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第24章
温茗不想说，池碌就没再追问。
接下来几天，可能是担心宋子玉又来找事，池碌一直有意无意的守在温茗旁边。
温茗一心只有学习，根本没注意池碌的异常，只有见缝插针的想跟温茗再说几句话的宋子玉意识到池碌的默默守护。
然而她每天急的团团转，却只能在一边干看着，根本不敢接近温茗。
周五上午的最后一节课，刚好轮上两个周一次的音乐课。
音乐老师也不想难为他们，打开多媒体给他们放着流行歌。
温茗听着音乐刷题，效率奇高。
一阵敲门声打断了教室内回荡着的音乐，同时也打断了这道题的思路。
温茗用笔尾巴挠了挠头，下意识抬头朝着门口看去。
老赵站在门口，脸色有些难看。
“温茗，出来一下。”
温茗愣了一下，虽然有些不解，却还是乖乖站起身。
“老赵，我小同桌正做着题呢，思路断了再接上可费劲，你这要不是大事，别打扰人家学习啊！”池碌混惯了，扯着嗓子就朝着老赵想要个说法。
他可知道，温茗这一天天的除了学习就是学习，要真说有什么事，就只有宋子玉那点鸡零狗碎的破事。
江姜绝对不会自己捅到老赵跟前，陈梨绘也有江姜看着，只有宋子玉是个没有定数的炸弹。
要真是宋子玉去跟老赵告了江姜和陈梨绘的状，他也不会管。
但如果宋子玉觉得温茗是唯一一个好欺负的，进而妄想把她扯进去一块搅混水，那他可绝对不会坐视不理。
没想到，老赵只狠狠瞪了他一眼，“闭上你的嘴，老实点。”
然后，又看向已经走到他面前的温茗，把人领到走廊，尽量缓和下脸色，“你妈妈那边，好像情况不太稳定，医院给你打电话你一直没接，所以联系到学校这边了。”
笑容渐渐凝固在脸上，她感觉自己的右眼皮狠狠跳了几下。
看着她僵硬的表情，老赵一阵阵的心疼，可该说的话也必须要说，“假条已经给你开好了，医院那边的意思是，这个时候家属尽量在旁边守着。”
温茗眼睫轻颤着，缓缓垂下。
片刻后，她舔了下唇珠，努力挤出一抹笑，“我知道了，谢谢老师。”
说完，她缓缓转过身，重新走回教室收拾自己的东西。
她走的很慢，脊背微微弯曲，垂在身侧的手不受控制的抖着，看的老赵心里不断抽痛。
他原本只知道温茗的家庭情况很复杂，主任那边一直没有明说，他也就没多嘴去问，只当着这孩子可能是父母离异或者其他方面的情况。
直到今天医院那边给学校打来了电话，主任不得已跟他说明了所有的情况，他才知道这孩子不仅已经失去了父亲，甚至连母亲都在医院勉强续命。
她已经没有别的家人了，母亲是她唯一的依靠，老赵不敢想象如果她的母亲也离开了她，她会承受多大的打击。
温茗没有想那么多，或者说，她的脑袋里已经一片空白。
她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只是依照本能，用僵硬、颤抖的手指一件一件收着自己的东西。
“出什么事了？”看着她明显异常的状态，池碌心里一惊，下意识坐直了身体，担心的问道。
温茗不知道他在说什么，只胡乱摇了摇头，抓起收好的包朝教室外走去。
看着重新走出来的温茗，老赵轻叹一声，安抚的轻拍了拍她的肩膀，“车已经打好了，主任也让门卫那边放行了，应该就在楼下。别着急也别害怕，如果有处理不了的事情就给老师打电话，知道吗？”
温茗沉默着点点头，迈步就朝楼梯的方向走去。
她的步伐越来越急迫，也越来越凌乱。
老赵默默看着，最终只能又发出一声长叹。
“老赵，温茗到底怎么回事？”池碌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跟着摸了出来，看着温茗消失的方向，似乎想跟过去。
“池碌！”老赵气的头发都快竖起来了，“你出来干什么，滚回去！”
“不是，我关心同学啊，温茗她没事吧，我看她状态不对啊。”
“那是人家自己的家事，你能不能别跟着添乱了！回去！”老赵拽住他的胳膊，将人直接推进教室，愤愤将教室门甩上。
被赶回教室的池碌翘着二郎腿坐在椅子上，单手摩挲着下巴细细思索。
家事？
她上次也是特别难过的说自己快没有家了，难道是家里的长辈出了什么意外？
池碌眯起眼睛，轻咬住指尖。
确实有可能，她那个大房子空空荡荡，而且她看起来也不像是跟房子有什么感情的样子。
除了家人的意外，应该不会有其他事让她那么惊慌。
对了！
池碌猛地瞪大了眼睛。
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不就在医院附近吗！
