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二十一章
十一结束后，一切又回归正轨。
这日，纪言川从彭导员处回来，在晚自修上通知全班，新一届财经素养大赛开始报名的消息。
这是全国金融龙头老大mac财经公司与各大高校学府联合举办的比赛，仅限财经有关专业的学生参与。
校赛、省赛、国赛层层选拔，从中脱颖而出的人不但能获得丰厚的奖金，还有毕业后mac的优先录取资格。对于普通的大学生而言，在这种专业性的比赛中获得一本省级的荣誉证书，就是无上荣光。
学委替纪言川将大赛信息和报名表分发下去，纪言川拿着一张表在讲台上口头讲述。当她看见底下一圈兴致恹恹的脸，捏过纸张，粗略瞟上几眼便反背面打起草稿，她的声音渐渐弱了下去。
纪言川管理，大伙儿也不拘谨。
方吉儒心直口快，“班长，这玩意儿你去试试就得了。晋级名额屈指可数，我们报名也只是去扩大分母，顶屁用。”
有人附和起来，“是啊，不进国赛就等于白费功夫，上一届好多学姐都吐槽这比赛坑人。”
“反正我是没兴趣，与其为这个劳心劳力，还不如好好学习呢。”
……
纪言川慢慢放落表格，手掌覆压在纸面上，她开口纠正这群人歪扭的思想。
“参加比赛的目的，不是一开始就远远地放在证书奖金和mac上，而是在于检验自身和追求突破。如果因为看轻自己，连尝试的机会都不给，那不是聪明。你们现在觉得自己不可能得奖，那么毕业后你们也不一定会在金融行业里出人头地，那么干嘛还要学习？”
“这个比赛近年来一直获得更多企业大家的支持，说明不只有mac在关注大学生，从中挖掘人才。顶尖的人会有顶尖的资源，但是有才干的人也会接到橄榄枝，这些都是不可预料的。”
就像高僧在传授大乘佛法，方吉儒瘪下嘴，觉得脑袋晕乎乎的。
不少唱反调的也噤了声。
忽然闯进一道声音，冲撞掉方吉儒脑袋上旋转的阿弥陀佛。“人贵有自知之明，知难而上才是傻子精神。而抵不住怂恿，头脑一热去当别人垫脚石的，那更是蠢。”
邹远辉把视线从通知单上移开，扯动脸皮咧开嘴，话语讽刺道：“再说哪有这么多聪明人，像你纪言川一样，什么东西都手到擒来？”
比你优秀的人来让你相信自己，可最后又会毫不留情地碾压你。
多么虚伪。
“自愿参加的事儿，讲大道理做什么？”方吉儒哝哝道。
邹远辉的话把纪言川的本意完全倒了个儿，像针尖似的，听着很刺耳。
机敏的人已经嗅到火药味，呼吸也不禁压低，眼珠子四溜观察局势。
纪言川本就站得高一阶，此刻她轻抬下颌，理所当然地睥睨邹远辉。“不是我聪明，而是你……”她不咸不淡地说，“有傻子精神。”
她自然听出了邹远辉话里有话，这人还在为初尧的事耿耿于怀。
可笑。
气氛压抑的教室里，后排某处骤然爆发出一阵放肆的嘲笑声。
邹远辉闲搁在桌上的手蓦地握成拳，她眉头一横，下半张脸都发皱，可见气得不轻。她狠狠吸了两口气，又突然仰靠到椅背上，笑了声，“这么说来，你是同意我刚才的看法喽？”
纪言川勾起唇，抽过报名表就走了下来。路过邹远辉时，她弯下身子，附在她耳边，用只有彼此才能听见的音量，吐字道：“我只是觉得，你都用自身去论证说法了，我得让你一下。”
纪言川抬步走了，邹远辉的同桌畏畏缩缩地侧眼偷瞄了一下。
邹远辉铁青的脸色，像块将要崩裂的石头。吓得她快把脸贴到了习题册上。
纪言川泰然自若地坐回位置上，丝毫不去理会邹远辉回头的怒视。邹远辉的火气一直燎到王超旋的脚跟，她旋过身，一副唯恐天下不乱的贱模样，“看她都想撕了你，你跟她说啥了？”
纪言川淡淡地把话复述一遍。
季捷揉着笑得发疼的肚子，“有家室是不一样，都会当众开怼了，真是笑死我了！”
华炎顿下笔，瞅她一眼，“悠着点。”
这下季捷顺势看见了她正在填写的报名表，她多瞧几眼，笑嘻嘻道：“华炎你要报啊？”
华炎点头，“嗯，我妈也说过这比赛很重要。”
季捷艰难地想了想，“你那老总妈？”
“你有意见？”
季捷忙摆手，“不不，日后还得仰仗大佬呢，哪敢有意见啊！你们加油，你们加油。”
就像炸薯条第一次筛选土豆一样，先要剔掉歪瓜裂枣。校赛是笔试，按分数高低排名，总人数中的前百分之五才能晋级省赛。而省赛的比赛内容是由晋级的学生自由搭配完成一项团队实践课题。
纪言川很看重这场大赛，期末考无数个第一都没有拿到那一本证书的含金量高。
这时，华炎对纪言川说，“言川，省赛的团队实践课题，我们一起做吧。”
纪言川闻言稍愣，思忖片刻，她道：“好。”
校赛，没有不过的道理。
从官网下载所有考试资料，厚厚的一沓。但校赛定于年底，时间也充沛。
