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第九十六章酒香不怕巷子深。
是的, 在颜芝仪埋头研究的时候，陆时寒的书稿都飞速进入到了刊印上市阶段了，好像开启了什么时光加速器一般。
加上她专注自己的事, 对其他都东西就不是很敏感了，感觉好像初稿完也没过去天, 一眨眼, 好家伙，样书就印出来了。
事实上刘老板的办事效率也的确很高, 他的印书坊采时下堪称尖端的活字印刷术，工人们又都是熟手，他们岁寒斋售卖的书籍绝大多数是自家印书坊出品, 可见是做惯了这个活计。
陆时寒的稿子在识货的人眼中拥有很高的价值，但在工人看来都着一样的文字，也没什么特殊的, 跟普通书那样印，于是从最终稿出炉，到第一批样书生产出来，也才短短天而已了。
而在陆时寒这个作者看过样书, 觉得并不妥后, 刘老板那边就紧锣密鼓安排刊印和上市事宜了。
是的，生产和销售基本上由刘老板负责，只要陆时寒想当甩手掌柜，他就可以直接躺着等账。
当初签约，刘老板给了两种合作方案, 第一种是时下最常见的买断模式，看在张大人面子，刘老板也想跟陆时寒这个状元郎结个善缘, 因此愿意忍痛割利，一次付给陆时寒一千两，那出这本书的盈亏刘老板自负，以后赚多赚也跟作者本人没关系。
陆时寒最初想的便是这种方案，若能一次『性』拿到一千两，都可以在靠近外城位置买个宅子，已经比想象中好很多了。
但既然刘老板给了两种方案，他也没着急，听刘老板继续介绍第二种。
后者算是这个业的“特殊合同”，名气不够大的文人不敢这么玩，因为不是直接拿润笔费了，而是以入股的方式，文人出文稿，书商负责生产和铺货，销售额出来后刨去本来账。
刘老板说的也很坦诚，他在这也算有些根基，有自己的印书坊，岁寒斋在江南个文风鼎盛和经济繁荣的城市也有斋，客源一下很固定，因此本相对减一些，陆时寒若要选择后者，也可以投入本，给他的高一些，但这些根基都是他打拼出来的，大头肯定是他自己。
刘老板表示他也不是白拿好处，若是发生意外这书出不，或者最后卖书的钱还抵不回本，损失的都是他自掏腰包，陆时寒一钱都不掏。
当然同样的，第二种方式的风险因素高，但凡销量不那么尽如人意，那还不如直接拿一千两巨款的润笔费来得合算，而且还不承担销售压力。
刘老板说来说去，还是希望陆时寒选择第一种模式。
如没有养家糊口的压力，陆时寒确实不介意采纳刘老板的意见。他当然知道在商言商的道理，刘老板嘴上说得好听跟他当朋友，也不能不在意损失，对方肯掏一千两，自然有信心能赚得比这更多，但没有养家压力的陆时寒并不在意这些损失，钱够花就了。
偏偏他自己不介意那些身外之物，却娶了个根本离不开金钱滋养的妻子，而且随着她身子渐康健，陆时寒已经开始打算起后生儿育女的花销了——自从发现师兄家的侄子侄女们，都有不止一两个丫鬟『奶』娘伺候后，他就猛然意识到一个问题，往后生儿育女，这么娇气的仪儿能亲自照顾吗？
答案毫疑问是否定的，自家恐怕也得请『奶』娘丫鬟，这样一来不仅开销增加，要买的宅子也不能小，否则就住不开了。
于是陆大人绝望的发现，刘老板开出的一千两根本不算什么，那自然不能当场答应下来，陆时寒回家跟颜芝仪商量了一下，在她双手双脚的支持下，咬牙选择了第二种方案，然后跟刘老板就问题好好讨论了天。
全程都是他跟刘老板私下协商，谈回来的结让颜芝仪都喜出望外，他们的账方式竟然是抛开本后四六开。
当然是陆时寒四，刘老板六。
这已经足够让颜芝仪充满敬仰的目光看他了。
万万没想到谈判专家竟然就在她身边，她记得上辈子吃过瓜，某小有名气的作家小说版税才十来个点，就这已经是业内不错的待遇了，虽然这十个点是指销售额而不是净利润，可是跟定价比起来，印书的本才多？
拿这个当参照物的颜芝仪便认为，寒哥作为第一次出书的新手，净利润账谈到百之二十就算不错了，结他跟刘老板达了四六开，足足是预期的一倍啊。
