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111
111
放在十多年前, 沢田纲吉是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历来平平无奇的人生,是怎么与可怕的afia扯上关系的。
并盛中学的沢田纲吉同学历来是出了名的“废柴纲”,要说和afia能扯上什么八竿子也打不上的关系的话,大概是年少的他一度以为, 曾经欺负霸凌过自己的那些家伙会成为可怕的afia的一员。
毕竟都是小混混了不是?
也就是在并盛, 如果换到其他的地方,沢田纲吉是会觉得他们多多少少都加入了什么不知名的afia了的。
但是让人想不到的是加入afia的不是那些抽烟喝酒染黄毛然后被伟大的风纪委员长咬杀的小混混, 而是被这些家伙围在小巷子里面欺负的兔子一样的少年。
回首那些过往, 现下多多少少至少在外表看起来已经很符合一个成功的afia头子的教父先生总是会忍不住叹气, 开始思索自己是怎么从一个平平无奇的废柴变成一个平平无奇的afia头子的。
然后发现这种问题根本就没有什么思索的需要。
因为不用思考他也能回答这个问题。
——当然都是reborn的(列恩上膛的声音)……都是托了他伟大的家庭教师reborn先生的福!
将平平无奇的废柴沢田纲吉从平庸的人生中解救出来, 用枪弹与严厉包裹的爱意浇灌, 将一个又一个重要之人带到他的面前, 充盈他的人生,在“沢田纲吉”与“彭格列”之间构建出名为羁绊的锁链,在这样的激励之下,促使着他成长。
甚至在他彷徨犹豫之际, 也是那个人拽着他的领口, 说出“没有人比你更适合当彭格列十代目”。
是最棒的家庭教师。
沢田纲吉闭了闭眼。
他并未如愿溜号去到原本的目的地, 但是有了设定上在这个世界内根基深厚的港口afia的帮助, 得到了更多的情报。
省去了搜索情报和行动的时间,沢田纲吉有了更多的余裕来思考这个世界的存在。
“核心”是解开谜题的关键, 沢田纲吉尚且不知晓自己的对手是谁——这种敌方在暗我在明的局面让教父先生很是被动——因此, 只能设定对方是个极其聪明的家伙。
已知的情报是这个世界大概是围绕着“前田雄哉”的野望来构建的, 如果忽略那些与现实相同地地方的话, 堪称是前田雄哉一个人的白日梦场地。
但前田雄哉此人是并没有所谓的异能力的。
就算自己进行着关于异能力的实验……不, 正是因为他没有这样的能力, 所以才在制造最强的异能力兵器的道路上越行越远。
而沢田纲吉便是他所制造出来的最强武器。
这些设定沢田纲吉在现实之中的时候就知道了一些, 但是因为曾经的实验已经不复存在,而森鸥外的目的也并非是推翻政府(森鸥外:??),所以也就暂时封存。
但在这边就完全不同了。
前田雄哉的实验因为作为“武器”的沢田纲吉在战争中取得了绝对的胜利而揭露于人前,不仅是沢田纲吉,在此之后,凭借着使用“武器”而成为国家的“英雄”的男人继续推行了无数项人体试验的计划,美其名曰“人类的进化”,光明正大地揭露于人前,一次又一次地为国家带来胜利。
但所谓的“胜利”、“进化”只不过是披上了华丽外壳的侵略。
在签署了和平协约之后,前田雄哉也成为了民族与国家炽手可热的大英雄,在政界与军队之中都拥有着说一不二的权力。
他在军队中甚至大规模地推行了人体试验的计划,选拔出最强的六人组建成“猎犬”,作为他的直属部队使用。
而作为他“最得意的作品”的沢田纲吉,则在大战之后退居二线,借着日本的民众几乎没人知晓他的真面目独身一人跑到了因为异能者不断涌现而越发混乱的横滨,在某次救下涉险的先代港口afia的boss之后顺利成为了继承人……
在这样的世界中,“核心”是什么呢?
是……前田雄哉吗?
摩挲着手上的指环,坐在黑暗之中的教父先生陷入了沉思。
……
不。
还有一个很重要的事情,差点就被他忘记了。
沢田纲吉突然睁开了眼,拿起了桌面上的话机。
“是我。之前说的【太宰治】,详细的情报有吗?”
