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043


姜鄢正琢磨着,  完全没有注意到,皇贵妃站在康熙身边问,今夜皇上预备在何处安寝的话。

        康熙这几年就不怎么翻牌子了。准确的说,  从姜鄢入宫后,  就不怎么爱翻牌子了。后来东巡回来,几乎是住在了储秀宫中,  翻牌子这件事,就彻底成了摆设。

        祖宗留下的规矩,敬事房的太监每日的差事,慢慢形同虚设。

        各宫嫔妃这几年听到最多的,  便是康熙要么歇在乾清宫,要么宿在储秀宫。要真是来了她们宫中,也不会留宿,至多就是看一看,连用膳都不会留下,若是没有子嗣的嫔妃,见康熙就比较难了,只有等到像现在这样宫中开宴的时候。

        皇贵妃一问这个话,  原本等康熙走了就预备散去的众嫔妃们都站住了脚,  全都很关注这个问题的答案。

        皇贵妃的意思是,  今夜是除夕,  康熙肯定是不好一个人过的,  问一问,  也总归是大家放心。皇贵妃也知道,这答案不出意外,  必定是储秀宫的。毕竟过去那几年,  皇上也都是宿在储秀宫的。

        果然,  就瞧见康熙笑了一下,目光落在姜鄢身上,说了句储秀宫。

        皇贵妃知晓了,周围的嫔妃们也听见了,虽然知道会是这个答案,但心中不免总有几分希冀,现下,是半分也没有了,一个个都挂着笑,心底却怎么也欣喜不起来。

        皇贵妃前两日往太皇太后处请安,陪着太皇太后侍弄花草,太皇太后不咸不淡的点了她几句,皇贵妃是听懂了的。

        她承认她是动了私心,可比起当皇后,这些私心还真是算不得什么。她与皇上总还是比旁人亲近些。有些旁人没有的情分在,太皇太后的意思,是莫为了些旁的东西把这些情分给消磨的没有了。

        皇贵妃从来也不是那样得圣宠的人,况且她身子弱,早年有孕,偏生没有保住,她这颗心也就淡了,如今宫中只得她一位皇贵妃,总/理六宫事,她的心里,总还是想更进一步的。

        如今醒悟过来,晓得若要做皇后,这妒首先便不能有,她得自己把自己供起来,将来才有出路。跟皇上的情分维持着,将来皇上若再有心立后,她才会是第一人选。

        皇贵妃的身子弱,平日里还是注重保养的,总想要活得更长些,等着有做皇后的那一天。是以心宽了后,趁着除夕前,众嫔妃来她宫中给她请安的时候,鄢妃不在,她也斟酌词句,提点了众妃几句。

        像荣妃宜妃,那是一听就懂了的。惠妃虽还是有些嘀嘀咕咕的,但她的性子不会真去做什么不可挽回的事情来,德妃不说话,素来也是德妃最安分的。皇贵妃觉得四妃有子嗣,也不会去争什么。至于几位嫔,地位还是有悬殊的,所以都很安分。

        将来阿哥们有出息,自然是更重要的。

        便只一个,贵妃钮祜禄氏。这回皇贵妃跟着去了木兰围场,瞧的一清二楚,这位主儿就不是个安分的。可前不久才因带孝昭皇后步摇的事被康熙私下说过,近段时间,大约也不会怎样。

