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046
046
“太乱来了!”
尊尼获加与威士忌们的安全屋中, 向来在前辈面前脾气都很好的苏格兰严厉地说着,重重拉紧了绷带。
眼见着他出门一趟就变得可怜兮兮的前辈被疼得呲牙咧嘴,好不容易被他饲养得光滑的棕色短发被烧焦了一部分,惨惨地搭在脸颊边, 就这样对方也还没来得及去整理, 而是像是兔子一样小心翼翼地看着自己, 全然看不出平日里运筹帷幄的模样。
完全没法生他的气啊。
诸伏景光在心里叹了口气, 放缓了手上的动作。
他当然已经听说了尊尼获加带着波本和莱依所做的事情, 乱来得让人想要原地抓狂。
可是其中一个是他的前辈、另一个是自己的幼驯染,还有一个虽然不是很重要但是是这个小组内唯一一个真正的组织成员……大概。
但是莱依又没怎么受伤。
反而是他的幼驯染和大前辈, 一个比一个惨, 后者手上有一片的伤痕,如果不是送医及时的话, 大概会留下不可逆的伤疤。
这样想着又忍不住有些生气, 手上微微加重力道,看着落后一步处理的幼驯染呲牙咧嘴的模样终于好受了一点。
不过手上的力道还是放轻了下来。
“你还在生气吗?”
看着他的表情, 在某些时刻还是很能看懂幼驯染表情的降谷零微妙地有些心虚。
诸伏景光对他露出阳光明媚的笑容。
“我没有生气哦。”
不不, 这个表情绝对是生气了吧。
降谷零的脑内警笛开始滴滴滴转溜,诉说着惹幼驯染生气的无数个可怕过往。
降谷零垂下狗狗眼, 堪称是伏低做小地时不时偷偷抬眼, 观察幼驯染的表情。
“你就是生气了吧。”最后小声嘟囔着说出观察的结果。
诸伏景光的笑容扩大了些。
“你在说什么呢?波本。”他笑容核善, “我怎么会生气呢?我又不是你们的老妈,也不是关系深厚的朋友, 我只不过是一个可怜的下属和同僚, 刚回到安全屋就看见了两……三具尸体, 我完全没受到任何哪怕一点惊吓, 当然也不会生气啦。”
竟然都带上了可怕的语气词!
降谷零更加确认自家的幼驯染生气了。
但是换位思考, 如果是他某一天回家的时候,拉开门就见到hiro仰面朝下,手边写了个“死”字躺在自家玄关……不要啊,hi——ro——!!
这样想着,原本就觉得自己理亏的金发青年就越发小心起来。
但其实降谷零的共情程度还稍微少了一点——毕竟诸伏景光看到的不仅是重要的幼驯染疑似濒死地躺在门口,和他在一起的还有他的大前辈……要不是莱依也躺在不远处,他都要以为是这两个人的卧底身份终于被发现了,被琴酒以儆效尤了。
总之惊吓是十足的惊吓,差点就吓得他原地跳起来掏枪了。
诸伏景光无声地在内心中叹了口气。
身边是黑脸的幼驯染在可怜巴巴地看着自己,这时候对方倒不是威风凛凛的警犬了,连气势都微弱了不少,像是一只生怕被遗弃的暹罗,猫猫可怜地扒拉着墙角仰头小心翼翼地看他。
……受不了。
他看起来还是很生气,但是那点生气早就变成了后怕——尤其是在听说了两个人开车勇闯山火区的时候,降谷零以为他是萩原研二和松田阵平的合体吗?又能开车又能莽。
不仅他自己莽就算了,前辈竟然也加入了这个看起来就很不可能的计划。
前辈,他的大前辈,他资历深厚的s前辈啊,你不能因为自己长着和年轻时候差不多的脸就真的还保持一颗永远少年的心吧?
诸伏景光带着笑容给三个伤病员准备甜点,脸上的笑容让猫猫祟祟的降谷零都不敢探头。
……hiro生气也太可怕了。
降谷猫猫委屈jpg
但现在诸伏景光这幅模样确实不太好惹……就算是身为幼驯染的他,也只能偷偷摸摸地想着能做什么让对方重新高兴起来。
虽然他相信如果当时在场的人是hiro的话,对方也是会和自己一样作出“乱来”的事情的。
不仅是他,就连那个尊尼获加也……
回想起在火海之中棕发青年耀眼的身形,降谷零就不由陷入了沉思。
是眼花吗?他不由怀疑自己。
然而,就算是怀疑一切的怀疑论者,也不由在那个人的事情上产生了动摇。
尊尼获加,你究竟是……
诸伏景光回过了头。
手里的食物其实只需要很简单的烹饪,只是为了给自己和幼驯染各自多一些冷静下来的时间,所以他才特地磨蹭了一会。
原以为回过头zero就会很可爱地(划掉)低头,他也就能顺坡下驴地说几句就翻篇,没想到回过头之后却发现对方正摸着下巴,不知道在思索什么。
诸伏景光:……
诸伏景光:d
很好,原本他还想着要不要找个机会暗示一下幼驯染上司的真实身份,就算不用明说,凭借着多年的默契对方也定然能够get……但现在?
