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五章 威逼彭城,金陵王气
溃败就像是会传染,前阵、两翼再到中军,到处都是溃逃的军卒,军阵崩了。
一直在旁游荡,不想浪费国运的气运楚龙,抓住吴军崩溃吴龙衰弱的时机,死死地压住吴龙撕咬。
每一口下去, 都代表吴国的气运衰落一分,而楚国的气运增加一分。
全军崩溃,大多数吴军士卒都在逃跑,不过还有剩下的丹阳兵,仍然在奋力阻击。
但在大势面前,这点力量就仿佛阻挡箭雨的木盾,挡不了多久就要被射穿。
徐安国看了看局势,一边招呼人扶走徐闻一边苦劝道:“大王你看前线的丹阳儿郎,丹阳郡仍在我们手上, 丹阳军民仍然向着您,当初白手起家您尚且不惧,何况如今呢?”
徐闻本来还满是绝望的脸上露出一丝生机,是啊,我丹阳子弟如此奋勇,何愁不能东山再起!
“撤,大将军你来断后,后军我只带走两万精兵。”徐闻现在想活了,马上就露出他的枭雄本色,十分果断地跃上战马,身后大批侍卫紧紧跟随。
徐安国愣了愣,没想到吴王让他来断后,不过马上他就明白了, 吴王这是对他有恨意啊。
当初如果不是他在舒城葬送十万援军, 国事不至于此,但那能全怪他吗?
中军加后军还有五万人建制齐全, 徐安国凭借自己在吴军的威望,很快稳住了军心,先是调拨两万人护送吴王离开,随后带三万人收拢溃兵。
有丹阳兵的死战,加上主帅徐安国的主持,一时居然还真拖住了楚军的步伐,即使他们身陷死地,至少吴王能跑。
大局已定,楚军高层众人面露喜色,张定安也已经从前线返回汇报具体战况。
“有一部吴军跑了,大概率是吴王徐闻,李虎已经一部禁军去追。”
“王旗大纛都不带,看来是真被杀破胆了,即使跑了也难成大患。”李隆看了一眼仍然伫立在战场中央的吴军大纛,颇为不屑地说道。
“大王,骁骑都请战!”骁骑都一骑将跪倒在李隆跟前,非常激动。
李隆犹豫片刻,骁骑都一直都在外侧掠阵没有轻动,打了一天,也就出手剿杀了吴军的几十骑兵信使。
对于南方政权来说, 骑兵太珍贵, 哪怕他现在握有西南牧场,有足够的战马来源,但骑兵种子还是太少。
这骁骑都的千余骑兵,已经是楚国这么多年积存的所有骑兵种子,他们是未来大规模扩建骑兵的核心,死一个少一个。
逃走的吴军尚有两万人,为了抓一個吴王,值不值?
越国、妖国、交州……种种思绪在李隆脑海中回荡,吴国要快速平定,徐闻得抓。
“告诉苏唯勇,徐闻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李隆轻轻摆手,示意旗令挥旗。
中军高台上,彩旗摇动,这是骑兵出击的命令,之前来请战的骑将也带着令牌飞奔而回,传达李隆的口信。
下达重要军令,从来都不是简单的一道措施。
鼓声号角大作,楚军大纛旗在风中猎猎招展,稳步向前推进。
骑兵保护得再好,没有大战历练,未来哪怕进入中原战场也不是北骑的对手。
骁骑都仿佛憋足了气,从高坡呼啸而下,马蹄声如雷鸣,震颤大地,整个战场的目光都被吸引过去。
楚军士卒们在欢呼威武,而留下来断后的吴军则是面如考妣,有骑兵追击,吴王真能跑回去东山再起么?
大将军徐安国握刀砍杀的手都颤抖了一下,那马蹄声仿佛一步一步踏在他的心上,失去断后意义的大部吴军无心恋战,在楚军的投降声中放下武器。
“陵阳侯中庸之资,难以担起这破碎的河山……”在这种时候,徐安国居然想起了吴国的继承人。
局势败坏至此,难以挽救。
五万丹阳兵战死至五千人,他们最后护着徐安国且战且退,一直退到阜陵城坚守,徐闻路过阜陵时看都没看一眼这处死地。
在这种全军崩溃的局势下,仍有死战不降的吴兵,他们用这一战证明了自己。。
三吴勇士,死不旋踵!
