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谋逆
兵部侍郎的一句话出来, 屋外顿时鸦雀无声,众人看着此时上官的面色,俱都各怀心思。
刚刚外头喊得这么热闹, 若说他没有听见那是不可能的, 可是他竟还是这么问,可见这里头定是有什么猫腻。
一时间, 许多人倒是不敢搭话了, 只有一个性子莽撞的,也没想这么多, 直接发问:“大人,如今北城兵马司带人围住了府衙, 这些人如此大胆,大人该拿出个主意才是!”
兵部侍郎听了这话却只是浅浅一笑:“我如今能有什么主意,这些人若是有谋逆之心, 我即便是兵部侍郎, 只怕也节制不住他们, 诸位同僚还是静等时局变化,再做处置吧。”
其他人一听这话, 俱都变了脸色, 这是不管此事了?
而问话的那人,也满脸的焦急, 忍不住道:“大人, 怎能如此啊, 好歹也该往御前送信啊!”
那兵部侍郎却只是摆了摆手:“诸位同僚都先回去吧, 容我思索片刻, 往御前的信自然不会落下。”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 底下人一时间也说不出什么话来, 只能面面相觑。
而那个发声之人,也被相熟的同僚拉住了袖子,冲他摇了摇头。
那人并非蠢人,也意识到了事情不对,到底只能皱眉忍下。
而兵部侍郎此时仿佛也并不想与这些人纠缠,转身就回了自己的屋子。
外头的人互相对视一眼,都在各自眼底看到了不安和忐忑,可是却什么话都没说,各自散了。
那率先发声的人是最后才走的,他眉头紧皱,也并没直接回自己的官署,而是匆匆往官衙后头去了。
杨如瑾很快就接到了各个衙门的消息,知道了北城兵马司果然已经有了动静。
东南两处毫无动静,而西中两城的兵马司,仿佛有些躁动,派了人出去打听消息。
杨如瑾神色平静,只令人紧守门户,旁的一概不管。
福安有些焦虑:“公子,不会出什么事吧?”
杨如瑾却只是淡淡一笑:“能出什么事儿,你且看着就是了。”
福安自然不敢违背杨如瑾的话,毕竟在徐中行走之前,就把徐家上下大小的事情,都交到了杨如瑾手上。
正在此时,外头突然传来脚步声。
福安有些诧异的看向门外,却见是扬哥儿缓步走了进来。
杨如瑾丝毫没有惊讶的神情,只淡笑道:“怎么这会儿过来了?”
扬哥儿抿了抿唇:“杨伯父,如今情势如何?”
杨如瑾只是笑:“一切尽在掌握之中,你放心便是。”
扬哥儿有些不甘心,可是看着杨如瑾的神情,又不好再多问,只能低声道:“若是有用得着侄儿的地方,还请伯父不必客气。”
杨如瑾笑着点头:“这你放心,今日这等情势,我定不会有所保留。”
扬哥儿松了口气,进来坐到了杨如瑾下手,杨如瑾挑了挑眉,看出来他不想走的意思了,也没有出声赶人,而是继续和福安吩咐事情。
此时的京郊祭坛,大臣们歇脚的偏殿已经被团团围住了,不知内情的人吓的脸色惨白,惶惶不可终日,而知道些许内情的人,面色也不见得多平静,俱都低垂着眉眼,琢磨着如今的时局。
最后有人终于忍不住低声喝问:“到底出了什么事儿?皇上呢?”
守门的人没有动静,只是冷冷的看着殿中的人。
这样冷肃的气氛,更是让人心惊胆战。
许多大臣都与相熟的人凑到了一起,低声议论如今的情形。
可是说来说起,也说不出个因果来,只能焦急的看着门外。
徐中行此时自然是和岳父舅兄还有女婿几人站在一处,后来又渐渐的有同僚和相熟的友人凑了上来,倒也算是一个不大不小的势力圈子。
蒋明昭手心发汗,面色惨白,忍不住低声问徐中行:“慎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徐中行面容平静:“兄长不必着急,想来很快就会有结果了。”
蒋明昭听到这句异常冷静的话,忍不住看了妹夫一眼,见他的面色依旧不动如山,心中不由纳罕。
难道他早有所料?
正在蒋明昭疑惑的当口,外头突然又传来一阵喧嚷。
众人一下子安静下来,都定定的看着门口的方向。
很快,门被打开了,然后一群人,簇拥着一位老人走了进来。
众人一看来人,面上俱都露出喜色,有人已经忍不住开口:“袁阁老!”
袁成壁看着众人,笑着点了点头:“让诸位同僚受惊了。”
大家都急忙连道不敢,有些性子鲁直的,已经忍不住开口问了:“阁老,到底出了什么事儿啊,怎么竟将我们围在此处,陛下如今在哪儿?”
