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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七章 哲学家纳尔逊


  “形而上的什么?”

  汤姆嘴角翘起,露出疯狂的狞笑,发出“桀桀桀桀”的笑声,“听起来你对哲学很有研究,快来给我讲讲。”

  “我突然想到紫衫木的根部那里还有些白蚁,”罗伊纳的声音适时响起,“我去看看……顺便照料一下纳吉尼,你们先忙。”

  “不送!”

  长满嫩叶的小藤把最下方的两片叶子当成脚,在原地蹦了蹦,紧接着钻进脚下的小洞里,消失不见了。

  【汤姆,你等我解释,其实我刚刚真的在找笔,你知道的,我作业已经写完了,所以笔放得有些深。】

  “是吗?”

  汤姆一只手按住纳尔逊身下躺椅的椅背,一只握着魔杖甩来甩去,拖着长音说道。

  紧接着,另一行文字出现在纳尔逊的辩解下方:“我在想还要不要对拉文克劳的冠冕出手。”

  纳尔逊惊讶地抬起头,正要张嘴说些什么,汤姆眼疾手快地倒转魔杖,指向纳尔逊,一道迅速之极的改良锁喉咒把纳尔逊的嘴巴黏得严严实实。

  纳尔逊被魔咒的冲击力带得摔下了椅子,他迅速爬起来,心中暗自后怕,果然一直闭着嘴还是不太习惯,阿尼马格斯的准备差点就要前功尽弃了。

  修行阿尼马格斯的第一步就是在嘴里含一片曼德拉草的单片叶子,从满月坚持到下一个满月——虽然有些人认为在喊着叶子的时候可以吃饭睡觉,但纳尔逊觉得那纯粹是无稽之谈,他之前做过测试,在两天内总计吞下了十四片作为实验品的薄荷叶子。

  所以纳尔逊最终决定含着叶子闭上嘴,感谢魔法,让他不至于在这个过程中饿死。

  【你疯了?】

  坐回躺椅上的纳尔逊露出感谢的目光,点了点头,奋笔疾书道:【她本人可是在这里,你也看到了,光是那个树精我们就不怎么能吃得消了。】

  “我知道,但树精是树精,她是她。”

  细长、凌厉、向右上方倾斜的文字随即浮现在纳尔逊的小黑板上。

  写下这句话,汤姆拉过一把椅子,坐到纳尔逊身边,大声笑骂道,“这就是你的哲学?我还不如去猪头酒吧听阿不福思给我吹嘘他殴打邓布利多的故事。”

  【她确实不是树精,但树精已经是她了。】纳尔逊摇摇头,继续写道,【更何况,如果她真的是拉文克劳,那这顶冠冕就算不上无主之物。】

  “事实上,拉文克劳的女儿已经把它的所有权送给我了,而且……”汤姆的笔触顿了顿,嘴上大声抨击着纳尔逊不通知就吃药的恶劣行径,一边继续写道,“而且她也不是拉文克劳本人,现在最大的问题是,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和我们能不能打得过她。”

  【我想这可能和我有关系。】纳尔逊把头枕在椅背上,身体后仰,回忆道,【当时那棵树精准备把我们逐一击破,为了分割我和我的小玩意儿们,她选择把我拉近幻象中。】

  “是有这么一回事儿,”汤姆点点头,“所以说阿不福思的黄油啤酒是从翻倒巷进的假货?怪不得那么好喝。”

  【你要是实在不会编瞎话,就和我讨论讨论课程。】纳尔逊白了汤姆一眼,继续写道,【当时我一眼就看穿了那个树精虚伪灵魂的本质,没想到它会把我拉近离她的灵魂那么近的地方!我只好顺水推舟,用迷失雾把它送进了迷离幻境,结果在那里,它脆弱的皮囊很快被雾气蚕食了,醒来的便是它自以为是自己的、躲藏在灵魂深处的罗伊纳·拉文克劳。】

  “我觉得那也算不上假货,黄油啤酒只是一种饮料,又不是一个品牌,更何况它还更好喝。”汤姆自顾自地说道,看样子已经入戏了,他挥挥袖子,黑板又恢复了干干净净的状态,汤姆的文字迅速浮现,“我就说怎么打着打着那个树精变厉害了,合着是你干的啊?”

