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守护剑阵
话音刚落,魔族战将便后悔了。
求生的本能让他口不择言。逃脱不得,便只能竭尽全力激怒樱招以图让她一剑了结这个□□,因为她的灵气化刃实在太过强劲,即使只是钉住□□,那股暴掠的痛意却连本体都几乎承受不住。
钉住四肢的金色飞刃又往里扎了一寸,他痛到想要翻滚,却由于四肢动弹不得而狼狈地扭动着身躯,喉咙里发出近乎绝望的呜咽。
“很痛苦吧?”樱招看着他,“想激怒我让我给你个痛快?我教你一个办法好了,你乖乖地求我,求得我高兴了,说不定我就准了。”
他涣散的瞳孔微微聚拢,似乎想说些什么,但已经虚弱得说不出任何话来。
樱招游刃有余地往后退了一步,忽地抬眼看向右前方,长袖一挥从掌中涌出一道剑气,朝着百丈开外直逼过去。前方那一大片不甚起眼的树林中突然蹦出一道黑影,朝着天空一窜而起。
本体在那里!
她干脆利落地挥手斩落□□的头颅,黑雾腾腾间,朝着黑影消失的方向急追。
一直站在身后的贺兰宵被她毫不留情的杀招震慑住,一时之间忘了跟上去,等到回过神来时,樱招已经没了踪影。夜空中只传来一句不容置疑的吩咐——“你留在此地等我,不要乱走。”
“……好。”他望着樱招消失的方向,缓缓应了一句。
地上那具魔物的分身渐渐化作一滩黑水,热腾腾的烟雾滋滋往上冒,消散时泥土上只留下一团形状可怖的焦黑印迹,仔细看过去,还能辨认出挣扎过的痕迹。
虽然只是一具分身,贺兰宵却不禁想到,半魔的死状会不会也是这样像个完完全全的怪物?
还是会维持住人身?
那样至少看起来会体面一点。
月亮出来了,一棵棵苍天古树的树影被照射得很明显。一阵阴风吹来,贺兰宵警醒地执着剑回身,只见前方那块空旷的土地上有一道阴影正缓缓聚拢,原本淡淡的一层影子渐渐变得浓黑。
黑雾从地面上升腾而起,一道懒洋洋的声音自黑雾中传来:“说了要她别离樱招太近吧,这下被发现了,难逃一死咯。”
那声音不知怎地听起来还有股幸灾乐祸的味道。
贺兰宵后退一步,将剑横在身前摆出防御姿态。他皱着眉头定睛看去,只见另一名头戴额饰的异瞳战魔偏着脑袋好整以暇地站在黑雾中,对着他笑得一脸莫测。
这不是令人愉悦的笑容,贺兰宵压下心中的不快,出声问道:“你笑什么?”
异瞳战魔朝他慢慢走过来,十分耐心地答道:“我是在笑,方才蓝雀那家伙说的也不全是信口开河嘛。”
蓝雀躺在地上奄奄一息,泪眼婆娑间自然看不真切这少年的情态,反倒是这名天生异瞳、眼力远超寻常之魔的战将,埋伏在远处将少年一瞬间的失措捕捉到。
像是察觉了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他翘起嘴角轻声说道:“你想成为你师傅的道侣啊?小郎君。”
果然,被戳破心思的少年脸上显现出震惊的神色,他沉默地握紧了手中的剑,再看向对方时,眼神已经沉静下来。
贺兰宵在思考,怎样才能在不动用魔气的情况下坚持到师傅回来。
异瞳战魔明显没把一个筑基期的小修士放在眼里,他看着樱招离开的方向,自说自话道:“不知道抓了你能不能从樱招手上换那家伙一命呢……”
“我看悬,这么明显的调虎离山,樱招都没察觉,你师傅……”像是对待一只待宰的羔羊,他故意拖长了音调,看着对方渐渐苍白的脸色,轻声说道,“是有多不在意你啊!”
期待中少年崩溃失控的场景并没有出现,原因是贺兰宵早已习惯自己在樱招心中根本占不到几分位置。他是惯常被她忽略的对象,即使这个事实被人毫不留情的揭穿时仍旧让他感觉有些伤心,但那种伤心程度却丝毫不及看不到师傅时的万分之一。
他只是单纯不喜欢被人这般冒犯。
“魔族都像你这般话多吗?”贺兰宵垂下眼皮,平静问道,“还是说,是你等级比较低的缘故?”
他是真的想知道,因为从小,他只近距离接触过一个左耳戴着坠子的魔族,那人好像挺厉害,不过也不太喜欢说话。
而今天见到的这两个,好像都挺呱噪。
异瞳战魔笑容僵在嘴角,嘴角渐渐垮下来,双眸染上一层戾气,“呵,你真是……找死。”
四周的林木无风自动,空气中有魔气在流转,几片枯叶顺着魔气旋转而上,在空中停滞住。异瞳魔族轻轻抬起右手,姿势闲散地将手腕压下,那几片枯叶便顿时化作利器朝着贺兰宵攻去。
浓重的杀气附着在枯叶之上飞旋过来,贺兰宵起手正欲挥剑格挡,剑身还未碰上枯叶,眼前却突然有十二道金光拔地而起。
枯叶撞在光柱上瞬间变为齑粉。一击不成,异瞳战魔一脸不可置信地往后退了几步。
沉沉夜幕中,那十二道金光又幻化成了十二柄长剑,围绕着贺兰宵缓缓转动。金色的光芒照在被看护得严实的少年脸上,原本有些苍白的面容竟显现出一丝暖意。
经历了短暂的沉默后,异瞳战魔冷静下来,望着眼前的金剑喃喃道:“守护剑阵吗?”