陆时寒她的星星眼看得颇为不好意，解释道，“刘老板虽然没明说，但言语间也透『露』过，他是花了些功夫来了解我的，自然知道老师对我的关照，因此看在老师和张叔的面子上，刘老板愿意多让些利，而我也没有价压得狠，毕竟若是刘老板觉得吃了亏，其他方式弥补回来，比如瞒下一些卖出的数量，那咱们也只能吃闷亏。”
颜芝仪睁大眼睛：“以寒哥还想五五开的吗？你想的可美。”
连特别做梦的她都不敢想呢，生产印刷都是刘老板在搞，销售也是人家负责，堪称一条龙服务了。虽说刘老板名下有自己的印书坊和书肆，可是材料、人工和后期的运输也都是本，他们坐着账就要了四利润，说是空手套白狼也不为过啊。
陆时寒：……
后来证明，刘老板愿意给陆时寒这么高利润还其他的原因，因为他需要让陆时寒出面寻找噱头，比如请同届的榜眼探花公开推荐。
如此一来，一本书就集齐了状元榜眼和探花的名字，前古人也后来者，何愁那些也奢望一看尽安花的读书人、或者希望孩子能沾上这份好兆头的父母不掏腰包买书？
是的，这个时代做生意也并非颜芝仪想那样就一点不打广告，至刘老板就很懂，他要的不只是齐永年和董子玉写文章推荐，还花钱雇了一批闲汉去人流量大的街头茶馆扎堆，没事就说一说这本届状元亲笔写、同榜榜眼探花联名推荐的，写作《科举笔记》，读作“状元秘笈”的奇书——也不知道刘老板是从哪里得知颜芝仪曾建议陆时寒取名为《状元秘笈》的，这个名字不好作为正式书名，但是作为宣传口号可是充满了煽动『性』，都秘笈了，别人都有，你能没有吗？
当然了，那什么“榜眼探花联名推荐”的原话没有这么赤、『裸』、『裸』，是颜芝仪按照自己的习惯语这么理解并翻译了。
而刘老板这样宣传还算不上浮夸高调，因为本书还有比状元、榜眼和探花更厉害的噱头，那就是两位倾为开头作序的大佬——冯大人和国子监祭酒。
冯大人就不必说了，手握实权的高官，本身官声极好，是读书人引以为豪的榜样，而国子监虽然官衔放在京城不算什么，人家却是主管教育那一块，全天下的读书人就算没听过首辅宰相的名字，也不可能不知道国子监祭酒是谁。
以这两位在读书人中间的号召力，说是一呼百应也不为过了。
刘老板只要打出这两位大佬的旗号，钟卖断货也不是梦。
不过哪怕他只是纯粹的商人，也明白可以锦上添花、却不能烈火烹油的道理，两位大人亲自作的序就在书中开头，白纸黑字又跑不掉，懂得都懂，就没必要传得人尽皆知了。
铺货前期刘老板宣传造势工作搞得有声有『色』，而颜芝仪也不是完全不关心此事，她听说现在盗版也很猖獗，有人为此特意在书中添上“敢有翻刻必究”，也有比这更严重的警告。
陆时寒显然不在自己的书上写这种内容，哪怕事关金钱也不，于是颜芝仪给了点小建议，比如购买正版赠送特签什么的。
起初陆时寒并没有在意，他只觉得仪儿对他过于盲目崇拜，便以为别人也需要他的签名印章，他要是当就是夜郎自大了。
可陆时寒没当，刘老板却因此有了灵感，百忙之中让人制作了一批精美的书签作为购书赠品，还让人给陆时寒送来了一堆留白的特殊书签让他签名，这些书签量，也就百份而已，刘老板相信免费的赠品不可能有人不喜欢。
陆时寒：……
在多方因素的推动，以及陆大人的努力配合下，新书上市的第一天，仅京城岁寒斋就创下销千本的业内神话，就跟颜芝仪最初预计的那样，第一天的销量基本都国子监的学生承包了。
开玩笑，相当于是他们校的祭酒大人亲自作序，虽然这位校交游广阔，也曾给许多文人墨题诗作序，但是给本朝状元郎写序还是头一遭，尤其这书还跟他们科举考生息息相关，那是绝对不容错过了。
不缺钱的监生们于是组团去刷岁寒斋，声势浩大，将店里刚带着浓浓油墨味新书搬上货架的掌柜伙计惊呆了，掌柜收钱也收到手抽筋了。
饶是见多识广、处变不惊的老狐狸刘老板，知道第一天的销量后也绷不住了，乐颠颠的连夜跑陆家来报喜，以为合作伙伴像他一样激动到难以平复，已经准备呼朋唤友去酒楼喝酒听曲、不醉不归了。
