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3
这片空间其实不小,却只允许一株碧晴灵雾树生长,可见这株树有多庞大茂盛。
碧晴灵雾果的味道很淡,入口即化,浸入四肢百骸,有一种说不出的舒适,仿佛浑身的毛孔和经脉都舒张开来。
楚灼闭目半晌,睁开眼睛后,眼里露出惊异之色。
她能感觉到心境的变化,似乎有些不一样,但如何不一样,却无法说清楚,只知道这碧晴灵雾果不愧是世间罕见的上古灵树,让无数修炼者狂热不已。
只有真正服食后,才明白碧晴灵雾果有多难得。
楚灼忍不住看向占据整片空间的碧晴灵雾果,已经看不到那群正在树上穿梭的妖兽,盖因这树实在是太大,枝繁叶茂,很容易就遮挡住视线。
她的目光转到不远处像个幽灵一般轻盈地坐在枝桠上的“人”,开口问道:“镜,这株碧晴灵雾树是镜泽君栽种的么?”
镜的目光落到她身上,神色依然是淡淡的,就如同他现在半透明的身体一般,透着一种虚无空灵。纵使已经诞生自己的意识,他现在终究不是真正的人类,人的七情六欲在他身上显得非常淡。
【不记得了。】他的声音透着空灵,【镜泽君将我留在这里时,碧晴灵雾树就已经在这里,生长很久。】
楚灼好奇地问,“你不记得?难道古潭秘境不是镜泽君亲自炼制出来的么?”
镜垂眸思索,半晌方道:【并非是镜泽君,是镜泽君和其友人一起炼制的,后来,他们都意外陨落,只剩下镜泽君……】
“为何陨落?”
古潭湖秘境并非是自然形成的秘境空间,其实是一个人为炼制出来的芥子空间,能炼制出这样的生命空间,可见镜泽君和他的友人的实力之强,已经达到化神境界,甚至比化神境界更高,说不定可以成神。
然而,像这般强者,在上古时期竟然陨落。
镜突然不说话,他虚无的身体慢慢地被一种悲伤浸透。
纵使不是镜泽君本人,但继承镜泽君的记忆和感情,他依然受镜泽君本人的记忆影响,也会感觉到淡淡的悲伤难过。
楚灼安静地看着他,没有说话。
【上古时期,人族式微,人族的地位在所有种族中最低,虽有众多惊才绝艳之辈,但他们为保护人族,为人族求一条生存之路,很多都在各种各样的天灾人祸中不幸陨落……镜泽君坚持很久,但在战争爆发后,他也陨落了。】
“是什么战争?”
镜望着头顶上方的碧晴灵雾树的枝桠,轻轻地说:【我没有记忆,镜泽君没有将这份记忆给我,但那场战争很惨烈,很多种族被卷入其中,死亡者之巨之惨烈,难以形容……】
“上古百族也卷进战争中么?”
镜转头看她,那双沉默如古井般的眸子,仿佛看透一切。
【或许吧。】
楚灼抱着碎星剑,思索起来,自从知道上古百族的存在后,她一直想要探寻他们是什么样的存在,为何那般强大的存在,最后却分散各处,不得不小心翼翼地躲藏起来,甚至被人为灭族,何等凄惨……
她以为镜会知道,看来镜知道的也不多。
【你在找上古百族?】镜问她。
楚灼嗯一声,朝他笑了笑,说道:“我不知道那些面具人为何要屠杀上古百族,很多迷团解不开。而且……我觉得自己应该和上古百族有什么联系,我有这种直觉。”
镜安静地看她,眼神平静,没有说相信她,也没有说不信。
楚灼看罢,心里叹口气。
看来,这个答案无法从镜这里得到。
她站起身,正准备去找碧寻珠他们,突然从天而降一只黑色的小毛团,楚灼下意识伸手接住,手中很快就多出一只毛茸茸、软乎乎的毛团。
毛团嘴里叼着碧晴灵雾果,一双漂亮的异瞳盯着她。
楚灼摸摸它的肚子,感觉有些鼓,忍不住笑道:“别吃那么多,小心撑坏了。”
阿炤用尾巴扫扫她的手,大爷它是神兽,怎么可能会撑坏?吃再多也没事。而且它不仅吃,还帮她摘了很多,让她未来一百年的心境修炼都不愁。
楚灼知道它的德行,忍不住又看一眼镜。
镜依然是那副仙人般淡然之姿,丝毫没放在眼里,往上方飘去。
他们在碧晴灵雾树所在的空间待了大半个月,个个都吃得肚圆,方才离开。
回到传承之地的湖边,阿炤眼睛转了转,想到荒兽的美味,便让镜打开荒兽所在的空间,带着一群小弟们去猎杀荒兽,寻找好吃的。
古潭湖秘境保存着很多上古的东西,皆是天材异宝,很多拿出去,在外界都是价值连城,可以卖到大价。镜现在还未修炼有成,无法重塑肉身,这些东西对他都没用,只好便宜他们。
对此,镜也不在意。
在阿炤带着一群小弟们在秘境里乱蹿时,万俟天奇留在传承之地,盘腿坐在梨树下,一边修炼一边消化碧晴灵雾果。
楚灼和镜就坐在小屋不远处看着。
生长在湖边的那株梨树见无人注意自己,忍不住抖抖树枝,梨花如雪,纷纷扬扬,兜头洒落树下修炼之人一身。
楚灼看得好笑,闻着那清淡的梨花香,问道:“镜,我可以收集点梨花酿灵酒么?”
