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惊雷
昏睡已久的流羽身子突然震动一下,不知何故从睡梦中惊醒,他眼皮沉得抬不起来,身子像陷在泥潭中一般,他的精力正在被一点点蚕食殆尽,很难恢复过来,因为他已经很久没有鲜血去喂养潜藏在皮肤下的血毒了。
只是他没想到这次竟然睡了这么久,醒过来已经不知是什么时辰。
“姜弃……”她不在房中,流羽急忙起身,忽然看看自己的手,总觉得手上残留着异样的感觉。
从屋子中跌跌撞撞走出来,外面的太阳照得他眼前一片恍惚,心中莫名觉得恐惧,他摸着自己的心口,不明白为何他的心会狂跳不止。
姜弃去了哪里,流羽从记忆里搜寻,隐约想起她要帮云展姿找出段轻尧来。
流羽从剑派出来,忽然听见山下又传来巨大的响声,如炸裂的雷鸣一般,震动几乎令人站不稳……
又……流羽这时候才回想起来,他沉睡之时,是一声遥远又巨大的响声把他震醒的。
这次已经是第二声惊雷一般的爆炸声了,流羽慌乱无比,朝那声惊雷传来的方向拼命跑去。
路上有无数哭喊逃离的人群,云洲城的弟子也各个如临大敌,搞不清状况的人还以为云洲城已经被入侵,云洲城的弟子只好忙着去安抚民众,说只是两声爆炸,城门没有被攻破,但即使如此也无法消弭人们的恐惧。
爆炸传来的地方浓烟刚刚散去,那里已经被云洲城的弟子围起来,云展姿早已赶到,查看到底发生了什么,流羽推开人群挤了进去。
他一眼看到那个叫景泽的弟子肩膀上带着伤,刚刚包扎好,“发生什么事了?”流羽小心翼翼走过去问。
“是段轻尧……”景泽指着前方,地上倒着一个壮汉的尸体,他的脖子被划开了一个平整的口子,喷出的鲜血将他自己铺满,像一个血人。
流羽想起这个壮汉从小就身材高大,但总是憨笑着被自己的妹妹欺负。
“是姜弃杀的。”流羽喃喃道。
“是。”景泽回答,“她身手很快,一刀就划开了这人的脖子,但是也晚了,那竹筐已经被点燃……”
“她人呢?”
“她非要把那车推进水里,我……我没帮到她……”
流羽没注意到自己死死咬着牙,他深吸一口气,心说一定没事的。
流羽继续走近,看到城内河的岸边被炸得漆黑无比,两岸被水花溅湿,又被人踩的泥泞不堪。
云展姿蹲在岸边,同样是血人一般的姜弃正靠在云展姿身上,她的身下遍地鲜血,一缕缕流进河水。
云展姿看到流羽来了,也不知该说什么好,犹豫着才开口:“别怪景泽。”
流羽点点头,蹲下去用手拖住姜弃的脖颈:“把她给我吧。”
这时从北方传来一声悠长的号角声响,预示着入侵者的来临,云展姿站起身来,她已经做好准备。
“恐怕他们的进攻就在此时了。”云展姿声无波澜说道,旁边的弟子押着那几个农妇打扮的女子,云展姿命人把她们全都带回剑派羁押起来。
“段轻尧的尸身也带回去,但是谁也不能让段轻冰知道此事。”云展姿吩咐下去。
“所有人,按照之前的备战,各司其职,共御外敌!”云展姿说完,最后看了一眼姜弃,就带人往北方的天门去了。
只剩流羽守着姜弃,她身子冰凉如水,身上有许许多多的伤口都在流着血,她的伤并不是炸伤,而是被许多碎裂的冰块击中,冰块融化,和鲜血混在一起,流了一地。
流羽扶着她的身子,淡淡的血水流过他苍白的手臂,他浑身颤抖,皮肤的触觉像是口渴许久的人沾到第一口湿润的水,他害怕这种感觉,却又不愿放开她。
她还有微弱的呼吸,为了尽力保住她的性命,流羽将自己的手贴着姜弃的手,尝试像她小时候那样把自己的内力传给她。
景泽也留下来,扶着剑走过来对流羽道:“对不起……”
“多谢你。”流羽说道,他已明白是景泽在爆炸之时用河水建起冰墙,想保护住姜弃,可惜大概是景泽的修为不够,冰墙挡不住爆炸被炸成粉碎,虽然姜弃没被炸到,却被无数碎冰击中了身体。
流羽发现姜弃身上的伤口些微地闪着青色的光芒,他的内力没有办法像以前那样传进她的身体里,她体内有另一股温和又坚定的力量在拒绝他的内力。
“青枢经……”流羽默默念着,姜弃一定还有救。
流羽把她抱在怀里,脸颊贴近她的额头,闭上眼祈愿她无事。
这时景泽在旁说:“云洲城危在旦夕,姜姑娘又伤成这样,云师姐希望你们最好还是离开云洲城。”
流羽没有动,他答道:“姜弃是为了她父亲姜霂山的事来这里,还请云洲城给她一个交待。”
景泽犹豫着说:“刚才师姐已经交待给我,说她答应了要放姜姑娘的父亲,她不会食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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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方的荒原上尘土飞扬,视线所及什么都看不清,只能听见轰隆隆的声音好似从天边传来,那是无数马蹄践踏的声音。
云展姿握紧灵台光和她的师弟师妹们站在城墙上,她必须守住剑阵,只要剑阵不灭,无论来多少入侵者,城都不会破。