——是的,除了这些真的很像是白日梦一样的东西之外,还有一处与他所在的现实世界最大的不同。
【太宰治】。
虽说这个世界的港口afia并不如他所在的那个那样势力庞大,但是凭借着首领和风头正盛的前田长官的裙带关系(?),也算是顺风顺水。
甚至在政府那边的关系比现实世界中还要更好一些。
因此沢田纲吉要查某个人的情报,几乎是能够从这个人的出生查到死亡,连本人都不知晓的尿床一类的细节都能够在他拿到的请报上看到。
正是因此,现下的情况才更为奇妙。
——在这个世界,不存在【太宰治】。
不仅是沢田纲吉所熟知的那只太宰治,而是所有的、重名也好什么也罢,所有的【太宰治】都不存在。
就像是有人从源文件上,直接将【太宰治】从世界的游戏之中删除了一样。
太奇怪了。
比起前田雄哉的意气风发,这点难以令人发觉的太宰的消失更让人感到奇怪。
在办公室里思索了半天,不知不觉就发现天已经大亮。
突然发现自己竟然无意识007的勤奋社畜沉默了一下,准备下楼去给自己买些早餐。
但大概是实在有些早,港口afia附近为数不多的店铺也没怎么开张。
沢田纲吉犹豫了一下,正好电车到了面前,便从黑色的西装里掏出了两枚硬币,准备去其他的地方看看。
横滨有一条十分美味的中华街。
沢田纲吉去过几次,随便抓几家味道都不错,只是不知道这个世界如何。
然后发现中华街也没开门。
这里距离港口afia已经不近了,沢田纲吉揉揉饥饿的肚子,觉得可能在自己回去之前就先会饿死在这个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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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也不是不行。
就是不知道直接饿死的话会不会直接回去……他是说,回到属于自己的那个世界。
在那个世界沢田纲吉其实也有着不轻不重的胃病,是在刚接手彭格列那会在长老团的强大压力下给逼出来的。
虽说好好地通过了考核,并且不知道怎么回事老头们还自觉地带上了慈爱滤镜,但是身体上的病痛也是实打实的。
为此当时守在沢田纲吉身边的狱寺隼人一度搜罗来了各种各样的养生食谱,带着眼镜和一整套的实验测量器具,雄赳赳气昂昂地进了厨房。
最后端出来的只有一碗勉强能看的皮蛋瘦肉粥。
听起来简直是心酸到底。
彼时尚且年少的少年首领看着散发着碧洋琪气息的皮蛋瘦肉粥露出了痛苦面具。
然而在垂眼的时候却注意到了银发少年手上还来不及贴创口贴的伤口,还是努力让自己不要露出冒犯的表情,乖乖地将对方饱含心意的粥品给喝下去。
毕竟是狱寺君特地为他做的。
从那以后彭格列的十代首领就再也没不准时吃饭过。
就算是在外面谈判或者面对着强敌,到了点,就算是在谈判桌上,他成熟又可靠的岚之守护者也会焦急地看着时间,掐着点在轮到自己说话的时候中断回忆。
【“抱歉,现在已经到十代目的就餐时间了。”】
——并且,给出一个似乎很不重视这场会议、但其实是真的考虑的理由。
所以这种从胃部灼烧过来的病痛对于沢田纲吉来说很是陌生。
他随便找了个路边的公园,觉得自己奄奄一息。
鼻尖传来了香气。
沢田纲吉睁开眼,一张挤满了奶油的可丽饼被放在了他的脸前。
他眨了眨眼,目光艰难地从可丽饼挪到了后面的黑色脑袋上,愣了下叫出来人的名姓。
“乱步……先生?”
那张美味的可丽饼被对方收了回去。
“没错没错,是名侦探乱步大人哦。”
江户川乱步咬了一口可丽饼,不知道是不是沢田纲吉的错觉,对方甚至发出了“嗷呜嗷呜”的可爱声音。
江户川乱步看了眼他,手指指向一个方向。
“那边,阿婆每天很早就出来摆摊啦。”他瞥了一眼像是社长前几天偷偷试图投喂过的、心机的瘦小橘猫一样的家伙,嘟囔了两句什么。
而沢田纲吉眼睛蹭地一下就亮了起来,不过一会,就顺着江户川乱步指的方向找到了地点。
回过头的时候已经嗷呜嗷呜吃光一个可丽饼的青年已经站起来准备离开了。
沢田纲吉上前两步将顺手又买的一份递给江户川乱步,得到黑毛猫猫赞赏的一瞥。
对方矜持地收下了礼物,睁开眼看了他一眼,然后捏住了下巴。
“唔……你要找的东西……”他拧着眉,露出纠结的神色,“或许会在你最熟悉的地方也说不定。”
……
“怎么样,镜花酱,这家的可丽饼是不是更好吃一点?”