袁成壁的目光,从在场之人的面上一一扫过,只在徐中行的脸上,停留了一瞬。
他对着众人淡淡一笑,道:“诸位同僚不必焦急,是刚刚有歹人行刺皇上,如今歹人已经被制住,皇上也安全无恙。”
他这话一说出来,殿中的大臣们顿时都慌乱不已,皇帝被刺杀了?这简直荒唐!
许多人忍不住追问袁成壁皇帝的现状,但是一些聪明人,却看出了其中不对的地方,不动声色的退到了后头,不敢再往前头凑。
而徐中行在殿中,依旧不动如山,只是淡淡的看着袁成壁安抚朝臣。
蒋明昭脸色惨白,低声道:“慎之,这到底……”
徐中行语气依旧平静:“兄长莫慌,且再看其中变化。”
袁成壁很快就安抚住了周围的臣子,不过他也察觉到了此时徐中行的不同寻常之处,他浅浅一笑道:“徐侍郎不想问问皇上的近况吗?”
徐中行看着他,冷笑了一声:“陛下乃是圣天子,有上天庇佑,自然安然无恙。”
袁成壁笑着点头:“徐侍郎这话不错。”
徐中行此时却语气一转道:“不知如今我等可能觐见陛下?以尽臣节。”
袁成壁的笑容一僵,片刻才道:“陛下受了惊吓,需要好生休息,只怕不能见徐侍郎了。”
这话说出来,殿中的氛围一下子变了,便是再蠢的人,也察觉出了其中的不对。
徐中行看着袁成壁,冷笑了一声,语气讥讽道:“不能见下官,却能见袁首辅,却不知下官到底做了什么,让陛下如此厌弃。。”
袁成壁听了这话却是一笑:“徐侍郎言重了,你忠公体国之心,皇上也是深知的,只是如今到底精神不济,无法见诸位同僚,并不单你一个。”
徐中行定定望着袁成壁,神色冷厉。
袁成壁却只当没看见,淡淡道:“如今陛下受惊,令我统辖百官,又令睿王殿下监国,一时半会的,可能顾及不到诸位同僚,还请同僚们先在此处稍作歇息,等到事情平息之后,再做论断。”
这话一说出来,屋里顿时鸦雀无声,官员之间面面相觑,竟是一句话也不敢多说,一些胆子小的,此时早已经抖如糠筛。
他们也是万万没想到,袁首辅竟然和睿王勾结在一起了,便是一些阁臣,都露出了惊讶的神色。
可是袁成壁此时依旧面上带笑,仿佛并未看到此时情形似得,继续道:“诸位都是国之栋梁,想来也能理解我此时难处,当不与我为难吧?”
依旧是一阵沉默。
最后到底是徐中行先开了口:“大人这话,下官不懂,若是有皇上圣旨在此,我们自当遵从,只是如今只有大人一面之词,下官心中还是难安。”
这话一说出来,袁成壁的面色就变得难看了起来,之前他还觉得徐中行是个聪明人,但是如今看着,却是高看他了,都到了这个地步了,竟也一点都不识时务。
至于殿中的其他大臣,也都心中叫苦,生怕徐中行一句话惹怒了袁成壁。
而袁成壁也很快就整理了情绪,笑着点了点头:“徐侍郎此话有理,只是如今乃是非常时,当行非常事,只怕是不能遵从往日的规矩了,不过诸位放心,等回了京城,我自当给诸位一个交代。”
这话说的,在场的人都忍不住心中腹诽,等到事情真的安定下来,交代与不交代的,又有什么意义呢。
袁成壁看向其他的内阁成员,还有六部的高官们,笑着道:“诸位大人们,请先稍作歇息,我去去就来。”
那些人此时大部分已经被吓得瑟瑟发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最后还是次辅站了出来,叹息道:“袁阁老,既然陛下遇刺,那睿王和惠王殿下此时又在何处?”
袁成壁神情淡淡:“两位殿下都在陛下御前伺候。”
次辅眉目凝重,缄默不语。
袁成壁见他如此,心中稍稍放松,继续笑着道:“若是诸位同道再无其他疑惑,那我就先告辞了。”
这话说的,就看着这屋里虎视眈眈的侍卫,在场的人便是有疑问还不敢开口。
最后也就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袁成壁转身出了屋子。
而等到袁成壁一出去,屋里顿时陷入一阵哗然,许多人都凑到次辅跟前,低声询问该怎么做。
而次辅被人则是秉承着自己在朝堂时的行事风格,不管谁问,都是一言不发。
大臣们各个都满心焦虑,但是却又无能为力,只能暗自揣测,袁成壁到底要做什么,皇上现在还活着吗?
