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章 异世行（二十六）
简单填饱了肚子后, 他们在宽敞的大厅内打开了帐篷准备休息，幸好暑期实践活动，学院配发的行李里都统一配发有单人帐篷。
只有翠西还有些不死心：“理论上法师塔都会有传送门的吧, 我们要不要找一找？”
安桑冷笑了一声：“说这种话的你幼稚愚蠢得让我吃惊，你是还没有着手修建自己的法师塔吗？一个合格的法师塔的传送门, 总是放在重重机关和最意想不到的地方，怎么可能让你随意找到？做几个假的传送门是最常见的手法, 这个法师塔的主人能让我们进入已经很不错了, 再随意乱闯，就是藐视他的权威了。”
瓦妮莎道：“是啊……可能只是看到都是梅里曼家族的份上收留了我们吧, 还是不要乱闯的好。”
翠西听到梅里曼家族，一阵心虚, 不敢再追问, 只有安桑问道：“什么梅里曼家族？你们之间有人是梅里曼家族的人？”
瓦妮莎忽然惊觉自己多嘴，毕竟赫利俄斯和肖恩的关系并没有大张旗鼓, 而且赫利俄斯不在……她心虚看了眼萧偃，却一怔, 看到萧偃不知何时已走上了那旋转楼梯上, 她问道：“肖恩？你去哪儿？”
萧偃从旋转楼梯上往下看了看她们, 神情沉静：“你们休息, 我上去看看，等找到传送门告诉你们。”
安桑愕然：“我陪你吧？”他连魔法决都读不全, 怎么敢在法师塔里乱走？
萧偃摇头：“不必。”他的手已经摸在了扶手上的宝石那里，身体仿佛有记忆一般，按到了某一处宝石上, 整个人立刻消失在了楼梯上, 显然已顺利进入了某个空间内。
“……”安桑他们都无语了。
安桑道：“真的没有事吗？我总觉得, 似乎只有我一个人不知道某件很重要的事实。”他狐疑地看向了瓦妮莎三人小队，以及翠西，目光锐利，翠西目光躲闪：“我先睡了，今天真的很累了。肖恩同学是领域强者，既然有自信去找传送门，那应该没有事的。”她躲入了帐篷内。
瓦妮莎为了回避之前轻率脱口而出的话，连忙也道：“我也睡了。”迅速钻进了帐篷。
安桑嘀咕道：“一个我从来没听说过的领域强者，今年刚刚要入学；梅里曼家族……”他看到地精与矮人也钻进了帐篷里，显然也在回避梅里曼家族这个重要的关键点，但是，梅里曼家族，毫无疑问是光耀大陆的贵族，哪怕没落了，也绝不可能是矮人、地精，以及那个一眼看着就不是光耀大陆人族贵族的黑发黑眼的青年领域强者。
萧偃不知道敏锐的安桑已经意识到了什么，他走在深红色厚软的地毯上，沿着走廊走进去，然后推开了主卧的门。
毫无疑问这里曾经是他和赫利俄斯长期生活过的地方。因为他太熟悉了，卧室里是套间，最里侧是柔软舒适的大床和盥洗室，外间却陈列着满满当当的书架、画像、书法条幅、中间有着巨大的工作台，看得出来是两人一起用的工作台。工作台上却堆着许多文书，打开都是折好的一份一份的很软的纸张。
他拿起来随意看了看，是一个国家的官吏们，在不停地向他们的王提出意见建议，汇报四方情况，哪里旱了哪里下雨，哪里需要补贴赈灾，哪里需要修水利，官员任免的请示，边将的任免。上面都有着红色的字迹，应该是自己批的。
所以自己真的是一国的王，那他们忽然消失来到这里，是很突然，不在计划中的吧？