恰恰相反，陆状元这天夜里睡得可香了，因为他有预感，可能一次就能将儿女们往后的『奶』粉『尿』布钱都解决，完全没有了后顾之忧，陆时寒这天的心只有两个字——安心。
感到安心的陆状元便睡了个十踏实的好觉。
而颜芝仪一如既往的比他还早入梦。
不过颜芝仪的反应还是要比陆时寒更称职一些的，刘老板兴冲冲来报喜的时候，她同样乐得嘴角都快咧到耳根了，早有预感发财，也没想到这一天来得如此快啊。
她的店都还没开起来呢，这下都可以躺赢了。
送走意犹未尽的刘老板之后，颜芝仪还在屋里跟陆时寒感叹，没想到啊没想到，有这么多人迫不及待给自己增加作业的。
如此念叨了一通，才在陆时寒一如既往冷静又贴心的提醒才闭上眼睛，一秒入睡。
比起关心那些读书人为何这样积极主动的给自己增加学业任务，眼下还是她的小店更重要些。
索『性』陆时寒这边已经取得了重要功，颜芝仪可以说半点经济压力都没有了，在一个阳光明媚、秋高气爽的子里，云容坊低调开业了。
颜芝仪脑子里有很多的促销活动，可惜都没有上，因为最近寒哥已经够高调了，街头巷尾都在议论他的《科举笔记》，她担心自己也花大力气做营销的话，在知者眼里他们的吃相是不是有些难看了？
以在得到陆时寒和荣医的支持后，颜芝仪遗憾放弃了那些花样百出的宣传手段，选择返璞归，规规矩矩、挨家挨户的给各位有钱人府上送邀请函。
这年头商家也是很聪明的，直接给目标客户送邀请函，胭脂水粉、首饰衣铺子就送给各府的女眷送染着熏香的信函，至于信函能不能正送到女眷们手里，而女眷们看到后又不应邀前来，颜芝仪觉得大海捞针也总能捞到一两个的。
而她们只要进了店里，就不可能不掏腰包。
酒香不怕巷子深，有实力就是这么任『性』。
广发邀请函的过程，颜芝仪和荣府全都没有出面，只让云容坊的女掌柜全权负责。
说起云容坊的女掌柜，就不得不介绍一下云容坊的特殊『性』，这家店从掌柜到伙计都是女子。
也有女子亲后抛头『露』面出来工作的，比如做生意的人家，很多女人帮丈夫看店做生意，往往比男人都要精明强干，像是那些首饰铺胭脂铺，掌柜娘子们风风火火、能说道，出来闲逛的夫人小姐们捧得高兴，生意可就兴隆了——这一点，男掌柜们可做不到，毕竟越是有钱的人家越在意男女大防。
以做女子生意的铺子大都是女强男弱、搭配不累的组合。
但即便如此，整个铺子从掌柜到伙计都是女子，还是十罕见的，哪怕是绝了嗣的人家，都要特意招个上门女婿，然后家中产业都交给这位女婿而不是女儿打理呢。
可颜芝仪从来不觉得女人就比男人差，尤其是她的店本来就是为女『性』服务，为什么非得找那些不了解女子的男人来担任这份工作——当然了，要有像奢侈品柜哥们那样形象好气质佳的小鲜肉来应聘，颜芝仪是一百个愿意，她相信她的客户们也不拒绝，然而现实是但凡相周正、谈吐合宜些的男子，都能找到更好的去处，人家根本没必要屈居她这种小店。
就算瞎猫碰上死耗子，让她逮着一个帅哥员工，大概对她有求必应的寒哥也要第一个站出来反对了。
总而言之，反正搞不到帅哥，颜芝仪也不想将就，全都招女『性』员工好了。
不是她搞『性』别歧视，给顾客介绍口红『色』号和妆容这些，还是同『性』优势更大些，何况云容坊二楼还有贵宾室，屏风隔出了许多个单间，来为客人提供洗脸化妆服务，顺便还能给她们展示新产品的法。这些工作本来就更适合女子做。
这一次，颜芝仪的决定依然得到了陆时寒条件的支持，就连荣医也在短暂的惊讶过后表示理解，这个店后是由颜芝仪在幕后打理，他只出钱投资然后等着账，请女掌柜对她当然是最好的，后商谈正事也需顾忌其他。
只是这样一来，之前看她和陆时寒身边没人，本想推荐的个掌柜让她挑选，如今就不合适了。
荣医确实说到点子上了，女掌柜比帅哥还难找，因为颜芝仪要求还挺高，需要人说话能办事，还能识字能记账，前者还好些，后者的话，这年头识字算数的女子大多出身就不普通，怎么沦落到抛头『露』面做生意的地步？
