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章 第一百四十八章
为了和街道办商量茶水摊的事, 林原回了省城。
林原办事稳妥,又很聪明,田馨很放心交给他处理。
林原这边, 来了首都也没精力看顾茶水摊的生意,要是街道办把茶水摊接手, 也不是一件坏事。
林原是三天后回来的,下火车,直接往田馨这边赶。
林原喜气洋洋:“田馨,这事成了!”
这次回去,林原跟街道办的人都谈妥了。
现在茶水摊的员工,大部分都是回城的知青, 时间长干活轻车熟路,也符合街道办的理念。
林原的要求之一就是,不能辞退任何一个员工, 让他们继续在茶水摊干活。
对于这个要求,街道办表示可以接受。
经营方面,以后林原基本不插手,全权交给街道办处理,这点林原也表示同意。
茶水摊这边,老板是田馨和林原。
街道办说, 给田馨和林原每人百分之十的分红, 崔明给百分之一。
这一点,林原也没有异议, 每人百分之十已经不算少了。
对于这个分成比例, 田馨也满意。
“茶水摊让街道办去折腾吧,咱们以后不插手,你在首都做好服装的生意。”
林原说:“小妹, 你说得对,我争取在首都站稳脚跟吧,我跟你和妹夫还不一样,你们有户口,留在首都就是扎了根,我就像浮萍一样,在首都是飘着的,幸亏这两年管的宽松,不然我都留不下。”
“也别这么说,首都是全国人民的首都,谁都能来,这是一个包容的城市。”
以后茶水摊的分红,是每个月五号发上月分红,田馨和林原不在省城,林原和崔明商量,先把分红放在他和苏蔚雁那。
崔明是田馨的堂妹夫,认识好几年,也知根知底的,能靠谱。
茶水摊是田馨一手办起来的,从刚开始她独自支应,到后来林原扩大规模,一点一滴,都耗尽了两人的心血。
林原挠挠头:“明明知道给街道办是最好的选择,心里还是有点难受。”
“就……就跟把自己的孩子卖给别人一样。”
“二哥,你这形容,可有点吓人。”
林原嘿嘿笑:“折腾这一趟挺累的,我得缓几天,本来打算过几天去广东,缓缓再说吧,手里这批货先卖卖。”
《庐山恋》的余温还在,现在的秋冬服装也好卖。
主要是,田馨搭上了那家小服装厂的关系,拿货更加方便。
守着服装厂,田馨的要求也不高,货源稳定。
说是小服装厂,最近也扩大了规模,上回田馨去,车间主任说,厂区还要扩大呢。
说不准,濒临倒闭的小厂也能变成大厂。
田馨留林原在家吃了一顿晚饭。
苏蔚冬要加班,就没等他回来。
田馨简单做了一顿。
清炒土豆丝、木耳炒鸡蛋,还有黄瓜汤。
饭菜端上桌:“没荤菜,凑合吃吧,你别挑我。”
林原说:“我一个单身汉,哪有资格挑挑拣拣,比我平时吃的好多了。”
“你现在对秦楚是什么意思?我看她对你改观不少。”
林原傻笑:“那还不是因为我努力?慢慢来吧,秦楚挺抗拒的,她不愿意结婚,我说不结也行,她偏偏不信。”
“现在这年代,有几个男同志能做到不结婚的?大部分都是哄人的,难怪秦楚不信。”
“你哥我是什么人,你不清楚?说话又不是放屁,还能不算数?我说不结就是能不结,天王老子来了,我也坚持。”
“要是爸妈不乐意呢?”
“那就搬出去,搬的远远的,眼不见为净,免得他们烦我,反正还有大哥呢,就当没我这个儿子。”
这番话,林原说的情深意切,这也确实像他能做出来的事。
“反正你想好了,要是做不到就别招惹秦楚,她是个好姑娘。”
“我看上的,自然不会差。”
田馨:“……”
林原又说:“秦楚岁数还小,还在上大学,不着急,来日方长,总有一天,她能明白我的真心,你也帮我盯着点,学校里有没有其他男同学惦记她。”
“你整天在她眼前晃悠,还有谁能往她跟前凑?”
