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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书房研墨


裴季让华音明日去寒院书房。

        华音听闻这消息,面上似有喜色露出,也带着喜色送走了童管事。可回到房中,只余自己一人的时候却是紧蹙眉头。

        她分明是不喜的,可不知为何,心底竟生出了几分耐人寻味的期待?

        这太过奇怪了。

        这几分期待,莫不是与她失忆前的记忆有关?

        总该不会是她失忆前与后宅姬妾一样,日日都盼着丈夫的垂怜?

        可华音却觉着自己不是那样卑微的人,可若不是,却又解释不了为何自己会期待。

        思来想去,华音想到了裴季那一张英俊的脸,还有那天清晨所见的身材,健壮挺拔,结实匀称的肌肉上似蓄满了力量。

        仔细想想,她其实是喜欢这样的样貌与这样健壮的身体的,既然现在喜欢,那么以前也是喜欢的。

        那她心底那点儿的期待也有了比较合理的解释——她之前想是与那宫里出来的六姨娘差不多,都因裴季的那副皮囊而对他心生了些许好感,所以自然会在心底留有期待。

        只是经过同房的那晚后,华音觉着再过不久,那点儿的期待也迟早会消失得一干二净。

        华音倒是不怕同房,只是这同房同得太不是滋味了。她便是没了记忆,也隐约知道男女做那档子事,不仅男的能快活,女的也能从中尝到趣味。

        可那一整宿下来她只感觉到了胀与痛,一点也尝不到什么趣味。

        如今看来再好的脸与身子没用对,都也是白瞎了她的期待。

        华音因这事,当晚半宿没睡着,所以早间醒来,略显疲态。

        昨晚思前想后,为了让自己少受些罪,华音不知怎的有了别的想法。

        早膳后,华音把碧玉喊来,给了她二两银子,低声吩咐:“你戴上面纱去药铺,询问大夫有无房中女子润滑之物。”

        碧玉征愣的“啊”了一声,不明所以。

        碧玉虽是十五的年岁,但久居后宅,什么都不懂。

        华音也不知如何解释这润滑之物,只道:“你尽管问就是了,莫让旁人知晓。”

        碧玉虽然想不明白是什么润滑之物,可心知姨娘既然提醒她要戴面纱去,估摸着是妇人私用的物什,故也就没有多问。

        华音也不明白自己是怎么知道这玩意的,但总归能让自己少受罪,管它如何得知的。

        她让碧玉去了,一直在等到寒院的侍从过来,碧玉还尚未回来。

        昨日童管事过来后,也没说今日什么时辰过去,只道等大人下早朝回来后,自会有人请她过去。

        约莫巳时正,寒院来了个侍从请华音过去。

        华音稍作妆整便随着侍从去了寒院。

        待入了寒院后,暗自打量了一眼这才第二回来的院子。

        院中除却带路的侍从,连个多余的下人也没有,但地上却是干净得连一片落叶都没有。

        在别的小院好歹能听到几声鸟叫,可在这寒院,却是半点声音也没有,甚是安静。

        可虽看着无人,但华音却有种自己的一举一动都被人尽观眼底的感觉。

        华音只打量了一眼便收回了目光,之后皆目不斜视。

        走过寒院的前院,止步于院内的小偏院外。

        侍从停下,望向华音身后的婢女,道:“里边是大人的书房,外院下人不得进去。”再看回华音,多了几分恭敬:“九姨娘请随小的进去。”

        华音颔首,与之进了小偏院。

        小偏院与前院有些不同,院中栽有玉竹,绿意盎然,竹影斑驳稀疏,偶有凉风带着淡淡竹香拂来。

        走过幽静的小竹林,便见一间小竹筑单独建在其中,雅然舒适。

        裴季倒是会享受。

        可这般惬意的地方,着实不太符合他那样凶残冷血的形象。

        侍从远远便停了下来,道:“大人便在书房中,九姨娘请过去。”

        华音沉吟了一息,道了声“麻烦了。”后,便朝那处书房徐步走去。

        往小筑走去的华音心思却是有些沉。

        孤院,小筑,只他一人,如今唤她单独过去,怎么瞧着都像要白日宣淫。

        但润滑之物尚未买回来,她这一遭罪难道真的避无可避了?

        走到书房门前,犹豫小半晌后,还是抬起手轻敲了敲微阖的房门,轻声道:“大人,是妾室华音。”

        下一息,书房中传出沉静的嗓音:“进来。”

        华音只迟疑了一息就推开了房门,入了房中后全程垂眸,转身把房门关上,再而朝着屋中走去,停在了桌前的几步之外,盈盈一福身:“妾身见过大人。”