毕竟看这些文书，他应该在来到这里之前，都还在不停的批复这些文书，桌子上的砚台里，还有着浓稠的红色墨水，仔细看砚台上雕刻着保湿保鲜的法阵，以至于那些墨水仍然没有干，浓稠鲜艳如故。是什么原因，让他突然离开了自己的国家和世界，放弃了子民，跟着赫利俄斯来到这里的呢？就算他们忽然离开，应该也还有继任者在维持管理吧？
萧偃慢慢走着看到工作台对面赫利俄斯的这一面，上面画着魔法阵，还有一些种子装在精美的青色瓷器皿里，他拈起一粒种子，很明确知道那是一粒花生，在他的认知里，是一种代表长寿的果实。
这么小的一粒花生种子上，不知道用什么手法镌刻了很小的法阵，以他这些天的认识来看，有生命力法阵，有水元素法阵。
他是在为自己改良种子吗？看起来，那是一个生产力很低的国家，但自己一定很热爱建设那个国家。
萧偃抬头看到对面镜子里，自己嘴角微微翘着，竟然是在笑，一个称得上是沉浸在幸福里的笑容。
他很容易就将黑渊联系起来了，黑渊的封印，是千年前的赫利俄斯与其他人联手封印的，还撕裂了自己的魂体来做封印，那么想必封印松动，在另一个时空世界的他受到了感应，很可能突然便要回来，而他与他厮守数年，大概在一个非常突然的场景下，也依然随同他过来。
时空穿越并非易事，自己大概在穿越过程中受到了什么冲击，又或者是法则之类的压制，导致了记忆的缺失。
但巫妖还是第一时间找到了自己。
想到赫利俄斯，心里就是温暖的，仿佛看到了一道光一样，炽热又令人向往。萧偃相信自己的直觉，他走到了大床旁的整面的玻璃窗边，拉开窗帘，很多混乱却温暖的碎片记忆在脑海里掠过，都是一些给他非常深却又觉得羞赧的记忆。
他摸了摸自己不由自主发热的耳朵，从玻璃窗外看天空，这里很高，大概是十几层，能够很清晰地看清楚整个笼罩着冰雪雾霾的平原，远处的冰川，以及干净明澈天空上的星星。
一种孤寂感油然而生，他以前就这么一个人度过了上千年吗？
萧偃站在窗边看着外面的冰原，思念着不知在何处的爱侣，忽然眉毛微微一皱，他看到了密密麻麻的幽魂冰原狼正冒着凛风靠近了塔身。
他转头下了一楼大厅，经过白天的忙碌，其他人应该都睡着了，大厅里回响着矮人响亮的呼噜声，安桑还一个人坐在宽大的会议桌前，看着地图思索着，听到声音抬头看到萧偃下来，有些诧异：“你回来了？有什么发现吗？”
萧偃道：“你对法师塔的构造很了解？
安桑一怔：“只是对法师塔一般的构造了解，但是大部分法师都会力争建造一个和别人不一样的法师塔……”
萧偃简单道：“比我了解就行。法师塔的防御结界，应该怎么开设？”现去翻书也来不及的了，但是看来这个学院年纪首席代表，应该比较靠谱。
安桑道：“得先找到法师塔的主控制塔室……一般来说法师塔就算主人不在，也会开启被动防御功能的……大部分人也不会放着自己的法师塔长久不管……真的受到攻击，他们会有感应，及时传送回来的。”
萧偃招手：“你跟我来。”
安桑跟着他走上了旋转楼梯，看着他在扶手上按了按，然后两人就出现在了塔尖，上面形形色色的能量块和把手显示着这就是法师塔的总控制室。
还真的是一点不遮掩啊，中央控制室竟然真的就设在塔尖？是这么有信心无人敢冒犯吗？
金色的光之精华在塔尖上空悬浮着，安桑抬头看了一会儿，真心实意道：“用光的精华来做这座巫妖塔的能量来源，不得不说，我真的是太佩服这位巫妖王的创意了。光耀之城大教堂上空的光之精华，恐怕都没有这一块蕴含的能量纯净，他该不会宰了一头黄金巨龙吧。”
谁能想到在这充满了暗元素的死亡之地，凛风冰原之主，死灵主君，巫妖之王，竟然用至纯净至光明的光之精华来做主能量？还有比这更黑色笑话吗？
