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章 第 162 章
海德里希：“。”
白狼骑：“。”
阿撒迦：“。”
尼禄啜饮完杯中的最后一点牛奶, 便将牛奶杯搁在会议桌上，指尖优雅交搭。
“如果对我的决定有任何不满，”银发皇帝冷静道, “现在就是你们提出的最好时机。”
自他将圣洛斐斯从德尔斐带回, 王都着实手忙脚乱了好一阵子。
王都建设局依照尼禄的旨意, 将数以百万计的精神力屏蔽场发生器, 安置在王都圣宫1公里范围地下，使王都圣宫被完全覆盖在屏蔽场内。
这种屏蔽器，原本是用来针对某些能用精神力直接攻击人类的星兽的。
同时，圣宫工程小组也开始加快速度，尽力赶在圣洛斐斯入住圣宫以前，完成了50左右的建造进度。
好在，王都圣宫本来就是从帝国大圣堂改建, 即便还有一半的区域在施工, 剩下的一半区域，也已经足够让圣洛斐斯舒适地居住和活动。
只是让圣宫工程小组汗颜的是，皇帝陛下对圣宫建设的项目未免太过上心——他对锚点星的建设都未曾监管到这种程度。
大到环绕整个圣宫的屏蔽场, 小到圣子私人寝殿内书架上的一本书，皇帝陛下都要差遣狼骑反复检查。
“……圣宫所用建筑物原材料需与德尔斐圣殿相近。圣宫中任何携带有文字的物件，都不得存在含有帝国通用文的可能……”
工程小组一边读着皇帝敕令, 一边挠着头百思不得其解。
前者倒很好办，帝国大圣堂本来也是仿照德尔斐圣殿建造的, 材料当然一致。
只是后一个指令, 圣宫中的一切物事都不能存在帝国通用文字，那就只能去找失传已久的文字书籍, 或者无字画册了。
“……陛下有心了……”
工程队的头目是虔诚的圣殿信徒, 此刻正捧着敕令, 激动得老泪纵横。
“陛下想让圣子殿下有宾至如归的感觉，因此才要求圣宫尽可能与德尔斐相似。
“至于文字作品，圣子殿下祷告时本就不是使用帝国语言，陛下应该是想为圣子殿下找到可以阅读的神学典籍吧。”
皇帝陛下悍然挑战圣殿礼节，将圣洛斐斯接出德尔斐的决定，获得了帝国广大信徒的支持。
以至于连一部分追崇无政府的信徒，都开始向帝国圣公会倒戈。
这当然有赖于圣殿在与王都的争斗中落败，以至于圣殿及德尔斐的终身神官，现在都成了“恋丨童丨癖”“渎职者”的代名词。
而凭借一己之力挑战整个大贵族阶层，在帝国民众面前按星律公开审理叛徒，还颁布诸多利民政策的皇帝陛下，开始让原本将圣殿奉为圭臬的信徒改观。
尼禄带圣洛斐斯参观王都圣宫。
圣宫的设计草图本就是他亲手绘制，他自然对整座宫殿都十分熟悉。
他的原计划是，等圣宫完全建好，就把宫殿交给自己的王储或者白狼骑，由他钦点的摄政集团辅佐，将圣洛斐斯从圣殿势力中心转移到王都来。
但是……
尼禄想起那天，当他刚向圣洛斐斯伸出手，圣洛斐斯就直接冲上来，险些在全帝国面前把他扑翻进舱的样子——就忍不住想要捏紧眉心。
“带你离开德尔斐是有条件的。”
不在镜头前时，尼禄的眉眼便重归冷淡。
“我希望你能尽可能尊重我的意愿，必要的时候听从我的安排。否则，我会再一次把你送回圣殿。”
这是他的新计划。
圣洛斐斯有可能是受了小时候的自己的“撺掇”，导致常年只知祷告和疗愈精神力的他，内心产生了离开圣殿的强烈渴望。
在“神谕”已经向大众发出的情况下，尼禄依旧可以选择无视他的意愿，但这次若在民众面前强硬拒绝圣洛斐斯，未来等他好不容易搞清楚圣殿工程的本质，再让继任者带圣子进驻王都的话，将遭受比从前更大的阻力——每个人都会怀疑皇室的动机。
