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第 34 章
这白花花的一片大米, 要一颗一颗地捡，得捡到什么时候去。
太皇太后素来跟她没有什么来往，今天孝庄突然命人去叫她过来, 面也不见直接叫她捡佛米，还吩咐她得跪着捡才显得虔诚。这明眼人一看都能看出太皇太后对她不满，借机整她呢。
瑞珠想了又想，她之前在宫里算低调做人了, 能让太皇太后对她不满，只能是前不久发生的钮钴禄氏小产了。但是那件事跟她又没有关系, 她也是受害者。瑞珠猛地想到自己昨天才接到手的掌管宫务, 她资历尚浅, 佟佳氏倒台，钮钴禄氏伤了身子, 要说起来, 这宫里有的是老人比她更有资格，皇上偏生给了她, 大概就是因此引起了太皇太后不满。
不然惠贵人也接了任务, 怎么太皇太后只叫她来捡佛米，不叫惠贵人？
苏麻喇姑从外面拉上门离去了，留下瑞珠独自面对一地的佛米。
延禧宫里。
昨天突如其来的惊喜砸得她晕头转向，至今还回不过神。她失宠多年, 皇上以前倒是常过她那去，但都是去看五阿哥。如今五阿哥已经送到宫外去养了，皇上也就很少再去延禧宫。可没想到昨天一道谕旨竟令她代管后宫。虽然是和宜贵人协管, 但这也能让她在后宫的地位大大提高。
今早上她去了一趟内务府，那些平时狗眼看人低的狗奴才们一个个都奉承她，这种感觉还是当年得宠时候有过的了。
飘飘然了一下午, 惠贵人才想起宜贵人来。两人现在协管后宫，以后接触就会多起来了。
想到这里，她有些不悦，“宜贵人怎么没过来？她也太不将我放在眼里了，难不成还得我过她那去不成？”
她的宫女碧云说道：“奴婢去打听了，宜贵人早上就被太皇太后叫了过去。”
惠贵人一愣，“太皇太后叫她过去做什么？”
碧云摇头，“这个奴婢就没有打听到了。”
惠贵人冷哼了一声，只得作罢。
瑞珠老老实实地捡了大半天的佛米，太皇太后在宫里的地位超然，皇上都得听她的，瑞珠可不敢得罪这样一尊老佛爷。不过她也在系统给自己兑换了一对护膝垫子，跪着捡了大半天佛米，膝盖虽然不痛，但腰酸背疼，也着实吃了苦头。
苏麻喇姑接过她捡的半袋荷包的佛米，仿佛这一切真的只是为了给皇上祈福，而不是为了敲打她，笑眯眯道：“小主今日辛苦了，你如此虔诚地给皇上祈福，皇上知道了一定很高兴。”
瑞珠只得微笑道：“我捡佛米既是给皇上祈福，也是给太皇太后，皇太后祈福，愿皇上，太皇太后，皇太后身康体健。”
苏麻喇姑也笑道：“太皇太后刚刚颂完经，这会儿正在休息呢，就不见小主了。小主心诚，但若说诚心，捡足七七四十九天才方显虔诚，小主捡了一天，补足剩下四十八天，便是对太皇太后，太后和皇上最大的诚心了。”
瑞珠笑了笑。若是之前还有丝丝怀疑，这会儿都已经能够确定太皇太后确实是要给她点教训了。
捡了一天佛米都已经腰酸背痛，连续捡四十九天，简直不敢想象。
可苏麻喇姑虽说是笑着说的，但是意思很明显，若是她不同意，就是对太皇太后，皇太后以及皇上不敬。这顶大帽子若是扣下来，才真的麻烦。
“走了？”
苏麻喇姑走进内室，太皇太后坐在软椅上，一个小宫女正在给她捶腿。
苏麻走过去，接替了小宫女，一面拿着美人捶给孝庄轻轻捶着，一面回答道：“是，贵人小主已经回去了。”
“她怎么说的？”孝庄继续问道。
“宜贵人小主说平素想亲近太皇太后都没有机会，如今能有机会为太皇太后祈福，是她的福气。”
孝庄半阖着眼，哼哼笑了两声，“今天的佛米是一颗一颗捡起来的？”
“奴婢命小喜暗中观察，确实是一粒一粒捡起来的。”
孝庄点了点头，不置可否。
