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第五十五章
听到当面吹捧, 林屿只能硬着头皮听,好在衙役大叔过完了瘾,终于转到正事上。
“那个人犯被收押了, 没顶过大刑,该招的都招了。原来他背后还有不少帮手喔”这位姓孙的衙役说的不胜唏嘘,“他们那一伙子人,都是本地的, 有时候小偷小摸, 有时候坑蒙拐骗, 什么来钱快就干什么。据那个犯人交代,这次就是他临时起意,初次犯案, 趁着一对夫妇马车坏了的功夫,抱着孩子就跑。”
“一听就是假话,”林屿忍不住插嘴:“是不是想要说自己一时糊涂,请求轻犯?那婴儿还被他灌了药, 这也是一时糊涂?上坟烧假纸钱--糊弄鬼呢!”
“就是!”孙衙役说着猛拍大腿,“所以受害人的父母这几日天天来找县令大人, 请求重罚, 还有那些被偷过的人家,都在门房那儿登记损失,闹闹腾腾的快半个月了。”
这话林屿没法接, 只能含糊过去。他揣摩那些小偷的心理, 肯定是宁愿坐牢也不舍得把贼赃吐出来的,一是他们花销大肯定早花光了还不出来, 二就是肯定想着把银子瞒下来等待东山再起。
如果县令大人想要这笔政绩, 还得花大力气撬开他们的嘴, 不过,效果如何还未可知。
“说人人到!”孙衙役对着刚跨进门槛的一对男女说:“诺,那就是受害者家属。”
林屿回头看,那对男女穿戴整齐,衣着体面,女人手腕上戴了金手镯,的确是殷实人家。
他们踏进门房,立刻对着孙衙役亲亲热热的说:“孙大哥,大人那边有消息吗?”
孙衙役显然已经习惯他们这么问话,还是老一套的打太极,官腔说的圆滑极了,总之就是在做了在做了,别催了别催了。
说着,孙衙役突然道:“也是巧了,这就是上次扔香粉盒砸人贩子的那位林小哥,可算是见着面了。”
他话题一转,林屿立刻被那对男女握住双手,热情的说:“原来是林小哥!大恩大德,实在无以为报!”说着腿上一软,就要给林屿磕一个。
吓的林屿赶快伸出手来扶着:“应该的应该的,谁碰到这样的事情都会伸出援手的。”可不是光他一人的功劳。
“可是,小哥出力最多,该当一谢。”男人说道。
“我只拿香粉盒子砸人,还是该多谢那些拦住人贩子的大哥大姐们,不然人贩子也跑了。”林屿正在婉拒,孙衙役插嘴:“当时不是你最早发现那人不对劲吗?还喊了一嗓子,要不然也拦不住。”
听到这里,男人激动的泪光闪闪,又是想要叩拜,这回拦的拦不住。
“应得的应得的。”孙衙役还在旁边不停点头,闹的林屿实在不好意思。
那对夫妻又说,他们家孩子来的不容易,早年两个人一直忙着做生意,从白天到黑夜的忙,后来好不容易想要孩子了,又是折腾着求神拜佛和吃药,好容易来有了孩子,珍视的很,如果真丢了,两个家庭都要散了。
说着说着,夫妻两个都是失声痛哭,眼泪一串串的淌下来。
林屿陪着说了会儿话,等他们情绪稳定下来,自己才告辞走了。他跑衙门一趟,一是要想问问人贩子伏法没有,二就是想要打听房子铺子的事,结果撞上那对夫妻,也没找到私下的机会,只能含泪放弃。
林屿都走出两条街了,那对夫妻突然反应过来,哎呀,没准备谢礼!这么大恩情怎么能够不准备谢礼呢!就算今天不趁手,也要改天登门拜谢啊!怎么就忘了问地址呢?
还是刚才哭的太伤心,脑子没转过弯来!
两夫妻今天宣泄了心中悲伤的情绪,县令大人也没工夫见他们,互相搀扶着走了。
林屿回了家里,人才刚刚迈进门槛,水都没来得及喝一口,三叔后脚追了进来。
“我问出结果来了!”三叔带着几分纠结几分感叹,就准备说话。
“先别急,喝口水在说。”林屿去厨房逛一圈拎起水壶倒了大麦茶,他一路回来实在口渴。
每次都要搭别人的车,实在费劲,等这事过了得买头牛!
