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斑驳褪漆的滑梯, 摇摇欲坠的秋千,都已经缠满了将死未死的衰败枯藤。滑动困难的跷跷板高高抬起的一端被风吹动,随着刺耳的吱呀一声缓慢地摇动,无力地重重落下。
天色昏沉, 有细密的雨丝斜落, 冷气幽若细密的小蛇缠绕上她裸赤的手臂。
桑晚呆滞地眨了眨眼, 觉得眼前的地方说不出的眼熟。
她费劲地想了老半天, 才意识到这是她家附近的公园,小时候桑榆经常带她来这溜圈。
就眼前这架岌岌可危, 在风雨中飘摇的秋千,桑榆不知道推过坐在上面的她多少次。
桑晚下意识地往前走了一步,又呆呆地停在了原地,浑身只有一种恍若梦中,很不真实的感觉。
忽然一个可怕的念头在桑晚的心底蓦然浮现, 她只觉毛骨悚然,全身的鸡皮疙瘩都爬了出来。
……会不会其实自己这些年经历的一切,都只是她的一场长梦而已?
桑晚僵硬地垂下头,发觉自己还是个孩子的小手, 她竟然下意识地松了一口气, 随即连忙上下检查了一番自己,还是那副十二岁左右模样小孩的外貌。
至少这可以证明她的确遇到过大家。桑晚吐出一口冷气, 却不知道为什么感觉不寒而栗。
桑晚抬起沉重得仿若灌了铅的双腿, 浑浑噩噩地循着小路往家的方向走。途径踩中几个水坑, 脏污的泥水飞溅,桑晚却麻木地垂着眼睛不躲不避, 失魂落魄地只顾低头往前走。
桑晚其实知道自己差不多是时候会和奥奈蒂斯分开了, 但桑晚却没想到这场分别会这么地仓促。
她甚至连和奥奈蒂斯道别的话都没来得及说完。
还没有来得及告诉奥奈蒂斯大黑长什么样子, 也没来得及芬里尔,琥珀还有紫珏他们的具体信息,甚至还没有来得及叮嘱奥奈蒂斯不要再那么轻信人类,要懂得保护自己。
好似她和他们所有的分别都这么的仓促,充满着她不甘心的遗恨和缺憾。
桑晚只觉发胀的眼眶酸涩,她用手背抹了抹眼睛,湿漉漉的全是雨水。
现在还是先好好想想怎么和桑榆解释她是怎么死而复生,变成了这副小孩的模样吧。
桑榆应该不会蠢到强行把她拉到实验室去检查,那她说不定会被解刨的。
还有还有,自己现在应该算是个黑户了,该怎么上学啊?说起来她又要再学一次让她头痛万分的数学和英语了……
桑晚的脑子里浮现出一些乱七八糟的想法,深一脚浅一脚地往那栋熟悉的居民楼走去。
然而却是布满灰尘和贴满小广告的防盗门紧闭,桑晚敲了很久也不见桑榆开门,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她已经离开十二年了,桑榆应该早已经搬离这破旧的居民楼了。
也对,桑晚记得她走的那年桑榆的生意就已经风生水起了,这些年说不定早已经赚得盆丰钵满,娶妻生子住进奢华的大别墅了。
没有手机的桑晚一时也不知道怎么联系桑榆,她摸了摸自己空瘪的肚皮,走到楼下的小卖部,老板还是那个熟悉的那个胖伯伯,只不过变老了许久,头发变得花白,紧贴头皮几乎快秃得不剩几根毛了。
桑晚下踮起脚扒拉着储物柜看了一会零食,下意识地想要从储物囊里掏出几个晶核,捏着储物囊把手指伸进去,里面却是空荡荡的一片,再也不能像是百宝箱那般想拿什么就拿什么了。
她神情一凝,忘了这个世界没有魔力,自然也无法使用储物囊这种东西。
“要买什么?”小卖部的老板本来坐在躺椅上,百无聊赖地看着综艺,听见脚步声眯起眼睛看过来,露出个奇怪的表情。
他忍不住揉了揉眼睛,欲言又止地开口:“你这小娃娃怎么长得好像……”
他没有再说下去,毕竟自己楼上那个桑晚早就病死十多年了。
桑晚呐呐地后退了几步,不好意思地小声说,下意识地用着那个从前叫习惯了的称呼:“张伯,可以借你的手机打个电话吗?”