与此同时,另一个世界,穿着和曾经的自己相近的黑色大衣的中岛敦正和名为泉镜花的少女站在一家可丽饼摊子前,难得有些紧张地看着对方进食。
这个世界的泉镜花和他不同,并没有另一个世界的记忆……对于中岛敦来说这倒是更好,至少能够让他守护更小时候一些的镜花。
而虽然没有相同的记忆,但是近似的某些习惯或者喜好还是相同的,因此在任务之余,中岛敦也会像是以前一样,带着泉镜花到处扫荡好吃的可丽饼店。
……虽然就是过了这么久他也依旧没办法和镜花一样那么喜欢可丽饼也就是了。
中岛敦出神地给女孩子付钱,没能抓住脑海中闪过的东西。
进行了日常的觅食活动之后,两个人就一同回了港口afia。
如果是平日里也是还可以借着出门说去巡逻溜达一圈消消食的,但是今时不同往日,随着沢田纲吉的失踪,港口afia可以说是进入了一级的戒备状态。
在这样的情况下再去摸鱼逗狗就可以说是在首领的底线上蹦迪了。
——这样想着,在回到港口afia的时候,就看见了蹲在地上甚至连黑色西装的外套都拖到地上的干部太宰治正在逗狗。
中岛敦:……
他张了张口,难得有些为难这时候要说什么。
“什么都不说比较好哦。”
就像是知道他在想什么一样,蹲在地上的干部先生站了起来。
太宰治是蹲在台阶上的,因此这样一站起来,对于站在台阶下的中岛敦二人有种居高临下的感觉。
但是中岛敦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劲……毕竟虽然这个世界不太相同,但他还是将太宰治当做自己仅有且唯一的“首领”来看待的。
因此在对方的注视下,虽然相似的情景已经发生过许多次了,但他还是不由得紧张了起来。
太宰治弯了弯眉眼。
但是有心的人都能看出青年的笑意不曾达到眼底,甚至唇角连勾一勾都奉欠,耸了耸肩就转身离去。
“不要太松懈了。”
他只留下了淡淡的声音,像是雾一样缥缈。
“敦君。”
这声呼唤让中岛敦愣在了原地。
【虽然没有相同的记忆,但是近似的某些习惯或者喜好还是相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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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条规则并不是单纯针对泉镜花。
对其他人,例如说芥川龙之介,中岛敦也能够从对方的习惯和已经改变的过去中感受到对方大概也许也有着另一个世界的记忆。
但是这个世界的“太宰首领”他是从来没有怀疑过的。
与他记忆之中那个威严的、可怕的太宰首领不同,在这边的太宰首领是他从小(不是)看到现在的。
比起可怕的太宰首领,太宰干部更加符合一个“少年人”的标准,也更加轻松、自如,甚至偶尔会灿烂到让中岛敦都觉得有些可怕的地步。
这样的太宰干部与太宰首领是不同的。
不仅是表现出来的性格,连生活中的习惯也是如此。
也正是因此,中岛敦确定了这边的太宰干部与自己的太宰首领并非是同一人。
但是现在他却突然不确定了起来。
在太宰干部转身之前露出的那种眼神,让他从心口凉到脚底的可怕眼神……
“敦?”
一只手握住了他的。
中岛敦一个抖机灵,差点下意识将人给扔出去,在身体行动之前理智率先压制了行动,勉强地朝着泉镜花笑了笑。
“我没事。”他说道,看了看太宰治离去的方向。
白虎的少年咽了咽口水,捏了捏泉镜花的手心。
“镜花你先回去,我……”他犹豫了一下,“我突然想起来有事要和太宰先生汇报。”
——如此说着。
他坐上了电梯。
刚才匆匆赶过来的时候正好电梯停住。
大概是太宰治坐的电梯没有停在任何一个有人的楼层,而是朝着顶楼而去。
这种熟悉的感觉让中岛敦心里有一个咯噔,就像是记忆之中的某些场景突然复苏并且打了他一巴掌一样。
他按下了楼层,在等待的时光中犹豫了一下,抿着嘴唇掏出手机,拨通了一个电话。
……
“莫西莫西?这里是森。”
港口afia的大楼,因为老板的一句话又陷入了加班地狱的森鸥外接起了电话。
虽然整个人已经瘫在了椅子上,但是说话的声音还是很正经的,完全看不出这个人已经加班了接近一周、已经胡子拉碴的模样。
对面沉默了一会,森鸥外皱皱眉,将手机拿远了些。
然后脸上露出更加奇怪的表情。
“boss?”他发出疑惑的声音,略作思索,“您是饿了吗,要吃早饭吗?”
