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三二章 残局
胡一为挤出最后的一丝力气将虎王斩首，但这也是他看到许凌遇险，外加缓过一口气之后的回光返照。
这一刀下去之后，他猛地喷出一口鲜血，伤口也再度崩裂，衣衫瞬间被染红，一声不吭地栽倒。
许凌心里一紧，挣扎着爬过去。
“长官，长官！”
他趴在地上碰了碰生死不知的胡一为，可对方没有给出任何反应，“你挺住啊，援军就要到了！”
这话当然是假的，他只是希望对方听到好消息能振作起来。
“呃，呃……”
胡一为眼皮颤抖了一下，却没能睁开眼。
宁清霜踉跄着走过来，跪坐在两人身边，用仅剩的力气对两人做应急处理。
为了斩杀这只兽王，三人已经完全失去了战斗力。
许凌茫然地望向作战的第一线，兽潮的规模已经比袭来之时小了不少，但抵抗部队又何尝不是如此。
现在，不仅是胡一为，就连许凌能认出来的好几名军官都已经油尽灯枯，甚至有倒地不起的，若非如此，他们刚才早就过来援手了。
可兽潮失去了领袖并未散去，只是变得比刚才更加疯狂，也更加漫无目的，只要看到活物就冲上去撕咬扑抓，甚至能见到少量魔兽之间互相攻击。
它们之中本就有些天敌，只是慑于兽王的威压才集结进攻，现在没了约束，便开始释放本性。
但这种情况仅仅是少数，兽群的规模依然对人类军队形成压制，并且，魔兽失去了领袖，人类又何尝不是呢。
他们能够继续留在前线厮杀，纯粹凭着一股信念。
许凌挣扎着想要起身，却被宁清霜按住：“你要干嘛？”
“去，帮忙。”
“你现在这个样子，还怎么帮忙？！”
她有些生气，“到前面去送命吗！”
许凌还在用力，奈何身上的力气已经所剩无几，被宁清霜按在地上动弹不得：“留在后面就能活下来吗？兽潮过来，所有人都会死。”
“……”
宁清霜无言以对，但她不忍心看着眼前人去送死。
就在两人沉默下来的时候，忽然有两个从永安方向赶来的身影如陨星一般砸入了战场，顿时引起一大片魔兽惨嚎。
接着，一声令所有人狂喜的呼喊回荡在整座战场上。
“我是038机动部队少将陈立，永安段的兄弟们辛苦了，接下来请保证自身安全，有序后撤，剩下的交给我们。038一兵团掩护，二、三兵团冲锋。”
山呼海啸般的战吼从后方传来。
一名准将一名大校亲自提刀上阵，外加茫茫多的援军奔赴前线，方才不可一世的魔兽现在已经是穷途末路了。
两人冲入兽群之中，宛若杀神降世，眨眼间就将三阶以上的个体一一点杀，剩下的人也是状态拉满，有的掩护永安边防段的驻军撤退，剩下的人早已满腔怒火，嗷嗷叫着扑了上去。
宁清霜还剩下些体力，踩着虚浮的步伐找来了援军中的军医。
许凌还好，身上小伤不少，但大伤没有，主要是持续不断的高强度战斗，气力透支。而胡一为就不太乐观了，医生刚过来就发现他的生命体征已经非常微弱。
“不行，他的内脏几乎都被魔兽的煞气刺伤，失血严重，绿针，输血，快去准备。”
军医神色凝重，立刻吩咐其他人去准备东西。
他口中的绿针是一种通俗说法，是顾氏与武研院联合开发的一种注射液，可以在武者濒死时作续命之用，暂时吊住一口气，但副作用很大，不能轻易使用。
许凌这边服下几颗临时补气的药丸，顿时感觉缓过劲来了，在宁清霜的搀扶下凑到了胡一为的担架边。
只见深绿色的溶液被推进血管里，不出两分钟，他的嘴唇动了动，心跳也逐渐有力起来。
许凌松了口气。
扭头扫视战局，支援的机动部队以摧枯拉朽之势平推过去，如果永安本就有此战力，那么应当可以守住这一波攻势。
然而谁也预料不到这个极少遭遇兽潮攻击的边防段会遇到今天这样的情况。
退下来的伤员迅速被后勤部队安置回车辆，运送到静雪军分部医院。
许凌也一样，不过他好歹还能自己行动，不需要用担架抬，但是在军医的强烈要求下，依然要住院观察，看沾染毒素的伤口是否进一步恶化。
他很累了，药丸可以暂时缓解劲气透支带来的眩晕，却无法恢复体力，处理完伤口就沉沉地睡了过去。
