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赤面虎
流羽留在茶铺从白天一直干到晚上,到了夜里还有一大堆用过的茶碗要洗,他本来手就不方便,这些东西怕是要洗个通宵才能洗完。
直到夜深姜弃才兴高采烈地回来,问了掌柜的之后跑到茶铺的伙房来找流羽,一见他就丢给他一个油纸包。
“这是什么?”流羽打开油纸包,里面是一整只油滋滋的烤鸭子。
“他们说高良镇最出名的就是聚福楼的烤鸭子,我一回来就去排队,一直排到现在才排到,刚出炉的,你快吃。”
流羽不吃,只看着姜弃:“你干什么去了?买鸭子的钱哪来的?”
“那两个人说是什么赤龙坞的,替人运送货船,半路被赤虎寨的人劫了,我就去帮他们讨回来了呗,你说他们都姓赤,干嘛自家人抢自家人呢?”
“谁说都姓赤就得是一家人……”流羽感觉到姜弃身上没有血腥味,她最多也就是把赤虎寨的人又打了一顿,这才放下心。
“然后那俩兄弟给了我一袋钱。”姜弃笑盈盈地拿出一个袋子晃了晃,里面都是铜钱的声音:“明天我们就去修刀!”
“那你买什么鸭子,修刀还不知够不够……”
“烦死了,你快吃。”姜弃打断他,低头看到面前那好几摞碗问道:“你为什么在这洗碗?”
“要赔人家桌子钱啊。”
“哦,砍坏了那确实要赔钱的。”姜弃点点头,把流羽推到一边:“你去吃,我来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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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姜弃睡过了头,日上三竿才起来,两人把钱赔了茶铺掌柜,数了数剩下的打算拿去修刀。
姜弃一出茶铺就撞上一个身高体壮的大汉,那大汉面色黑红,满脸横肉,提着一口大青刀。
“让让。”姜弃仰头看着他说。
从黑红大汉后面冒出一个鼻青脸肿的大兄弟,指着姜弃说:“老大,就是她,昨天趁您不在,跑到寨子里撒野的臭丫头。”
黑红大汉二话不说抬手就砍,姜弃轻松跃出,闪到旁边,笑道:“有意思了,还有人特地来找我打架。”
流羽也跟出来,推着姜弃到茶铺门口的空地上:“打架离远一点,别再把人家东西砸了。”
“小姑娘,到我赤面虎的地界撒野,完了还想跑?”黑红大汉拿刀指着姜弃。
“谁要跑了,你上这边来打。”姜弃拔出了断刀。
茶铺的掌柜陪着笑做个请的手势,名叫赤面虎的黑红大汉便走到空地上去,此时看热闹的人已经围了一圈,一个手拿琵琶的流浪瞽女也因热闹驻足,侧耳倾听。
旁边有不怕事的劝赤面虎说:“赤大爷,算了吧,这年头出来混江湖的女子既然敢上来动武,必然有惊人技艺,要不就是有出奇暗器,你何必呢?”
手下说有个极难对付的小丫头来寨子撒野,赤面虎还不信,但看刚才姜弃躲刀的身法极为迅捷,知道这丫头确实有两下子不是好惹的,但来都来了必须挣回面子,他看刚才流羽跟姜弃说话,猜他俩一定是认识,流羽又看着很文弱,于是心生一计。
姜弃乐呵呵地等着赤面虎攻过来,谁知他一直没动作,等得不耐烦:“你不动手,那我就先上了。”
赤面虎刚跑神,急忙反应过来,举起刀来格挡,姜弃的断刀却如同活物,绕过青刀直取面门,赤面虎踉跄后退,断刀堪堪从他面前划过。
姜弃觉得有趣,这招是姜霂山之前用来打她的,她倒是学来欺负别人。
怕赤面虎太快投降就不好玩了,姜弃没有再攻,站定了等着赤面虎调整过步子之后再来。
赤面虎不敢轻易进攻,看姜弃站得悠闲,知道她此时正轻敌,他大叫一声举着刀朝姜弃冲了过去,这一刀破绽太多姜弃不屑于反击,侧身轻松避过,赤面虎刹不住步子冲到姜弃身后,姜弃本预备着他会从自己的身后回身给一刀,谁知赤面虎直冲过头,冲向了流羽,姜弃一时愣住,她闯江湖的经验尚浅,以为两人对决就是公公平平不涉及旁人,哪知道赤面虎的目标就是她身后的人。
赤面虎杀人越货这么多年,也不讲究什么江湖道义,他扭住手无寸铁的流羽,手里的大刀架在流羽脖子上,流羽被他的蛮力钳制动也动不得……
赤面虎:“别动!再动我这刀就不稳了!”