就在男人就要去搜罗手里的外卖电话的时候,对面传出了他亲爱的首领的嗓音。
“抱歉,我已经吃过了,森先生。”
属于首领的温润嗓音从电话中传出,让森鸥外不爽地眯了眯眼。
毕竟首领以前叫他都是叫的“林太郎”……但是自从上次被中原中也送回来之后,对方的称呼和日常的行事都与平日有了不小的变化。
如果不是检测和接触都能认定这个人就是他所选择的首领的话,森鸥外说不定已经谋朝篡位了。
心中思绪万千,面对着应该还是首领的家伙,好秘书森林太郎拿出了万分的耐心。
“是的,我知道了。那么您有什么吩咐呢?”
他问道。
对面诡异地沉默了一会。
森鸥外的心里逐渐有种不妙的预感。
半晌,听见了对方略带尴尬的声音。
“就是……今天给大家都放个假吧。”
如此说着,森鸥外若有所觉地朝着外面看去。
只见已经颁布了异能力者禁止飞行令的城市内,港口afia的大楼旁,逐渐飞起了一团金红色的人形。
对方似乎看见了他,在飞过这里的时候露出了一个矜持的笑真不愧是首领……等等不对!
“您这是……”
森鸥外觉得自己的声音都有些颤抖。
沢田纲吉眨眨眼,计算着哪个位置比较好,闻言露出了有些羞涩的笑容。
“就是……我可能要拆一拆楼。”他如此说道,感觉自己有点不太好意思。
这个世界应该有a的吧?
为了获得一个干部的位置,a先生应该不会介意支付重建一座港口afia大楼的吧?
他心中忐忑,全然不知道在大楼里看着他的森鸥外已经变成了豆豆眼。
陛下……
注视着金红色火焰的森鸥外目光飘忽,不知道为什么耳边仿佛响起了爱丽丝平时看的电视剧里面的声音。
陛下何故谋反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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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岛敦坐在电梯中,眼前闪回过一些不曾遗忘的画面。
作为港口afia的“白色死神”(ps:论坛人称白色小脑斧),中岛敦这六年间在这个由干部a出资打造的豪华大电梯上来回上下过无数次。
但是此时此刻他想起的,却并非是在这样的豪华电梯内同其他人相处的情景,而是更早一些、再早一些,早在另一个世界的时候,自己搭乘港口afia的电梯的时候的事情。
在另一个世界是没有干部a这样的冤大头的。
而港口afia虽然也同样有着雄厚的财力,但是因为在急速的发展之中树敌太多,连电梯都是装满了防弹玻璃的黑漆漆,而不像是现在这样能够俯瞰几乎半个横滨的透明玻璃。
无数次,中岛敦站在电梯中,带着一身的血腥和煞气,等待着到达顶端。
在大楼的顶端,总有一个人在等待着他。
与这个afia的全屋落地窗不同,另一个港口afia的顶层是首领的地盘。
漆黑的特殊材质的钢板环绕着黑暗中唯一的王,就算是被敌人畏惧地成为“白色死神”,中岛敦也依旧无法适应这样压抑的气氛。
但是那个男人在这样的地方生活了四年,从这间小黑屋中发出的指令带着先代首领留下的那个满目疮痍的港口afia走上了横滨乃至关东的顶端,堪称整个日本最为可怖的房间。
即使是在外传言备受首领信赖的白色死神,在抵达那个地方的时候,心中依旧存在着无法言明的紧张与局促。
这样的感觉中岛敦只在“梦境”中体会过。
但是这一次,投射出自己的面目表情的电梯门,中岛敦的心中生出了像是梦境中的那个自己一样的情绪。
他深深地呼出了一口气。
与另一个港口afia不同,这边的港口afia的大楼是一座双子楼,而另一边才是首领森鸥外的那座。
因此这一边的顶楼也不是首领的房间,而是被称为港口afia的暗皇帝——沢田纲吉的所在之处。
而沢田纲吉已经消失了一段时日了。
正是因为他的消失,港口afia才陷入了绝对紧张的局面。