当时他一个朋友跟别人打架被打破了脑袋，去人民医院包扎，结果那群打伤了人的小混混不依不饶的跟到了医院，池碌本来就想替朋友教训教训对方，刚好对方自己撞上来，他也就顺手收拾收拾，哪想到正巧就碰到了温茗。
他本来还没多想，只以为她是恰好路过，现在想想，她家又不在医院附近，却偏偏出现在那里，身上还有医院里的消毒水气味，哪有那么多的巧合。
所以以她的家人也是在人民医院？
池碌越想越入神，连下课了都没注意到。
“碌哥？”许超然五指张开在他眼前晃了晃。
见对方迟迟没有回音，许超然并拢五指，猛地朝他肩膀上一推，“碌哥！回神啦！再不去食堂好吃的菜就都卖完了！”
池碌猛然回过神来，看着近在咫尺的一张脸，根本没听到他说什么，“超子，明天放假，你陪我去一趟人民医院吧。”
“去医院干嘛？”许超然疑惑的探了探他的额头，“碌哥你病啦？”
池碌啧了一声，偏头躲过他的手，“我病什么病，上次给川子报仇的时候不就在那边吗，正好去那边看看那帮龟孙再找没找川子的麻烦。”
许超然还想再说什么，却被池碌一把揽住脖子，打断了接下来的话。
“行了，让你去就去，大老爷们天天磨磨唧唧。”
“吃不吃饭了？赶紧走！”
许超然委屈的瘪瘪嘴巴，心想着，那川子就是当时被救护车拉到人民医院了而已，人家也不在人民医院附近活动啊？
但是看着池碌一副说一不二的模样，最终没敢继续反驳。
算了，碌哥说怎么样就怎么样吧，碌哥最大。
-
人民医院，二楼手术室外空寂的长廊。
温茗双手交叉抵在膝盖上，静静坐着，像一尊雕塑。
凌乱的脚步声忽然在长廊中荡起，她像是根本没有听到一般，依旧呆坐在那里。
“温温。”一道温柔的女声由远及近，最后停在她身侧。
柔软的手掌轻轻抚上她的发顶，“别担心，苏阿姨一定不舍得这么快离开你的。”
温暖的触感从头顶一路蔓延到心口，温茗终于反应过来身旁坐下了一个人，僵硬的转头看去。
来人是陆葶申，陆医生的女儿。
因为陆医生一直对她们颇为照顾，连带着陆医生的家人也跟她们慢慢熟悉起来了。
“申申姐姐，你怎么来了，没上课吗。”可能因为许久没说话，她的嗓音有一点点的哑，却没有半点哭腔。
然而一旦看到她平静到几乎冷漠的神情，就能发现她跟平时是截然不同的。
将所有的情绪全都包裹起来，将漠然砌成坚实的外壳。
“今天刚好没有课。”陆葶申没有点破她的异样，一如往常的跟她说着话，“饿不饿？我刚好买了份盖浇饭。”
“我现在不饿。”温茗摇了摇头，“留给陆医生吧，一会他做完手术出来应该又饿又累。”
一抬头还能看到“手术中”这三个红色大字，明晃晃刺着她的眼睛，她实在没有胃口。
“温温，要照顾好自己啊，只有你好了，苏阿姨才能保持愉快的心情。”陆葶申将盖浇饭重新递到她面前，“不用担心我爸爸，他的那份是我妈妈亲手做的爱心午饭啦。”
说着，陆葶申五官都皱巴到一起了，“哎呦，一大把年纪了还天天腻腻歪歪秀恩爱，我吃狗粮都快吃饱了。”
看着她活泼灵动的表情，温茗勾了勾唇角。
虽然笑容还有些勉强，但比刚刚那种近乎死寂的姿态已经好了太多。
陆葶申心里不自觉松了一口气，“心情好点了吗？可以吃饭了吗？”
“谢谢你啊，我知道你是特意来陪我的。”
不得不说，在这种时候，有个人陪着心情会好很多。
“我只能陪你这一天，明天还有选修课，所以你今天一定要振作起来。”
温茗乖乖的应了一声，“放心吧，我好多了。”
陆葶申又揉了揉她的发顶，顺势伸出双手，“要抱一下吗？”
温茗不着痕迹的瘪了瘪嘴巴，眼眶瞬间红了。
她胡乱点了点头，猛地扑进了陆葶申怀里。
“申申姐姐，我妈妈一定能挺过去的，对不对？”
陆葶申一下一下温柔的顺着她的背脊，柔声安慰，“对，她一定能挺过去的，我们要相信她。”
温茗闭上眼睛，嘴里不断重复着“她一定能挺过去的”，心中却是一片荒芜。
刚到医院的时候，护士就让她签了一份病危通知书。
她不敢去想苏梅病情的严重性，也不敢去想如果苏梅真的死在了手术台上她要怎么办。
她什么都不敢想，也什么都不敢问。
只能这样一遍一遍安慰自己给自己洗脑。
如果不这样做，她可能真的会疯掉的。
整整五个小时，陆葶申一直陪着她，安慰着她，才终于挨过了这段痛苦等待的时光。
直到手术室外高悬的灯光终于熄灭，刺目的红光消失。
陆葶申紧张的握住温茗的手，拉着她站起身凑到了手术室门口。
温茗被拽着走了好几步，才终于迟钝的反应过来，手术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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