本来打算好好玩玩的姜弃愣住了,这是她完全没料到的,明明被抓的是流羽,姜弃却觉得是比自己被抓更加恐惧,心脏如同空悬,整个人僵住,不知为何她的耳边忽然开始鸣响起某人的哭声,那哭声好像她自己,小时候的恐惧瞬间涌了回来,她握紧了断刀,她明明已经不是那个无能为力的小女孩,为什么还是会这样,为什么还是冲着流羽……
“你、你放开、他……”姜弃觉得嗓子里塌陷了一样,很难发出声音。
流羽急忙想喊她:“姜弃!我没……”他一开口,赤面虎手上用力,扭得他更痛了。
赤面虎:“小姑娘,把刀放下,跪下给我磕头,说做错了,不然就有的他苦吃。”
跟着赤面虎来的手下已经逐渐从后面接近姜弃,打算从后偷袭,流羽看到姜弃有危险,不得不出手了,赤面虎这时觉得手上的感觉不对,他握刀的手突然不能动了,手臂里的血液像是快被煮沸一样,在黑红粗糙的皮肤下面疯狂鼓动,就在赤面虎惊愕的一瞬间,姜弃飞身上前,断刀一挥,握着大青刀的手臂旋上了天空,又像血口袋一样砸在地上。
“谁也不能碰他!”那一瞬间姜弃大喊出来。
鲜血溅在姜弃脸上,她第一次发现人不是面团,砍断了会有无数的鲜血喷涌出来。赤面虎抱着断臂在地上翻滚惨叫,那叫声和蹭了满地的血迹让人几欲作呕。
街头上见了血,围观的众人轰得一下退后,议论纷纷:“这小姑娘是个疯子……”“下手太狠了……”“你没见是赤面虎先要伤人?”“他就是吓唬吓唬而已……”
只有那个瞽女弯起嘴角笑道:“好久没有听过这么痛快的声音了。”
姜弃听不见周围的人说什么,只能听见赤面虎不绝于耳的惨叫让人心里发毛,她忍着反胃,恶狠狠地想应该割断他的脖子,他就不能喊叫成这样了。
这时流羽俯身喘息,痛苦难耐,姜弃走过去扶流羽,发现他身上也溅了血,流羽抓在地上的手青筋凸起,不住颤抖。
流羽抬头看姜弃,脸色惨白:“不该这么做……”
姜弃扶起流羽,在人群的围观中灰溜溜地离开,两个人脸色都很难看,像是刚刚打架打输了一样,他们找到一条无人的小河流,流羽一头扎进水里,急于把脸和衣服上的血都洗净。
“你没事吧?”姜弃并不急于清洗,坐在河边看他。
流羽洗得精疲力尽,回到岸边的时候还被石头绊了一跤。
“姜弃,你不该砍断他的手。”
姜弃用手托着脸颊不耐烦地把脸转开:“你已经说过一次了。”
流羽张开手掌,看着自己有些发红的掌心:“我那时是在说我自己。”
“对啊,你是不该,下次我打架的时候你就离我远一点,免得害我分神。”
“不要再跟人打架了,不要再伤人。”
姜弃很讨厌这样,她干脆转身背对着流羽。
“总而言之,我们先回湖心岛。”流羽拧干自己衣服上的水。
“啊,忘了,我的刀。”姜弃猛然想起,“我还得去铁匠铺。”她马上站起身,却对回高良镇这件事很犹豫,砍断别人手臂的事给她心头上蒙了一层阴影,姜弃已经不想再回去了。
这时河上驶过一艘货船,船上插着红兽旗,有人朝她打招呼:“姜妹子!”
姜弃看去,正是那两个丢了货的赤龙坞的人。
“姜妹子,我们刚听说,干得漂亮!”赤龙坞的人远远竖着大拇指。
姜弃对自己的所作所为本没有什么评判标准,刚刚又被流羽教训,好像她完全错了似的,心里正郁郁不乐,此时得他们称赞让她顿觉舒坦很多,展颜一笑:“你们这是去哪?能不能带上我。”
流羽拧着水一愣:“姜弃!你又要去哪?”
姜弃转头看着流羽说:“你回湖心岛,别再跟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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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羽真的很固执,怎么也甩不掉,姜弃略有不忿地盯着他。姜弃和赤龙坞的盘老四许二姨坐在一起吃菜喝酒,流羽坐得稍远一点,身上衣服还没干透,只顾着一边打喷嚏。姜弃实在想不明白他一定要跟着自己干嘛。
“姜妹子,请。”盘老四给姜弃斟了一杯酒,姜弃帮他们抢回货物还出了一口恶气,这赤龙坞的人对她很是热情,在船上备了些酒菜,给他们摆了一桌。
姜弃端起酒杯看到流羽张嘴又要说什么,姜弃本不喜欢酒这种东西,但为了跟流羽使性掼气她一仰头把酒全倒喉咙里,然后“噗”得一口吐出来。
“难喝!”姜弃吐着舌头说。
盘老四大笑起来:“姜妹子这是没喝过酒,正常正常。”
姜弃不打算再碰那浊酒,放下酒杯指着另一个赤龙坞的人说:“他为什么叫许二姨?”
盘老四嘿嘿笑道:“还不是这人做事婆婆妈妈,像个女人似的,要不是他磨磨蹭蹭,我们的货能让赤虎寨那帮孙子劫了去?”
许二姨“啧”了一声扬手要打他:“你给我滚蛋,货被抢能怪我吗,还不是你太大意。”
姜弃想了想,觉得这话不对:“谁说磨蹭就像女人了,我觉得男人更墨迹。”
盘老四赶紧说:“那是,像姜妹子这样不寻常的女人,肯定是雷厉风行,说什么就是什么。”
姜弃觉得这话还是不对,但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干脆闷头吃起菜来。
许二姨看向流羽问道:“这位之前还未见过,这是妹子的哥哥?”
“他哪是我哥哥,我们长得也不像。”姜弃从筷箸间抬头,嘴里鼓鼓囊囊塞了肉。
“那他是?”
姜弃想了想,说:“他是我二姨。”
盘老四和许二姨恍然,朝流羽瞥去目光,上下打量了一番,流羽让他们看得浑身不自在,打了个哆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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