一来是内忧——沢田纲吉被称为是“暗皇帝”不是没有理由的,在港口afia的内部存在一大批追随他而加入组织、或者是站在他的那边的成员,在沢田纲吉消失之后,“现任首领嫉妒沢田殿下而设计谋害”的传言在组织的内部不胫而走,连中岛敦都听说了一些,而恰巧的是沢田纲吉消失的那天森鸥外据说是带着爱丽丝出去买了小裙子,完全没有不在场证明可言。
目前这一部分依靠着备受沢田纲吉信赖的“旗会”几人维系着团体的稳定,但就算是森鸥外,也无法自信地说出他们还能蛰伏多久。
二来则是外患。
虽说在首领森鸥外的运作之下,家大业大的港口afia倒也不至于因为二号人物的暂时消失而倾塌。
但问题并不来自于其他组织,而来自他们港口afia暗皇帝的……兄弟。
“暗杀王”保罗·魏尔伦,“羊之王”中原中也。
比起杂鱼组织,这两位才是真的能够一脚将港口afia的大楼踹飞到天上和太阳肩并肩的存在。
因此这边的办公室其实是有一段时间没人去过的了。
而中岛敦在看见楼层的时候也是带着些微的惊讶。
毕竟如果没有人的话,那么上去就没有意义。
他耐心地等待着,等待着电梯门的打开,犹豫了一下,鬼使神差地朝着沢田纲吉的办公室走去。
先前已经说过,这里理应是没有人的。
可是刚才上来了一只太宰治,现在又来了一只中岛敦。
白发的少年推开门,看见黑发的青年正坐在沢田纲吉平日里常常坐着的位置上,手上把玩着对方的一只钢笔,唇边带着一丝很反派的笑意。
中岛敦心里咯噔了一下,心里蹭蹭蹭地划过了最近在论坛上看过的“太宰干部配合谋杀皇太弟二三事”之类的帖子。
危!
在他愣神之时,太宰治在他耳边发出一声轻笑,拍了拍少年人的肩膀,错身离开这个房间。
中岛敦这时候才发现他的手里拿着一支电话,似乎是正与谁方才通话完毕的模样。
而青年虽然是笑着的,但是凭借着与这个人相处多年的默契,中岛敦绝对能够说出他心中定然不是高兴的情绪。
不如说正好相反,太宰先生现在的心情大概是糟透了的。
但是为什么?
中岛敦的脑袋还没转过来,毕竟他只是一只没头没脑的大猫猫,让他思考组织的人形电脑二号机在想什么着实有些为难猫。
在原地等了一会之后,他才转过身,蹭蹭地追了上去。
“太宰……太宰先生?”
中岛敦犹豫地喊着对方的名字,跑过上楼的楼梯之后又折返回来,犹豫了一下跟了上去。
果不其然,上面的门是开着的。
中岛敦来到天台上,看见太宰治正背着他坐在大楼的边上。
这等场景让他心中一个咯噔,某种大概能够被称为ptsd的东西突然就在血液之中被唤醒了,让这只大猫谨慎了起来,连尾巴都没控制好biu地变幻出来,在身后紧张地竖成了一条线。
“您……您在做什么呢?”白色的小老虎讪笑着,试图缓解一下这突如其来的局面。
这这这,这简直就像是上课的时候笔掉了弯腰捡了下笔,再抬起头就立刻发现完全不知道老师在讲什么了一样啊!
但太宰治似乎并不知道港口afia的白色死神大人心里在想什么。
或者说,就算知道,他也没什么心情去管这件事。
太宰治恹恹地抬了抬眼皮,看了眼中岛敦。
“什么啊,又是敦君吗?”他无聊地说道,让中岛敦局促地捏了捏手心。
虽然说的大概是刚才在沢田大人的办公室才见过一面的事情,但是中岛敦就是莫名其妙地联想到了另一个世界的时候,也有过类似的画面。
他咽了咽口水,有点害怕,如果没人的话或许已经抱住自己的尾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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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现在有人,而且还是太宰……所以中岛敦紧张了一下之后,鼓起勇气又问了一遍。
“是,是我。”他说道,“太宰先生这个时候来楼顶做什么呢?”