瑞珠在宫中资历尚浅，康熙这道圣旨顿时就将她推到了风口浪尖上。认为她名至实归的寥寥无几，多的是妒恨看热闹的人。
瑞珠接连几天前往宁寿宫，瞒不过宫里各处的眼睛。不少人以为是瑞珠得了孝庄的另眼相看，更加妒恨她。不过也有消息灵通的打听到瑞珠前往宁寿宫不过是依照孝庄的懿旨去小佛堂捡佛米。这消息也很快就在宫中流传开来，瑞珠拿着康熙代管宫务的圣旨，却天天去宁寿宫捡佛米，一时间所有妒恨都变成了嘲笑。
钮钴禄氏小产令她元气大伤，皇上掩盖真相包庇佟佳氏更让她失望透顶。她对康熙有情，可康熙却包庇了害死他们孩儿的凶手。即使康熙对佟佳氏小施惩罚，撤了她的掌宫权也难以消除她心头之恨。
“娘娘，现在掌宫权落到了惠贵人和宜贵人小主身上，宜小主一向与我们永寿宫交好，总比落在佟佳娘娘身上好。”冰壶初听到消息时喜滋滋地告诉钮钴禄氏，这对她们来说也算是一件好事了。
钮钴禄氏听了却没有什么表示，只是淡淡地冷笑一声。
冰壶听出钮钴禄氏语气中有些不满，赶忙闭了嘴。她作为钮钴禄的心腹都有些弄不明白主子到底在想什么，主子也不告诉她。但是她能感觉到钮钴禄氏对宜小主好像有了些隔阂。她有些想不明白，宜主子对她们永寿宫不差，甚至可以说是有恩。但是做奴婢的不敢去揣测主子的心思。
瑞珠接连几天都去宁寿宫捡佛米，早就成了宫中笑谈。惠贵人宫中每天都人流如云，但同有协管权利的撷芳殿却门可罗雀。
虽然连去几天，但瑞珠连孝庄的面都没有见着，每天都是苏麻喇姑接待她，直接就将她带去佛堂捡佛米。瑞珠虽然带着护膝，但是几天下来早就腰酸背痛，头晕眼花了。她知道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必须得想个法子打消孝庄对她的成见才行。
她本来应该掌管内务府的钥匙，但这几天因为她一直在宁寿宫，内务府的人不知是为图方便还是什么，竟直接将本该她管理的库房钥匙交给了惠贵人。惠贵人也装聋作哑，直接收下了。
这天早上，瑞珠再次来到宁寿宫。
苏麻喇姑听宫女来报宜贵人来了，便走出了暖阁。果然看到瑞珠已经站在庭中等待。
瑞珠接连捡了几天佛米，每天都兢兢业业地跪着捡大半天，就连苏麻喇姑都有些不忍了，可是孝庄不发话，苏麻喇姑也不敢说什么，只是少撒了不少佛米。
瑞珠见到苏麻，笑着叫她，“姑姑。”
瑞珠给苏麻喇姑的印象是很谦和有礼的，人并不柔弱，美貌在美女如云的后宫也是数一数二的，但好像并没有恃宠而骄这个毛病，对普通宫人态度也很温和。苏麻内心对她印象是很好的。
苏麻给她行了礼，便准备带她去往小佛堂。
瑞珠却不像前几天那样跟着她走，而是站在原地笑道：“老祖宗可有空？老祖宗信佛，我特意为老祖宗寻了一个佛宝，想要献给老祖宗。”
苏麻有些惊讶，这几天宜贵人都安安分分，虽然捡佛米很累，也没见她抱怨过一句，今日却突然要送礼给老祖宗，难不成是想要用这种方式讨好老祖宗？苏麻心里不太赞同，虽然瑞珠送的是什么佛宝，也算是投其所好，但老祖宗什么没见过，只怕这个礼送不到老祖宗心坎上，还会令老祖宗更加不喜她。
鉴于对瑞珠比较喜欢，苏麻隐晦地提醒她，“小主再捡几天佛米也就诚心十足了，老祖宗这会儿正在念早经呢。”
她想瑞珠若是个聪明人，应该能听懂，但瑞珠却说道：“既然老祖宗在忙，我就不去打扰她老人家了，请姑姑替我代为转交吧。”
说着，瑞珠便吩咐吉祥将檀木盒呈上。
苏麻见她执意，也就不再多说别的，只道：“奴婢会将小主的礼物呈给太皇太后。”
瑞珠走进那个已经有些熟悉的小佛堂，地上依旧铺着一层米，不过相比之前的数量，已经肉眼可见地少了很多。