“h……苏格兰?”
降谷零疑惑地看着略过自己从身边经过的幼驯染,微妙地察觉到了对方情绪的变化。
还是很生气吗?hiro……
金发的青年仿佛一只知道自己做错了事情的猫猫,耷拉着尾巴,整个人莫名蔫了不少。
……
……
沢田纲吉就是为了躲避苏格兰的盯视才匆匆逃到楼上的。
虽然对方看起来好像没什么变化,也是带着笑容的,但是他的注视就……很有压迫力(兔兔比划jpg)
有压迫力得一度让他幻视当年自己偷偷在被窝里玩游戏玩到凌晨三点半然后被妈妈发现的时候。
虽然第二天妈妈看起来还是和平时没什么区别,但是一有什么事情,就用那种很天然的语气捧着脸说“啊啦,原来半夜玩游戏玩到凌晨三点半早上八点还要上学的沢田纲吉同学连这点事都做不到啊”之类的话。
就很可怕。
从这点能看出来沢田纲吉这一生物,虽然成长了有二十多年了,但本质上还是那个遇事不决先把头塞进沙子里冷静冷静的小鸵鸟。
小鸵鸟沢田纲吉自己待着冷静了会就恢复了原样。
他躺在软趴趴的床铺上,伸出手,对着灯光,神情难得有几分迷茫。
被烧伤了。
他感到奇异,并非是因为自己被烧伤,而是因为在死气的零地点突破·初代版的加持下,自己还是被烧伤了的这件事。
这其实是一件挺奇怪的事情。
毕竟不论是死气之炎还是死气的零地点突破,就本质来说都是生命能量。
而山火中的火焰虽说也是火焰的状态,但却是自然能量。
就能量的优先性来说,生命能量是大于自然能量的。
山火和死气之炎是两个概念,死气的零地点突破下的坚冰与会被普通火焰融化的冰也是两个概念。
因为两种能量之间具有着优先性,总的来说,虽然理论上是彼此不相干的两种能量。但如果碰撞到一起的话,自然能量无法压制生命能量,而生命能量却可以压制自然能量,比如说要是沢田纲吉想的话,他十年前就能利用死气之炎毁灭一个岛。
因此他才能够尝试使用死气的零地点突破去对抗山火。
但是奇怪的是,由死气之炎凝结而成的坚冰竟然被融化了。
这就很奇怪。
如果死气的零地点突破状态下的坚冰是能够用普通火焰融化的东西的话,那当初xanxus也不至于被九代爷爷封印八年之久。
在这期间,瓦里安的众人定然是想方设法地试图营救过他们家boss的,没准第一步就是将xanxus架在火上烤(这句话划掉)。
不说这边,他自己也不是没做过类似的实验,虽然死气之炎能够在面对非他本人的存在的时候释放出热量,但是本质和普通火焰不同,死气的零地点突破更是如此。
所以这就太奇怪了。
要是试图对这件事作出一个解释的话,其实会有许多种的解释,例如说他的死气之炎变异了啦,这个世界很科学所以不允许死气之炎这种不科学的事物存在啦之类的——救命,能够开车闯山火救人、完事结果一车人还真的无人死亡的世界真的很科学吗?
总之,奇怪的解释要多少有多少,遇到这种时候,沢田纲吉想了想,决定按照自己一贯的方式来找到正确的解释。
他闭上了眼睛。
火焰。
山林之中的火焰。
如果他的火焰并没有发生任何的变异,这个世界也不可能否认死气之炎的存在——开玩笑,连生命之火都有了怎么就不能有死气之炎——排除与此类似的所有条件,如果这是一个和自己的世界有着同样规则的世界的话。
那么唯一的可能是,所谓的“山火”并非是纯粹的火焰。
得出这个结论的教父骤然坐起身,结果因为动作太大不小心撞到床头,呲牙咧嘴地去伸手捂脑袋的时候又不小心碰到手,顿时更加痛苦的表情从青年的脸上浮现了起来。
祸不单行,福无双降。
教父先生苦着脸,差点哭出声来。
太难过了,呜呜。
他难过地捞过电话,拨通了今日才交换联系方式的通善的号码,准备询问对方关于旧寺的事情。
嘟嘟两声之后,对面接起了电话。
“莫西莫西,是通善大师吗?是,我是狱寺。”棕发青年抿了抿唇,“关于今天的山火,我想了解一下……”
在耐心听完他所说的话之后,电话另一端传来通善的声音。对方耐心而周到地解释了沢田纲吉的一切疑问,如果他没有说谎的话,那么,对方的寺庙想必当真只是一座普通的庙。
沢田纲吉陷入了沉思。
就在他即将挂断电话的时候,突然福至心灵地开了口。
“说起来,您是怎么会加入组织的呢?”
