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第 39 章(修)
第39章为后
那一晚,懋王是抱着乌苔睡的。
并没有做什么,只是那么搂着她,她隐约能闻到熟悉的清冽气息,这是她以前曾经紧靠着过的,这让她恍惚中甚至觉得,好像又回到了以前。
当下自是想起来他刚刚说过的那句话,他说等她走了,那些便成了真。
有那么一瞬间,她心口涌起一种说不出的酸楚,会觉得,他说的事真的,自己走了后,他也许夜不能寐。
只是很快,她便想着,为什么要信他,他根本就是骗着自己的。
他和自己说过几句实话吗?这种模棱两可的话,自己便要为之心动神摇吗?
想想,他可是一手把叶青蕊给扶持到了璇玑教教主的位置,这说明,恢复记忆的他终于想起来叶青蕊了,还不知道他和叶青蕊有了什么勾当。
他这样的城府这样的心思,不过是撩拨自己几句,等哪一日,他伸伸手指头便将自己扔在一旁,那自己找谁哭去?
于是乌苔便瞬间清醒了。
命可以丢,清白可以没,但是自己的心里一定要有主心骨,反正不能真得信了他,不然哪日他甩手走人,自己怕不是要哭死。
乌苔胡思乱想的,倒是很久不曾睡着,就这么到了第二日清晨醒来时,这才发现,身边的懋帝已经不见了。
她才一醒来,便有宫中女官上前,恭敬地问她是否要起身。
她一时也有些迷糊,便随口问道:“皇上呢?”
女官恭敬地道:“皇上已经过去上早朝了。”
乌苔这才意识到,懋帝回到云安城,他已经是皇帝了,作为帝王,他自然是要上早朝的。
她颔首:“伺候起身吧。”
她这么一声令下,便见那女官对着外面打了一个手势,一个无声的手势,那个手势迅速地往外传,不过片刻间,就有数名宫娥分成两排鱼贯而入,手中各自托着一个黑漆描金锦盒,锦盒中是各样梳洗锦帕香胰等物。
这都是训练有素的,并不需要自己做什么,便被伺候着洗漱并上妆,之后宫娥请示了早膳,早膳便摆了开来。
乌苔其实并没什么胃口,不过随意用了一些,不得不说,宫中御膳到底是比乡下粗茶淡饭好了不知道多少。
用过早膳,宫娥便拿了一叠花帖过来,说起今日都有哪位皇亲国戚侯在后面,前来给皇后请安。
乌苔随意翻了翻,这才发现,有往日自己熟悉的姐妹,有几位已经嫁人的公主,也有洛国公府老夫人。
她看着那花帖,淡声问道:“什么时候到的?”
宫娥恭敬地回道:“到了一个时辰了,一直侯在外面。”
乌苔有些意外,毕竟她慢条斯理地洗漱装扮并用了早膳,并不知道外面有洛国公府的老太太候着。
不过她转念一想,倒是也对,如今她可是皇后了。
哪怕是地位岌岌可危,随时可能被这位皇上给拱到一边的皇后,但她也是皇后,那名份上的老祖母,自然也得恭敬地守着规矩,候着她用了早膳。
只是不知道,如今洛国公府老夫人来做什么,如今她们应该已经知道自己的身份,也应该知道自己知道了,这事记儿都已经扯明白,现在再来见自己,还有什么好说的?
她不免好笑,便还是命人传了洛公府老夫人进来。
她这么随意说了一句,那旨意便由宫娥传出去,又由门外候着的太监一路小跑过去,不多时,就见两位宫娥搀扶着洛国公府老太太,后面还跟了范氏,就这么低着头匆忙进来了。
她们进来后,头都没抬,便跪在那里,给自己请安。
乌苔坐在紫檀木椅上,将手轻轻地搭在扶手上,淡声说:“起来吧。”
这时,洛国公府老太太并范氏才起身。
起身后,也不多说话,就恭敬地站在那里。
乌苔想着这两位年纪大了,便道:“赐座吧。”
老太太忙说不必,不过乌苔还是命人搬了春杌来,老太太就着那杌子坐下半边,范氏没杌子,便从旁站着。
老太太半坐下后,才陪着笑,客客气气地道:“娘娘,这一段,你为太上皇求佛祈福,可知道老身在家里,有多挂念,总想着娘娘怎么还不回来,你父亲和你母亲,也每每惦记着。”
乌苔一听,望向范氏:“竟有此事?”
记挂她,这不是说笑吗?