有些事情,真的是越想越怕,一时间正殿中四下都是大臣们商议的嗡嗡声。
最后还是那个侍卫看不下去了,冷声道:“安静!”
要是放在往常,在场的文官们,哪个会把这样的兵痞放在眼里,但是此时听着他略带杀意的声音,各个都老老实实的闭上了嘴,再不敢多说一句。
而此时的徐中行,则是扶着自己的岳父,找了个空地坐下,转身对身后的舅兄蒋明昭道:“大哥不必心焦,等着就是了。”
蒋明昭这会儿已经吓得面无人色了,拉住徐中行的手道:“慎之,现在这个情形,到底……”
徐中行却只是拍了拍他的手背:“你放心。”
蒋明昭看向父亲,但是蒋珩此时是一派平静,他淡淡对儿子道:“如今我们都被困在此处,便是想做什么也无法,还是安心等候吧。”
蒋明昭抿了抿唇,还想说些什么的,但是守门侍卫的冷眼已经扫了过来,蒋明昭一下子噤了声。
徐中行拉着蒋明昭一起坐下,淡淡道:“大哥且安坐,莫要心急。”
蒋明昭即使如今心急如焚,也不敢再多说什么,只能跟着妹夫和父亲坐下。
此时的京中,已经彻底乱了,北城兵马司突然出手封锁了城门,又围困住了诸衙门,尤其是兵部,被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
其他兵马司一时间也慌了手脚,毕竟他们也是受兵部调派的,如今兵部那里可是一点消息都传不出来。
西城和中城兵马司的都指挥使,派人去北城兵马司打听消息,却被一句,京中出了刺客,北城兵马司奉皇命封锁京城给堵了回来。
两人听说这事儿之后,震惊不已,一时之间却不知道该如何行事了。
就在这个时候,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宫里又有了动静,宫里的侍卫们,突然被主官聚拢起来,封锁了宫门,同时也控制住了宫中的各处要地。
一时之间,风声鹤唳,京里没跟着一起前往京郊的人家,各个心惊胆战,他们很清楚,只怕要出大事了!
这样紧张的氛围徐家自然也感受到了。
不过因为有杨如瑾在,因此此时的徐家却显得格外的从容。
杨如瑾很快吩咐了底下人守住门户,又调派了人前往相熟的人家报信。
一时之间倒是忙的热火朝天,看起来没有半分担忧的意思。
扬哥儿在一边看着,心里仿佛也隐约明白了什么,面上的担忧之色也淡了几分。
至于后宅的蒋明菀,在听到前头的动静之后,还是忍不住深深叹了口气。
果真还是朝着最坏的方向走了。
不过半个时辰,京中上下便是一杀肃杀之气,便是普通小老百姓,也察觉到了气氛的不对,各个关门闭户,街上竟是一个人都没有。
此时的袁家,袁同徽稳坐中堂。
没错,今日京郊祭祖,袁同徽并未跟着一同前往,袁成壁在离开前,将京里的一切事情都交代给了他,袁同徽听完之后只觉得心潮澎湃。
他从未想到,父亲这样老成持重的人,竟然也会做出如此石破天惊的事情,而自己身为父亲的儿子,竟然一无所觉。
想到这儿,袁同徽心里又有些不服气,父亲如此行事,难道是不信任他吗?
这念头在他心里滚了一圈,到底没能诉诸于口,不管父亲怎么想,如今袁家已经到了生死存亡的关头,自己一定要稳住,好好完成父亲的安排,至于旁的,只能日后再议了。
这念头刚一冒出来,外头突然有人冲进来回话:“大公子,皇宫那边,有消息传来。”
袁同徽猛地站起身来:“出了什么事?快说!”
传话的人满脸的惊惧,低声道:“前去围困昭明宫的人,受到了阻碍。”
袁同徽瞳孔骤缩,皇帝不是已经将贴身侍卫都带走了吗?怎么昭明宫还有人!
袁同徽心中顿时生出不妙的念头。
此时的京郊祭坛,袁成壁离开困着大臣的偏殿之后,便往皇帝所在的正殿去了。
他身前身后都簇拥着不少侍卫,但是他面上却没有分毫骄矜之态,相反,他还是和往常一样谦卑而恭顺。
他缓步进了殿中,又去了皇帝休息的后殿,进去的时候,只看见睿王再殿中来回踱步,并不见惠王的踪影。
袁成壁皱了皱眉:“惠王呢?”
睿王回头看向他,面上有激动,也有遗憾:“我刚刚让人去抓他,没想到他倒是机谨,已经逃了。”
袁成壁一听这话,眉头紧皱:“怎会被他逃掉?可是有人通风报信?”
睿王却只是一笑:“阁老安心,我已经让人去追了,他逃不远的。”
看着睿王已经是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袁成壁心里却是越发的不安,只是此时却不好多说什么,他只能压下心中情绪,低声道:“陛下如今如何?”