备赛以及下个月的期中考，又往纪言川肩膀担子里装了重石。
幸好社团在校迎新晚会上的演出成功，其他排练也在几个高管的负责下准备就绪，有条不紊地进行。纪言川并没有忘记答应覃雯出演情景剧的事情，在约定的周末便会和初尧一块排练。
社团中心的空教室里，桌椅都摆好，参加情景剧的一共有六个人。
两对男男和一对男女，到时都在对应歌词演唱的时间内完成各自的戏份。
纪言川和初尧则包揽了情景剧的甜度。
唐允小声对覃雯说，“这估计要成为整场晚会的爆点了。”
覃雯笑不由心，不答反问：“为什么……不让它成为呢？”
这是今天的第二幕。
窗户开着，空气澄透，拉往一旁的布帘微微摆动。
初尧趴在课桌上，光影游走在他的肩背。他盯着书，书页上密密麻麻的数据算式，漫爬的小黑点，叫他头脑眩晕。
他愁眉苦脸地用圆珠笔戳戳脸，陷出一个小窝。
良久，他无望地叹了一声，“好难啊……”
说真的，高数在他眼中就像无字天书似的，光看着就很痛苦。他这叫本色出演了。
纪言川单手藏在身后，悄步走到初尧背后。她微微向前探，视线擦过初尧白嫩的纤颈，猝不及防地落在本子上的一个画得歪七扭八的小人上。
纪言川眼底流淌清浅的笑意，眼神像消融薄雾的阳光，温柔极了。
眼睛倒精勾细勒，可尖鼻歪嘴，头发还长长的，像谁呢？
纪言川想笑又不敢笑出声，她快步绕前，带动一股气流。初尧闻见响动，正抬头斜肩往后看去。
只见一道人影晃过，纪言川出现在他的桌前，抢走了他苦思冥想的习题本。
纪言川手指捏着习题本一角，拎到眼前，歪头看了看题。随即放下手，冲初尧摆出一副嫌弃的神色。
只要求做一个取笑的表情，没有台词，但此时纪言川可以随意创造。
“你好笨呐。”
对上纪言川的脸需要表现得有点惊讶，而后反应过来习题本落在她手里，好像有秘密即将被捅破似的，初尧羞赧又慌乱。
被她说恼，初尧像只炸毛的小猫，跳起来，去抓被抢走的习题本。
“还给我！”
纪言川仗着身高优势，把手举得高高的，她坏坏地笑着，看初尧在身前拽拉她的衣服，使劲往上探手，蹦起来抢也于事无补，手指尖连本子边角都碰不到，于是笑得更盛。
“你够得到再说。”
“你给我啦！”
“不给。”
“哎呀，你还给我嘛！”着急到后来，尾音软绵绵的，倒有几分撒娇的味道。
纪言川心里一酥。
低声道：“亲我一下，就还给你。”
初尧涨红了脸。
耍流氓！
初尧怎么也抢不到，纪言川故意放低手，把习题本垂下来，像用诱饵来挑逗挫败的小兽。等初尧看准时机抢的时候，她又立马抬高手，让初尧再次挫败。
初尧哼声，抱手转过身不理她了。
好像……有点过头了呢。
纪言川空出两根手指小心地揄了揄初尧的衣袖。
初尧扭扭不让她碰。斜过来的眼神里写着满满的：别碰我，生气着呢！
不知怎地，初尧娇怒的模样让纪言川心痒痒，更想欺负他。但她还是按照剧本死皮赖脸地讨好他。
她把一直藏在后面的手拿了出来，变出一支棒棒糖，哄他开心。
初尧意思意思瞪她几眼，嘴角纳不住笑，抽过纪言川手里的棒棒糖，握在掌心。
初尧沉浸在小甜蜜里，眼睛弯弯的，梢尾上翘。唇若泡在酒坛里红杏，脸颊上一个小小的涡旋里仿若也盛了几滴酒，看着就微醺。
纪言川鬼使神差地俯过身，在初尧的右脸颊上轻啄一口。
初尧整个人都为之一僵，像跟木头似的直挺挺地杵着，波动的目光里全是不可置信。
这、这剧本里没有啊！
好多人看着呢，她、她就这么亲上来了？
初尧越想越羞，脸蛋都憋成了猪肝红。
旁侧看戏的唐允一巴掌蒙上双眼，突如其来的吻把他杀得措手不及。“哎呦，雯哥你这剧本是来虐狗的吗？”
覃雯长眸半眯，牢牢锁定纪言川侧身的姿势。眼尾尖细，犹如阴暗湿地里探长出来的刺芒。
危险渗人。
“是社长临时加的。”脸上的愠怒神色都脱落，只是语气上仍有几分生硬。
唐允哇声，简直不敢相信这是温润内敛的社长做出来的事情。
摆脱傻里傻气的青稚人设，清朗有质的嗓音，低沉缓行。淌进耳朵里，滚烫的。
“情难自抑，说得是不是这个？”尾音缱绻勾惑，挑拨初尧的心。
初尧局促地往旁边挪了挪，纪言川慢慢直起腰，硕健的身躯正好挡住了他的身子。
在覃雯的视野范围内，只剩纪言川的背影。
初尧羞怒到说话也结结巴巴：“那你也不能在这里亲我呀……他们都看着呢。”
纪言川抬手温柔地抚摸他的软发。
轻语：“可是……我忍不住啊。怎么办，宝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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