真没想到,樱招竟然在临走之前竟然悄无声息地布下了守护剑阵,看来她对这个徒弟并非表面上那么不在乎嘛。
贺兰宵的惊讶之情并不比他少,在苍梧山学艺两年,同门之间的切磋还处在小打小闹的阶段,除了刚入门那几天被师傅折磨得不成人样,之后他再没遇过险,也再没感受过被人护着的滋味。
师傅的守护剑阵,他也是第一次见到。
他不由得伸出手去触碰面前的光剑,一缕金光附上他的手指,围绕着他的指尖流窜了一圈,又安安静静地溜回了剑身上。于是心中那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扭曲念头也好似被安抚住。
是半魔又怎样呢?他想,不被师傅发现就好了。
除了母亲和族人,谁也别想发现。
剑阵外的异瞳战魔连续试了几种招式都无法接近剑阵,反倒被不停变换着位置的光剑划出几道深可见骨的伤痕,乌黑的血肉露出来,他似是气急,站在原地结了一个复杂的魔印,庞大的魔气从他周身溢出,团团围上来试图包裹住纯金的剑阵。
然而剑阵面对着魔气时爆发出的剑气实在太过霸道,金光四溅将魔气驱散,异瞳战魔拼到双目纯黑也无法撼动分毫。
“你放弃吧,”一直默不作声的贺兰宵突然劝道,“师傅应该要回来了,你现在逃的话,兴许还能捡回一条命。”
他对魔族没有认同感,亦没有恨意,他只是很平静地想放对方一条生路——如果这只魔没有发现他的秘密的话。
可是很不凑巧的,异瞳战魔双眼变至纯黑之后,能看到比平时更多的东西。他抬起双眼看向贺兰宵,突然一脸震惊地收敛了魔气。漆黑的眼珠惊疑不定地在眼眶中转动了几圈,再开口时竟然带着笑意。
“有意思,”他说,“你竟然是只半魔。”
贺兰宵瞳孔一颤,闭上嘴巴没有答话。
对方也不需要他回答什么,双眼恢复清明后又盯着他打量了半晌,而后竟然捂着肚子在原地大笑起来:“半魔!想不到樱招竟道貌岸然到如此地步!说什么斩魔是她的使命,自己还不是收了个魔族为徒!”
蓝雀牺牲便牺牲了吧,这一趟,他可是得到了更为有用的情报,足够他回去向左使大人交差了。
“小郎君,后会有期了。”他双足点地,正欲撤退,四肢却被一股强大的力量摄住。
喘不上气,也说不出话来。
眼皮上好似有黑色的血迹往下淌,将眼睛糊住。他眨了眨眼,模糊的视线中浮现出一道颀长的身影。走近了,他才辨认出是那个一直躲在剑阵中不出来的半魔。
看起来纯良无害的半魔此时表情依旧未变,只是他越靠近,异瞳战魔的手脚便越是止不住地颤抖,想要张嘴呼救,却一丝声音都发不出来。
只是一介半魔而已,怎么会有如此强悍的魔气?就连左使大人也无法发出这般铺天盖地的威压。
这个半魔……
到底是谁?
“你诋毁我师傅,我听了很不高兴,”贺兰宵走到他跟前停下脚步,平静的语气中压抑着一丝怒气,但他还是很耐心地解释着,“我是半魔的事情,师傅并不知晓,我也不打算让旁人知晓。”
“所以,对不起,”少年露出一个抱歉的笑容,“不能让你活了。”
魔域,厌火魔宫。
架在藏兵阁正中央的宴月刀发出一声短促的嗡鸣,似是在回应主人的召唤。
门口巡逻的战将像是听到了什么动静,对视一眼之后,轻轻推开了藏兵阁的大门。
满室的兵器看起来却并无异状。
一名魔族战将围着宴月刀转了一圈,仔细确认了一番,才轻拍着胸脯道:“没丢。”
“丢不了的,”另一名在此巡逻了十几年的战将答道,“这把刀除了那位,没人能拿起来。”
“整个元老院没人可以吗?”说话的是新来的。
不怪他孤陋寡闻,而是这把刀的主人魂飞魄散了二十年。这二十年来,巡逻的战将换了一批又一批,新生的魔族年岁尚小,根本没见过他的样子,亦不了解他的实力。
“元老院是你能妄议的?管好你的嘴巴,小心祸从口出。”
“是,我知道了。”
殿门又被人关上,巡逻的战将们踏着整齐的脚步渐渐走远。
盘踞在魔宫顶上常年不散的云层,原本黑沉沉一片,此时竟散开了一点,漏下几缕银白月光。被架在殿中央的宴月刀,沐浴在月亮的清辉中,安静得就像从来没有苏醒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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