卷刃带血的刀剑,声嘶力竭地喊杀声,还有阜陵城头升起的滚滚浓烟,形成了吴军的末日景象。
那城头猎猎招展的“吴”字纛旗,残破不堪,似乎只要一个楚军的神箭手都能射断它。
这场战争居然还没收尾,明明吴军已经成建制投降,一部分死硬派仍然试图坚守被打造成铜墙铁壁的阜陵城。
李隆下令围城劝降,不再让楚军进行无畏的牺牲,城内只有五千人,城池再坚固又能守多久。
兴平十年,一月十六日,阜陵战场外围城寨的吴军均已被拿下,只剩阜陵孤城。
这天,冰雪消融,晴空万里,春日的气息出现在长江平原。
似乎一切都在展示着生机,可对于阜陵城的孤军来说,今天却是绝望的一天。
吴王徐闻,被抓住了,他一个人立于城前,什么也不说。
带着两万战兵逃走,居然没逃掉,骑兵真就这么厉害?
其实不是骑兵厉害,而是惶惶而逃的两万人根本没有反抗,战心崩塌的他们只知道一路奔逃。
李虎不过是率领数千步卒,居然就把两万吴兵给撵散了,等苏唯勇率领骁骑都追上去时,徐闻身边只剩一千多亲卫甲士。
吴王的亲卫倒还算忠心,面对骁骑都骑兵的围杀拼命反抗,可平原地带没有车阵作为依靠,他们又不是重甲兵,如何能挡住骁骑都。
“大王,何至于此啊!”城头寂静了许久,终于传来一声悲呼,是徐安国。
徐闻同样万分悲戚,早知如此或许退守阜陵城死战,还能一丝体面。
他现在身上的衣袍整洁华贵,显然李隆并没有亏待他,可徐闻心中的坎过不去,让他一个国君去劝降自己城寨坚守的士卒?
诛心!诛他吴王的心,诛吴国军民的心!
所以他伫立城前,一直没有说出一句话,可当身后温敏博的提醒声响起,徐闻撑不住了。
“顺义侯,想想你吴国宗庙,想想你家族阴世好不容易立下的根基,想想你的妻儿。”
是啊,最重要的是阴世根基,只要楚王守信,许我能保全宗庙,将来徐家仍有千年世家的家格。
徐闻想起了自己老父的殷切期许,想起了自己出身的徐家本是一乡下土豪,如果不投降,仅凭自己那几个中庸的儿子能带领吴国坚持多久?
徐闻动摇了,他还听说了姬鄢这个安乐侯的传闻,安心享受富贵之乐,由此乐不思蜀。
他嘴巴微张,就要开口劝降自己的旧部,能保全世家根基,乐不思吴又如何?
“砰!”突然一声坠落在地的闷响。
原来是徐安国为徐闻保全了最后一丝体面,从城头跳下殉国,没有到国君开口劝降的地步。
正是这种人,才让吴人赢得了尊重。
但如徐安国这样看得通透的臣子还是太少,徐闻的儿子陵阳侯,在一众朝臣的怂恿下即位新吴王,发誓守卫江南。
一月十八日,在新吴王上位的第二天,楚军主力渡江南下直攻金陵,吴国朝野畏战,携王南狩宛陵(丹阳郡治)。
为了掩护吴国君臣贵人,吴国好不容易重建的水师,被逼和楚国水师交战,这次可不能打不过就跑,只能硬扛。
结果可想而知,吴国水师大败,刚入水的舰船尽数被楚军缴获,不过吴国君臣倒真逃之夭夭。
丹阳郡武风浓烈,也是吴国最重要的根基之地,哪怕接连大变,统治依然算是稳固。
楚军在水师的配合下,没费多少力气便拿下了江南最富有也是最坚固的城池,金陵。
随后,他们并没有趁机南下攻打丹阳郡,而是在前吴王徐闻的配合下实施攻心之计,毕竟就算是丹阳郡也有很多人只认徐闻这个吴王。
首先传檄而定的便是吴国江北,接着再次扩张的水师顺江而下,控扼出海口,威逼彭城国。
你彭城国襄助吴国舰船钱粮,还让他们借道,不给个说法,大楚就要兴师问罪。
安坐江淮徐州的彭城国朝野惊恐,国君卧榻不起,王子们为了争夺权位纷乱不止,就差直接起兵逼宫。
这种时候你强楚来插上一手,那不是趁火打劫,彭城国又如何能应对?