        再怎么不服气,那也只能在心里,怄气也只能跟自己怄气。

        这个年,宫里便能安分些。皇贵妃一面将养着身体,一面想,若宫中能长久的安稳,倒也不错。众人知晓争不过比不过,自然也就不会再去争了。

        只是皇贵妃原本想着,她身子弱,宫里又多有姐妹扶持的事。她想着过几年等家里的庶妹长大些,就把她接到宫中来,与自己做个伴。

        自己与皇上的情分,家里与皇上的情分,断不能丢在她这里。皇贵妃是怕自己身子太弱没办法陪伴皇上太久,才有的这个想法。

        将来妹妹进宫了,不论她在与不在,皇上都不会待妹妹很差的。

        可现在这个情形,庶妹再进宫又有何意义呢?进宫后,皇上眼里也只会有储秀宫的那一位。

        看皇上这个意思,例行的翻牌子都没了,将来选秀也未必会如期,本来这些年也没有个固定时间来选秀的。若庶妹不进宫,将来落选,在外头嫁人也挺好的。

        皇贵妃的心里头盘算着这些,倒是心宽了不少,这几日仿佛心里身上都舒坦许多,头一回生出了想要多活些年头的心思。

        她若能一直活着,亲自维系自己及家里与皇上的情分,这也挺好的。

        康熙归处尘埃落定,众嫔妃散去,皇贵妃也翩然而去。

        姜鄢在众妃说话时便已回过神来,瞧着众妃离开的背影,姜鄢就在想,她琢磨这些有什么用呢?这些其实跟她毫无关系啊。

        她只需要做好一个完美的替身就好了。

        其余的事情,她躺平,她不管。康熙是大老板,公司的发展前景如何,跟她无关,这是大老板该操心的事情嘛。

        康熙走到姜鄢跟前,瞧着人是站起来了,可人也不看他,自己也不知道在琢磨什么,就盯着外头看,好一会儿才转过头看,然后望着他笑。

        “想什么呢?”康熙牵着她,问她话。

        姜鄢就笑:“臣妾看见太子殿下送太皇太后和皇太后回宫去了。”

        康熙说:“嗯。保成知晓朕今日必定是要留在储秀宫同你一处的。就问朕能不能破个例,放他在储秀宫的隔间睡一夜。也是想同咱们在一处的意思。”

        “朕私心自然是愿意的,可这个例却没法给他开。他如今大了,又是皇太子,宿在后宫不合适。朕知道今日除夕他想人陪着,就打发他去太皇太后处,太皇太后与皇太后作伴,他去了正好陪陪老祖宗和皇太后。”

        胤礽其实也是想今日除夕有人陪着,康熙这样一说,他也欣然愿意了。前两年他这个皇太子还小,这样问时,他皇阿玛都不曾为他破例,今年就更不会了。

        前两三年里,康熙为胤礽,都是带着姜鄢一起在乾清宫守岁。说是守岁,也是三个人待在一处,若困了,睡了便是,也没有什么硬性的规矩一定要等到子时。

        今年康熙改了主意,要留在储秀宫。胤礽见自己没了指望,也想着不争这一时。

        太皇太后素来很疼他,两个人也相处的极好,胤礽倒是很愿意去陪着太皇太后与皇太后的。

        康熙也不用龙辇,外头天气是冷些,可月色不错,他与姜鄢都穿的厚实,走一走也不会觉得冷。

        况今日宫中是好好布置过一番的,很喜庆,瞧着心情也好。

        刚才人多,这会儿正需要安安静静的走一会儿,权当静静心了。

        李德全李嬷嬷他们远远的跟在后头,没有敢走的太靠近,怕打扰了皇上的兴致。

        康熙牵着姜鄢的手,他本来想把姜鄢抱在怀里,一路这么抱回去的。反正他有劲,姜鄢又不重,他也抱得动。

        但被姜鄢拒绝了。她的脸有点点红,她说,臣妾自己能走。

        她现在又不是没有力气,被康熙一路抱回去,这也实在是太,太让人不好意思了。

        康熙还是让她自己走了。但一定要牵着她的手,揽着她的腰。

        这个姜鄢还是可以满足康熙的。

        储秀宫今日也好好的布置了一番,颜色特别的喜庆,姜鄢知道有两个宫女手特别巧,每年都让她们剪了好些窗花贴起来,今年还是照旧。游廊下挂着的宫灯上也特意提前布置过,红彤彤的特别可爱。

        康熙一进来,瞧见那些造型别致的小宫灯,目光越发柔软:“方才宫宴瞧,瞧你没怎么动筷,朕让小厨房送些点心来。”

        宫宴上的菜色膳食自然是御膳房精心预备的。但是因为为了万无一失,自然是要提早预备的,且为了追求好意头,好多菜色是看起来好看,吃起来味道并不那么好。

        且多是冷食,哪怕是有锅子,到了深夜也放冷了,油腥味重,并不怎么好吃。

        每年宫宴也都是做做样子,那些膳食总是另有安排,宫宴完后,康熙也就是个半饱,往年就那么过了,也不会特意加餐。后来在乾清宫同姜鄢一道待着,又有胤礽在,就总是会先吃一顿夜宵填饱肚子,然后再安寝。

        今年回了储秀宫,这几年的习惯丢不了。康熙想着姜鄢喜欢的膳食,依次点了几样,不只是点心,甚至还点了一个小锅,说是羊肉猪肉牛肉一样都要来些。

        如今夜深了,也不好吃的太多,一个小锅,吃些烫熟的新鲜肉片便好,再用些点心,足够了。

        宫宴上,按照位分座次,姜鄢没能坐在康熙身边,如今这个一路贴着走回来,然后又挨着坐在榻上,康熙才觉得心里舒坦多了。

        方才只拿眼睛看,着实是有些不满足。

        姜鄢的小脸红润润的。明明是什么都经历的人,再亲密的事情也体验过,偏偏两个人刚才那样贴贴的走回来,康熙牵着她的手,搂着她的腰,感受到康熙手臂贴着了她腰间的力量,姜鄢心里的热就忍不住染到了脸上。

