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胫骨刃
入了夜,集市上没了人声,一片寂静,只剩下小贩们丢下的烂菜果皮,苏梦观在身上挠来挠去,此时的苏大公子的行为实在有碍观瞻,姜霂山干脆盘腿坐在墙角闭目养神。
“师兄,你就不觉得痒吗?还是任大震给你的衣服里没虱子?”苏梦观本也是耐性极好的人,很少如此烦躁,只是他现在确实奇痒难忍。
与无父无母被伏魔寺收留的姜霂山不同,苏梦观原本是富家公子,小时候身体不好被父母送到伏魔寺习武,伏魔寺香火鼎盛,那里的弟子并不用吃这种穷人的苦,苏梦观除了练功苦过,其他时候都是养尊处优来的,要他扮乞丐,也是十分为难了。
看姜霂山不搭理他,苏梦观叹了口气自言自语道:“今夜要是没什么收获,真对不起我这虱处裈中的样子。”
正说着,寂静的集市上传来极细微的脚步声,两个黑衣人各背着一个大皮囊水壶,行迹可疑。
姜霂山睁开眼,和苏梦观对视一眼,随后两人不动声色瘫下身子装睡。
黑衣人发现了二人,静悄悄地走近,伸手摸到他二人脖颈上跳动的血管处,一手拿着白惨惨的管状东西,挥手一划,那一瞬姜霂山搭在腿上的拐杖突然弹起,一头正中黑衣人的手背,将他手里的东西打掉。
那东西在地上骨碌碌滚了两圈,是一块被削尖拿来做匕首的人腿骨。
苏梦观也跳起将此黑衣人擒住,另一个黑衣人一看情势不对转身就跑,他们功夫不行,身法却很快,眼看就要逃脱,姜霂山甩手将木棍丢出去,正中那黑衣人后背上的皮囊,哗啦一声皮囊里的暗色液体漏了一地,有皮囊挡着那黑衣人侥幸保住了命,踉跄着连滚带爬,只求赶紧逃离这两个硬茬。
“师兄!”苏梦观喊了一声,将自己手上这个黑衣人丢给姜霂山,他掏出扇子,一跃而出,白色的扇子在手中唰得展开,在暗夜中闪着金色的光芒,苏梦观一挥扇子,一道狭窄的金光如同在缝隙中射出来一般,直冲向逃跑的黑衣人,黑衣人再怎么快也跑不过金光,直接被那道金光拦腰斩断。
随后苏梦观收了扇子,他与姜霂山师出同门,用的自然也是金刚劲力,虽然不如姜霂山三尺水上的金光能铺天盖地而来,但他的金光放得更远,能在十丈之外取敌首级。
苏梦观上前检查那具尸身,两截的尸身躺在一湾血泊中,皮囊中洒出来的全都是收集来的人血,腥臭无比……苏梦观不忍心,双手合十念了一句阿弥陀佛,希望佛祖能够超度无辜死去的亡灵。
等他回去找姜霂山时,姜霂山手里的黑衣人倒在地上,不停抽搐,嘴角还吐着白沫……
“这……难道他们还在嘴里藏了灭口的毒药?”苏梦观急忙问。
姜霂山摇了摇头,鄙夷地看着那人道:“被你那道金光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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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苏二人拎着吓晕过去的黑衣人回到乞儿帮,任大震十分佩服:“二位大侠果真厉害,一趟便有收获。”
姜霂山看了一眼苏梦观揶揄道:“我师弟走狗屎运罢了。”
若不是这次有收获,苏梦观还得再养几天虱子。
苏梦观可顾不得这许多,急忙去拿自己的衣服换下了这身虱子窝,留下姜霂山给任大震看带回来的骨刃。
任大震皱紧眉头,那骨刃的样子实在令人不适:“这是……”
“用人的腿骨做成的匕首,血海魔教里有一个人,他和他的走狗专炼人骨做兵器,看来在当年的血海之战中他们也侥幸活下来,这人叫丁骨师,是个杀人不眨眼又胆小如鼠的小人,今天让我们遇上的两个黑衣人想必都是他的手下。”
“丁骨师……真是丧尽天良。”任大震一拳砸在柱子上,土屑纷纷掉落:“他杀了我们这么多人,一定要让他血债血偿。”
姜霂山点点头:“还要劳烦任帮主审问审问这黑衣人,让他吐露出丁骨师的藏身所在,我们好去将他们一网打尽。”
旁边的老铁坠接口道:“这就包在我身上,保证叫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说完老铁坠拿上自己的渔网,招呼老卖油:“哎,把你那几十斤油烧热给我用用。”
老卖油:“不行不行,我的油还留着卖钱,能给你干这个?浪费!”