没办法,彭城国各方势力只能达成统一意见,给楚国提供补偿。
粮食五十万石,绢帛三万匹……各类辎重无算。
楚国水师往返江南江北运输物资的船只,都快把宽广的长江水面填满,鳞次栉比舳舻相继。
地即帝王宅,山为龙虎盘。
金陵空壮观,天堑净波澜。
在整个南方,最具王气的地方便是金陵,得金陵者得江南,以此为基能立帝王基业。
甚至古楚威王,为了不让金陵出王威胁楚国基业,埋金以镇王气。
徐闻打下金陵时,本可趁势东进拿下吴郡,但因为当时江北势力对金陵虎视眈眈,徐闻不得不囤积重兵在金陵,以全他占据金陵王气随后称王的大志。
只是当徐闻扫清周边威胁,甚至在江北也立足后,吴郡这时已被崛起的越国所占。
吴国三吴之地,结果大部分都在越国手上,这让想要复古吴根基的徐闻非常憋屈。
要不然这么多年,徐闻也不会就盯着越国掐架,有这空闲,不说拿下荆州,起码交州是囊中之物。
李隆乔装打扮,化作一富家公子在金陵城中闲逛,身旁是几个机要之臣和侍卫,其余卫士都隐藏在人群中。
所以他们这拨人放在繁华富贵的金陵城还真不打眼,让好久不曾逛街的李隆万分舒坦,当了上位者,出来体察的时候还是太少。
街上游人如织,商贩为了招呼客人吆喝不止,声色宣沸,往来的贵人豪客一掷千金。
“王,咳咳,爷这还没到秦淮河,那里才热闹,要不我们?”李虎跟在旁边忍不住心痒痒地说道,他不明白大街上有啥好看的。
“十代繁华金粉荟萃秦淮河,名妓美人风月事,甚好甚好,不过那要等到晚上才能见识到真正的风景。”新投靠的吴国兵部侍郎范旭,一幅熟门熟派地附和道。
范旭是金陵本地大族,投靠徐闻后跻身吴国高位,不过他卖吴国卖的也快,世家郡望最擅当乱世中的墙头草。
因为范旭的母亲是城隍信徒,所以他便借助这个渠道,将越国出兵的消息传到了楚国手上,给楚国增加了一分应对吴国的筹码。
李隆也没有因为范旭的摇摆而不接纳,而是以其功接纳了范家的投靠,并且授范旭扬州宣抚副使之职。
对于秦淮风月,李隆颇感兴趣,他没想到这时已经有秦淮河的盛景了,莫非还有“秦淮八艳”?
就在他想问问具体情况时,身后几个阁老的炙热目光让他稳住了,只能干咳两声道:“这种事,你们以后休沐再说,我们此行是看看民心如何。”
楚军携歼敌三十万之威,南渡直攻金陵,吴国君臣畏惧而不敢守,所以这座王气之城是没有遭受兵灾的。
一封告万民书,再加上老王徐闻和范旭等地方实力派的安抚,整座王城很快就恢复了安定。
来自江淮的粮食绢帛,被李隆用来“收买”民心,仅仅一座金陵城就布设了赈灾粥铺上百家,更有无数来自楚国的小吏上门统计乡野的雪灾情况,定向赈灾。
几套组合拳下来,李隆已经敢住进城内的王宫,民心初附。
走着走着,一行人路过一座恢弘的道观,占地面积比吴国的宗庙还要宽,可奇怪的是这座道观并没有牌匾。
“吴山宗如何了?”李隆轻声问道。
他当然知道这是哪家道观,无非是吴国的扶龙仙门,吴山宗,不然还有哪家能在寸土寸金的金陵城这么气派。
毕竟是刚拿下的敌国之都,齐长云这几天一直都贴身护在李隆身边,听见问话他赶紧回答道:“回公子,日前见吴山方向气射斗牛,光怪烛天,这是承清仙人出手的异象,金陵王气被您所夺,吴山被灭只是旦夕之间。”
“另外,神武军军使王天武传回消息,我军大胜,不过伏虎罗汉袁中时亲自断后,残余佛兵退入越国吴郡。”
“神庭那边呢?是否需要我下诏灭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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