        屋子里特别暖和,姜鄢甚至将外头的袄裙都脱了,只穿着里头的裤裙和身上的两层里衣吃东西。

        宫宴上的膳食味道清淡些,她吃的又不多,回来吃肉,大快朵颐,调料都摆了十几个小碟子,辣的她猛灌水,这才觉得爽快。

        后来吃完了,康熙搂着她坐在榻上看外头的月色,康熙亲亲她,那辣味都叫康熙的舌头发麻。

        姜鄢笑得不行,被康熙扑到被褥里,等她再坐起来的时候,头发都乱了。

        姜鄢眼里含着水色,身上有点软,没什么力气的趴在康熙怀里,康熙瞧她眼皮子都睁不开了还这样柔顺的承应自己,不由心头一软,柔声说:“困了便歇息吧。”

        姜鄢就笑,任由康熙将她抱起来放到被褥里,刚才闹了会儿,被褥有点乱,床榻上的几个软枕也乱了,姜鄢缩在被褥里,只露出一点点的小脸和眼睛来,昏昏欲睡的望着他。

        康熙忍不住轻笑,又去给她整理被褥,然后把软枕放好。

        这样乱糟糟的睡一夜,肯定是不舒服的。

        结果却摸出她平日里的睡的那个软枕里头有硬硬的东西咯人。

        姜鄢的软枕,平日里康熙是没动过的,今日头一回摸着,觉得不对劲,以为是有什么问题,忙打开暗扣去瞧,结果把摸出来的东西放在灯光下头一瞧。

        ——是一只小小的金丝螺纹织锦袋。镂空的袋子,可以很清楚的看见里头是一个个拇指大小的金锞子。约莫能有三四十个。

        这一大包东西放在软枕里,能不咯人么。

        康熙想起来,难怪近些日子,他同姜鄢枕的软枕都是一样的,偏生她睡下来就要高些。敢情是放了这么多的金锞子在里面。

        康熙禁不住失笑,这是有多喜欢呢?当初的纯金小匣子不方便抱着睡,自回宫后就不碰了。教李嬷嬷给放到柜阁中去了,却又在软枕里藏着这么多的金锞子。

        也难为她睡得下去。

        姜鄢困极了,可还惦记着她的软枕,康熙半天不把东西送过来,她耐不住抬了头去瞧,就看见康熙把她藏在软枕里的金锞子拿在手上研究。

        她藏的那样深,没想到居然被康熙发现了。

        康熙听见动静,抬眸看她,望着她笑,倾身过来问她:“怎么把这个藏在枕头里?”

        姜鄢猝不及防,却急中生智,迅速想到了答案:“这是太皇太后老祖宗赏给臣妾的。这金锞子沾了老祖宗的福气,臣妾把它放在软枕里,想求老祖宗赐些吉祥如意。佑臣妾,新的一年平安顺遂。”

        要不是康熙瞧见过她抱着纯金小匣子的样子,肯定是要被她这些话给唬住的。

        康熙把金锞子塞到她怀里,又把软枕搁到她脖子底下:“你若是喜欢,想抱就抱着。朕不笑话你。在朕面前,也不必这样拘束。”

        “放在枕头里,回头咯着脖子,落枕了怎么办。”

        姜鄢生怕被康熙发现自己努力隐藏的小爱好,她是要做一个完美的替身的呀。

        她努力把金锞子拿出来,努力为自己辩解:“臣妾不是喜欢,臣妾是真的想沾沾老祖宗的福气的。”

        康熙又给她塞回去,扬声让外头的人进来灭些烛火,然后顺手将榻边的帷帐放下来,一转头躺下,刚把人抱在怀里,就感觉到怀里的人窸窸窣窣的把那一大袋金锞子拿出来,又往床里使劲推,推到够不到了才罢休。

        康熙也舍不得逗她,伸手过去捞了一块金锞子在掌心里,然后把抱在怀里的人翻过来,把掌心里捂的温热的金锞子放入她的手心里。

        他贴着她的耳朵,轻声说:“太皇太后福泽深厚,鄢儿今年定能平安顺遂,万事胜意。”

        姜鄢没把东西丢了,握得紧紧的。她往被褥里缩了缩,轻轻嗯了一声,另一只手却抓紧了康熙的手臂。

        康熙轻笑,亲亲她的头发,轻声说:“睡吧。”