老板用胖得满是褶皱的手指头指了指柜台上的座机。
“谢谢。”桑晚连忙拿起听筒,照着几乎篆刻进骨血的记忆拨通了桑榆的电话,然而随着一阵忙音过后,冰冷机械的电子女声却告诉她是空号。
“怎么会这样,手机号码难不成也换了吗。”桑晚喃喃自语着放下听筒,抱着飘渺的希望询问老板:“这栋楼上的桑榆搬去哪里了,张伯知道吗?”
“桑榆啊……”小卖部老板拖长了声音,露出个难言的复杂表情:“你找他干什么?看你和他的妹妹长得这么像,难不成是他的亲戚?”
桑晚忙不迭如同捣蒜般点头,故作乖巧地笑笑:“我是他们的远方表妹。桑榆是不是搬家了,我敲了好久的门都没应声。”
“那肯定啊,早都没人住的老房子,能有动静那才是闹鬼了,你家的大人怎么回事,你表哥死了这么多年都还不知道个信,还让你这么个小孩到处瞎跑。”
桑晚只觉一阵嘈杂细密的耳鸣声轰然响起,她的笑意还凝固在唇角:“你说什么?”
小卖部老板用怜悯的眼神叹出一口气:“桑榆早就死了。”
“当年他妹妹年纪轻轻地病死之后,他没过几个月也出车祸走了,现在想起来,他当时也不过就二十五六岁吧,媳妇儿都没谈,这么个年轻气壮的小伙子突然就走了。现在这套死了两个人的房子挂在这里,全都是灰尘了也没见有人肯买。”
老板的嘴巴一张一合继续絮絮叨叨地说下去,桑晚却根本听不清楚他在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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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阴沉,犹如墨鸦漆黑的尾羽,雨势愈来愈大,绵密如丝,濡湿了桑晚的睫毛,攒成细密的水珠,挂在她的眼角将坠未坠。
她像是大雨中一抹游荡的孤魂,站在两座相隔得很近的坟墓前,用手指细细地摩挲着刻在石碑上的名字。
是她和桑榆的墓。
前面零落摆放着几个早已腐烂衰败的花环,不知道是多少年前,哪个远亲朋友或者同学,想起了这对孤零的兄妹,好心地来探望了一番。
桑晚一屁股呆呆地坐在冰凉的石阶前,蜷缩着身子靠在桑榆的墓旁,像是个被世界所抛弃的孩子。
她掏出脖颈上坠着的平安扣,尝试了很多方法却什么反应也没有。
桑晚眼底的高光逐渐暗沉直至彻底地消失,只余下这走不出去的雨夜所携裹而来的死寂和绝望。
桑榆不在了。
这个世界她唯一的亲人都不在了。
而她在那个异世界相处了那么多年的情意深厚的朋友们,小芬,琥珀,紫珏,阿蜜莉雅,罗纳德,大黑,秋箐,兜兜,阿娜丝塔西夏夫人,还有奥奈蒂斯。
现在却全都隔着另一个位面坚如磐石的障壁,再也见不到了。
她甚至忍不住怀疑在那个异世界的一切经历,其实不过是失去哥哥的自己,忍受不了孤独而臆想出来的幻梦。
