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我不理解
其实赐予她的花叶对神树来说不算什么, 祂没有遇见顾绮之前，都是常年盛开满树花朵，有人采摘也不会因此神降, 对于神树来说, 祂的果实才是祂最重要的东西, 之所以要和她讨价还价，纯粹是因为这位特殊的神明有些心里不平衡。
又或者可以称之为‘后悔’。
如果再给神树一次机会，想不想看热闹倒是其次，祂一定不会再向这位小眷者许下诺言, 承诺庇佑她。
现在庇佑她的都是主神，和主神竞争，对于神树来说是一个显而易见的艰难结果。
祂感到压力很大。
顾绮多少对这位神明的想法有些了解，但她并不戳穿，看起来神树似乎对她的祈求无法拒绝, 或者感到无奈, 但如果真将这种情绪认为是这位神明内心最真实的想法，那她也走不到今天。
一位胆敢看主神‘热闹’的神明, 一位与所有神明都保持良好关系的神明, 祂绝不是普通次神，别看祂现在满脸无奈, 不得已在主神威胁下恩赐她，事实上, 也许祂依然在作壁上观，保持着看戏的态度。
否则神树就该真的陷入沉睡，所谓的她引导主神来唤醒祂, 只不过是表面的言辞威胁而已, 主神也不会因为这种小事就强制将沉睡的神树唤醒。
神界之中, 哪怕是心思最单纯的黑暗神，也不是真的那么天真，以神明的表面情绪来判断一位神明的态度，这无疑是致命的。
所以顾绮非常淡定地等待着神树开花，然后摘取祂的花朵。
想看戏当然要付出代价，就算神明也不例外，毕竟大家都是互相利用的关系。
神树带着些微头疼，手动让自己的本体开满了花之后，一边看着顾绮采摘，一边询问她：“我的孩子，你和嫉妒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
这一点祂确实有些好奇。
祂是第一个知道这位眷者二五仔的事实，但阿丽黛以前就算信仰其他神明，也是背地里偷偷地来，而现在不一样了，她似乎想离开嫉妒神殿就离开嫉妒神殿，想祈求谁的庇佑就祈求谁的庇佑，甚至根本不隐藏自己的行踪，而嫉妒在得知这一切之后竟然没有任何反应。
这不符合一位主神的做法。
神树不得不承认，就算祂是神明也无法窥探到这一切背后的隐秘。
这个小眷者似乎有种连神明也不能得知的本事，不像单纯的语言艺术，哪怕嫉妒再喜欢听她赞美，也不可能因她的赞美做出这种改变，或是宽恕她的罪责。
面对神树的询问，顾绮却只是对祂勾唇一笑，露出神秘笑容，并十分温柔道：“您这么博学，可以自己猜。”
“······”
神树脸上再次出现了之前的表情，祂叹了口气，显得有些无奈。
而顾绮在采摘完花朵之后，才对祂虔诚行礼，并赞美道：“祝您生活愉快。”
“你不来祈求我的庇佑，我的生活就会很愉快。”
神树语气深沉地说了一句，然而只得到了面前小眷者从容的微笑。
“您确定吗？如果我不来祈求您的庇佑，您怎么会了解各位主神之间的具体情况呢？神树大人，您对此的消息来源只有我。”
虽然神树有类似方面的权柄，但显然祂不可能将权柄用在主神身上，窥探主神的下场可不是一位次神能承受得起的。
神树的笑容更加无奈了，但这无奈之中又延伸出一些笑意，祂赞赏道：“我的孩子，你真是个聪明人。”
仿佛之前的头疼与无奈瞬间消失，祂的笑容甚至和顾绮有些相像。
不愧是神界最特殊的神明，顾绮再一次表达出对祂的赞叹。
并且在采摘完花朵之后，这位特殊的神明还给她留下了一句意味深长的话。
“阿丽黛，我窥见到神界不久之后的混乱，也许，我的孩子，这也将是你的好机会。”
祂有些意有所指，似乎在预示些什么，顾绮眸光微动，没有回答，只是真诚地向祂行礼、道谢，然后离开了神树领域。
直到离开神树领域之后，她才细细品味了神明那句暗示。
神树的权柄让祂能窥见许多隐秘，这也是祂特殊的来源，而祂的话很有可能意味着不久之后到来的混乱。
那混乱未必是她引起，因为神界本来就充斥着许多暗潮，就连同一阵营的神明也未必有着相同的想法，比如之前的贪婪，甚至就连之前风暴对嫉妒宣战，黑暗攻击光明，最主要的原因依然是来自这些主神之间原本的敌对，她在其中只是充当一个导火线。