萧偃抬眼看了下，并不理解这有多么难得和强悍，只是耿直道：“有没有一种可能，这座塔是他还没有成为巫妖之前就已建成了？”他可是十八岁的法师天才啊！
安桑一梗，看了眼萧偃，萧偃看着他非常认真：“巫妖，一开始也是人类。”
安桑：“……”萧偃还在补充：“他的名字，是太阳之子。”就算成为巫妖，他的巫妖也是温暖的，充满了爱意的，他曾经有那么多人爱他。他是天之骄子，太阳之子。
安桑不得不承认自己肤浅：“你说得太对了，现在我们是来这里做什么？巫妖塔受到攻击了吗？”
萧偃按了一个按钮，塔尖控制室出现了无数的魔法屏幕，实时转映出目前巫妖塔正在遭受到的攻击，茫茫多大概上千的幽魂冰原狼以及幽魂蛆虫正在蚕食攻击着塔身，塔身最外层的能量场显然已产生作用了，流光闪烁，不断将攻击的蛆虫反弹出去，但是死灵生物犹然不知疲倦地攻击着结界。
安桑一怔，看了下魔法屏幕上的显示：“啊，常规性的消耗，用幽魂蛆虫和幽魂狼这种攻速快又大量便宜的魔兽来消耗塔的外层防御能量，这是很常规的攻防方式。我看看被动防御能量壳还剩多少能量——百分之五十，怎么消耗这么快？这个巫妖塔主人分配的被动防御能量也太少了吧？”
萧偃道：“因为没什么必要……”因为塔的主人太强，而且之前他们应该在一个低魔的位面长期生活过，在那里，外结界有这些能量已经足够了。他问安桑：“如何打开主动防御？”
安桑道：“主动防御是需要法师塔的主人操作的，因为涉及到能量的具体分配。外界防御一般是护塔魔法结界，我看看这里有什么防御手段——一般是制造洪水或者火焰之类的攻击塔的启动……啊这个召唤塔防守卫军，这个不错，可以尝试启动这个。巫妖塔的话，应该会出来一些幽魂女妖、死亡骑士、骨龙、食尸鬼之类的生物吧。”
萧偃不假思索按了下去，安桑喃喃道：“天啊，你居然真的能够操作控制台，为什么？法师塔是有主人的啊。”可是明明此前眼前这位黑发黑眼的青年表现得对法师塔的功能一无所知，他们的传送，也真的只是随机传送啊。
塔尖上的光之精华金光大盛，周围果然召唤出了无数金色的守卫，这些守卫都是长着金色双翼的……天使？！他们身披盔甲，手拿着金色弓箭围绕着塔身飞翔，然后射出金色的光箭，居高临下地射向那些巨大的幽魂狼。
迅猛出现的黄金巨龙忽然从塔尖扑身而下，金色的双翼上尖锐骨刺反射着金属一般的光芒，昂起头深吸了一下，向前喷射出扇形的烈日龙息，饱含着光之能量的炽热火浪瞬间就将幽暗蛆虫烧得无影无踪。
安桑瞠目结舌：“巫妖塔召唤出光之生物来守卫……不知道为什么，又觉得很合理。”毕竟这是光之精华做的塔的力量之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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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尽的黑暗天幕下，冰冷刺骨的厉风亘古不变地吹着，白骨和残骸铺满了平原，而不远处的战场上，死亡骑士、食尸鬼、骷髅战士、血肉憎恶、骨龙以及尖啸女妖们混战在一起，哀嚎声随着森冷的风吹到了无尽的白骨深渊。
