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血御功
“玄极大师……他老人家身体还好吗?”流羽问。
玄玄哈哈大笑起来:“还好还好,他老人家当然好。”
玄玄呼噜呼噜把盐水丝瓜吃完,一抹嘴,问道:“和尚的师兄玄极,你是不是特别恨他?”
流羽一愣,他攥了攥双手,手腕处被利刃挑断的感觉到现在还记得十分清晰。
“不。”流羽回答。玄玄一把抓起他的手,翻过来,两只手的手腕上都有一道笔直的切痕,“啧啧,切得够深的,姜霂山那小子果真是有一把好刀,但你为何还是可以给和尚做饭呢?”
流羽不敢细想,总觉得心里不舒服,他抽回手。
“和尚知道那时候发生了什么,晏无虞死了,你本来可以跑掉,但是被玄极和霂山发现抓了回来,他们要杀你,对不对?玄极一向慈悲为怀,认为众生都有向善之缘,他绝不会轻易杀生,可是他那时却认定必须除掉你,这是为何呢?那是因为血海之战尸山遍野血流成河,他被晏无虞吓怕了,害怕这世上再出现一个晏无虞,所以他要霂山出手杀了你。不过和尚真没想到,霂山那个向来一根筋的呆瓜竟然会向玄极求情,让他留下你的性命。”玄玄纳闷地在光头上抓了一把:“这究竟是为什么,和尚怎么也想不明白。”
玄玄接着说:“你说你不恨玄极,嘿嘿,和尚可不信,和尚是个直脾气,如果有人要杀和尚,那和尚还要跟他理论理论呢,和尚不杀生不造孽,凭什么让和尚死。”
流羽沉默着不说话。
“不过玄极和霂山都以为御血神功需要内力流通到双手才能发动,所以他们以为挑断你双手的筋脉就可以阻止你继承御血神功。哈哈哈谁知这么多年过去,你还是偷偷练成了,他们完全错了,他们当时就应该杀了你。”
流羽抬头看那胖和尚,忍不住道:“我根本没想过要去练什么御血神功。”他心里莫名愤懑,他不想被当成一个虚伪的人。
“那你是怎么练成的呢?”玄玄似笑非笑地看着流羽,不等他回答,玄玄接着说:“你在和尚身上试试。”
“什么?”流羽没明白。
“你的御血,在和尚身上试试看。”
“为什么?”
“来嘛,让和尚再见识见识。”玄玄挺起胸脯一拍,“你怎么知道你的内力会比和尚强呢?没准和尚的内力能够完全抵挡,让你根本无法控制呢?”
看流羽还是不肯,玄玄干脆说:“你要不出手,那和尚就出手了,和尚不杀生,但是把你弄个半残还是没有问题。”
“你!为什么要我这么做?我真的没有害过人,也没想用御血对付任何人,你们为什么都不相信我?”流羽说得急了,他今天已经因为这事挨了一掌。
玄玄也急了,在流羽面前团团转:“你说的什么东西啊?和尚就让你用御血给和尚看看,和尚想看啊,想得抓耳挠腮的,别废话,赶紧出手。”
流羽侧过头:“那你把我打残吧,随你处置。”
玄玄猛地冲到流羽面前,离得很近,流羽都能闻到他身上的汗臭,他瞪着眼睛道:“你看和尚脾气好,逼和尚是不是?”
流羽仍是不为所动,玄玄咬牙道:“好,是你逼和尚这么做的,你可别怪和尚。”
说完玄玄铆足了劲儿,运起内力,连脑门上都冒出了白气。
流羽闭上眼,一付任杀任剐的样子。
玄玄酝酿了半天,只听“扑通”一声,胖大的身躯跪在流羽面前:“小施主和尚求求你了,和尚都十多年没见过御血神功了,和尚真的想感受一下!”
“大师你干什么!”流羽赶紧睁开眼,被他吓了一跳。
“你不对和尚用,和尚就不起来。”
流羽实在无可奈何,他垂下头,叹了口气,朝玄玄抬起一只手,手指用力绷紧,手掌逐渐变得通红。
“起来!”流羽沉声道,玄玄的身躯忽然凌空浮起了一尺高,流羽将手一推,玄玄噗得向后坐在地上,地上掀起一片尘土。
玄玄满头大汗,坐在地上愣愣地看着流羽,喃喃说道:“你果真已经很强了,和尚用了七成的内力去抵抗,还是被你提起来,未来你一定能像晏无虞一样。”
“所以你现在要杀我了吗?”流羽问。
“小施主你这人是不是没长记性啊,和尚都说了和尚不杀人。”玄玄从地上爬起来,拍拍腚上的土,忽然大笑起来:“何其有幸,御血神功竟没有失传。”
流羽困惑地看着玄玄,根本不知道玄玄脑子里想的是什么。
“来来来,坐下。”玄玄忽然热情地把流羽拉过来。
“给你看看和尚练的。”玄玄神秘兮兮地说道,然后他盘腿坐好,两只手举起,袖子卷起露出如同两截焖子般的手臂,脏污的皮肤之下,暗红顺着胳膊流动起来,从皮肤中透出红光。
对流羽来说没有比这更震惊的事了,他喊道:“这是……”
玄玄嘿嘿一笑:“你果然认得吧,这是最基础的御血术。”
“原来你也会。”
“和尚谈不上会,只是见过,回来自己研究了试试,只能勉强控制自己的血,这门神功实在太难了,你爹那种程度的御血神功需要对鲜血极度的渴望,不是和尚能练出来的。更何况你爹是个练功的天才,我看你的资质不比他差,只是被霂山废了双手,很多功夫都不能练,可惜了。”
“你认识我爹?”