八方剑阵需要九位精于运用九旻剑气的人,其中八人在云城山的山顶剑台上面对八个方位,释放剑气,剑气会笼罩全城,由第九个人也就是真正的阵眼来决定剑气攻击何处,此时的云展姿就是这个阵眼,她必须用自己的剑气为引,才能发动剑阵来攻击。
但其实她并没有尝试过,以往都是云释弓携曳影来做这个阵眼,为了抵御外敌他们演练过许多次来保证万无一失,而她只是一个备用者,一个永远不可能上场的背后人。
或许是她天生不如云释弓吧,灵台光敌不过师哥的截玉,更敌不过古剑曳影,但这是她的剑,从小就属于她。云洲城的弟子从练剑之初就会根据自身的资质从师父那里得到一把剑,这把剑几乎会与本人相伴一生,拿到手的是上古神剑,还是一把普通的宝剑,是从一开始就决定了的。
她和云释弓是孪生姐弟,他们从三岁开始就一起习武练剑,天天打来打去,可是在他们两个小孩子还从来没分出过胜负的时候,父亲就已经决定了曳影的归属,因为云洲城的剑会对修习者的提升很大,越早拿到越好。
后来无论云展姿怎么努力都比手拿曳影的云释弓差了一筹,于是事实便证明,父亲的选择是对的。
她不如云释弓,那个只比她晚了一小会的弟弟。
灵台光也永远比不过曳影。
云展姿此时站在烈烈风中,她的心情已经平静下来,握剑的手不再发抖,而是沉稳地放在灵台光的剑柄上。
纵使如此,此时,面对入侵者成为阵眼的人,是她云展姿。
如果这世上只需要一个最强者,那其他人就不必练武了。
云展姿拔出灵台光,清澈明亮的剑身,映照着她的侧脸,宝剑在她的剑气下发出嗡鸣。
翻滚的尘土逼近云洲城,无数只马蹄几乎清晰可见,云展姿周身放出寒冷彻骨的剑气,灵台光高高举起,指着茫茫的天空。
从云城山的顶峰升起一团团雾气,八个守阵者的剑气汇聚在一起,逐渐在整座城池上方形成一团巨大的雷云,数条紫色的闪电如游龙一般穿梭其中,城中所有人都抬头观看这惊人的景象,一时连恐惧都忘记了。
云展姿冰蓝色的剑气逐渐上升,与雷云相接,雷云发出滋滋声如同火焰被水扑灭的声音,紫色的闪电逐渐化成剑形,雷云中露出无数把紫色的气剑,而冰蓝色的剑气包裹住这些紫剑,化成紫剑周围一圈蓝色的光晕。
“去!”云展姿大喊一声,同时灵台光挥下指向城下蛮族的军队。
数十只紫剑如暴雨般疯狂坠落,砸向那一片尘埃,远远听见战马嘶鸣,蛮族的军队被紫剑截住了去路,他们终于在城下纷纷停下,最前排的骑兵被紫剑杀伤无数。
正对着云展姿的骑兵上方忽然爆发出一瞬间的通红烈火,吞没了紫剑,烈火之下的蛮族骑兵毫发无损。
“是伏火之法,蛮族人从我们这学去的功夫,看来那里就是蛮族首领所在之处了。”云展姿对站在她旁边最近的师妹申雨说道。
申雨的神情十分紧张,她在剑派中并不是资质很好的弟子,但至少她很认真。
云展姿拉过申雨,让她站在自己的位置,申雨急忙推脱。
云展姿笑道:“不必害怕,你也修炼了许久剑气,总该能派上用场,如果我有什么事,剑阵就交给你了。”
申雨握紧了剑,连忙问:“师姐你要做什么?”
“好不容易又见到大师兄,总得试试能不能把他劝回来。”
城下的蛮族士兵忌惮紫剑不敢再靠近,拉住马远远站着,尘埃落定时,云展姿找到那个白色的身影,身边还站着一个穿深红衣的人。
云展姿忽然从城墙上一跃而下,运功提气朝那个白衣的人喊道:“师哥,我想单独跟你谈谈。”
白衣人笑着摇摇头:“都这个时候了,你还是这么天真吗?云师妹。”
“师哥,好久不见了,你过得如何?”云展姿孤身一人走向前,看起来她真的就只是想跟师哥叙叙旧。
鹿遥叹了口气,和旁边一个光头赤膊的蛮族男人说了几句,前后便走向云展姿。
云展姿已经离开云洲城剑阵守护的范围,她盯着鹿遥一步步走过来,原本她早已顾不上什么同门之谊,但是看到鹿遥腰上那把截玉剑,云展姿忽然忍不住有些鼻酸,曾经的师兄师妹相伴相随一起练剑,如今却要刀兵相向……
“师妹,怎么一副要哭的样子?”鹿遥笑着问她。
“师哥还是没什么变化。”云展姿恢复严肃的表情,对鹿遥说道。
“师妹倒是长大了不少,刚才的剑阵真是精彩。”
“师哥过奖,我一向都不及你们,你和释弓。”
“释弓不在吗?竟然还劳动师妹来做阵眼。”鹿遥明知故问。
“他前往酎雪山,还没回来,师哥你不知道吗?”
鹿遥笑道:“果然,捉拿血海教的魔头才是名扬天下的大事,师父肯定会带上释弓前去‘历练’,师妹你也应该去的,多历练历练,人的名声便是这样积累起来的,若总是缩在人后,无法展示自己的才华,那该如何让众人信服,名正言顺地做上城主之位。”
“师哥教训得是,我只是阴差阳错先回来了,这才能有运气跟师哥碰上面。”云展姿朝鹿遥恭敬行礼,“那么师哥这次回来便是想做这个城主之位吗?”
“不,我只是想毁了它。”鹿遥仍然笑着,语气都没有什么波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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