桑晚崩溃地捂着头,她向来宝贵自己重活一次的性命,但有个和桑榆一起离开世界的念头瞬即闪过,却在她的心底生根发芽,转瞬迸发生成了遒劲的树根。
桑晚鬼使神差地看向了身侧坚硬的石柱,眼神逐渐变得不对劲起来。
脚尖微微向前一步,忽然一个柔软的小东西摸了摸桑晚的手腕。
桑晚猛然惊醒,后怕地看向身侧,一株盈翠欲滴的幼苗,从她的掌心里钻出来,动作温柔却坚定地缠着她的手腕,仿佛在尽自己的力量安慰她一般。
“小翠……太好了,你还在。小翠,至少有你在,证明我那么多年和大家的回忆都是货真价实的,他们还在那个世界活着,好好地活着。”
桑晚不是没有尝试着召唤小翠,可前几次却都因为这个世界不存在魔力,以失败告终。而这次小翠似乎感知到了她当时的想法,竟然自己钻了出来。
桑晚视若珍宝地捧着那株幼苗,一直憋在心底的泪水终于倾泻而出,被幼苗用顶端的枝叶安抚一般地温柔擦去。
忽然桑晚感觉脖颈一烫,她垂眸望去,浑身哆嗦着摸出红线坠着的平安扣,透明的平安扣开始淡淡地发光,犹如曾经那几次的转移那般。
“把我带到他们任何一个人身边,谁都可以,别让我一个人待在这边,不要一个人……”
随着一片枯叶缓缓从枝叶的顶端飘落,刚才墓碑前的人影彻底地消失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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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一声刺耳的鸣笛,桑晚刚睁开眼,便迎面正对着一道刺眼的白光,她下意识地避开眼,掌中的幼苗在眨眼间生成藤蔓犹如蛛网般瞬即张开,将面前的疾驰而来的车辆各方位地死死抵挡住。
一个中年男人慌张地掀开车门,惊恐地打量了一番站在路中间的桑晚,随即很快抬高手腕,对着手腕上发光的手环说话。
桑晚打量着下车的男人没有任何兽人的体征,心头一跳。
这枚平安扣究竟把她送到了哪一个世界?!
桑晚的指尖微颤,无措地掏出脖颈上红线串着的平安扣,却错愕地发现本已经犹如完璧的平安扣裂开了一条缝隙,她指尖触碰到的瞬间,平安扣在桑晚惊惶的目光中分崩离析,寸寸碎裂,最后竟然化为了碎屑般的齑粉。
她再也见不到大家了。
而桑晚的心也随着平安扣的彻底破裂粉碎,随之狠狠地沉入绝望的深渊。蚀骨的寒气侵袭全身,她费力地睁着眼,只觉得看不清眼前所有的东西,快要不能呼吸。
周围有人温声细语地问着她问题,桑晚麻木地摇头,浑浑噩噩地被扶着坐进一辆带着警/察标识的悬浮车。
待到桑晚反应过来,她已经被到了类似于警/察局的地方,一个年纪并不大的女警给她递过来杯热水,温声询问道:“小朋友,你今年多大啊,怎么会一个人走上陆行车道的?”