“血海魔教的晏无虞谁不认识呢?”玄玄笑道。
“我是说,你跟我爹很熟吗?”流羽问。
玄玄更是哈哈大笑:“也没有很熟,只是以前经常在一起喝茶切磋武艺罢了,不止是和尚和晏无虞,那时候还有寒老叉,我们三个志趣相投忘年相交,那俩都是武痴,我也就是跟他俩一起谈谈武学,看看谁又学会什么新的招数,那时候也经常比试,谁输了就要传授给赢家一个招式。”
流羽没想到,这与他印象中的父亲截然不同,到如今,他才意识到原来他的父母皆有许多过去,而他永远也不可能真正理解他们的经历。
“那时候晏无虞不过是个愣头小子罢了,手下一堆残兵败将,还没有创建血海魔教,御血神功也没有后来那么强,那时他只说自己从母胎便带了一种毒,中原少见,一直在想办法解毒,谁也不知道他后来会变成那副样子。”
玄玄一直自顾自地说着:“如果后来寒老叉没病死,照他那个暴脾气,知道晏无虞坠入魔道,他一定会第一个杀上酎雪山,手刃晏无虞,这样也不会有后来那场厮杀。”
玄玄脸上闪过一丝惆怅,随后又消失不见:“都是很久之前的事啦,和尚不喜欢管这些江湖纷争,只想练练武,参参禅,只不过……和尚也不知道自己什么都不管是不是对的……和尚是个自私的人。”
流羽摇摇头,他自己更加自私,就只想安安稳稳过自己的日子而已,父母的过去都不知道,也不想承担。
“小施主,你叫什么来着?”玄玄问道。
“冯流羽。”
“姓冯啊,是随了神药谷的那个丫头,和尚只见过她几次,待人冷冰冰的,看谁都像傻子,就她聪明,也不知道和尚那个傻师弟喜欢她什么,还非要去找晏无虞决斗,要是知道他这么疯,和尚早就把他摁在寺里给他剃度了……哎不说这个,男女情爱不是老实和尚能够参透的东西……说回正经的,咱们聊聊有意思的东西,你说你根本就不想练御血神功,那你现在为何会这么强?”
玄玄一口气说了一大堆,流羽答:“我不知道。”
“任何功夫练起来都是逆水行舟不进则退,即使你是晏无虞的儿子,倘若你这么多年根本一点都不碰御血的话,你根本不可能练成。一边说自己不想练,一边又偷偷摸摸下功夫,哈哈哈,晏无虞竟然有个这么虚伪的儿子。”
“我没有……”流羽想辩解又觉得无力,他低头看着自己被挑断筋脉的双手,忽然想到了什么,他之前一直以为手能动是姜霂山没有完全切断他的筋脉,但其实他的双手确确实实是断的,根本就无法再动,只因为他不甘心做个废人,想用这双手做饭给一个人吃……
“冯施主,你在想什么?”
流羽叹了口气,说道:“确实是我的错。”跟其他人无关,无法舍弃御血神功的便利导致血毒瘴复发,罪魁祸首是他自己。
“这么多年,我一直在用御血去控制已经残废的手,我自己根本意识不到……”流羽道。
“原来如此!”玄玄一拍脑袋,“这就搞清楚了,十指的动作十分细微,需要更精准的御血内力才能控制,就算幅度不大,每天滴水穿石,你的御血神功逐渐便练成了。哈哈哈哈,你真的从来没放弃过你爹给你的东西,没想到啊,玄极和霂山怕你练成神功切断你的手,反而成了你练成神功的契机。”
流羽听完发着愣,玄玄忽然变得严肃,说道:“如果你没把握之后会不会变成你爹那样子,那你以后不可轻易再用御血神功了。”
流羽幽怨地抬头看玄玄,刚才不惜下跪也要逼他用御血的不就是这个胖和尚,现在又这么说。
玄玄面上尴尬,咳了一声:“这样吧,为了报答你刚才为和尚展示了御血神功,和尚传你一套功夫。”
“不用了。”流羽道,他对这些真的没兴趣。
“能够在这种艰难的情况下练成极难的御血神功,以你的资质不学点什么真的太可惜了,就算为了你以后不会滥用御血变成你爹那样,你也应该学点什么。”
“为什么?”玄玄的逻辑总不是流羽能搞懂的。
“你怎么这么笨啊,这都想不明白,你现在只会御血,如果挨了打,就只能用御血还击,如果你学了一套别的功夫,你就可以用别的功夫还击,学得越多,限制越少,这你总能明白吧?只要你不用过渡依赖御血,你就不会陷入非它不可的境地,导致纵欲过度,万劫不复。”
“况且当年和尚从你爹那里偷学了不少奇招,现在还给他儿子,这不是天经地义吗?”玄玄又把自己两袖放下来,袖子破破烂烂的,刚好盖过了手,他双手一震,然后甩出袖子,击在庙柱上,整间破庙都在晃动,震下许多土。
“这招叫做袖里风,嘿嘿,是我们伏魔寺不为人知的绝技之一,原本是用袖子隐藏拳劲,虚虚实实,叫敌人摸不清何处发力,但你的手既然是废的,袖力便是你唯一的手段,以内力催动两袖,亦可伤人。”
玄玄一说起武学便精神起来,拉住流羽的手道:“这功夫极适合你,你可一定要跟和尚学了这招,看你这么聪明,教你一晚上就能用个七七八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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