君主应善于审时度势，巧妙地顺应和引领民意，因此在踏上巡游艇甲板的第一天，他其实就已经做出了决定。
而恺撒的密信里，不仅仅提到了要“将‘祂’独立在人类文明之外”，还提到了“末日兵器”和“启用”。
如果圣洛斐斯是旧联邦和数任卡厄西斯皇帝，处心积虑流传给后代的某种大杀器，那么在虫族灾厄降临前，弄清楚这件兵器的“启用”方法，就成了尼禄的职责。
而如果一直将圣洛斐斯留在被大量信徒和神官包围的德尔斐，当然很难在严格保密的情况下达成这一点。
“……尼禄！”
银发皇帝还在原地敛眸沉思，而圣洛斐斯给他的回应，只有一声声非常快活的呼唤。
“尼禄~~尼禄！尼禄。尼禄……”
尼禄没忍住，还是捏住了眉心。
圣洛斐斯还在尼禄的舰艇上时，就已经显露出无法抑制的兴奋，尤其是尼禄下令回收舰桥时，指令又快又利落，完全没有给红衣神侍跟上来的机会。
自走进尼禄的舰艇那一刻起，圣斐洛斯就像是完全活过来了，再也不是巡游舰上任人参观的神祇雕塑。
他那些看不见的触手正激动得满舱乱爬，一会儿把尼禄桌上的杯子碰翻，然后忙不迭收拾碎片；
一会儿又去抠抠舱壁上的蔷薇浮雕。
白发圣子一边扭动脑袋，东张西望，一边像雏鸟似的紧紧跟在尼禄身后，袍袖下的指尖，还捉着猩红王袍的后摆。
如果圣洛斐斯是个五六岁的孩童，这一幕或许会让人稍许感到温馨；
但他毕竟身材高挑，拥有修长四肢和美丽面容，在比他矮了一个头的少年皇帝身后亦步亦趋，只会显得怪异。
白狼骑静静跟在一旁。
他等了好一会儿了。
但尼禄自始至终，也没有从圣洛斐斯手中抽走自己的王袍，最多只是轻轻皱了下眉。
骑士不说话。妒意点燃他的蓝眸，让他的眼睛在头盔下静默燃烧。
“进入王都后，我希望你在任何场合都能佩戴它。”
尼禄取出一个准备已久的盒子。
盒子打开，里面是一个全息面具。
在指尖触碰到面具时，他不可避免地想起自己的二哥。
但短暂沉默过后，他还是拿出那枚面具，亲手为圣洛斐斯戴上。
“这个面具录入的是你的脸部数据，所以在别人看来，你的实际容貌并不会改变。”
尼禄退后两步，端详着好奇不已的圣斐洛斯。
而后，他又微微偏过头，问白狼骑：“现在还有吗？”
白狼骑一怔：“还有什么，陛下？”
尼禄：“你说过的，令你不敢直视的东西。”
白狼骑犹豫一会儿，还是微微咬牙，将视线移向圣洛斐斯的脸。
还是那张美丽如神祇的脸。但有了全息面具的阻隔，那种直视圣子面容时，无法抗拒的诡异目眩感，突然消失了。
尼禄点头：“唔，看来的确有效。”
他已在圣宫安排帝国圣公会的神仆，神仆有定期向自己汇报的任务，自然不允许轻易被圣子的容貌迷惑。
圣洛斐斯捂着自己的耳朵，轻轻摆着脑袋。
全息面具需要紧扣在耳廓后方，当然算不得有多舒适，他似乎不太适应。
“能做到吗？圣子殿下？”尼禄淡淡问，“
作为我的礼物收下它？”
“……礼物。”
圣洛斐斯似乎只听懂了这个词，捂住双耳的手一下子放开。
他点点头，弯起淡粉的唇角微笑，又好开心地说：
“尼禄，的……礼物！”
而从皇家巡游艇下来后，圣洛斐斯直接成了一台只会喊他名字的复读机。
圣洛斐斯捉着尼禄的王袍，跟在尼禄身后走。
一双金眸微微睁大，瞳孔颤颤的，望向小白猫带给自己的这一切。
与铸满神祇雕像的德尔斐圣殿不同，这座通体洁白的圣宫，几乎就是一座云上花园。
为了竭尽所能地给军队省出经费，尼禄没有选择重新建造圣宫，而是决定用帝国大圣堂改建。
但改建草图则由他亲自操刀，因此在仿照德尔斐圣殿的基础上，圣宫带有更多尼禄的想法和个人风格。