桑晚疲倦地垂着眼睛,一副不想说话的厌世模样。
有另外几个男警察凑过来低声说:“已经在基因库比对和查找她的直系亲属的资料了,今晚应该就会有结果的。”
“那就好,只不过这孩子的家人也太不责任了,竟然让一个孩子在陆行车道到处乱逛。”女警似乎还想说什么,却被身侧的一个男警暗示性地做了个眼神。
男警瞥了一眼桑晚,随即拉住女警走到一边,故意压低了声音,却不想他的声音还是被桑晚尽收耳底。
“我们刚才从这孩子的检测报告中测出她有治愈系异能,是珍稀的异能者子嗣,出身非富即贵,这种层次的世家大族,可不是我们这些小人物能够多话的。”男警瘪了瘪嘴巴,小声嘟囔道。
“治———”女警面露震惊,便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连忙压低声音:“真的是治愈系?这恐怕在那些权贵世家中,也是最可求而不可得的异能。”
男警肯定地点点头,张开嘴还想说些什么,手腕的光环却突然发亮,传来消息的提示音,男警立即垂眸看了半天,露出个复杂的表情,心有戚戚焉地撇撇嘴巴:“果然是我们惹不得的家世。消息已经传过去了,很快就会有人来接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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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确定了是我的孩子?”一个看上去十分年轻俊美的男人,西装革履,披一件毛领的华贵大衣,身后簇拥着不少家臣侍从,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
身侧一名秘书似的人物推了推眼镜:“通过多次基因检测比对,的确是家主的亲生孩子无虞。”
男人不耐烦地抄起手:“我一向不喜处理这些鸡毛蒜皮的家务事,也不知道是哪个女人偷留的私生子。不过这次倒是给我来了个惊喜,竟然是个治愈系。”
秘书似的人物立即眼露赞同,带着欣喜地颔首。
“家主,上界的那些君王虽然实力强大,但难以孕育后代,只有和治愈系结合才能拥有子嗣的可能。这也让上界形成了一向追捧治愈系的风气,只要是治愈系的异能者都是有价无市,您如今横空出世的这个孩子,用于联姻君王级别的强者,会给我们桑氏带来难以想象的商业价值。”
被称为家主的男人冷嗤一声,面色却显得略有得意:“当然,也不看看是谁的种,全都归功于我。”
他顿了顿,语气带了几分不满:“不过这孩子检测骨龄才十二岁左右的样子,离联姻还早着呢,只能先放在族中好好将养几年了。”
警局交接的人员立马恭迎了上去,点头哈腰地将男人领到了桑晚的身侧。
“黑头发,黑眼睛……”男人不高兴地眯起眼睛,随即瞳孔一震,像是想起了什么,喃喃地自语道:“这不是多年前星舰失事坠亡的那个孩子么?她竟然还活着?”
当年他本就极其不喜这个黑发黑眸寓意着不详的孩子,随意地派了两个雇佣兵,随意打发了一笔钱财,便准备把她过继到边陲小镇的一户人家,随便地抛弃在穷乡僻壤处即可。
后来那两个雇佣兵回来说孩子自己调皮贪玩,不慎坠亡,他虽然心知肚明有鬼,却也懒得调查,甚至还觉得这个举动十分合乎他的心意,可以把这个不详的孩子处理得一干二净。
可谁知这个孩子竟然没有死,不仅好端端地活着,还从当初那个没有丝毫魔力的废物变成了稀罕的治愈系。
桑晚听见脚步声,漠然地抬头望了一眼。
然而在看清迎面走来男人的容貌之后,桑晚的身躯一僵,眼底的死寂犹如无波无澜的水面泛起涟漪。
男人上前一步蹲下来,朝桑晚露出一个虚伪的和善笑容,张开嘴想要开口打破寂静,却因为没有给这孩子取名而顿了顿:“……我是你的父亲,还有印象吗?”
桑晚难以置信地猛然抬眸。
尽管这个不喜欢她的便宜老爸在桑晚脑海里的印象已经十分淡薄,但她却还迷迷糊糊地记得这个人。
桑晚的身躯微微发抖,她猛地吐出一口浊气,僵硬发冷的四肢八骸犹如坚冰融化突然回暖,桑晚慢慢地眨了眨眼睛,忽然感觉到自己还活着。
无法言喻的惊喜犹如一头小鹿扑进桑晚的冰凉的身体,在她死寂的胸口欢喜雀跃地蹦动。
桑晚只觉心底惊喜交集,甚至连眼前男人这张让桑晚万分讨厌的脸也变得可爱亲切了不少。
兜兜转转,仿若是上天的戏弄,桑晚回到了这个被兽人们养大,整整生活了十二年的世界。
尽管桑晚和她想要找寻的兽人们天各一方,但桑晚至少和他们仍旧同处于一片苍穹之下,不再隔着异世界位面那冰冷沉重的屏障。
从她脑袋上面路过的积云,可以变成长风,降雪落于他们的肩头。
而年年岁岁,皓月千里,同样能共沐此光。
桑晚旁若无人地大笑出了声,笑得弓起背脊,甚至眼角泛着泪花,完全不管男人和其他人满脸诡异地看她仿若疯——弋子一般的眼神。
纵使山高水长,岁聿云暮,但天涯未远,总会有重逢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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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明旭忍不住偷瞥了一眼后座的女孩。
她双手并拢放在膝盖上面,安静地端坐着,看着柔弱而文静,和刚才那副癫狂大笑的诡异模样有着天壤之别。
本来黑头发黑眼睛就被视作不详,更何况这丫头古里怪气的行事作风,桑明旭忍不住心头打鼓,暗暗琢磨着只要利益谈拢了,把这不详的丫头趁早嫁出去。
悬浮车缓缓降落,桑明旭不快地开口:“突然改走这下层人的陆行车道干什么?”
