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船上风
劈开的帷幔仍像两片活物一样在船舱中摆动,柔软的绸布擦过姜弃的胳膊竟如刀片一般划开两道口子,鲜血瞬间流出来。
裴红雪站在帷幔中央,将手一扬,帷幔如破土而生一般,冲破舱顶,裴红雪纵身跃出船舱:“小姑娘,想跟我打就上来吧,里面不够你施展。”
“我也觉得。”姜弃看着头顶的破洞。
“姜弃,不要跟她打!”流羽急忙拉她。
“你跳船!”姜弃扔下一句话就紧跟着跃了出去。
姜弃刚愣头愣脑地从船舱冒出头去,帷幔呼得就扑了上来,将姜弃连断刀一起围住,包得像个粽子。
“真是莽撞。”裴红雪立在船顶上颇为遗憾地摇摇头:“你还没什么与人交手的经验,总是傻乎乎地往上冲可不行。”
姜弃怒喝一声,双手攥着断刀,不假思索让内力漫上了刀身,帷幔中泻出青色的刀芒,瞬间扯碎了帷幔,空中碎布如同落雪一般。
姜弃刚才被帷幔蒙住眼睛没注意到自己的刀芒,她晃了几下在船顶上立稳,刀指裴红雪:“知道了,下次不会着你的道。”
“是吗?”裴红雪五指一抓,姜弃周围的碎布纷纷转向把她层层围住。
裴红雪道:“这一招你怎么破呢?当年你爹可是一瞬间就用金刚劲力将周围一切都荡尽的。”
周围的布片太过琐碎,姜弃挡得住一片两片却挡不住这么多,而且这布片灌注了裴红雪的内力,只要一片就可以穿透姜弃的胸口。
姜弃干脆不管了,她只有一把断刀,若不靠近裴红雪只有死路一条,她将断刀护着心口,硬着头皮往前冲,无数布片划开她的皮肤,她不敢停下,最致命的地方就是后心,她只能冲向前才能不被后背的布片追上,这一路如同钻进一片荆棘,浑身上下都被割破了。
裴红雪感觉到姜弃的动作,摇头笑道:“这顾头不顾腚的打法是姜霂山教你的?”
姜弃被碎布割得鲜血淋漓仍是不顾一切冲到裴红雪面前,手中断刀毫不犹豫劈向她,裴红雪没有兵器,就算是再多的布幔也挡不下这一刀,姜弃几乎觉得自己马上就要得手了。
“还是太莽。”裴红雪轻轻说道,姜弃这一刀砍不下去,她的右手忽然被从船舱里冒出来的帷幔紧紧缠住,高高举着动弹不得。
裴红雪一挥手散去碎布,打算跟姜弃好好玩玩,她伸手在姜弃脸上摸了摸,摸到一手的血:“在血海教的人面前不要流这么多血,会让他们兴奋起来的。”她一口咬在姜弃的肩膀,姜弃疼得大叫起来。
“我真舍不得杀你……”裴红雪舔了嘴边的血,急促地呼吸:“但我也忍不住了……”
她掌上带风,利爪一般,说话间就掏向姜弃的心口,“你的血我就留下了……”
那一瞬间姜弃右手松开刀,左手从后背接住断刀挥过来直插裴红雪的面门,裴红雪迎面感觉一凉急忙后仰躲过去,这一仰身不要紧,姜弃趁此机会抬脚就给裴红雪从船舱上蹬了下去,摔在甲板上。
姜弃蹭掉流进眼睛的鲜血,笑道:“也不过如此,我还以为你真能杀了我呢。”
“姜弃!”刚才姜弃跟裴红雪的打斗不得分心,流羽不敢喊她,现在看她浑身是血还能这么得意,流羽实在哭笑不得。
姜弃回头一愣:“你怎么还在这?”她身上流下不少血,脚下木板变得很滑,姜弃一不注意从船舱顶上摔回去,流羽急忙冲过来接住鲜血淋漓的她,急道:“我怎么可能丢下你。”
虽然刚才那一掌没有碰到姜弃,但裴红雪的内力还是过于强悍,姜弃被掌风波及,呕了一口血出来,想起流羽不喜欢血,她推开流羽:“离我远点。”
这时裴红雪已经站起来,骂道:“臭丫头,我都没用全力跟你打,你倒是得了便宜卖乖。”她在甲板上一踏,甲板碎裂成无数块,露出龙骨,无数碎片浮在空中,在裴红雪的控制下如暴风一般向船舱内的两人袭来。
流羽急忙踢倒桌子,拉着姜弃躲在后面,射向他们的碎片全都扎在桌面上,很快桌子就要被穿透。
这样躲着两个人都得死,姜弃攥着刀想冲出去,流羽抓住姜弃的手腕:“不能再跟她打了,你已经把自己弄得一身伤。”
“我知道。”姜弃才不管那么多,她的手痛得有些发抖,于是扯了碎布把断刀绑在手上,想起身出去。
“你就是想死是不是?那我陪你。”流羽拉住她喊道。
姜弃愣了愣:“我可没说,不用你陪。”
“那你在胡搅什么!”
“我没胡搅,你不能死,我还想让你回去告诉我爹,我是被他仇家杀的,他一定气死了,就会来给我报仇,嘿嘿。”姜弃咧嘴笑了。
“你就是为了气你爹?”流羽已经先要被她气死了。
“当然不是……”
这时船舱里已是一片狼藉,裴红雪手停下,在外面喊道:“小姑娘,还打不打了。”
“打!”姜弃拍掉脑袋上的木屑就要起身,她身上的伤已经很重,起身直摇晃。流羽忍无可忍,伸手按在姜弃肩膀上,姜弃竟然觉得浑身血液凝结住,全身上下哪里都动弹不得。
“流羽!你做了什么?”