说起这个,睿王倒是有些尴尬,轻咳了一声道:“我刚刚进去看了一眼,似是有些生气,并不愿意见我,还在卧榻上休息。”
袁成壁心中的不安越深,以皇帝心性,真的会如此安静吗?
他心中的恐慌止不住的涌了上来,脚步急促的冲进了内殿。
徐家只是在一开始的时候恐慌了一瞬,如今已经彻底恢复了平静。
蒋明菀坐在屋里抱着孙女逗她,小孩子刚刚还哭闹个不休,如今就被祖母逗得咯咯直笑。
粉团子一般的模样,让蒋明菀看的十分心疼,搂着她根本不松手。
一边的孟文茵倒是没有蒋明菀这么担心,手里的帕子揉成了一团,一时间坐立难安。
蒋明菀看出她的担忧,笑着道:“别担心,扬哥儿刚刚不是已经传了话过来了吗?已经令人去你家里了,你母亲和兄长一定会无事的。”
孟文茵勉强笑着点了点头,但是心下还是有些不安,父亲跟着去了京郊,如今家里就剩下母亲和兄长,母亲柔弱,兄长又不见得能靠得住,真不知道能不能撑住。
可是不管多担忧,此时的孟文茵也只能期望一切顺利了。
袁同徽火速跟随人赶入宫中,他倒想要看看,这守着昭明宫的人,到底是哪路人马?
可是他刚骑马进入宫城,还没来得及走出宫门,突然原本守门的侍卫就一拥而上将他为主,其中为首之人,厉声道:“谋逆罪人袁同徽!还不快束手就擒!”
袁同徽的心一下子就沉了下去。
与此同时,其他的几处兵马司,也接到了皇帝手谕。
上面明明白白的告诉他们,北城兵马司都指挥使意图谋逆,立斩不赦!
接到消息后,中城和西城的兵马司立刻出动,前去拿下北城兵马司的人,而东城和南城,却在犹豫了许久之后,眼看着北城兵马司不敌,这才磨磨蹭蹭的加入了其中。
京中一时间四处都是喊打喊杀声,氛围越发紧张。
京中守卫互相攻打,京中情势一片混乱,同时也不免有些漏网之鱼,抱着发一笔横财的打算,想要趁火打劫。
京中几家富户都受到了劫掠,索性这些人家平日里也会养一些看家护院的家丁,因此一时间倒是没有闹出大乱子来。
至于西城这边,因为是达官贵人所在,而西城兵马司又是皇帝铁杆,所以一时间还没受到什么波及。
可是即便如此,听到外头的呼和声,也不免让人胆战心惊。
蒋明菀当即召集了后宅中的奴仆,聚集在了正房周围,如此一方面是好管理,一方面也能壮胆。
这法子也果然不错,原本还惶恐不安的仆役们,此时俱都老实了许多。
蒋明菀转过头也开始安抚女儿和儿媳。
“ 别怕,咱们家里的家丁自来强健,不会出事的。”
说完这话后又对孟文茵道:“刚刚扬哥儿也来传了话,往你娘家去的人已经到了,你安心,不会出事的。”
孟文茵感激的点了点头,心也放下了一半。
至于一边的芷姐儿,倒是一点也没露出害怕的神情,反而看着有些激动,不停的问蒋明菀到底出了什么事儿。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蒋明菀自然不好吐露实情,只能敷衍道:“如今还没打探到什么消息,你先老实些,等日后理清楚了,我再和你细说。”
芷姐儿倒也听话,见母亲这般说,便不再追问,只安安生生的靠在母亲身边,只是心里却忍不住猜测,京中到底出了什么事儿?
到底出了什么事儿?
这也是此时袁成壁心中的想法。
他看着床榻上满脸惊恐,和皇帝有三分相似的人,只觉得头晕目眩,整个人都有些站立不住。
而一边的睿王更是吓的肝胆俱裂,差点跌倒在地上。
袁成壁一把抓住那人的衣襟,咬牙切齿道:“你到底是谁?皇帝呢!”
那人吓的已经失禁了,哭着道:“小人,小人不知啊!大人,大人饶命!”
袁成壁一口气差点提不上来,现在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今日的事情,竟是皇帝布的一场局,而他,此时也正切切实实的陷入了局中。
袁成壁心中突然生出许多惶恐,立刻转身朝着外头高声道:“来人!来人!”
几声下去,外头却是鸦雀无声,袁成壁的心止不住的往下沉。
就在此时,外头突然传来一声轻笑,十分熟悉,又有些陌生。
“袁阁老,如此疾呼,可有要事啊?”
袁成壁瞳孔骤缩,紧咬牙根:“惠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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