“……众神们最终选择在神圣的奥林匹斯山，建造他们的宫殿，并在那里统治整个世界。磅礴的云海之上，是一条条伸向四面八方的柱廊，柱廊的尽头，是长满奇花异草的花园……
“暴风和骤雨从不侵袭这座宫殿。宫殿内永远风和日丽，芬芳扑鼻。众神在这里享受幽静的隐居生活，弹琴奏乐，饮酒作乐……”——《神典》
为了尽可能还原神学典籍中的景象，尼禄大量采用全息造景技术，使圣宫穹顶永远显示风和日丽的蓝天，并会随时间呈现漫天红霞、浩瀚星辰、旭日初升等景色。
在数十条布满藤蔓和草木的大理石柱廊以外，是灌注着清澈泉水的喷泉水池，池底仍是全息天空造景，这让整座宫殿和柱廊，都像稳稳漂浮在天上。
圣宫几乎是半开放式的，只有圣子的寝殿被圣洁的大理石墙和层层纱幕包围。
但墙内并不逼狭，因为尼禄在寝殿内也做了全息造景，让圣子的寝殿看起来，像坐落在满是鲜花的山坡上。
“我安排给你的神仆，会负责维护整座圣宫。”
尼禄抬手撩着一条纱幕，看着圣洛斐斯在寝殿里乱走。
“你有任何需要，直接告诉我，不用跟神仆沟通——等等，那里是墙，你会撞……”
话音未落，圣洛斐斯已经一头撞在投映着鲜花山坡的石墙上。
尼禄：“……”
圣洛斐斯头上鼓了个包，但很快便恢复如初。
他小心抚摸着石墙上的全息造景，用一种十分惊喜的语气喃喃着：“尼禄……！”
尼禄：“……”
这一路走来，圣洛斐斯似乎就只会喊这两个字。
他看见美到窒息的庭内花园要喊尼禄，看到头顶宽广无垠的蓝天要喊尼禄，看见绿叶藤蔓的柱廊要喊尼禄，连圣宫内一头雪白的小鹿蹦蹦跳跳过去，他也要快乐地指着人家喊尼禄。
好似他的世界里，一切美好的事物，都在这一刻有了同一个代名词——“尼禄”。
而跟在尼禄身后一路参观的圣洛斐斯，最后在柱廊尽头的后花园里驻足，怎么也不肯走了。
尼禄走过去，看见他正半跪在草地上，闭眼嗅闻一丛凛冽的银叶蔷薇。
这个“尼禄”，应该是圣洛斐斯在圣宫里最中意的。
他嗅闻了好久，又过来闻闻尼禄的衣袖，然后抬起那张绝美的脸庞，又欢快地唤一声：
“尼禄。”
尼禄抬手，只说：“我希望你能对这一切感到满意。”
他嘴上这么说，实际心里很清楚。
自己费心费力设计圣宫，也并不是为了让圣斐洛斯满意。
圣斐洛斯一旦迁居成功，圣宫会成为帝国比肩德尔斐的宗教圣地，在后世一代代卡厄西斯手中流传下去，供帝国无数信徒膜拜瞻
仰。
他作为卡厄西斯的帝王，当然不能辱没家族的美学名声。
系统多日未上线，刚出来时简直眼冒乱码：
【这……这，剧情走到哪去了宿老师？？？圣子大美人怎么会在王都？？平时在德尔斐隔得远还好，你现在是要让圣子大美人被活活超死啊宿老师！】
尼禄不着痕迹地皱了下眉，将又一份敕令签发下去：
【没人能在未批准的情况下进入圣宫。】
系统恍然大悟：【那难怪了。好家伙，宝说怎么在屏蔽区一天到晚听着仇恨值警告叮叮咣咣的，这几个人从几天前就没消停过，加起来都快恢复了两千多健康值了！感情圣子大美人被你一个人关起来了，人家能看不能超给气的……】
尼禄停顿了一下，目光落向书桌前的帝国星图，并自动屏蔽了系统的絮絮叨叨。
其实系统没说错。
他确实是将圣洛斐斯从一个牢笼转移到了另一个牢笼，只是后者的居住环境更舒适些，用精致的全息造景，给了不谙世事的圣子“自由”的假象。
也不知道当年天真烂漫、对圣洛斐斯许下诺言的小尼禄，在看见如今自己的做法时，是否会感到既失望又嫌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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