“唉!”三叔捧着大麦茶转悠着喝了两口润润嗓子,迫不急待的往外倒话:“我发,这次卖的房子大多数在河岸边,都是独门独户的小院,真是可惜了了!现在码头的人流量越来越多,小院买下直接做生意,不论是卖吃的还是用的,转手就是赚钱呐!”
可惜啊可惜,这种小院也贵,最便宜的也要三百五十以上,差的钱实在太多了,不然他还真的想冲动一把。
“那铺子呢?”林屿最关心这个。
“铺子啊,倒是有七八处,撇开那些位置特别差的,也只有三个,算是踮踮脚还能够的着的。一个在新河街面积最大,前后两个小院,要价三百两,但是位置最偏僻。一个在市中心,面积不大不小,要价二百五,但估计没什么戏。还有一个只要二百两位置一般,但是屋子也最破,修缮都不止三十两。”三叔亲自去瞧过,那横梁啊大门都快被蛀空了,肯定是要花力气重新更换然后装修,才能做买卖的,隐形成本不低。
这三个都不是什么好选择,但已经是目前他们能够够上最好的铺子。
“三叔自己怎么看呢?”
“我想的是,先去争取那个二百五十两的,要是拿不下再考虑那个三百两的,贵是贵了点,但多出一个院子!真的很划算!”
因为衙门往外卖这些院子,是采用“拍卖”的原则,价高者得,毕竟银子还要分给苦主,当然越多越好。
“我反而觉得去拿那个二百两的比较好,一是竞争者少,二是修缮的确要花钱,但这个钱又不是马上就拿出来用,等过个半年又赚了一笔钱,到时候宽松了再维修也不晚。”
“好像也对,二百跟三百两,中间差不少呢”三叔一时之间拿不定主意,到底该选那个好?
但不管选哪个,他都得先把银子凑齐,到时候买房子要求三日内把余款交齐,不然就算购买失败,自动转给下一个出价高的人。
想到这点,三叔又坐不住了,风风火火的想要出门先去凑银子。林屿把人叫住,回身去房里拿出他提前准备好的银子,“三叔,我先把银子凑了出来,拿去用吧。”
“这,怎么还多了一点?不是二十两吗?”三叔手里拿着银两,一上手掂量就知道不止二十两。
“安心啦,我提前算留好家里的生活费,就把能挪用的活钱都拿了,万一就差这么一点呢?总不能功亏一篑吧?衙门可是只认钱的。”林屿说道,“置办产业才是最要紧的,过了这村可没这店了。”
三叔眼中隐隐带着泪光,重重的点头,捏着银子回家去筹钱,小屿对他那是掏心掏肺的好,就是亲侄子亲儿子也不过如此,偶尔有人说酸话,说他一直向着小屿比亲儿子还好,看看,他们自个能做到吗?
三叔回家发动全部亲戚凑银子,争取把铺面的事情一举敲定,而为了多赚一点钱,三叔家的三兄弟甚至开始加班加点的干活,带着挑担到处去售卖豆干,想要帮上一点忙。
偏偏这个时候,下河村的同行开始出幺蛾子了。
之前提过,下河村跟林家村挨的挺近,而下河村本来就有一个“豆腐王”,家里三代人都是做豆腐的,结果传到这一代,几兄弟在爹娘去世之后,想要分家。
但做豆腐的工具只有一套,根本分不均匀,再说,做豆腐是个辛苦活,要磨要煮,要搅要点,少了人手根本摆弄不了这一摊子活,他们一闹事,自然而然就降低了产量,被三叔家占据了市场。
但是三叔并没有把事情做绝,他们只卖豆干和腐皮,加上刚做出来的腐乳,尽量避免同行竞争。
可是王家三兄弟不这么想啊,他们只觉得自己的银子被人偷走了,十分的不爽,调转枪头来,想要对付这边。而他们想出来的绝招就是,降价。
原来三文钱一块的豆腐,现在只要一文钱!这么便宜,谁不去买几块尝尝?本来春天豆子涨价成本增加,他们还搞这招,摆明了是想要挤兑三叔。
基本上临近几个村子的生意都被抢走了,豆干生意一落千丈,谁不爱便宜?何况是这种骨折价格?