在高高的白骨神殿之上，雄壮阴森的王殿深处，苍白的巫妖王坐在闪耀着秘银光泽的冰雪王座里，身穿着冰冷的盔甲，头盔里幽蓝色的魂火安静燃烧着。在王座之下，九大统领都身披盔甲，站着等候他的指令。
巫妖之王却忽然站了起来，转过头似乎望向了不可知的虚空中，盔甲碰撞发出了金属的声音，骨链已经飞扬在空中，似乎感觉到了什么危险。
灰烬领主伊斯上前问道：“主君，怎么了？”
赫利俄斯转过了头，声音平静淡漠：“有些恶心的小虫子去了凛风平原，在骚扰我的法师塔。”
永眠领主爱德蒙冷笑了一声：“定然是瘟疫领主那边派人想出其不意，下臣立刻带兵过去打发他们。”
赫利俄斯淡淡道：“不必，这里前线紧张，他们算准了我们不好再分兵，他们大概以为魂匣在那里，可惜注定是……”他忽然住了口，白骨指爪握紧了腰间的佩剑，熟悉他的下属们知道这是动怒了。
灰烬领主伊斯紧张问：“主君？”
赫利俄斯顿了顿：“无事，继续反攻吧。”有人启动了他的巫妖塔的主动防御模块，除了给过权限的身为他伴侣的萧偃以外，别无他人能进入主控室而他毫无所觉。但明明在西边黑渊那里进行社会实践的萧偃，是怎么忽然跑到他的巫妖塔里的，他不理解，传送符文吗？但是他给过他的传送符文，只有传送到另外一个世界海岛上的那座塔，两个世界太远，那个符文不可能生效。
只能说肯定出现了他不能把控的意外，对于死亡国度的主君的控制欲来说，这是一个非常不能原谅的意外，他的爱人固然很强，但他尚且不熟悉这个世界，犹如稚子一般，他自然是不能放心的。
但唯一安慰的是那是他的法师塔只要启动了主动防御，那召唤出来的光之生物，是足够让那些死灵们消亡得连灰烬都留不下的。这么说来对面的瘟疫歪打正着，还真找到了他的魂匣所在，当然，想要从秩序之神身上拿到他的魂匣，那可就是妄想了。他毫不奇怪他的爱人会不顾一切护着他的魂匣。
只希望他的爱侣好好地待在他的法师塔里，那就还是安全的……但是深知小皇帝性格的他知道一旦危机解除，只怕他会直接度过遗忘之海，来到亡灵之地。
这么想来他十分后悔没有在那一夜就重新和他的小皇帝缔结灵魂契约——出生在晨星世家的他，实在有些过于重视仪式感了，他仍然还是想着在这个世界给伴侣一个盛大的典礼。
他站了起来，已经难以忍受，时间太长了。他冷酷看着手下们，嘴里叱出了无情的话语：“我不在，你们就这么无声无息将领地丢失了大半，连神殿里的黑暗之眼都被盗取，实在太令我失望。”
若不是黑暗之眼被盗取，他怎么可能会舍得从萧偃身边离开，来到这鬼地方？虽然他现在确实可以立刻回他的法师塔，但是这正中了敌人的奸计。
九大领主全都羞愧垂下了头，以手抚肩：“请君上责罚！”
赫利俄斯问道：“还没有打听到黑暗之眼放在哪里吗？”
灰烬领主伊斯硬着头皮上前：“没有，瘟疫领主虽然集合了憎恶领主、恐惧女妖首领反叛，但是如今战场上却并没有看到他们使用黑暗之眼。”
赫利俄斯淡淡道：“黑暗之眼如果被毁灭的话，整个亡灵之地都将会不复存在。黑暗之眼不在神殿，黑暗天幕将无法维持，只能靠我这个被亡灵主神加冕过的亡灵主君在亡者之地重新撑起黑暗天幕。活人很难进入亡灵神殿，唯有踏入半神境界的强者，才有可能将神器取下，取下黑暗之眼并藏匿黑暗之眼的人，目的是想要把我扣在亡灵之地，无暇分身。”
伊斯一怔，巫妖之王的眼睛闪着冰冷的光：“意图已经很明显了，黑渊封印松动，黑暗之眼被盗取，这是为了让我无法离开亡灵之地，去重新加固黑渊的封印，而其他几大种族领袖，没有经过从前的黑渊之战，更不会毫无私心的团结在一起，封印黑渊。”