乌苔这么一说话,范氏忙低下头,恭敬地陪着笑:“可不是么,到底是母女连心,总是心里惦记着,想着娘娘什么时候回来,臣妾还特意为娘娘做了一件小衣,想着亲手交给娘娘。”
乌苔便越发好笑了,她可是记得,曾经范氏在她跟前怎么说的,不曾想如今竟这副嘴脸了。
可真是此一时彼一时。
老太太见此,忙道:“母女连心,哪有不惦记的。”
说着,她便拿眼看向旁边的宫娥,那意思,倒是想着宫娥退下,好说句私密话。
乌苔也就由着她,示意宫娥退下。
待到宫娥退下后,老太太便有些迫不及待了:“娘娘怕是不知,自打你走了后,我恰问起你父母,知道了你母亲说给你的那些话,我自是气得不行,倒是要把他们赶出去,无论怎么着,娘娘也是由我一手抚养长大的,娘娘秉性,我都是知道的,断断没有和娘娘生疏了的道理。”
老太太说着这话,给了范氏一个眼色。
范氏低着头,上前,艰涩地道:“老太太说得是,娘娘,往日我便是有万般不是,只盼着娘娘看在过去的情分上,饶恕了便是,往日实在是我糊涂了。”
乌苔看着,越发觉得荒谬至极。
说起来,当时洛国公府要自己嫁给懋王,还不是赌一把,如今倒是赌对了,懋帝登基为帝,只是自己绝不会再当她们手中的棋子,任凭她们摆布便是了。
当下她便道:“糊涂了,怎么糊涂了?”
她轻笑了声:“老祖母也是说笑了,我怎么不记得了,可是母亲做了什么事,倒是说给我听听。”
范氏见她这般,越发窘迫,求助地看向老太太。
老太太无奈,叹道:“乌苔,你是正正经经我们国公府的女儿,你母亲以前是糊涂,倒是错认了女儿,如今,如今她是知错了!”
乌苔微微颔首,淡声道:“竟是这样?”
她是有意不说清楚,先看这两个人在自己面前百般耍弄就是了。
那范氏一听这话,咬牙,竟是噗通跪在地上:“娘娘,都是我往日愚钝,如今可是知错了,还是盼着娘娘不计往日我诸般蠢事,原谅则是。”
乌苔便轻笑了声:“母亲,你这样可是折煞女儿了,女儿到底是女儿,矮了你一辈,倒是要你老人家这般模样,记况且,我只怕母亲心里到底记挂着,那位——”
说着,她特意望向老太太:“那位娘子,叫什么来着,我倒是不记得名字了。”
提起叶青蕊,不说范氏,就连老太太都羞愧难当;“那什么蕊娘子,根本不是我洛国公府的女儿,原是弄错了,竟是一个假冒的,可真真是荒唐!”
乌苔听着,也是惊讶,叶青蕊就是假冒的,是懋帝从中做了手脚,还是怎么着?
范氏见此,才知道乌苔并不知道这件事,当下含泪长叹一声:“娘娘有所不知,原来她根本不是青蕊,青蕊已经不在人世了。”
说着,垂泪不止。
乌苔越发疑惑,那老太太也是长吁短叹:“这其中纠葛,我也不知,只知道将错就错,却又是错中错,那蕊娘子原本就是农户之女。”
乌苔挑眉:“那当年母亲抱着的那个婴儿呢,现在何处?”
范氏听着,不由哭出声来:“她如今已经不在人世了,已经不在人世了。”
她哀求地看着乌苔:“乌苔,我往日自是有诸般不是,但是如今经历了这一遭,我也是知道了我的错事,遭了报应,我不求别的,只求你不要因此怪罪于洛国公府便是,我自知罪孽深重,愿意带发修行,从此后,深居简出,烧香拜佛,了此一生。”
说着,她重新跪下了:“娘娘,我女儿已经不在人世了,这世上,娘娘到底是我亲手养大的,望娘娘念往日情分!”
她的额头重重地磕在漫了雕纹青砖的地上,几乎见血。
旁边老太太也随之跪下:“娘娘,往日种种,都是我等的不是,我洛国公府自是对娘娘对小殿下忠心耿耿,还望娘娘不计前嫌。”
乌苔见此,也没多说什么,只是抬手示意她们先下去吧。
范氏起来时,额头都是肿的,哀求地看了她一眼,之后便小心翼翼地搀扶着老太太下去了。
待到她们走了后,乌苔坐在那里,也想了一番。
这次懋帝登基为帝,自己为皇后,洛国公府当年这一场下注,算是赌赢了,但是范氏已经和自己闹开了,洛国公府自然对她不满,她如今被逼无奈过来给自己请罪,倒是意料之中。
如今铭儿为大靖嫡长子,将来若是懋帝再有其它皇子,而自己这皇后不能长久的话,只怕铭儿会受委屈。
自己虽不是洛国公府亲生女儿,但是名分摆在那里,洛国公府和自己在外人面前是斩不断的瓜葛,所以将来若是有个万一,朝中选一皇子博一个从龙之恩,洛国公府也只能帮衬着铭儿,他们别无选择。
这并不是出于什么骨肉亲情,而是朝堂上利益的考量。
所以从自己的角度,不去计较往日种种,趁着自己尚在这后位上,拿捏住洛国公府,让他们成为鸣儿的外力,这才是最要紧的。
这范氏怎么想,她并不在意,洛国公府老太太怎么想,也更是随她,左右只要自己名分上还是洛国公府的女儿,那他们便是一条绳上的蚂蚱,洛国公府的人,便只能为了鸣儿将来的太子之位而争了。
乌苔这么一番思量后,已经有了主意。
这范氏便是如今痛哭流涕又如何,往日种种,她不可能不计较,洛国公府便命范氏带发修行,从此不至于让她见了心烦,倒是不失一番诚意,她便也和他们来一个骨肉情深,就当是为铭儿培养羽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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