黑色卷发的青年抬了抬眼皮。
“你是在责问我吗?”他似笑非笑,让中岛敦那根摇来摇去的尾巴再度紧张地蹦成了一条线。
白色的虎低下了头。
“不,不是。”他局促地否认着,“我怎么会……太宰大人。”
最后的声音仿若蚊呐。
太宰治轻笑了一下。
这样的笑容中岛敦是时常在与沢田纲吉或者织田作之助之类的人身边的太宰治脸上看到的。
与人人畏惧的“太宰干部”不同,是属于“太宰治”个人的真实的笑容。
但是这时候对方这样笑起来让他有些害怕。
白色大老虎的尾巴还是绷紧了,目光小心翼翼地不要往太宰治坐着的天台边缘去看。
总、总之先让太宰大人从天台边缘离开比较好吧?
他如此想着,努力思考要怎么说出口。
然后被太宰治一句话给堵住了嘴。
“说起来,敦君以前不是叫我【首领】的吗?”青年轻飘飘地放下重雷,“现在倒是大胆了起来。”
他弯弯眼,落在中岛敦的眼中,却逐渐与在他的“记忆”之中淡化的、属于另一个世界的首领太宰治的身形重合。
他咽了咽口水,身体先于理智地单膝跪在黑发的青年面前。
“首领。”
他低下头颅,忠诚地献上敬畏。
太宰治就坐在天台边缘看着白虎的少年,神色晦暗不明。
他只不过是一诈,中岛敦就露馅了……回头得让大姐头好好训练训练才是。
不过现在确实需要这个孩子的这番认同,让他好在另一个人面前演出这场大戏才行。
于是太宰治绷着脸,维持着身周的气势,半晌,如愿地听见了手机铃声的响起。
——老鼠上钩。
太宰治在心里比了个耶,但是脸上还是维持着冷漠的表情。
他想,大概是那只老鼠所认为的“太宰治”的正常表情。
黑发青年的目光轻飘飘地扫过白虎,让后者身形一僵,连尾巴都缩到了屁股底下,足以看出他有多么紧张。
于是太宰治满意地收回目光。
“怎么,费奥多尔君,”他说道,“还满意你看到的吗?”
对面沉默了一会。
紧接着,传来鼓掌的声音。
太宰治有些疑惑对方一只手拿着手机是怎么鼓掌的,但是现在还在演戏,所以只能把这种奇怪的疑惑给压制下去。
“当然。”俄罗斯人的声音从另一端传来,虽然看起来对方确实是个语言高手——其实太宰治自己也是,但是在细微的地方还是能够听出一些不明显的俄罗斯的口音,在微妙的地方显示出几分可爱。
大概是某个棕毛的家伙会觉得可爱的口音。
太宰治想了想棕毛的家伙抱住毛帽子贴贴大喊“费佳亲亲”的模样,有点想吐。
但是现在是不能吐的。
太宰治轻轻笑了一声。
“看来这里就是你选择的戏场——我没有猜错吧?”他说道。
对方也笑了起来。
“怎么能说是我选择的地方呢?”陀思妥耶夫斯基从望远镜中看着港口afia大楼上的黑点,虚伪地勾了勾唇角,“这不是您亲自选择的终场吗?”
太宰治的唇角拉平了一些。
“废话少说。”他冷漠地说道,“让我来这里做什么?”
对面传出笑声。
“我以为您已经知道了。”俄罗斯人悠悠地说道,“我想请您,再度将曾经演绎过的终末之戏再度演绎一边。”
——是的,他会来到这里,是陀思妥耶夫斯基所给的“暗示”。
那句“太宰首领”和对方离开后他在巷子中见到的剧场戏票——太宰治后来去看了眼,那是一场经典的《罗密欧与朱丽叶》,分了几场进行,他捡到的是最后一场。
在思索之后,才来到了港口afia的大楼。
平日里中岛敦差不多也是这个时间回到港口afia,所以在路上捡到一只白虎对他来说不算什么难事。
要说的话就是当初明明已经跟这只笨蛋大猫说过他是“太宰治”而不是什么“太宰首领”了,但是看来对方完全没放在心上……太宰治在心里给白色大猫打了个叉,准备到时候秋后算账。
但中岛敦的到来也不是没有用处的。
听见两人的对话,有了虎的五感增强的少年骤然抬起了脑袋。
“什么叫做再度演绎一遍?”