老铁坠:“你个悭吝鬼,我就吓唬吓唬,还能真用你的油给他们泡个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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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郊冷寂的义庄,一片荒凉,人都嫌晦气,平时谁也不会到这里来,寒烟之中野草衰败枯死,草叶发白如同枯骨一般,此时两个青年正朝这里走。
红衣青年的衣摆被草间的物件勾到,他低头一看,却是一只挣向天的白骨枯手。
“这狗人选的什么鬼地方。”红衣青年把自己衣服从枯手上扯下来,抱怨道。
“嵩里间,无名无姓的孤魂野鬼都丢在这里,死人多,丁骨师的材料就多。”白衣青年回答。
“哼!真恶心,怎么血海教里还有这种人……”
“慎思,”白衣青年停下脚步打断他的话,“你也是血海教的人,不要乱说话。”
“知道了知道了,快走吧。”
进了义庄,里面除了一些破损的棺材板,还放着许多密封的酒坛子,红衣青年一走进来,就差点被义庄里凝聚不散的尸臭熏一个跟头。
“兄长,我想吐。”红衣青年道。
“忍着。”白衣青年头也不回,走到一面发霉的墙跟前,用手上下左右各敲了三下。
墙面随着敲击应声而开,露出一个漆黑的隧道,两个青年一起走进去。
隧道中用尸油点着烛光,阴恻恻的,他们沿着隧道一直走,终于到了一处满是烛光的石室,墙上四面都贴满了符纸,正中贴着一幅画,画上的人一袭黑衣平举着双手,皮肤却是深红不似常人,画前用香火供奉着,密室里还摆着许多人骨做的碗盆和灯架,看去十分瘆人。
“来了?”一把极干瘪的声音响起,红衣青年仔细一看,才发现黑漆漆的角落里站着一个道士打扮的矮小老头,留着山羊胡,手里搭着灰白的拂尘。
白衣青年拱手作揖:“丁前辈,晚辈鹿遥,见过前辈,这位是我的义弟曲慎思,我们是受晏谨晏老将军指示,前来协助前辈。”
曲慎思憋气憋得难受,懒得作揖,只扬了扬手算是打招呼了。
丁骨师斜了一眼曲慎思,咳了一声说道:“你们来的正好,原本一切顺利,九十九坛人血酒就快凑齐,但是昨晚我派往城东沽酒的两个弟子到现在还未归来,他们恐怕是被人发现了,以我那两个徒弟的身手,这里的乞儿帮奈何不了他们,所以我担心这里是来了其他门派的人,我需要你们去查探一下此事。”
“好,包在我们身上……”鹿遥应道。
这时曲慎思不满起来,抱着臂说:“兄长,他自己干不成吗?怎么一来就派活给我们,都不叫我们歇歇脚。”
丁骨师一听这话甚为不悦,咳嗽了两声。
鹿遥对曲慎思道:“慎思,不可无礼,你去乞儿帮探探虚实,我们好做打算。”
“乞丐窝啊?”曲慎思耸了耸鼻子,埋怨着,“先是死人屋,后是乞丐窝,就不能去个不臭的地方吗?”
丁骨师猛咳嗽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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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出什么来了吗?”苏梦观换好衣服走出来。
老铁坠一边卷自己的渔网,一边说:“说了,他们老巢在嵩里间,埋死人的地方,老卖油那油锅还没咕嘟起来,他就招了。”老铁坠踹了一脚地上的黑衣人,“就没见过这么怂的。”
“好,那我和师兄再走一趟嵩里间。”
“二位大侠,在下同去。”任大震说道。
姜霂山在旁说:“不必,丁骨师那老东西还不至于这么多人去对付。”
任大震拿起自己的月牙铲:“既然知道了他们的老巢,这次就直接将他们全部剿灭,免生后患。”
苏梦观说:“好,那这次就我们三人前去。”
姜霂山不以为意,说道:“随意吧。”
“老铁坠,庙里就暂时交给你了。”任大震说道。
老铁坠答:“帮主你就放心,包在我身上。”
姜弃又不能跟着去,她犹犹豫豫地把三尺水交还给爹爹,悄声问:“你真的会杀了他吗?”
姜霂山像听不见一样,拿着刀就走了。
“他去杀流羽了……”姜弃心想。
整整一天的时间,姜弃还是没有勇气带着她爹的刀逃跑,痛恨自己之极,恨得一脚踹在庙门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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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帮主和两位大侠离开好一阵子,黄芋头看到姜弃一直闷着头独自擦自己的断刀,跟谁也不说话。
他拿了一个炊饼过去,在姜弃面前晃了晃。
姜弃不耐烦道:“别烦我。”
黄芋头蹲在旁边说:“最后一个了。”
“不吃,拿远一点。”
“这炊饼挺香的……”
黄芋头蹲着凑上来,姜弃拿断刀指着他差点戳到他鼻子:“别凑过来,听不懂吗?”
黄芋头吓得赶紧后退两步,后背忽然撞到一个人身上。
“好狗不挡路啊小兄弟。”
这声音像是在哪听过似的,黄芋头仰头一看,身后的人正是他和姜弃之前在街上遇到的红衣青年,这次他的腰间还挂着两把一模一样的手腕粗的金色兵器,黄芋头没见过这种兵器,看起来就十分贵重。
“麻烦通报一声,金川城赵总兵有令到,我是来给任帮主送信的。”红衣青年话是对着黄芋头说的,可他眼睛却始终戏谑地盯着姜弃。
姜弃也死死盯着这个红衣青年,觉得这个人真的很欠揍,干脆揪住打一顿出气。
“任帮主不在,你改天再来。”黄芋头回答。
“怎么,帮主不在,你们乞儿帮就没有其他人可以主事了吗?”
“老铁坠!”黄芋头朝庙里喊了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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