“你永远都不听我的。”流羽说道,他紧皱眉头,神情痛苦狰狞,手上以被切断筋脉的刀疤为界,整个手掌开始泛出一种诡异的深红色。
这是姜弃第一次看到流羽外露的真气,惊诧道:“这是什么……”她低头发现自己伤口流出的血,竟然与流羽呼应着,微微发出红色的光。
“不是什么好东西,以后有机会告诉你……”流羽咬牙道,随后他的双手向后挥出,姜弃觉得自己被一股巨大的力量凌空扯了起来,飞出了船舱,飞了老远才噗通掉进了水里。
裴红雪侧耳听见落水声:“怎么回事?使诈逃跑?难道你以为能逃得掉吗?”她用掌劲震碎了船舱的木板,震出无数细小尖锐的木屑浮在空中,像是被磁石吸住,忽地一窝蜂涌向河中挣扎的姜弃……
流羽颠簸着从船舱冲出来,向前几步,让自己离得裴红雪更近一些,朝她抬起仍然赤红的双手,裴红雪身子一僵,所有木屑都失了力,扑簌簌掉进河中。
这一下裴红雪惊讶至极:“御血神功!你怎么会?你到底是谁?”
流羽满头是汗,裴红雪的内力深厚,没法像姜弃那样丢出去,片刻的控制已经让他筋疲力竭。裴红雪轻易摆脱了束缚,如同黑影般瞬间笼罩面前,一把钳住流羽的手腕,质问道:“这御血神功不可能有第二个人,难道你是小流羽?”
流羽每次控血之后心口都隐隐发疼,好像浑身血液都在逆流一般,他回头朝流水看去,姜弃已经被船舶远远甩开,他浑身失力半跪在地上:“那女孩不过一时逞强,你放过她。”
“你真的是教主的儿子吗?你为什么要救姜霂山的女儿?你不知道就是姜霂山杀死了教主吗?”
“不是姜霂山……而且也不关她的事………”
流羽头晕目眩,说不下去了,这次的御血用得太过,开始浑身发冷,他打心眼里觉得恐惧,小时候血毒发作时如坠冰窖的感觉回来了,此时浑身上下只有手上是暖的,他低头看着自己手,刚才拉住姜弃,原来手上沾了她的鲜血。
花船被裴红雪毁得差不多,眼看就要沉没入水,流羽体力不支昏了过去,裴红雪捞住他一跃上岸,笑道:“没想到竟然找到了小流羽,这下总算可以带回去给晏谨交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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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水流裹挟着,姜弃被冲到一处浅滩,她呛了好多水,咳着醒转。
“流羽!”她一咕噜爬起来,四周一片静谧,偶尔传来几声获谷的叫声,她冲进河流,河上空无一物,平静又湍急,她只能回到岸边,蹲在地上。
“流羽……丢了……”姜弃把绑在手上的断刀解下来放在旁边,紧紧抱住膝头,把头埋在胳膊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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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羽突然闻到浓浓的血腥味,他差点吐出来,睁开眼看到裴红雪手里拎着一个酒坛,放在他脸旁。
“你干什么?”
“怎么?不知道这是什么?”裴红雪晃了晃酒坛,“人血酒,专门为你采来的。”她笑着把酒坛放在流羽面前,流羽往后缩了缩。
“你把这个拿走!”流羽急道,他头晕得像还在船上。
“别装了,我知道你现在正需要这个,你既然继承了教主的御血神功,那应该和他一样渴望浸浴鲜血。”
裴红雪抱着臂坐在旁边道:“我还记得教主浑身浴血,高高在上,降下漫天血雨的样子,那真的是我见过最美的景象,可惜教主已死,今生都不得再见了。”已经失去眼睛的裴红雪缓缓说着始终留在她脑海中的画面,那便是二十几年前她决定追随晏无虞的契机。
流羽不再出声。
“你真是教主的儿子?你比他弱太多了。”裴红雪轻蔑地说,“我干脆杀了你,免得你出去丢教主的人。”
“好,你动手。”流羽立马说道。
裴红雪笑起来:“你这么认真干什么,我还得把你交给晏谨,那老头子好几年前就让我找寻你的下落,我要是把你杀了他还能饶了我?老头子倒不算什么,但他好歹也是教主的亲叔叔。”
“谨爷爷……”流羽叹了口气。
“不过反正他也不知道你还活着,我杀了你倒也无所谓。”裴红雪认真思索起来,盘算了半天,最后还是决定不杀,似乎留着流羽的命更有意思些。
“你这么弱肯定是从来没有浴过血,教主一向都是越战越勇,就是因为越是杀人他身上溅的血就越多,有了血他便不会衰弱。这坛血酒我用了咱们血海教的秘药,可以保持不凝,不过还是新鲜的血最好用,你早点拿它好好泡个澡。”裴红雪笑了:“不够我再去杀几个人来。”
“不要再杀人!我跟我爹不一样,我不需要这个。”
“是吗?为什么?你找到完全解毒的办法了?不大可能吧,连那个冯翾风都没办法。”
“没有,只是因为……我怕血。”
听完裴红雪笑得前仰后合。
“那有什么。”裴红雪伸手过来摸索着流羽的脸,流羽想躲开,被她捏住下巴。
“等你习惯了就好。”说着,裴红雪另一只手抡起酒坛砸碎在流羽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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