沉默。
在对话间一直都是一来一往的通善陷入了沉默。
半晌,对方发出一声轻叹。
“如果您想要知道这件事,就请再来寺内一叙吧。”他顿了顿,道,“恰巧,有一件东西,我认为或许应该交给您。”
——正是如此。
因此,又隔了两日,顶着苏格兰不赞同的视线,沢田纲吉再度来到了佛寺。
只是与来的时候不同,换了辆车,开车的人也变成了“因为担心上司不小心把自己搞没”而跟上来的苏格兰,一路上用老爷车的速度慢悠悠地行驶,对于交通规则的遵守饶是新时代交警也不得不称一句日本好公民。
沢田纲吉:……
他再一次感受到了自家小后辈的生气……早知道多制造些机会让苏格兰和莱依的关系也变好了,这样的话也能多个人分担火力(莱依:?)。
总之,在宾利的摇摇摆摆当中,两个人再度到访。
禅房还是那个禅房,茶水的滋味也没发生什么变化,只是相对而坐的两个人不约而同地有了些狼狈。
沢田纲吉不太习惯地摸了摸自己被火焰烧焦的发尾,仿佛还能闻见些火焰的气息。
那场轰动一时的山火早已经褪去了,留下被焚烧一空的半个山头,看起来空突突的,看着总让人感到心绪凄凉。
不过幸好的是无人受伤,连身处于山火中心的长谷川一家也被教父一行人从火焰中捞了出来。
两人相对而坐。
沉默地对饮之后,沢田纲吉犹豫了下,还未开口,便见会弹唱经的时髦大师率先开了口。
“想必您应该知道,我是最近才加入你们的计划的。”他突兀地说道。
沢田纲吉握住茶杯,不论是贝尔摩德还是波本,确实是这样说的,于是点了点头。
通善说道:“这其实没错,但是我与贵组织的牵扯却比我加入组织的时间更早。”
其实也不能说是“加入”。
毕竟通善并非是组织的成员,要说的话,他其实只与【生命之火】这一实验相关,而本身并未掺和进组织的任何生意链。
他顿了顿,看了眼正在认真听自己说话的青年,脸上很是浅淡地有了一点笑容。
这等笑容很是奇妙,微妙地让沢田纲吉想起一次很有文化的词。
叫什么来着?
新晋未来畅销轻小说预备役作者在脑海中翻了半天,想起一个拈花一笑。
总之就是这个意思。
不过大师拈的不是花,而是一个看起来有些破破烂烂的布包。
在火海中救出长谷川一家的影像在他的脑海中一闪而过,当时那个叫做幸子的小女孩手中就抱着这样一个小布包,就算是在火海里跌跌撞撞都没舍得丢开,据长谷川先生说,他们的通讯会中断,也是因为他去保护为了抢救这东西差点被砸到的幸子。
这是什么呢?
沢田纲吉也不由生出了疑惑,目光在落到那布包上面的时候,还些微的带着些亲近感。
“这是……那孩子手里的东西?”
他迟疑地问。
通善大师点了点头,但是没有先说为什么会把这东西给拿出来。
他坐回沢田纲吉的正对面,略作思索后先抛下一个炸|弹。
“组织中被命名为【生命之火】的那块石板,是在我们的寺庙中被发现的。”
“原来如此……诶?”
等等?什么?
毫不意外沢田纲吉会露出惊讶的表情,通善突然笑了笑,微妙地带着一种堪称为俏皮的感觉。
沢田纲吉:?