死灵暴君冷笑着：“灭世已在眼前，各种族们仍然还在孜孜不倦的追求着虚幻的权力。贪婪自私是永恒的主题。”他不知为何从心底生出了一股暴戾之气，甚至有些厌倦道：“其实这世界，灭了也无妨。”反正他和萧偃，还可以回到另外一个世界去。
九大统领全都肃然单膝跪下：“请主君庇护！”
赫利俄斯随便走了几步，仍然无法压抑心中的怒火，倏然从王座上消失，整个人悬浮在了虚空之中，骨链冲向了虚空之中，漆黑天幕无边无际，这里没有星星，没有花，也没有萧偃。
他厌恶这里，毁灭吧！
漆黑的天幕忽然明亮起来，混战着的死灵们愕然抬头，忽然悲嚎着四处奔逃想要找到藏身之所。无数恐怖的火球犹如灭世的火雨，从天而降，呼啸着落入了战场之中，死灵们沾上火球，全都哀嚎着爆绽碎裂开来，消亡变成尘埃。
碎裂后的死灵们化成了幽魂之光，漫天的微光源源不绝从空中腾起，飞向了亡骨之地，重新汇入了死魂河流之中，他们得到了死灵之神的准许和赦免，重新进入了转生之中。
原本还在混战着的战场，变成了死寂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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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远看着战场的瘟疫领主和恐惧女妖都感觉到了那股令人战栗和恐怖的威压感，无穷无尽的杀气从黑暗天幕中压下来，令他们瞬间都感觉到了畏惧。
瘟疫领主布恩深吸了一口气，勉强笑道：“真是任性的神罚啊，这就是半神的实力吗？早有传说他其实已是神的实力了。”
恐惧女妖微微一笑：“怎么，你怕了？”
布恩道：“呵呵，灭了他，得到黑暗之眼的认可，我就是死灵之地新的主君！”
恐惧女妖狄丽莎微微一笑，声音犹如歌唱一般动听：“那是自然，毕竟你已接受了亡灵之神谕，否则黑暗之眼怎么能够被你轻易摘下？这就是神谕。晨星家族的巫妖之王，他要么成神，去到他该去的地方，要么该陨落，死灵之地，将迎来新的王，这是神谕。”
布恩呵呵笑了声，肥硕的拼接身体摇摆着，血红的眼睛亮得惊人：“神之意志，不可扭转！”
他转头又想起来：“不知道憎恶那边怎么样了，顺利不，神谕指示，巫妖的魂匣，就在凛风冰原，希望他能摧毁魂匣。”
狄丽莎笑了：“当然，这可是神谕。取下黑暗之眼，再用三万亡灵大军围攻神殿，为的不就是把巫妖王牵制在这里，他才能趁机去把凛风平原那边的找机会摧毁魂匣。别忘了，我们手里有神赐的神器啊。”
布恩哈哈大笑起来：“没错！那一位肯定想不到，我们不需要非要找到他的魂匣，而是只要将藏着他的魂匣的那座塔毁掉就可以了啊！”
两人畅快地笑了起来，仿佛完全忘了自己刚刚折损了上万的亡灵士兵在战场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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凛风冰原。
高高的塔下已落满了幽魂化成的灰烬，虽然仍然有着层出不穷的骷髅战士和血肉块前赴后继地围上来，但看得出仍然只是以消耗为主。
萧偃盯着下面已经被消灭得差不多的幽魂狼，忽然问安桑：“理论上，法师塔，应该是法师随时可以回来的吧？”
