骂就是了。
可现在面对纪言川的时候，初尧一下子就没了胆子。唯唯诺诺的，害怕她看出什么，一时就生气。
见纪言川不说话，初尧摩过她的小拇指，小声问：“你不开心啦？”
和初尧担心的不同，纪言川反包过他的手，领着一脸茫然的初尧向前走。她说：“就几个地方比较有意思，先去看看吧。”
大晚上，初尧一人回去，她不放心。如果在这里过夜，他爸妈又不安心。
纪言川看得出来，他是偷跑出来的。
真的该尽早坦白了。她不想所有甜蜜，都过得心惊胆战。
初尧后知后觉，跟上纪言川的脚步，依偎上她的肩臂。当看见摆着蠢萌动作的迪卡熊时，初尧玩性大发，跟个小朋友似的，上去讨拥抱。
纪言川被他抛在身后，忍俊不禁。左右摇摆迎客的迪卡熊歪头呆了两秒，撅起熊臀，给了他一个大大的熊抱。硕大的脑袋还不知足地低垂下来，一副色眯眯想要亲吻他的模样。
怀抱很舒服，初尧刚想去揉它胖乎乎的脸，便被近在咫尺的大红唇吓傻了。越逼越近，初尧来不及反应，而熊头却一下子卡住不动。
只见男生窝在迪卡熊的怀抱里，后边的女生绷脸皱眉，一手抵在熊头的两眼间，冷冷地盯着那两个黑色的挖孔。
迪卡熊撒开臂，隔着初尧疯狂抓腾纪言川。初尧靠着柔软的玩偶套，咯咯地笑。纪言川总能完美地躲过，这让迪卡熊恼火不已。
这一幕格外有趣，人群纷纷驻足围观，有小孩兴奋地蹦跳起来拍手呼喊。
初尧戳了戳熊皮。
迪卡熊不闹了，挪开一步，扭过身，两手咕噜打转，生气地插上腰间。
初尧被逗笑了，纪言川也不由好笑地摸上鼻头。
“走吧。”纪言川说。
初尧闪身至她身旁，“好啊，我们去二楼吧。”
“二楼？”
初尧指着熊腿边的红纸板，央求道：“我想去看。”
是那个情侣免费礼品。纪言川扫过一眼，答应了。
二楼的活动场地人声鼎沸。
场地由两面白隔板围出，隔板上分布着蜂窝状的洞口，有工作人员往空位里插红玫瑰。隔板后尽是攒动的人头。
当纪言川路过时，正插花的男生腼腆地喊住了她，“你好，可以取支花送给男朋友呢。”
初尧惊奇：“这花也是送的吗？”
“对呀。”男孩点头，看向纪言川，提醒道，“只能是一朵哦。”
低排基本是满的，高处大半是空的。纪言川走过去，正想举手随便拿一支，在摸上花茎的时候却临时改了主意。她换到出手就有的位置，抽过一朵暗红的玫瑰。
纪言川把玫瑰花递给初尧，哪怕是发蔫的，初尧也开心得紧。因为他知道她什么意思。
男生发怔，揪着身前的围裙。见两人要走，他匆忙回神，抽出红桶里的一支玫瑰，追了上去，“等等。”
纪言川停步。
“换支吧！”男生道。
初尧看了眼，摆手说：“不用了。”
男生强塞给他：“那花不新鲜了，这支好看！”
初尧无奈地询问纪言川的意思，纪言川说：“换吧。”
“那谢谢你啊。”
男生月牙般的笑眼，“不客气，你们要玩得开心啊！”
台上一对情侣正在游戏，男女相对而坐，用嘴夹住主持人从中间放掷下来的薯片。难度大极了，她们不知吻了多少遍，但一次也没有夹成功。
台下掌声哄烈，男生都害羞地匿在女朋友怀里。
这对情侣最后的得分为零，只领了份纪念奖。初尧感慨：“根本就夹不到的。”
纪言川：“其实有一种办法。”
“什么办法？”
纪言川看向他，弯腰在他耳边用着叫人心魂荡漾的嗓音，说：“就是在薯片掉下来之前，就把对方吻住。”
热气从脖子根冒起来，初尧娇声推了下她，“鬼点子。”
纪言川低笑着，端直身体，一身正气得仿佛刚才撩骚的人不是她一般。
“不是有礼品领吗？在哪？”人群太密集，初尧踮起脚也于事无补。
纪言川四顾，指着某排长龙说，“那儿。”
“好多人啊。”初尧耷拉下脑瓜。
纪言川先排入队，“还领吗？”
初尧为难地说：“嗯……我还挺好奇的……”
“那领吧，我也想看是什么。”
“好啊！”初尧顿时来了劲儿，每有一对抱着礼品下来，他便抻长脖颈良久。
摸号领取礼品，所以排队的时间也不长。
工作人员又在纸上划掉了一个号码。她抬头审视过纪言川与初尧，指示桌上的抽奖箱，说：“您好，请抽一张吧。”
纪言川轻抬下颌，初尧就把手钻进洞里。
摸出一张黄色的折纸。
三百零六号。
初尧正和坐在橱柜上比人高的泰迪熊交流感情时，工作人员非常利索地拉开右侧抽屉，取出一包不明物体，掉进一只粉色的纸袋里，递给了纪言川。
工作人员眼神在两人之间溜转，笑得暧昧，“您的礼品，祝你们有个美好的夜晚。”
纪言川拎过纸袋，心中隐约浮上不好的预感。而初尧却只将工作人员的话译为，狂欢夜玩得尽兴。
他礼貌地道谢：“嗯，我们会哒！”
工作人员笑得中规中矩，没有露出丝毫破绽。
纪言川默然打开纸袋，往里瞟过一眼。只是一眼，她便合上，带着初尧离开。
边走，初尧边探手去拿，纪言川却不着痕迹地躲避他。他再一抓，纪言川直接换只手拎。
初尧张手拦住她的去路，“给我看！”
“不给。”纪言川义正言辞地拒绝。
“干嘛不给我看啊？”
纪言川：“……”
她缄声，初尧便去抢。纪言川挣扎两下，就放弃了。正想松手时，怎知初尧一个用力过猛，纸袋本就脆弱的躯体被撕裂开去。
一包软趴趴的物什，一滚一滚地落到了反光的瓷砖地上。
初尧弯腰去拾，在看见包装纸上印着的名称时，手瞬时一僵。
他抬头往上瞄——
纪言川垂低的脸早已泛起薄红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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