“反正你帮哥盯着点,我挺担心的。”
林原何曾这么患得患失过,他一直都是笃定自信的,哪怕是那次做服装赔了一大笔钱,也是一副无所谓的态度,把家里人气够呛。
也只有秦楚的事,才能让这个男人如此手足无措吧。
这一刻,田馨确定了林原对秦楚的真心。
诚挚无比。
吃完饭,林原说,赵桂芬托他带了东西过来。
有晒的豆角干、还有家里的一点特产。
林原说:“你婆婆人真的挺好,嫁到这样的人家,我也挺放心 。”
田馨把东西放到了厨房,嘱咐说:“天黑了,路上你慢点,要是累,明天就别摆摊了。”
“知道了,知道了,你比妈还啰嗦。”
“谁乐意管你?要是你有媳妇,我一句废话都懒得提。”
“那借你吉言,祝我早日有媳妇,还得是姓秦的。”
田馨:“……”
林原幼稚起来,实在无可救药。
这次时间紧,林原没回老家。
“放心吧,家里不用惦记着,爸妈身板都硬朗,大哥的砖厂规模也越来越大,听说作为县里的典型,还去了市里演讲,现在挺风光的。”
林原如今在首都,林军在老家的砖厂也红火,真是事事都顺利。
“回去一趟真是不方便,等寒假吧,寒假回去看看。”
离开老家,去了其他的城市发展,回乡就成了奢望,哪有那么容易?
每天忙忙碌碌,回家的时间短之又短。
又过了半个月,田馨收到了苏蔚雁的信。
信里说,茶水摊的分成下来了,田馨和林原的分成都交给了崔明,崔明直接给了苏蔚雁。
苏蔚雁问,是攒一攒汇过来,还是直接打个折子存进银行。
田馨没着急回信,先跟林原商量了一番,林原说,钱不着急用,放在存折就成。
田馨也是这个想法,就给苏蔚雁回了信。
每个月的分红打进去,到年底也是一笔可观的收入。
秋天是最适合做大酱的季节。
金溪月早早就准备好了黄豆,还嘱咐田馨别自己买,她这边多准备点。
金溪月拿来了八斤黄豆。
大酱不难做。
把黄豆多清洗几遍,下锅炒熟,火候大小自己掌握,喜欢颜色深一点的就多炒一会儿。
黄豆炒熟以后,锅里添水,小火至少要煮一个小时。
金溪月说:“最好煮上两个钟头,黄豆更软烂。”
煮熟后,再把黄豆碾成几个方方正正的酱块,需要发酵一个月左右。
到了这一步,金溪月嘱咐说,要先在有光的屋子里发酵几天,然后再放进纸箱子里,这八斤黄豆,她分成了两个大酱块。
后面表面会长出灰色、绿色的毛,见到也不用害怕,这都是正常的。
田馨没做过大酱,也不懂,自然是金溪月说什么就听。
她频频点头:“舅妈,我听你的。”
金溪月笑说:“酱缸还没准备吧,有时间去买一个,等发酵完,就得放在酱缸里每天捣酱了,酱杵子我们家里两三个,还有一个新的,我给你拿过来了,不用再花钱买。”
忙过了大半天,金溪月额头上都是汗。
田馨让金溪月去屋里休息。
田馨晾了两杯温水。
金溪月一口气喝了一大杯。
“等过三星期,我再过来看看。”
望着屋子,金溪月频频点头:“这小院子,你跟蔚冬收拾的不错,干净整洁。”
“这么好的院子,住着也舒心,还是得感谢你跟舅舅。”
“谢我俩干啥,这都是你该得的,踏实住着。”
金溪月指指田馨的窗帘:“这窗帘是真好看,上回你不是给我布料,我也做了两个屋的窗帘吗?有串门的邻居过来,都夸呢,说这料子看着特别,颜色也好看。”
“当时就是瞎挑的,要是以后有合适的,我再买一匹。”
“那倒不用,我家的窗帘也够用了,你这眼光真不错。”
从早上开始折腾黄豆,田馨觉得自己身上也都是黄豆味。
临近晌午,田馨没让金溪月走。
白映元前两天出差了,人不在首都,白亭亭中午在学校吃饭,也不用家里管,回家就金溪月一个人,冷锅冷灶的。
田馨说:“舅妈,你忙活一上午也挺累的,还得赶公交,别回去了,在我这吃顿午饭,再睡个午觉,蔚冬不在家,就咱俩也方便。”
金溪月肩膀酸疼,她伸伸胳膊:“也成,回家也就是我自己,冷冷清清的,咱俩还能做个伴。”
知道金溪月今天来,田馨早有准备。
清晨六点多,她就去肉铺排队了,邻居说,今天早上有新宰的新鲜猪肉。
田馨用肉票买了三斤肉回来,两斤五花肉,一斤是瘦肉。
瘦肉比肥肉好吃,她发现,金溪月不爱吃纯肥肉,一口都不夹,做成红烧肉倒是喜欢吃。
五花肉做红烧肉,如今田馨的这道肉菜做的味道也不错。
有田爷爷的菜谱,再加上苏蔚冬在旁指导,她的红烧肉有模有样的。
金溪月累了半天,厨房这,田馨就没让她插手。
两个人也不需要做太多菜。
这个月苏蔚冬的细粮供应在粮店都买到了,米桶里整整有十斤大米!