司机立即一脸谄媚地解释:“家主,前方的空域警戒,好像是说有兽人奴隶暴/动,让所有的悬浮车降落走陆行车道,方便管理局的武力部队治安维/稳。”
“这群兽人奴隶是活腻了不成?”桑明旭语气烦躁地开口:“兽人这种低贱下等的物种,连当奴隶都是抬举他们,畜生不如的东西,竟然还有胆子暴/动,浪费我宝贵的时间。”
桑明旭忽然噤声,因为后座的女孩忽然抬起头,静静地盯着他,黑色的瞳孔古井无波,稚嫩脸庞却布满违和的成熟,让桑明旭不自觉地有几分心悸。
“你看我做什么?怎么,饿了么?”桑明旭僵硬地挤出一个笑容。
桑晚直接忽视了他的示好,冷漠地转头看向窗外。
桑明旭面上不显,心底却更是不喜这个女儿。
“快点!抓住他!”
“跑了,跑了,往高架桥那边的车队跑了!”
“上头有令,一旦发现逃跑兽人的行踪,直接用光能粒子qiang击毙!”
隐隐有嘈杂的人声和qiang击声在远处响起。
忽然远方炸起了一团蘑菇云,随着剧烈的爆炸声响起,一道黑影疾驰略过车队,却终于因为魔力不支而重重地倒下。
高架桥上乌泱泱的车队立即犹如躲避垃圾似,嫌恶地调转车头退开,露出一个身形瘦弱,满身血痕的少年,无力地半跪在原地。
他的身形清瘦,上身裸赤,下半身仅有块破布勉强遮羞,清晰地露出了锁骨处昭示着奴隶的黑色烙印编号。
少年半长不长的棕色卷发早已被爆炸余波的尘埃染得脏污不堪,长长的兔耳垂落,挡住了他的脸庞,看不清容貌,股间一簇棕色毛球般的尾巴轻轻抖动着。
兔耳少年身上早已经是千疮百孔,肉眼望去,只能看见狰狞可怖的伤口叠着伤口,别说继续逃跑,还没有咽气都已经算是强撑着,现下蜷缩倒下,连爬都爬不起,身后传来追捕的动静,他却再也无力动弹。
“这只锁骨有烙印编号,从混乱中逃跑的兽人奴隶也就地处置了?”
“让我打开光脑查查资料……这是只空间系的实验体,这种异能很稀有的,本来是不能杀的,不过现下看着,他的身体机能已经完全衰败,与其浪费医疗用品,救治这么只废掉的实验体,不如干脆处理了吧。”
兔耳少年绝望地闭上眼睛等待着解脱,然而身侧却有车门被打开的声音。
兔耳少年勉强睁开满是血污的眼睛,一条莹翠欲滴的鲜嫩藤蔓,犹如孔雀翎般的坠星飞过,在晦暗的天色中晃花了他的眼睛,看似柔弱地不堪一击,却轻盈坚韧地挡住了他身前的攻击光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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