镜还未开口,只见那株梨树整株树都抖起来,树上的梨花落得更疯狂,成片成片的,看得楚灼都担心那树梨花落光后,它会不会变得光突突的。
梨花从枝头落下后,并未掉落到地上,而是浮在半空中,变成一团梨花。然后梨树非常人性化地伸出一根枝桠,将那团梨花瓣推到楚灼面前,仿佛在小心翼翼地请她接收。
楚灼越发的忍俊不禁,拿出一个玉盒将梨花瓣装起来,真诚地朝那株梨树道:“谢谢你,我很喜欢,你的花开得真好看。”
得到她表扬的梨树又开始疯狂地抖起来,再次抖落一树梨花。
楚灼:“…………”
镜淡淡地看着,自然看得出它很喜欢楚灼一行人,楚灼他们是这么多年来,第一批来到传承之地的修炼者,也是第一批和这株梨树接触的,这里实在太冷清,莫怪会引起这株梨树的关注。
等阿炤他们回到传承之地时,火鳞和幻虞看了看梨树下依然在闭目打座的万俟天奇,又看看那株梨树,脸上都露出奇怪的表情。
“这株梨树的花是不是少了很多?”火鳞问道。
幻虞也说道:“是少了许多。”
看来不是她们的错觉,他们不过是离开一会儿,这株梨树竟然掉了这么多花瓣,难不成被谁攻击?
楚灼笑着解释这是梨树将自己的花送给她酿灵酒,他们才恍然大悟,然后纷纷期待起来。
万俟天奇还在打坐消化碧晴灵雾果,他们一时间无法离开,于是便在湖边开始支起炉子,涮荒兽火锅。
幻虞和玄影、玄渊早早就守在炉子前,双眼紧紧地盯着桌面上被切得薄薄的各例肉菜,一边暗暗吞口水,一边不厌其烦地询问碧寻珠什么时候可以吃。
碧寻珠虽然对幼崽很有耐心,也架不住自己在忙碌时,被一群幼崽持续烦着,表情变冷。
幻虞和玄影默默地闭嘴,小乌龟呆呆地看着炉子上的火锅。
等香味在湖心岛弥漫时,一群人围在一起,热火朝天地吃起来。
浓郁的食物香味将原本像仙境似的传承之地弄得就像个凡俗世界,依然只能看不能吃的镜坐在一旁,就这么看着他们吃。
就算被人看着吃,也不影响这群吃货的热情。
“原来荒兽火锅这么好吃,和这一比,我以前吃的都是土。”火鳞感慨道。
这话得到玄影和幻虞的肯定,这三只乡下兽前半辈子都十分可怜,没见过世面不说,连吃的都很少,修炼到人皇境时,基本就不进食,怎么看怎么可怜。
楚灼见他们可怜的模样,分别给他们一妖涮几块子肉,将他们感动得泪眼汪汪。
不过下一刻,看到原本埋首进食的老大弹出锋利的爪子,几只妖赶紧低头默默地吃起来,不敢再让楚灼动手。
这时,一道声音出其不意地响起:“你们吃什么?竟然不等我!”
正在锅子里四处捞的筷子一顿,所有人抬头望去,就见到站在他们身后的炼丹师,依然是那副深沉的模样,但语气却有些阴阴的,也怪怪的。
万俟天奇可不管他们如何想,让他们让个位置,自己挤进来,拿起筷子,也吃起来。
楚灼他们互相看一眼,不知道说什么好。
火鳞瞅了瞅他,马上给他涮几块荒兽肉,笑眯眯地说:“阿奇你没事啦?”