但难归难，颜芝仪对同『性』的耐心还是比对异『性』多的，特意委托了牙帮她寻找合适人选。
大齐朝的牙业务范围已经跟现代也差不多了——至京城的牙就是如此神奇，一边做着人口买卖，一边也能给需要雇佣员工而不是卖仆婢的人家介绍身家清白的员工。
颜芝仪这件事委托给了牙，同时也做好了打持久战的心理准备，想着要是招不到合心意的女掌柜，就让百叶先补上。
百叶如今也是个大姑娘了，虽然她觉得一辈子跟着姑娘就很满足，但颜芝仪还是希望她能有更好的出路，如她能胜任女掌柜这份工作，过两年自己就能直接卖身契还给她，百叶不但从此自由，重获新生。
原本颜芝仪给女掌柜开的条件就很丰厚，当然也不仅是掌柜，女伙计们的工资待遇也至比同高出百之二十，出来找工作的女子毕竟是数，待遇不提高的话，别说她们自己法下定决心，恐怕连家里人都要拦着。
钱多就另说了。
而为了招到正有能力的掌柜，颜芝仪开出了底薪加业绩提的条件，而如是百叶做这个女掌柜，她愿意业绩点提高一些，保证她每个月到手工资至十两，往上就要看她自己能力了，业绩越高提越多嘛。
但是能确保年入百两，在京城就能过上小康生活，不管百叶以后是结婚或是一辈子单过，她都让自己过得很好。不过颜芝仪觉得百叶的『性』子肯定要结婚的，在此之前多让她攒些私房银子也没错。
当然了，百叶现在的能力是完全不能胜任女掌柜这份工作的，因为她不识字，但颜芝仪愿意慢慢培养她，前期店铺记账就让秦海和小六儿顶上，休息时间由他们甚至她亲自教百叶算数记帐，一边教一边上手，速度应该比较快。
说实话，要不是小六儿年纪小，让她很有压榨童工的压力，颜芝仪觉得他直接就能胜任掌柜一职，也就不速百叶了。
然而她想的很好，才跟杨妈和百叶一透『露』这个打算，两人却异口同声强烈反对，杨妈是觉得她身边就百叶一个知根知底的贴心丫鬟，已经很不容易了，买丫鬟也没有从小大的这般深厚，百叶绝对不能离开。
而百叶除了杨妈的这层考量，她自己也压根不想离开姑娘身边，可能内心深处对主家外面的世界有种惧怕吧，现代人觉得人生自由比什么都重要，但是对百叶这种从小卖身为奴的姑娘而言，他们已经习惯了只需要伺候主子就能吃饭、从来不担心挨饿受冻的生活，独立自由就代表着朝不保夕，他们连尝试都不想去做。
颜芝仪也知道人各有志，既然百叶反应这么强烈，她当然不能勉强，但还是给百叶委以重任，让她和秦海一起，按照她的要求严格培训女伙计。
百叶对这个任务接受良好，只要姑娘不想着送她离开，让她做什么都。说后姑娘身边添人伺候，她便是大丫鬟，本来就该学着管人了。
百叶和秦海的新工作倒是很快展开了，在颜芝仪开出高薪的况下，京城很多符合条件的女子都心动了，有些女子甚至自己尚在犹豫之中，就父母或丈夫撺掇着前来应聘，在看人方面已经练出火眼金睛的牙应主顾要求，帮着先筛选了一遍，最后带到颜芝仪跟前的七位女子，她完全看不出半点不妥之处。
这七位女子都在二十岁左右，除了一个立志自梳，一个丧夫，另外五位都是有儿有女出来贴补家的，颜芝仪问过她们都是资源来工作，亲戚辈也没有异议后，就全盘收下了，然后让百叶和秦海开始详细耐心培训新员工，一边给牙加价继续招女掌柜。
牙做这单生意也十顺心，带来的人全留下，多好的主顾啊，价钱又给得爽快，还主动涨价，他们也愿意久久的合作下去。
可是这位主顾要找识字还能算数记帐的女子主事，那就难了，这样的人就算要出来做工，也早大户人家高薪请去了，人家去给千金小姐们当女夫子，岂不是比抛头『露』面强？
带着女伙计来给颜芝仪看的牙婆如此解释，颜芝仪只能请他们上点心。
而最后，她招到的女掌柜还是位女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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