顾绮仔细思考了一会儿，慢慢把自己的想法藏在心底。
然后她听见了久违的系统的声音。
“宿主。”
系统之前在风暴神殿因为风暴要对嫉妒开战而显得很兴奋，但当时顾绮打断了它的兴奋，并提出要它好好考虑一下用什么条件来交换，之后它一直沉默，现在终于出声了。
顾绮其实对于所谓的交换条件没有什么具体的想法，她能再活一次就已经是天大的便宜了，对系统说的话也只是顺口一说，万一还能薅下点好处呢，她和系统之间与神树一样，本来也不是因为感情好，而是因利益结合。
因此当系统再次出现时，她露出了十分和善的笑容，并温和道：“你想好了？”
系统的声音有些低沉，它似乎叹了口气，才继续说：“我的权限只有这么高，至于至高规则你也明白，它相当于就是一段程序，甚至没有我这么智能，规则都是很死板的，我能给你的最高上限也只有这样，我可以承诺你，在一切结束之后，我帮你在这个世界抢一个神位，这样足够你在这个世界生活得很好了，也算是完成任务的报酬。”
“这个世界？”
顾绮目光微压，突然从它的语句中窥探到一些不太一样的地方。
“你的意思是，我要留在这个世界？”
系统诚恳的语气突然一顿，好一会儿才有些吞吞吐吐起来，它似乎想起了什么，含糊了半天，才小声告诉她：“那个、我之前忘记和你说了，你的灵魂核心有了这个世界的世界本源之后，你就可以在这个世界生活了。”
“是可以在这个世界生活，还是不能回到从前的世界？”
顾绮的声音突然从温和变得冷静起来，让系统的语气更加忐忑，它‘呜呜呜’了两声，带着些心虚说：“是、是不能回去了······”
它也知道这和以前说好的有些不一样，于是在说完之后飞快加了一句：“但这也没什么不好啊，你原来的世界是没有神明的，在这个世界重新洗牌之后，我帮你抢一个神明之位，那多好啊，你想要什么都可以，也不用愁······”
它还没说完，就被顾绮打断了。
“然后我再等你为了能量守恒引起第三次神战，之后陨落？”
毕竟她来到这里的目的就是这个。
系统知道自己理亏，它有些讪讪地说：“那、那是很久之后了。”
然后它和宿主之间陷入了沉默。
系统在这种沉默里有点心慌。
毕竟顾绮是它见过的宿主里面完成任务最快的，也是最凶残的，如果她因为这件事选择摆烂，那之前的努力就全废了。
于是它又立刻补充道：“其实还有一个方法的，到时候我们可以想办法把你灵魂核心上的世界之源剥离掉，虽然难，但也不是不可能。”
“你确定？”
“有过这种例子，我可以把那个例子的方式与剥离过程发给你看。”
系统为了弥补自己之前的发言，立刻从自己的资料库搜索了一大堆东西给顾绮看。
顾绮在脑海中扫了一眼，确实有和她同样情况但成功剥离了世界之源的例子，只不过那位任务者和她有些区别，对方并不是因为主神铭刻的印记。
但也说明了系统描叙的真实性。
顾绮在沉默了一会儿之后才在系统期盼的目光中平静道：“好，我相信你一次。”
成为神明听起来是个很有诱惑力的事情，但对于顾绮来说，她宁愿回到从前的世界，否则当时光明眷顾她的时候，她就可以答应了。
“嗯嗯，你放心，我以我的系统守则起誓，绝对不会骗你的。”
系统用一个不知道有没有效果的东西向她发誓，然后十分殷勤地说：“挑起神战的任务你也不用着急，可以慢慢来，多久都没关系的，我会提供我能提供的一切帮助。”
它简直像变了个系统，连略显机械的声音也染上了些许的讨好意味。
顾绮轻笑一声，语调缓慢道：“宝贝，记住你的话，你应该知道，我生气的时候可是很冲动的。”
虽然她的语气很温柔，称呼更亲昵，但却让系统更加紧张了，毕竟那个成功的例子也不是出自它手。
可基于目前的情况，它只能用力点头，并再次保证：“你放心，宿主。”
一人一系统似乎就此达成了和解。
系统松了口气，又看了两眼那个成功的例子，觉得自己还是可以的，它也没骗宿主。
顾绮不知道是不是真的相信了它，总之她没有再提起这件事。
离开神树领域，回到嫉妒神殿之后，她罕见地有些清闲，克丽丝回到了精灵族，她和其他神仆们很难产生什么交流，因此在悠闲地逛了一会儿之后，顾绮很快就去找了嫉妒神。
这一次没有试图与这位主神进行什么愉快而暧昧的交流，她只是平淡地提出了自己的祈求，她想去神之领域。