大米味道可比其他粗粮好吃的多。
中午这一顿饭,田馨打算做大米干饭。
肉菜是红烧肉,费点功夫,炖肉的间隙,田馨开始准备素菜。
清炒白菜片,再来一道,西红柿炒鸡蛋,汤是冬瓜汤。
两个人中午吃一荤两素,外加一道汤,就已经是不错的午饭了。
正是饭点,院子里偶尔也飘来邻居的菜香味。
田馨刀工差一些,切菜慢。
金溪月过来,说:“不着急,我还不饿呢,晚点吃也没事。”
家里还有稻香村的点心,田馨让金溪月垫垫肚子。
几道菜上桌,金溪月连连夸赞:“这红烧肉的颜色不错。”
红烧肉炖的软烂,几乎是入口即烂,都不用怎么咀嚼。
忙碌了大半天,两个人都饿了,吃饭也格外香。
平时丈夫女儿在身边叽叽喳喳,金溪月还很少享受这种安静的时光。
“在你这,总觉得人都平和了,这院子也宽敞,人住在里面心态都好。”
她们在京大住的房子,虽然和身边人比,住房条件也算优越的,终究跟这种大院子比不了。
“我跟你舅舅,常年在学校住着,鼓楼那边的院子,一年也住不了几回,他谨慎,也怕常去住被别人议论说闲话。”
提到这里,金溪月感慨:“等以后我俩退休,就搬到鼓楼那边住,退休后什么都不要管,就自己养老,养鸡养鸭,种点花种点菜,多悠闲。”
田馨笑道:“舅妈,你这要求也太简单了,肯定能实现。”
“你舅舅那人,一心扑在工作上,就怕他不服老,退休了还继续留在学校教书。”
“舅舅有才识,学问也好,在大学里任教能发挥出他的价值,舅妈,你啊,嘴硬心软,这些年要没你照拂,我舅舅能有现在的地位?”
田馨这话说的妥帖,金溪月乐意听:“可不是吗?要不是我把家里这摊事照顾好,你舅舅哪能那么悠闲自在,孩子都是我在照顾,我还得上班。”
这顿饭金溪月吃的舒适,小院里只有她跟田馨,不用管家里的杂事,吃完饭往院子的藤椅上一躺,微风拂面,别提多惬意了。
过了二十多天,酱块发酵的差不多,金溪月又过来了。
每年做大酱,她都当成一件大事来看,发酵不好,说不准后面一年都没酱吃!