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傍晚，夕阳的红光射在地板上。
“嘶。”
这时候，肾上腺素的效果已经褪去，许凌感觉浑身上下哪哪都疼。
“你醒啦。”
熟悉的声音在隔壁床响起，抬头一看是方从虎。
“巧了哈，虎哥。”
许凌用手把身子撑起来，竖起枕头靠在上面，仔细观察，发现对方手脚都打着石膏，用支架吊起来，脸上也多了几道血痂，看起来惨兮兮的。
方从虎笑了笑，只是这个笑意跟从前比起来，似乎少了几分天真，经历过兽潮，他现在已经不能算是新兵了。
“快别这么叫了，你隐藏的很深啊。”
许凌愣了一下，旋即反应过来，他是在说境外调查团的身份，歉然道：“没办法，命令。”
都是军人，懂得都懂，方从虎可以理解，只是他从前不知道，但现在明白了真相，这才想起从前见过许凌的种种反常表现都可以解释。
不过这样一来，虎哥觉得自己是真尼玛的虎，人家是从茫茫多的毕业生中选出的几十名精锐之一，自己之前还在那语重心长地叫他好好练武，甚至大言不惭地指点过他“不对”的剑招。
我简直像个傻逼。
一想到这个，他就感觉脸上发烫。
但另一方面，虎哥又觉得此种经历也不错，以后等许凌成了赫赫有名的大人物，他就可以拍着胸脯说，那是老子室友！
“对了，胡少校怎么样了？”
许凌想起昨天重伤昏迷的胡一为，赶忙出声询问。
方从虎脸上覆盖着阴霾：“听说还在抢救。”
许凌把幸存的欣喜完全抛在脑后，拔掉正在输消炎药的针头，翻身下床。
“你去哪？”
“抢救室。”
许凌大腿上有一道没有伤及骨头的抓伤，只能忍痛一瘸一拐地扶着墙行走。
来到红灯亮起的抢救室门口，看到手术室外有不少跟自己一样焦急的军人，以及眼眶通红的胡婶和胡显。
“凌哥！”
胡显见到了熟人，声音里带着一丝哭腔，下意识地抓住了许凌的袖子。
“没事的，他肯定会没事的。”
许凌按住他的肩膀，“不要哭，你爸爸和魔兽战斗到最后一秒，他的意志坚如钢铁，不会就这样放弃的。”
胡显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连忙用力点头，泪水在眼眶里打转，但始终没有落下来。
许凌和胡婶对视了一眼，相互点了点头，他发现这个中年妇女比想象中镇定得多，也许是早就料到了会有这么一天。
这时候，手术室的门开了，两个穿着白大褂的人走出来，胡婶的情绪终于波动起来，急忙起身，也没注意到对方其实是护士，慌乱地问道：“医生，怎么样了？”
“还没有脱离危险，请再等一等。”护士明白对方的心情，尽量温和地说道。
“求求你们，一定要把老胡救回来，求求你们了。”
护士停下脚步，正色道：“军分部长官下了死命令，不惜一切代价，必须保证胡少校的生命安全，我们连夜请到了全省最顶级的武者医学专家亲自手术，把握很大。请您放心，守护国家的英雄，国家也会守护他。”
胡婶连声道谢，护士脚步匆匆地离开。
作为半个穿越者，许凌现在才真正明白，为什么国家花大力气培养武者，动用不可计数的资源开展境外调查。
人类掌握得东西越多，就越能减少魔兽践踏之下的伤亡。
虽然没人说过，但许凌相信，境外探索的最终目的，就是要在某一天，弄清楚魔化的一切真相，将残暴的怪物永远驱逐出这个世界。
又等了一会，手术室地们再度开启，一个上了年纪的医师走了出来，看得出他很急迫，连血淋淋的手套都没来得及取下来。
之所以如此急切，是为了尽快让众人放下心来。
“手术成功，胡少校已经脱离了生命危险。”
听到这句话，胡婶仿佛失去了所有的力气，虚弱地靠在了胡显身上，小伙子的泪水一直忍到这个时候才夺眶而出。
许凌也松了口气，保住命就好。
回到自己的病房，他发现躺在床上的虎哥满脸局促，因为床边站了一个人，是几个月未见的蒋三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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