嫉妒神对于她偶尔的冷淡与平静显得些许不适，不过这位主神什么也没说，祂很快就同意了她的祈求，并且在自己的寝殿里建立了一个通往神之领域的专用传送门，还给了她一件神赐之物，顾绮可以自己用这件神赐之物从神之领域出来，而不是等待祂的接引。
这一点与顾绮的想法不谋而合。
有了上一次的倒霉经历，她对于进-入神之领域保持了极大的认真。
通过固定在嫉妒寝殿的传送门，顾绮再次来到了神之领域，不过这一次她没有去寻找黑暗神，而是真正单纯地进来看书的。
找了一片蓝色的水元素属性区域，顾绮就随手拿了一本光芒最浅的书籍，依靠着书架坐下，开始并学习。
她现在已经能光芒颜色最浅的书籍而不会感到头晕脑炫了，这一点倒是个巨大的进步。
然而某些事件总是会在意想不到的时候发生。
她难得一次纯粹的，却在开始一个小时之后被打断。
顾绮正将心神沉浸在书籍里，并试图以两个世界不同的观念来构架书籍上记录的禁忌元素法阵时，突然听到身边传来熟悉的声音。
某位主神语气略带严肃地说：“你为什么不学习黑暗属性的禁忌法阵？”
顾绮目光一顿，扭头看去，很意外地看到了黑暗神略显苍白的俊美脸庞，祂披肩的长发让祂多了几分婉约的美丽，以及祂显得内敛神秘的眼眸。
这位主神大人微微皱起眉头，看着她继续说：“黑暗属性才是这个世界上最强大的元素，阿丽黛，你应该学习最强大的。”
并且祂的姿势让顾绮有些诧异。
她现在是靠着书架随意盘腿坐在地上，而这位主神大概为了保持与她交流的距离，竟然蹲在她身边。
虽然这种姿势并不奇怪，可放在一位主神身上却令人惊诧。
毕竟祂们看上去永远都那么高高在上，端坐神台。
黑暗神似乎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姿态有哪里不对，还在继续教育她：“水元素并不适合你。
少女眨了眨眼，似乎这才反应过来，并且略带惊讶道：“父神？”
她合上手里的书籍，四周看了一眼，确认了这里确实是水元素区域，才略显奇怪地说：“您怎么会在这里？”
“路过。”
黑暗神言简意赅，并在她合上书籍之后从蹲着的姿势站了起来，祂面容平静冷淡地拂了拂袖摆上的褶皱，从容道：“阿丽黛，来了神之领域怎么不来觐见我？”
顾绮再次眨了眨眼，诚实回答祂：“您卑微的孩子并不想每一次都打扰您。”
换句话说，她今天没想‘营业’。
但黑暗神却因此皱了皱眉，不知道祂想起了什么，这位主神很快又舒展表情，并对她说：“跟我来。”
顾绮：“？”
“既然在神之领域，我就顺便教导你一下元素知识。”
这位主神口中的元素知识显然只会是‘黑暗元素’。
虽然没准备‘营业’，但送上门的□□导，顾绮显然不会拒绝，因此她很快就起身将那本水元素的书籍放回了原处，然后十分恭敬地跟随这位黑暗主神往黑暗属性区域走去。
一边走，黑暗神还语气浅淡地对她说起：“你看到了那天的大战吗？”
“我在嫉妒神殿感知到了。”
由于不知道这位原本沉默寡言的主神突然主动提起有什么含义，顾绮没有多说，只是附和着祂。
黑暗神内敛的眸光中突然透出几分愉悦来，祂理所当然道：“既然你也感知到了，那就应该知道我将光明教训狠狠教训了一顿，我的孩子，黑暗才是神界的至强者。”
祂的话听起来有些炫耀，顾绮也不知道主神是不是想表达这个意思，但她十分灵活地附和这位主神赞美了一句：“您的伟力至高无上，您卑微的孩子那天特意去看了一眼光明神殿，祂看起来真惨。”
这句话绝对取悦了黑暗神，祂甚至罕见地露出些许笑意，还扭头看了顾绮一眼，才继续说：“背弃者就该有这种下场。”
“您说得对。”
顾绮点点头，想了想，又主动询问道：“您至高无上，当初为什么没有惩戒光明呢？”
这是个很奇怪的地方。
光明难道在背弃黑暗的瞬间就成了主神吗？不然以黑暗神的性格，那位主神应该陨落了才对。
不知道是不是这个问题触及到黑暗神一些隐秘，神明突然收敛了健谈状态，祂的脸色看起来有些沉默，良久，才对顾绮说：“这不是你该知道的隐秘。”
虽然是训诫的话语，但语气听起来并不严肃，大概只是主神不想提起这件事。