        从进来后,便没有直视书桌后的人。

        尽管没有直视,匆匆一瞥,隐约知道男人在批阅折子。

        男人并未说话,也没有看她,目光依旧在折子上边。

        华音垂眸静站在一旁,半晌之后,才感觉到男人把笔放了下来,随而抬眸,肆无忌惮地望向她。

        与那晚相比,炙人的目光有过之而无不及。

        那眼神更是让华音感觉到了强烈的压迫感。

        裴季把墨汁已干的折子阖上,随手扔到了一旁高摞起来的折子上方,随而放松姿态,背靠着圈椅,指尖轻点着扶手,抬起黑眸望向书房中的另一人。

        眉目低垂,却隐约感觉得出来眉目温和。

        粉色衣裙,发髻微微往脑后斜去,半披长发,发髻上的鎏金步摇低垂不动。目光往下,是小耳玲珑,脸颊颈项晶莹白皙。

        目光落在颈项那处,隐约可见还有一小指宽的痕迹,似是牙印,颜色浅浅淡淡的。

        裴季不禁回想起那晚她声声求饶的时候,那时不知怎的,他心底暴戾更甚,便在那纤细柔弱的颈项上咬了一口。

        力道倒没有多重,可怎就留了痕迹?

        且已过去了四五日怎还未消?

        这皮子怪嫩的。

        裴季抬起目光,视线落在姬妾微低的脸上。

        那晚裴季没仔细瞧这姬妾到底长得如何,只记得在两个月前的生辰宴上,众多姬妾中就她摔了一跤,且还昏迷了多日。

        因这件事,他算是对这姬妾有了些许的印象,所以在四五日前被下药的那晚,童之劝了许久后,裴季才点了她来侍寝。

        “抬起头来。”裴季漫不经心地道。

        华音犹豫半息,没有任何意识地露出了几分怯懦,怯怯地抬起头,望向桌后的人,水眸犹怜。

        自己忽然露出了柔弱的一面,让华音自己都暗暗吃了一惊。她竟不需丝毫准备就能装出一副柔弱女子的模样来!

        她到底都在那风月庭学了什么,竟然对这矫揉造作的戏信手拈来!

        但随即反应过来了,那些腌臜地方不学这些,还能学舞刀弄棍不成?

        华音收起那些心思,打起十分精神来应对面前的男人。

        裴季望向那双水眸,没有半分怜惜之意。望着面前这张貌美的脸,更是没有露出半点惊艳之色,面无波澜地问:“你可怕我?”

        华音轻摇了摇头,软声道:“大人是妾身的夫君,妾身不怕的。”

        面前的人不知怎地,忽然一笑。

        华音看不透也猜不透面前的人,他为何发笑,她更是不知。

        裴季敛了笑,恢复了一贯了冷色,问:“可会研墨?”

        华音哪知道自己会不会研墨,但如此简单的事情,自己想是会的,便答:“会的。”

        裴季目光往砚台撇去:“研墨。”

        华音略一思索后便缓步走到桌案旁,目光落在砚台上,不特意去瞧近在咫尺的男人。

        挽袖拿起一旁装有清水的小壶,往砚台中滴入几滴清水,然后才执起墨条,轻缓研磨。

        裴季看了一眼便收回了目光,继续拿来一本折子,执笔批阅。

        外边的日头渐渐西移,华音在书房待了近小半个时辰了。

        墨汁被她磨得甚是浓郁,那裴季也没有让她停下的意思。

        她已经不确定裴季唤自己过来的目的了,若是行荒淫之事,怎会让她磨了半日的墨?

        目光悄悄地望向坐在桌案后,略微低头批阅折子的裴季,视线落在衣领之上露出的半截脖子。

        若是此时有把利器的话,趁其松懈不备迅速一刺,也不知能不能成……

        华音心中猝然一骇,她都在想些什么!?

        立马止住了自己可怕的念头,暗道自己难道厌烦裴季已经厌烦到了想要他死的地步了?

        可分明她与他的过节只在前几日床榻一事上而已,她怎就如此狠的想要他死?!

        思来想去,自己是真的非常不愿与他再同房欢好才会如此。

        裴季手中笔尖往砚台一醮,再落笔在折子上边,笔墨却依旧是半干的。

        斜睨了一眼砚台,砚台中墨水已干,那雪白柔荑依旧执着墨条在研磨。

        研墨之人,显然心不在焉。

        他略一挑眉,沉声问:“九姨娘可是不愿?”

        华音心底一惊,以为心底所想被裴季所察,当即回道:“大人是妾身的夫君,妾身自是愿的。”

        这话似乎没问题,但细想之下却好似有些怪。

        裴季略一挑眉,只一瞬便会意了过来,忽然一笑:“竟没想到我这九姨娘是如此急色的一个人。”

        华音:“?”

        略有茫然的与男人对上目光。

        裴季垂下眼帘,往砚台暼了眼。

        华音顺着他的目光往下一望,瞬间反应了过来,裴季问的是——她是不是不愿给他研墨!

        华音沉默了几息,脸颊微红。

        略有窘迫,但心底尚能镇定。尽管如此,拿起一旁小壶的时候,还是故意露出了些许颤意,手指微颤地往砚中滴水。

        裴季因这小事,心情倒是有了一分愉悦,沉吟了一息后,道:“戌时到寒院来。”

        华音手一顿,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

        ——今晚侍寝。

        思及上一回在寒院同房之时犹如被刀刃狠刺,华音当下觉着自己方才所想的一点都不过分,她倒是希望在今晚之前,裴季能暴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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