他整理了下头脑中的思绪,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乱乱的,但是就差一点他就能想清楚了的样子。
通善顿了顿继续说道:“在某次偶然的时候,弟子在后山挑水的时候,捡到了石板。”
他说着,目光陷入回忆。
捡到石板其实并没有什么说头,弟子也是因为正好见这块石板用以用作垫水缸的垫脚才带回来的。
只是后来也是因缘巧合,朗姆前来参加前任主持的葬礼。
他依稀知晓两人之间有着私交,在确定他为下一任的主持的时候,前主持就带着他见过了朗姆,只是就算是他,也不知道两人之间存在着什么交易。
而在葬礼的那天,因为葬礼寺内的陈设做了变动,水缸也挪到了别处,石板被空出来,因为暂时无暇顾及而躺在原地。
出门换气抽烟的朗姆就恰好地蹲在了那块石板上。
然后他发现自己在争斗中受的伤,居然缓慢地愈合了。
饶是见过大风大浪、跟着一个据说是要追求长生逆转时间洪流的老大混了几十年的朗姆也被这突如其来的神迹给惊住了。
他一时不能确定是这座寺庙发生了异变什么,总归不会是成佛的老主持在天保佑,当日葬礼结束后就封锁了整个寺庙。
后来排查出当日脚下踩着的石板正是让他痊愈的力量的来源。
“不过其实,除了那块石板之外,弟子捡到的还有另一个东西。”通善将那段往事徐徐道来,手中将布包推给沢田纲吉,“我一直在寻找能够将这个东西交递出去的存在,但是很遗憾,直到看见您,才找到这个人。”
他抬起眼,像是对暗号一般说道,“前天在火焰中看见的冰之精灵,很美丽吧?”
他看见了。
沢田纲吉的脑海中第一反应就是这个。
这如果要细细想的话其实也不是很奇怪……毕竟通善大师是能够与石板产生共鸣的存在,不不等等那这意思不就是他本来就能看见死气之炎?在实验的时候也是吗?也看见了吗?
想到自己偷偷在人家眼皮下面给他的火焰因子中塞进自己的事情,面皮还薄的青年人就忍不住有些面红。
而且冰之精灵什么的……咳咳,还挺奇、还挺新鲜的哈。
见着他这幅模样,通善大师笑了起来。
“因此,在那天之后,我就向您发出了邀请函,也是为了判断您是否是值得托付这双手套的人。”
沢田纲吉被他话语中的词汇所吸引。
“手套?”
他的眉心一跳,模糊地找到了那份熟悉感的来源。
通善没发现他这点异动,大师点了点头,将布包放在二人之间,亲自将它解开,露出在其中的一双毛线手套。
白色的底色,红色的“27”数字,就算是闭上眼睛光凭手感摸,他都能摸出这幅陪伴了自己差不多十年的武器。
鬼知道他有多想念他的手套……不论是作为武器还是作为真的很实用的手套,不可否认,这幅由师长赠送的手套陪伴了他整整十年,不论春夏秋冬。
沢田纲吉几乎要落泪了。
通善显然也没想到区区一副手套能让看起来成熟又强大的组织成员露出一副泪眼汪汪的表情。但是他已经认证了这个人是一个好人,因此也没往奇怪的地方发散,而是浅浅地笑了笑。
“看来我将它带到了正确的人的面前。”长者枯瘦的手抚摸过手套,面上的笑容越显慈悲,“这孩子很高兴啊。”
沢田纲吉呜咽了一下。
他也很高兴啊呜。
见着棕发青年都快说不出话,通善将手套递给了眼巴巴看着、几乎连眼睛都要粘在毛线手套上的青年。
“请。”
事到临头沢田纲吉也犯不着谦让了。
更何况这东西原本就是他的,要是真的推让给了对方收回去,那他才是找不到地方哭。
于是只能很是感激地冲着通善笑了笑,接过了手套。
通善有些好奇地看着沢田纲吉用一种堪称慈爱的态度抚摸着手套,他摸了摸胡须,看了看青年的神色。
“虽然有些冒犯,”大师说道,“不过,想必您或许是这幅手套的真正主人……这孩子原本的模样,请问能让贫僧一看吗?”
他笑了笑,解释自己的这个请求:“毕竟已经相处了三年,总是会感到好奇。”
沢田纲吉犹豫了一下。
但是抚摸着自己的手套,和外面灰扑扑的布包不同,裹在里面的手套几乎还是原本的模样,就像是刚被妈妈洗过一样。
如果凑近些的话,还能闻见清淡的肥皂与檀香味,可见代管者对之保存得很好。
于是他沉默了一下,抬眼之间做出了决定。
长而白的手指笼进白色的可爱手套之中,分明的骨节被圆滚滚的手套盖住,看起来多了几分可爱。
沢田纲吉闭了闭眼,再睁开的时候,眸中火光映衬着变形的手套,那白色的毛线手套已经摇身一变,泛着金属制的光泽,成为了教父最趁手的武器。
这是他勇气与觉悟的象征,是家庭教师赠与的人生最重要的物品。
少有人能看见的虚空中,蓝色的彭格列纹章在空中一闪而过。
【这次要收好你的武器了。】沢田纲吉的耳边,似乎响起了某个熟悉的声音,一只手搭在他的身侧,他未扭过头,便听那人含笑说道,【这样的机会可不多,在异世界要玩得愉快些啊。】
【decim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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