  【不是我干的。】纳尔逊矢口否认,【我能看出来,这个罗伊纳见到我的第一眼确实非常惊讶,但她不应该这么惊讶——所以我认为,她惊讶的对象应该不止于我,毕竟,记忆活过来这种事,在什么时候都会显得匪夷所思。】

  “原来如此……”

  汤姆点点头,陷入了沉默。

  纳尔逊继续写道:【我觉得你的思维陷入了误区,你总是在考虑能不能打得过她,却没有想过,她愿不愿意把冠冕给你。】

  “愿不愿意?”汤姆眉头紧锁,眼神复杂,喃喃道,“难道她会愿意吗?”

  “愿意什么?”罗伊纳喘着气,轻快地问道,虽然营地离紫衫不近,但一根藤怎么着也不该感到累才对,只能说她入戏的程度也有些深,两片叶子从地上的小坑中挤出,撑着地面把下面的藤条甩了上来,她挥舞着叶子,问道,“哲学聊得怎么样了?我没打扰你们吧?”

  “没有没有。”汤姆摇摇头。

  “那就好,”藤条扭了扭,如果藤蔓有头的话,这个动作应当是“扭头望向纳尔逊”,说道,“说真的,除了刚刚出来转了一圈,纳吉尼现在还仍然虚弱得醒不来,这真的没问题吗?”

  【没问题,她的人类灵魂不匹配蛇的身体,这是很正常的情况,我检查过,这是一种类似于冬眠的状态,正适合含着草,如果这都能算是问题,我们之后可能会遇到就是灾难了。】纳尔逊飞快地写完一句话,把黑板举了起来。

  “难道不是吗?”罗伊纳反问道,又望向汤姆,“对了,我还是很好奇,你刚刚在说愿意什么?当然,如果不方便就算了。”

  “没什么,”汤姆耸耸肩,思索片刻,他并没有说实话,只是轻声说道,“我在说那棵树,我有些好奇,不知道它愿不愿意。”

  “愿意……什么?”

  “它是否愿意成为您。”汤姆微微弯腰,露出礼貌的笑容,“抱歉,有些冒犯。”

  “没什么……”细小的藤蔓抖了抖,然后猛地向上生长,刺破了土地,长到了一人多高,粗大的藤蔓像门一样从中间打开,罗伊纳依旧穿着那一条裙子,施施然从里面走了出来,她笑了笑,“我还是习惯这样和你们讲话。”

  “您这副模样也让我们更加亲切。”汤姆沉声说道。

  “谢谢你,斯莱特林。”罗伊纳点点头,向后倒去,刚刚才裂开的藤蔓迅速地把自己扭成了一把和纳尔逊屁股底下那把一模一样的躺椅,接住了她,“这应该是赫尔加做梦都想要的魔法……”

  汤姆挑了挑眉毛,已经熟悉了斯莱特林这个名字。

  变成人形的罗伊纳拥有了足够丰沛的表情,坐稳后,她望向汤姆,正色道,“如果我是它,我一定是不愿意的。”

  “您觉得它会愿意吗?”汤姆恭敬地问道。

  “这个问题本身其实并不成立,”罗伊纳用手轻轻敲着藤条长成的依旧鲜活的扶手,抚摸着上面嫩绿的树叶子,轻声说道,“愿意本身是需要基于选择的,至少需要给人‘愿意’和‘不愿意’两种选项。”

  【她从来没有面临过选择吗?】纳尔逊举起手中的黑板。

  “当然,”罗伊纳点点头,“对了,我喜欢你用的这个‘她’,我觉得她已经不单单是一棵植物了。”

  【毕竟她拥有您的样貌与知识。】

  “你知道我指的不是这个,”罗伊纳摇摇头,“我从未给过她什么东西,事实上,在遇到你之后,我才真正醒来,在此之前,我只是罗伊纳·拉文克劳留下的一段记忆。”

  “紫衫真的是一种很神奇的树木,尤其对于巫师来说,它往往代表着生死,而生死永远都是最神秘的魔法,”罗伊纳望向汤姆,“斯莱特林,你的魔杖就是紫衫木的,想必你应该也明白……当初海莲娜把冠冕放进枯树桩的时候,整棵树已经死了不知道多久,只有一点儿树皮连着一丁点泥土,有那么些小得可怜的存活几率。”