万俟天奇面无表情地看她一眼,显得格外的冷艳高傲,“我能有什么事?吃你的,不用管我。”
“这样啊……”火鳞将他左看右看,想说什么,被楚灼暗暗制止,于是她闭上嘴,热情地给他涮各种各样的食物。
万俟天奇来者不拒,埋头苦吃,一副饿坏的模样。
这顿火锅整整吃了一天,吃完三头荒兽。
镜也在旁边看了一整天,万俟天奇放下筷子时,看他一眼,面无表情地道:“阿镜,你快点修炼,等你重塑肉身后,想吃什么就让寻珠哥给你做。”
碧寻珠看一眼炼丹师,没说话。
镜看看他,轻轻地嗯一声。
万俟天奇脸上露出一个笑容,笑容有几分真诚,依稀仿佛之间,变得傻白甜起来。
不过等他收起笑容,一副深沉的模样,楚灼又觉得那是他们的错觉。
一时间,楚灼他们也不知道是不是他先前吞食那么多碧晴灵雾果的作用。
来古潭湖秘境的事情差不多后,楚灼他们终于告辞离开。
“镜,这次我们离开广元大陆后,会直接去大荒界,不知何时才会再回来。”楚灼将计划告诉他。
镜没说话。
“你要不要和我们一起离开?”万俟天奇问道。
镜转头看他,依然摇头拒绝,只道:【他日你们有空,再过来罢。】
楚灼知道他不会走,见他拒绝倒也没失望,古潭湖秘境在这里,镜就像一个孤独的守护者,在没有重塑肉身时,他不会离开,也不会让古潭湖秘境离开广元大陆。
楚灼等人一一和他道别,终于离开古潭湖秘境。
离开古潭湖秘境后,他们回安罗镇。
路上,楚灼一行人很清晰地感觉到万俟天奇的变化,上一刻还深沉冷酷,下一刻就开朗起来,然而开朗不过三分钟,马上又变得冷酷无情,变化之快,堪称神经病。
连火鳞都被他弄得一愣一愣的。
楚灼有些想笑,她觉得万俟天奇可能是想要试着融进他们,像以往那般,但心境已经不一样,依然分不清幻境和现实,所以总是一出一出的。
她心里有点担心,他这么变来变去,以后会不会真的变成个蛇精病吧?
万俟天奇却不觉得自己有问题,他的储纳戒里装着很多碧晴灵雾果,他每次修炼时,都会服食一颗,服食的时间久了,他总觉得记忆在不停地交错,偶尔会让他产生某种植错觉,所以这态度也变来变去。
等他们回到安罗镇后,接到易震的消息,已经将万俟天奇需要的东西准备好。
楚灼让他来安罗镇。
易震来的速度依然很快。
来到安罗镇后,他将准备好的东西给万俟天奇,照例开始试探性地询问他们,能在广元大陆待多久。
“也不久,可能过几天我们就要离开。”楚灼给他一个非常坏的消息。
易震早有预感,倒也没太震惊,“你们几时回来?”
“这可说不定,看情况吧,反正我们总会回来的。”楚灼没有将他们接下来的行程告诉他,只道:“其实你不需要盯着阿奇,也可以选择和其他炼丹师合作,如果灵丹这行走不通,还可以谋其他的生意。”
“例如?”易震挑眉,想看看她能出什么主意。
楚灼朝他笑了笑,将楚元琳叫过来,让楚元琳和他谈谈合作事宜,打算将易震绑死在楚家的船上,如此等他们离开后,若是楚家有点什么事,也能有易震帮衬着。
易震的修为虽然不高,但他好歹是西廷易氏的弟子,自有一套生存之道。
直到事情差不多后,楚灼和楚家人告辞,准备离开广元大陆。
唯一知道楚灼他们接下来的行程的,只有楚家几个人。
楚开爻等人十分担心,毕竟他们将要去的地方不是灵世界哪个大陆,而是传说中的大荒界,那个高阶修炼者无数之地,甚至连想都不敢想的地方。
“七爷爷,你放心,我们不会有事的。”楚灼轻声道,“说不定哪一天,我还能遇到我爹他们呢。”
楚开爻愣了下,想到什么,声音有些沙哑,“你觉得他们在大荒界?”
楚灼嗯一声,“我有这种预感!毕竟我从未在灵世界哪个大陆听说过他们,以他们爱搞事的行为,若他们还好好地活着,定是在大荒界。”
楚开爻无言以对。
想想,似乎也是如此,以五房祖孙俩喜欢搞事的行为,不可能籍籍无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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