        翌日晨起,胤礽来拜年,瞧见姜鄢神清气爽,他给姜鄢说新年好,姜鄢回他新年好,然后给了他一个厚厚的压岁。

        胤礽着实惊讶,这可是这几年最多的压岁了。他姨母这是下了血本啊。

        他瞧了,送去各宫的年礼和给阿哥格格们的压岁也比往年丰厚。

        胤礽忍不住问了,姜鄢就笑答:“高兴呗。今年福气沾得多,大家同乐嘛。”

        胤礽总觉得这话里有话,尤其他皇阿玛在旁边听见这话,那笑意怎么都遮掩不住。

        胤礽总觉得过去那一夜,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的事情,偏生又问不出来,胤礽真是好奇的不得了。

        姜鄢没再把那一袋金锞子藏到软枕里了。都被康熙发现了,也没法再藏了。况且睡了五六天,也确实是咯的脖子疼,姜鄢就想了个法子。

        她让李嬷嬷庆月松月给她从柜阁里找出来两个新的没有用过的长枕来。

        那两个长枕是上回去木兰围场的时候,蒙古人送她的。

        那两个长枕质地非常结实,里头是皮毛塞了些棉花,外头是比较结实的缎布,轻易是塌不下来的。

        姜鄢让李嬷嬷庆月松月把里头的棉花掏出来,然后把她的纯金小匣子和一大袋金锞子都塞了进去,两个长枕套在一起,再把里头用棉花塞实了。

        等做完这一切,姜鄢把那长枕放在榻上,这样抱着那样睡,一点都不咯人,就是有点点重。

        不过,姜鄢是放在床里给她自己当靠枕用的,也不抱起来,重一点没关系。

        这样一来,康熙就不会晓得她把东西都藏在这个长枕里了。就算康熙把长枕拿在手里瞧,也是瞧不出破绽的。

        床榻上多了个长枕,康熙对此倒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就问了姜鄢一句,姜鄢早就想好了理由:“放在里侧,跟臣妾隔着墙,靠着暖和舒服。”

        康熙没太多关注,随她了。

        可冬去春来,春往夏至,这样厚实的长枕再放在床上,那就不大合适了。

        正在姜鄢想着该怎么换个别的东西藏的时候,她还没想出来,就得知康熙又要出门了。

        这次是往南边去。康熙南巡,带着皇太子,带着姜鄢,后宫嫔妃皆没有考虑,都不带着去。康熙本来还想带着太皇太后一道去的。可太皇太后觉得天热,不想往南边去,便要留在宫中。

        康熙想着太皇太后身子骨越发硬朗,就想带着太皇太后出门转一转。他劝了,没能劝动,又让姜鄢来劝。

        康熙说:“太皇太后疼你,你去说,太皇太后兴许会愿意的。”

        姜鄢奉命去劝了,太皇太后有她自己的考量:“皇上这次南巡,要巡视黄河,要去明孝陵拜谒。为的是江南的民心,皇上礼重,我若去了,免不了让皇上分心。再者也着实是天气炎热,不如我便去南苑避暑,住着也舒坦些。等年底,皇上若回来得早,再去木兰围场时,我再跟着去。”

        姜鄢说:“太皇太后若去了,江南民心所向,会愈发感念的。况且,皇上最是惦念老祖宗您的。您跟着去,皇上更能放心。江南风景秀丽,园林众多,老祖宗您是不必操劳的,园子里坐着听曲,避暑比在南苑更舒心些。”

        “皇上说,这次年底只怕赶不过来。约莫是要年前才能回来的。今年的木兰秋猎,怕是不能够了。”

        太皇太后其实心中还是想去的。她想去江南瞧一瞧。上回去了五台山,后又跟着康熙去了木兰围场,回来后觉得身体精神甚好,老在宫中实在是憋闷。

        姜鄢说了一回,太皇太后的心就跟着动了。这次南巡,她若不去,便要与孙儿分别半年之久,心中着实想念的。况且姜鄢说的没错,她若去了,或是露个面,更不必去明孝陵拜谒,这礼遇更重,于大清是大有裨益的。

        她也想看看如今的富庶江南,百姓安居乐业,该是何等的好啊。

        太皇太后沉吟不语。

        姜鄢以为太皇太后还有顾虑,便说:“臣妾服侍老祖宗左右,必叫老祖宗舒舒服服的去,高高兴兴的回。”

        太皇太后就笑了:“罢了。我不用你。皇上那儿需要你。我不同他抢人。”