安桑道：“是。”
萧偃又问：“法师塔受到攻击，主人也应该是能感知到的吧？”
安桑道：“是。”
萧偃不说说话了。
安桑感受到了不同寻常的沉默，抬眼看到黑发黑眼睛的青年嘴巴紧紧抿成了一条线，长而密的睫毛下漆黑眼眸蕴含着忧郁和脆弱感，神情虽然看不出喜怒，姿态还是很从容，但莫名他就感觉到了一种沉重的威压感和紧迫感。
他按下自己心中那种既敬畏又恨不得为他贡献出所有的那种怪异感觉，并没有意识到这是信仰之力在发挥作用，只是低声宽慰他：“可能……这座塔的主人，临时有什么事情，所以一时没有赶回来？”
萧偃问道：“是什么事情，能让一位半神级的巫妖之王连自己的巫妖塔受到攻击，都不会回来看一下呢？”什么瘟疫领主反叛，听起来就很像是领地的两三只小猫闹事，对赫利俄斯来说，杀一个瘟疫领主，那不是易如反掌吗？他走的时候开解自己的话和神情，看上去确实非常轻松。
他应该知道自己在巫妖塔，他为什么不回来？
难道他又在骗自己？
这似乎是他非常擅长的，萧偃一颗心沉了下去。
安桑一向是嘴臭之王者，只会讥讽人，哪里会宽慰人，只能笨拙地解释：“你既然能够控制法师塔，就说明你也有用这座法师塔的一定的权限，如果这个主人权限没有移交给你的话，就说明他还活着。”
萧偃：“……”他看了眼安桑，眼神锐利得安桑不敢再多说几个字，只怕自己的宽慰变成诅咒。
萧偃问他：“你觉得，我们传送到这里是偶然吗？”
安桑脸色茫然：“应该是吧……”
他思索着萧偃的问题：“要说怀疑，也不能说一点不怀疑，翠西一向厌恶我，而且翠西一向紧紧跟着公主的，为什么这次会自己一个人行动，还发现什么烈焰狼蛛，烈焰元素，她居然不让人去叫公主的护卫过来采集，反而找我们这些平民去，这一点最可疑。还有那场莫名其妙的爆炸，更古怪了，明明我们已经全部控制住了烈焰狼蛛，裂隙下为什么会爆炸？”
“但是黑渊比蒙，我认为翠西也好，那个蠢公主也好，乃至公主带来的皇家魔法师，还有我们带队的副队长等等人，我相信都没有办法控制黑渊比蒙。那可是黑渊生物！黑渊比蒙更像是一个拙劣计划里头的一个意外。随机传送……兴许是阴谋中的一部分，但随机传送到这么远的凛风冰原，也像是一个意外。随机传送符文，据我所知，没有任何人能够控制随机传送符的传送点，尤其是谁能在凛风冰原上设置传送点？除了那一位……”
“我猜测，公主一定忍不了我的臭嘴，叫翠西给我一个教训，公主是不是早知道你惹不得，才想要陷害我来得罪你？但是意外一直发生，导致了不可控的现在的结果……毕竟，这么大阵仗来对付我这么一个小角色，那也太划不来了，我看起来也不是什么救世主一类的人吧。这样浑然天成，更不像是那个蠢公主能布下的局。”
萧偃摸了摸胸口的魂匣，那是不为人知的巫妖的命匣。
冥冥之中仿佛有什么，一步一步，从采集之地遇到黑渊比蒙，随机传送到凛风冰原，不同的人，不同的因素杂糅在一起，公主的教训、亡灵之地的叛乱，一切都像是随机和巧合，却偏偏将自己，将巫妖最重要的伴侣和命匣，在这一晚上，传送到巫妖塔。
他看向了最深的漆黑的冰原上，那里，还有什么，在窥伺着这座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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