少年金色的眼瞳瞪大,黑色的瞳仁竖成一线,显露出属于兽类的特征。
太宰治在心里说了句“nic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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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是字面意义。”太宰治说道,严厉的目光落在大猫身上,让对方下意识缩了缩,“我不记得允许过你说话,敦。”
出乎意料,对方却并未退缩。
白发金瞳的少年人捏紧了拳,目光死死地落在太宰治的脸上。
“恕我不能同意,”他的字句似乎是从牙缝里蹦出来的,“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如果是将那件事、那个时候的事情再来一遍的话,我不会同意的。”
电话的另一面沉默无声。
而太宰治则是歪了歪头。
他有些想鼓掌,但是一只手拿着手机呢。
于是他只能露出一个大概能够被称为赞赏的眼神——然后看见中岛敦瑟缩了一下。
看来自己在中岛敦心中积威甚重。
太宰治在心底满意地点了点头。
“我可没给过你这种权利。”他说道,“果然,让你来早了些吗?”
话落,电话的另一端传来一声轻笑。
太宰治就知道自己猜对了。
按照“他”的性格,如果要做什么“终末之场”,没有任何的干扰因素、没有任何人存在才是最正常的选项。
但是敦君那孩子一脸可怕的模样就算是他也感受到了点微妙的心虚,那么对方大概是对这幅场景有这些ptsd在的。
也就是说,大概或许应该,这孩子也是亲眼见证他的终焉的家伙之一。
太宰治扯了扯嘴角。
“不过也没关系。”他轻快地说道,“按照这位费奥多尔的说法,只要我跳下去了,我们的纲吉君就会回来了哦。”
中岛敦瞳孔地震了一下。
见状,太宰治歪歪头,像是叫好朋友佐证一样叫了陀思妥耶夫斯基的名字。
“是吧,费奥多尔君?”
对面的俄罗斯人笑了笑。
“是的。”他说道,当然是谎言,“只要您按照世界的剧本演绎,这个世界就会恢复正常。”
——他如此说道。
太宰治给这句话里的“正常”画了个圈。
这可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
也就是说,就算他按照陀思妥耶夫斯基的想法做了,也不一定……不,是绝对不会换回沢田纲吉的存在。
对方的目的从一开始就是让他“演绎”这场终末之剧。
但是为什么?
太宰治皱眉,很是坦然地问出了这个问题。
陀思妥耶夫斯基一顿。
“因为这是【命运】。”他如此说道,手中翻阅着书页。
与能够改写达到自己的目标的空白书页不同,已经写好的“书”是不能更改的。
陀思妥耶夫斯基在两年前拿到这本“书”,几乎是能够阅读的瞬间开始,就发现有什么东西正在变得不同。
这个世界的走向和“书”上的走向截然不同。
他无所事事又一时兴起,试验了几次之后发现一个可怕的事情。
——如果不按照“书”的走向的话,这个世界存在的根基便会消失。
不太好的消息是因为原本“书”的主要人物太宰已经很大程度地偏离了原本的走向了,所以“书”上的文字正在消失。
但是就算是消失了、成为了空白的书页了,剩下的书页也无法继续进行书写。
能够书写的只有已经写好了故事的书页。
而要维持世界的存在,必须按照“书”的剧本演绎才行。
所以正在消退的“书”的最后的一页、能够维系世界的行动,是让太宰治按照故事中写的那样死去。
大概是面对将死之人,陀思妥耶夫斯基也好说话了很多。
在说完这些之后他露出笑容,无奈地对太宰治说道:“所以,这也不是我的本意。”
如此说着,却在手中拿出了一支笔。
陀思妥耶夫斯基不再看着天台上的动静了。
他低下头,“书”上翻到了太宰治跳楼的场景。
他当然掩藏了很多东西没有告诉太宰治,也知道对方当然知晓这不过是他的计谋——但是,太宰治来这里了,就是他的胜利。
因为在“书”的这里,正巧是最后的一行。
太宰来到了天台之上。
于是陀思妥耶夫斯基补上了正在逐渐消失的下一页的话语。
——【他一跃而下。】
与此同时,金红色的火光在港口afia的上空亮起,像是太阳一样,撕裂了黑暗与空白。
沢田纲吉缓慢地睁开了眼,在下坠的空中,对上因为他的出现骤然瞪大了眼、难得显得十分意外的太宰治的鸢瞳。
下坠的“命运”被接住,然后被打破了。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沢田纲吉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觉得自己有必要说句狠话。
于是他想了想,对太宰治说道:“你知道……上一个在我面前跳楼的家伙后来怎么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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