林屿算是见识到了,什么叫自损一千伤敌八百,到底是哪个大聪明想出来的绝招?纯纯的惠及周围村民,这种专门利人的高尚节操,实在太少见了。
正缺钱的时候遇到这种釜底抽薪的家伙,急的三叔嘴上长了三个燎泡,怎么喝黄连水都降不下去。
“叔,跟他们对着干,没必要,就等着看他们自己作死好了。”林屿安慰他,“你想想,去年秋天我们收了多少豆子?满满的一库房!堆都堆不下,这就保证了我们的成本比他低,再说了,三文现在卖一文?亏不死他!每卖出去一块,就要亏一倍的价格,家底子再厚难道还能禁得住这么一直亏?他们肯定指望这招打乱我们的针脚,然后跟着出昏招也降价,最后两败俱伤统统破产,我们稳住了,他们反而没办法,难道这个价格还能一直降下去?”
“再说了,一旦降价了以后想涨回来,那可不容易。周围居民可是习惯了这个价格,肯定以为一文也有赚头,突然翻三倍,那还不闹翻天啊!现在,我们只需要降低产量,熬过这一关就行,赚钱的日子还在后头呢!”
“我也明白,就是心里难受,咱也没得罪他,他们王家几兄弟突然搞这出,缺德的冒烟!”三叔嘴里骂骂咧咧,把王家的十八代祖宗都拖出来骂了个遍。等骂够了,心里那口气消了,转头重新安排去怎么走。
如果还想赚钱,只能每天走远一些,再到更远的村子卖,但这样路上消耗的时间更多,还不如在家待着呢。
林屿也劝,不如在家研究研究怎么把豆干做的更好吃,粗加工的食品肯定没有精加工的贵,耗费时间在路上,还不如想想怎么做卤豆干,或者辣条呢。
茱萸虽然能够调味,还是没有辣椒好吃,可是辣椒本来是明代传进中国的,等到那时,林屿估计他骨头都成化石。
心里憋着一口气,林青山跟林青河在家真的开始琢磨怎么做卤水豆干,他们根据之前做腐乳的配方加上改进调整口味,还真的搞出来了。
一锅卤菜好不好吃,主要看卤水的配方,而卤水一旦成功,不光是豆干,里面放什么菜都好吃。
端着那锅卤水,林青树激动的泪流不止,他终于能干出一点业绩来了!也能帮着家里赚钱了!
“先把卤水的方子放好,里面需要什么香料,提前买齐。”有了上次被人“掐脖子”的经验,三叔深知原材料的重要性,让大儿子先提前采购好香料。
“可是爹,咱家没钱啊,所有钱都拿出来准备买铺子。”林青山可怜兮兮的说。
三叔语塞,好吧,他们都快把亲戚借遍,就是为了买铺子,无论如何都要拿下。
衙门有房子跟铺子卖的消息,只在小范围内传播,衙门选好了日子,就通知那些人上衙门来,把房子编好号码,让底下有意购买的人写下价格放进匣子里,由台上人念出最高价,购买成功。
林屿一早就决定要去压阵,所以一大早就起了床,梳洗后跟着三叔去了衙门侧面的一个小院里。
衙门说过可以带人进去,只是不许喧哗闹事,违者立刻取消资格,所有有资格报名的,都要提前交二十两银子的保证金,到时候直接折算进总金额里。
三叔带着三个儿子跟林屿,一共五个人踏进衙门隔壁的院子,先被里面的架势唬了一跳,里面三三两两的坐落着不少人,一个资格占据一个四方桌。
衙门的主持人还没来,所以那些人都在互相寒暄客套着,谈天说地,但他们聊的可不是天气,而是最近有什么赚钱的。那个说最近州城的粮价涨了,这个说酒价降了,说的都是生意场的事。
三叔倒吸冷气,只觉得自己踏入了完全未知的世界,跟这些人格格不入,平时碰都碰不到的。
他心里露怯,只好选了一个侧面空着的桌子,旁边人衣着看起来比较朴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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