顾绮了然地点头，将这个问题埋入心底，没有再试图窥探这方面的隐秘。
跟随着黑暗神在神之领域行走了很久，终于来到一片散发着黑色微光的黑暗属性区域。
顾绮才刚刚停下脚步，就看到黑暗神随手招来了一本光芒颜色最浅的书籍，并摊开在她面前，神明面色略显严肃道：“身为我的眷者，你理应掌握黑暗力量，接下来我要教导你最基础的黑暗属性力量。”
祂似乎在‘最基础’这几个字上加重了读音，并且不等顾绮回答，就开始为她讲解知识。
而顾绮发现这位主神的讲叙与上一次有很大的区别。
上一次在这里遇见黑夜和黑暗，两位神明都曾教导过她，但当时的黑暗神说的内容太高深，涉及黑暗规则，她根本听不懂，因此还让这位主神产生了一些不悦，然而这一次黑暗神的讲叙她就都能听懂了。
神明的改变如此之大，这让顾绮怀疑祂是不是私下里询问过亚尔丽丝。
只是这件事听起来似乎有些不符合主神的形象，总不能为了教导她，黑暗神还会做出这种举动吧？
她想着这些事，目光飘动了一瞬，然而就是这一瞬，却被黑暗神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位主神有些不悦道：“阿丽黛，你一点儿也不认真。”
顾绮忙向祂道歉，然后摆出了十分认真的端正态度来。
黑暗神这才松缓了表情，继续教导她浅显的黑暗元素知识。
填鸭式地翻完了一整本书，黑暗神合上书本，神态宽和道：“听懂了吗？”
“听懂了听懂了。”
顾绮迅速点了点头，并偷偷揉了揉太阳穴。
看到黑暗神露出满意神色，似乎想再拿一本书出来，她忙阻止主神的举动。
“父神，您可以帮我一个忙吗？”
听懂了是听懂了，但这种填鸭式的教育实在有些痛苦，尽管顾绮认为自己还算聪明，可也无法一瞬间接受大量的知识，毕竟‘浅显’这一点只是对于主神来说。
黑暗神是想一天之内把这些东西都塞进她脑子里吗？
祂突然的‘好为人师’也令人感到头疼。
也许是被她打断了一下，黑暗神想再次取出书籍的动作一顿，祂目光淡漠地注视顾绮，声音有些浅淡：“说。”
顾绮脸上露出许的羞怯，她赶忙低头从自己的储物戒指里拿出了一样东西。
黑暗神目光微动了一下。
因为顾绮拿出来的不是别的，正是神树之前帮她从智慧生命世界‘取来’的小羊排。
储物装置里没有时间流逝，所以她拿出来的小羊排还是热气腾腾、香气扑鼻的样子。
当然，这对于主神来说没有任何影响，因为祂们不食用人类的食物，也不会因为这些香气而产生特别的感觉，哪怕这盘小羊排看起来真的非常香。
顾绮以元素力量为刃，小心地将这盘小羊排一分为二，收起其中一半，她把另一半递给了黑暗神。
“可以麻烦您帮我将这个带给亚尔丽丝大人吗？这是我家乡的美食，是之前神树大人的恩赐，我想和亚尔丽丝大人一起分享。”
留着没吃确实是因为珍贵。
毕竟让神树取餐这种事情顶多偶尔来一次，她也不可能每一次都这么麻烦那位神明。
之前和神树说的要和朋友分享，她在神界的朋友只有两个，一个是克丽丝，但克丽丝是精灵族，她们基本不会食用这种肉类，还有一个就是亚尔丽丝了。
亚尔丽丝出自古老的魂族，没有不食荤腥的习惯。
而除了蕴含元素力量之外的区别，其实大部分种族的口味还是相近的，她觉得亚尔丽丝应该也会喜欢，毕竟人类的美食在各大种族之中都算顶尖。
顾绮的想法很真诚，这也许甚至算得上她难得的几次真诚想法，可对亚尔丽丝的真诚显然让面前的主神不太愉快。
祂甚至还记得上一次的黑鸢尾事件。
这个小眷者到底是什么时候和祂的执政官关系这么好的？
祂眷顾了她这么多次也没见到她为黑暗献上什么令祂喜欢的礼物，但却总是讨亚尔丽丝的欢心。
她到底是谁的孩子？
黑暗目光略显低沉，在顾绮有些疑惑的目光中沉默了良久，才冷漠道：“阿丽黛，你是个没有信仰的坏孩子。”
顾绮愣了一下，有些委屈起来：“父神？”
好端端的黑暗神又生气了？这位主神不悦的点总是那么令人难以捉摸，难道这就是黑暗的神秘？
她不能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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