金溪月说:“副食店的成品酱不好吃,不如自家自己发酵的黄豆酱好。”
金溪月做酱手艺一流,每到这个时节,和她关系的好的邻居,就会把她请到家里帮忙做大酱。
酱块上长了绿毛,田馨瞧着,往后躲了两步。
“别害怕,没毒!做酱就是这样的。”金溪月笑道。
她把大酱块捣成小碎块,一起放进了新买的酱缸里。
酱缸里倒入大酱的清水,另外还得搁盐,盐的量非常关键,这决定了大酱是否能成功。
盐的量不好掌握,金溪月也是试着来,她经验足,放了三次盐,拍拍手说:“够了。”
酱缸里放的盐不是炒菜的细盐,而是单买的大粒盐,大粒盐价格更便宜,能节省成本。
金溪月拿来了一大块细纱布,将酱缸覆盖好,嘱咐道:“你记得,三天后,每天都得用酱杵子搅合一遍,有时间白天还得敞开晒晒,过些天,酱缸里的酱就会越来越细腻,大概一个月,基本就做成了。”
田馨频频点头,说自己记住了。
到了这一步,大酱基本就完成了大半。
金溪月笑道:“做了这一缸,你和蔚冬吃酱就不用愁了,大酱沾黄瓜、大葱,都好吃,还有鸡蛋酱,也是下饭菜,怎么吃都行。”
田馨想起了酱炖鲫鱼,道:“大酱炖鱼也好吃。”
金溪月这次来,给田馨带了三斤带鱼,说是白映元的朋友送的。
家里反正也吃不完,她顺手给田馨带了一点。
提起带鱼,金溪月想起了儿子:“你表哥最爱吃带鱼了,可惜常年不在家,也吃不上。”
“舅妈,部队伙食也好,表哥那不用惦记着。”
“他的吃穿我不担心,唯一惦记的就是婚事,我是真发愁,那么大的人了,吊儿郎当,一点打算都没有,我当妈的着急有啥用?”
金溪月给儿子托关系相亲,相了好几次也不了了之。
说实话,白家条件不错,在身边亲朋好友里,也算出挑的。
至于白承志个人,虽然金溪月总是埋怨儿子不争气,但在外人看来,相貌堂堂,在部队当兵,各方面也不差。
那些条件不如白承志的,都早早结了婚。
金溪月实在不清楚,自己儿子差在哪里,越想越发愁,她都差点要去寺庙拜拜菩萨了。
金溪月又说:“你别看我逼着你哥去相亲,实际上我也不敢逼的太狠,他长大了,有自己的想法,要是不乐意结,我也不管,我跟你舅舅商量,他要是一辈子打光棍,我们也没辙,让他自己决定吧,父母也不能管他一辈子。”
“舅妈,我看表哥也不是不想结婚,就是没遇到合适的,感情讲究缘分,现在婚姻自由,年轻人结婚都晚,表哥条件不差,你不用担心。”
“话是这么说,他都二十多了,也没定性,我看着着急,也不能使劲管,怕他跟家里生分,随他吧,只要他开心,怎么都成。”
田馨想起了王霞,同样是忧虑儿子的婚事,金溪月想的明白,不会插手过多,一切都凭表哥自己的心意。
王霞不同,她把自己的想法强加给钟霖,毫不尊重钟霖的意见,那纯粹是压迫绑架的母爱。
说起表哥,田馨听争一提过两次,说白承志经常给她写信。
差不多一星期一封,主要聊一聊亭亭的学习。后来逐渐聊起两个人日常的生活、看过的电影和小说。
作为收信的那一方,田馨也收到过苏蔚冬无数次的信。
她知道,没有哪个男同志,会花费时间,有耐心的每周给一位女同志写信。
这么做,一定是有企图的。
不单单是为了白亭亭的学习,都是借口罢了。
白承志的性格简单直爽,能想出写信这么迂回的办法,真是难为他了。
田馨也没戳破,两个人正是互相了解的阶段,就这么隔着一层窗户纸反而是好事。
争一心思敏感,容易瞻前顾后,说的太明白,反而不容易接近她。
两个人这么不咸不淡的写写信,能不能擦出火花,就看白承志够不够努力了。
田馨想,还是得侧面打听打听金溪月的想法,毕竟两家条件相差悬殊。
“舅妈,你对表哥的对象有要求吗?比如家世、长相,学历之类的。”
金溪月:“人品好,是个女的就行。”
田馨:“……”
瞧瞧,表哥把舅妈逼成什么样了,对未来儿媳妇基本没要求。
金溪月又说:“咱们家没那么多讲究,家世都是虚的,贫下中农出身还光荣呢,只要他俩互相喜欢,其他都不重要,不过人品必须得好,我就这么一个条件。”
金溪月说的真心实意,她对家庭条件并不看重。
田馨又说:“我打个比方,就是比喻啊,就是像争一那种条件的,当你儿媳妇,你觉得怎么样?”
金溪月斩钉截铁道:“别了,马争一同学样样都很优秀,你表哥配不上人家,我想都不敢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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