瑞珠一边捡佛米一边想苏麻姑姑是不是已经将她的礼物献给太皇太后了。确实如苏麻想的那样，她确实是想要用礼物讨好太皇太后，那礼物是她在系统兑换出来的，也不知道太皇太后会不会喜欢。
而那边，苏麻已经将她的礼物呈给了太皇太后。
“这是宜小主方才交给奴婢，让奴婢转呈给太后的礼物。说是她特意为老祖宗求来的佛宝。”
太皇太后在逗弄内务府为她新寻来的彩色鹦鹉，闻言也没有反应。
苏麻见她兴趣缺缺，本想让宫女下去，想到宜贵人又不由得多说了一句，“佛宝难求，若是真有佛性，供起来可佑老祖宗身体康健呢。”
孝庄手上动作一顿，慢慢地转过身来，笑看了苏麻喇姑一眼，才说道：“既是这样，便拿上来我瞧瞧吧。”
身后的宫女上前一步，苏麻亲自打开了那只牛毛状纹路的紫檀木雕花盒，盒子里装着红绸，红绸上充填着棉花，一枚漆黑的石头状物体摆放其中。
此物乍现，不管是孝庄还是苏麻都感觉到了一股言不明的慈悲在房间里升起，仿佛看到了那颗“黑石头”上缓缓升起了一尊虚幻地佛相，他慈眉善目，宝相庄严。观之心态平和宁静，仿佛跳出轮回，霎时间耳清脑明，心无杂念。
良久，一室之人如梦初醒。孝庄更是虔诚地双手合十，朝那“黑石头”拜去。
苏麻惊讶地眨了眨眼睛，她最初以为宜贵人不过送些名不其实的佛宝，没想到此物竟真的如此有佛性。
瑞珠还在捡佛米，身后门被人从外面推开，苏麻的声音响起：“贵人小主，太皇太后有请。”
瑞珠心中一喜，知道事情大概是成了。
和苏麻一道往暖阁走，苏麻喇姑轻轻地说道：“小主果然是个聪明人。”
瑞珠微微笑道：“全仰仗姑姑照顾，必然不会忘了姑姑的恩情。”
苏麻没再说话，她已经步入老年了，就连皇上都对她尊敬三分，她已经没有什么需求，只求能照料好太皇太后。而瑞珠送的佛宝珍贵在于它佛性十足，能够蕴养太皇太后的身体，于这点来说，她还要谢谢瑞珠。
等随着苏麻走进暖阁，孝庄已经恭恭敬敬地将佛宝请上了香案供了起来。
“给太皇太后请安。”名义上前几天都是请安，今天才终于见到了正主。
孝庄扭头看向她，笑道：“来啦？”
瑞珠被这随意的口气弄得有些受宠若惊，连忙道：“是。太皇太后有何吩咐？”
孝庄示意苏麻给瑞珠看座，瑞珠辞了一遍才坐了小半个屁股。
“这佛宝你从何而得？”孝庄也坐了下来，问道。
“这是嫔妾进宫前家母赠与嫔妾的。”瑞珠心里暗暗说了声抱歉，她得将这块佛宝编出个来历来。
孝庄哦了一声，又道：“你之前不是告诉苏麻是为哀家专门求来的吗？”
瑞珠赶忙起来福身致歉，“求太皇太后恕罪，嫔妾对苏麻姑姑撒了谎。这块舍利子确实是家母作为护身符赐与嫔妾的，不过嫔妾进宫之后，上有太皇太后，皇太后和皇上关怀，下有十数宫女内侍照料生活起居，过得安逸舒适。而嫔妾愚钝，不敢自称佛门信徒，这舍利子在嫔妾这是暴殄天物，与凡物无异。而太皇太后您虔诚信佛，这块舍利子在您手中才能显露佛性。”
孝庄本听她说此物是她额娘所赠，不欲夺了慈母之爱，等瑞珠一席话说完，孝庄听得心情熨帖，只觉言之有理且诚心诚意。
“原来此物是舍利子，不知是哪位得道高僧圆寂所化？”孝庄问道。
瑞珠回道：“回太皇太后，是释迦摩尼佛祖。”
孝庄闻言更是大喜，“难怪如此佛性十足，原来是释迦摩尼佛祖所化舍利子。”方才已经见识过舍利子的佛性，此时孝庄完全没有怀疑瑞珠说的话，不过瑞珠说的也是事实，这确实是释迦摩尼的舍利子。
孝庄得了舍利子，十分高兴，不仅留瑞珠说了好久的话，还让她回去休息，佛米就让宫女代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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