  “它……她就是当初那棵树桩么?”汤姆问道。

  “没错,一根嫩芽凭借那一小片树皮输送的营养,硬生生活了下来,可能是为了躲避对她而言太过猛烈的暴风雨,她选择生长在枯树桩的内侧,好巧不巧地穿过了冠冕。可是那一点儿树皮输送的营养哪里够她长大呢?这棵小树苗选择了她最不应该汲取的营养,但那也是她最后的希望——从那时候开始,她便没有选择了。”

  【魔力?】

  “没错,魔力,”罗伊纳点点头,叹息道,“我那时候浑浑噩噩,冠冕也不断地逸散着魔力,当然,我觉得应该是我本人的锻造技术有问题,依靠这些包含着记忆的魔力,紫杉艰难地生存了下来,但是她汲取的所有魔力都来源于我,对世界的认识完全依托于我的记忆——当一个人从小就生活在我的记忆中,那么她就是我。”

  “您就没想过告诉她这一切吗?”

  “斯莱特林,你就没听清我刚刚说过的那句‘在遇到你之后,我才真正醒来’吗?”罗伊纳撇撇嘴,拨弄着手边的树叶,一不小心把树叶拔了下来,见对面的两人没注意到,她偷偷地把叶子塞到了椅子背后,嘲弄道,“真说起来,我之前也就是一个魔法道具,我也不应该是罗伊纳·拉文克劳,我也想去追寻自我。”

  “呃……抱歉。”汤姆坐直身体,罗伊纳却摆摆手,示意他没有关系。

  “你想让我把独立的人格还给她?虽然我可能并没有欠她什么,”罗伊纳向汤姆投去了一个引人遐想的眼神,揶揄道,“没想到萨拉查的后人有这种觉悟,这种事完全可以叫你的小伙伴去做,让他拿迷失雾给她洗一洗,但是你有没有想过一个问题?”

  “什么?”

  “如果把她灵魂中属于罗伊纳·拉文克劳的记忆剥离,她就什么都没有了,那样和杀了她又有什么区别呢?”

  “我……”

  “仔细想想吧,趁着你的小伙伴变成了一个哑巴,趁着有安安静静思考问题的机会,开动你的小脑袋瓜,认真想想,”罗伊纳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如果你能想到一个合理可行的解决方法,我就实现你的愿望。”

  “我的愿望?”汤姆有些摸不着头脑。

  “你不是想要这个冠冕吗?”罗伊纳挑挑眉毛,拨开头上蓬松的头发,一顶镶满宝石的冠冕正在林间的散碎阳光中熠熠生辉。

  “如果你能证明自己的智慧,斯莱特林,你就会成为我的选择。”

  摇椅上的罗伊纳笑着闭上了眼睛,一头黑发逐渐变长,从发梢生出绿叶,如同一棵柳树般把自己包裹起来,紧接着,摇椅和上面躺着的人融为一体,一棵高耸挺拔、直到树冠都没有枝杈的紫衫拔地而起。

  下一秒,一阵微风吹来,这棵紫杉像是由泡沫堆成的一般,化为了漫天绿叶,混入风中,消失不见了。

  “我叫汤姆·马沃罗·里德尔,”汤姆静静地盯着放在摇椅上的银色冠冕,舔了舔嘴唇,问道,“纳尔,你觉得这个魔法可以学吗?”

  【……】

  “我觉得可以弄个差不多的,比如你变成一地滚来滚去的小银球怎么样?”汤姆挑了挑眉毛,“跑路的时候还可以给敌人来一发狠的。”

  ……

  森林边缘,两个年轻的男人相遇了。

  他们有着同样年轻的面容,同样苍白的皮肤,同样泥泞的靴子和同样风尘仆仆的异国装束,从在码头下船时,两个人就一前一后,没有离得太近,也没有离得很远。

  “这位先生,您来阿尔巴尼亚的森林里干什么?”前面的年轻人终于沉不住气,停下脚步,质问着后面缀着的男人。

  “找人……但是好像来晚了一步。”

  “哦?森林里还要你要找的人?”

  “我的亲人。”

  “巧了,我也是。”前面的年轻人向前一步,走入树下的阴影,警惕地转过身,“既然来晚了,为什么不回去呢?”

  “你叫什么名字?”身后的人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我叫特洛卡,”年轻人松了松领口,露出两对锋利的獠牙,反问道,“您呢?”

  他的面前,那位其貌不扬但眼睛却令人印象深刻的年轻人抽动着一边嘴角,回答道,“我叫博金·博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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