        “我带着皇太后一同去,还有苏麻。有她二人伴我左右,便足够了。况我身边还有宫女太监服侍,都是伶俐聪明的人,你同皇上也不必担心了。”

        “宫中有皇贵妃在,是尽可以放心的。”

        太皇太后想,她如今也七十多了,年逾古稀,大约也不会再有很多年了。趁着身子骨还硬朗,还能动弹,该多看看大清,多出去走走。总待在宫中,骨头都脆了。

        多动动,还能多陪玄烨几年呢。

        姜鄢说动了太皇太后,康熙高兴极了。太皇太后愿去,康熙更无后顾之忧了。

        不过太皇太后的车马队伍不同康熙在一处,康熙要先去巡视黄河,路上不会耽搁太久,太皇太后直接便往江南去,可以慢慢的走,等到了地方,两方再汇合。

        太皇太后这边,康熙定了可靠的人跟着,又让大队人马跟着太皇太后这边,他则轻车简从,带着胤礽姜鄢及一部分人先往黄河去。

        临出发前,姜鄢也没能想到该怎么处置纯金小匣子和那一大袋金锞子。

        最后把金锞子全装在小匣子里面,然后把纯金小匣子放在她的箱笼里。

        先随身带着,再慢慢想办法吧。

        疏浚河道,修筑堤坝,这是当前的重中之重。夏日至,水患在即。

        康熙为河道事日夜悬心,河工现场在大野泽,康熙赶到了,连休息都顾不上,就大中午的带着胤礽去河工现场。

        他带着胤礽,李德全及众护卫跟着,姜鄢及余下的人在当地事先预备好的行在休息。

        一个小小的园子,景致还是很不错的。

        天气热,太阳特别大,当地官员预备了消暑之物,甚至给宫里的娘娘预备了唱曲的,甚至还有说书的,是给娘娘解闷的。

        姜鄢都回绝婉拒了,让李嬷嬷他们好生把人送回去。

        康熙一路担忧河道事,在宫里的时候还好,出京后离大野泽越近,人就越发的睡不好,整夜整夜的看折子,然后整理自己当初治理永定河时写的心得笔记。

        再不就是时常与河工现场的总管大臣通信,商议如何治理。

        姜鄢日日跟在康熙身边,康熙做这些事从不避着她,因此她便知道一些。

        康熙夙兴夜寐,为河道事这般操劳,带着胤礽刚到大野泽就去现场查看情况,她却在园子里听曲听说书,这像什么话呢?

        这官员是糊涂了,也不该办这样的事情。

        康熙昨夜通宵没睡,胤礽此次跟来,康熙也是有意锻炼他,河工之事,康熙从亲政之初便悬在心头,至今仍是需要多多费心之事。

        治河是千秋万代的事,胤礽身为皇太子,不是只读书习字就够了,将来做了皇帝,也是要干这些事的。

        康熙言传身教,想让胤礽多看看,多学学。

        父子俩这一段时间,都没有怎么睡好。

        姜鄢坐在屋子里,自己打扇,听了院子里的蝉嘶鸣了一下午,到了晚上天擦黑,太阳落山之时,才听得说皇上与太子爷回来了。

        姜鄢把小团扇一丢,就迎了出去,刚到院中,就瞧见了两个泥人当先进来。

        父子俩狼狈极了。

        裤腿都卷起来了,身上衣摆上都是泥点子,两个人晒得都成了红皮了。

        见了她就笑,康熙喊她:“鄢儿。”胤礽唤她:“姨母。”

        姜鄢都傻了,一下午晒成了这样?这还了得。

        姜鄢忙张罗,要沐浴,要给皇上太子擦药,这皮都晒成这样了,肯定是要请太医的啊。

        胤礽还好些,只是些微有些红,沐浴后避暑歇一歇,就能好。

        康熙晒得狠些,大约是长时间的暴露在太阳底下,他肩膀上都晒的脱皮了。别的地方皮肤深红,是真的晒伤了。

        姜鄢都不怎么敢碰,沐浴的时候也很小心,生怕把康熙弄疼了。

        姜鄢拿着药,默默无声的给康熙擦药。

        养尊处优的帝王,何时这样狼狈过?刚才两个人进院的样子,可把姜鄢惊着了。

        康熙见姜鄢一直不说话,心道这是怎么了,便回身看她,却见他的鄢儿眼眶红红的,眼底水光闪烁,默默的小心翼翼的给他抹药。

        那模样,生怕碰疼了他似的。

        康熙伸手轻轻勾起姜鄢的下巴,深深望进她的眼里去,漆黑眸中染了几许笑意,他问:“鄢儿这是心疼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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