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第28章
◎短则三日,她的身份就会被揭穿——◎
马车在路上微微颠簸。
车夫带着昭王信物驾驶着马车出了府后,便直奔关押着薛槐的牢狱方向。
赵时隽是个言而有信的人,先前答应茶花许她去见薛槐,倒是半点也没有拖泥带水。
茶花坐在马车内,在马车抵达前,不由想到了自己前几日去琴行与虞宝镜商量好的事情……
约定好什么时候去见薛槐之后,唯一难的问题便是到了这里,要怎么将虞宝镜也一同带入。
茶花坐在车内微微走神时,丫鬟便忽然开口提醒她道:“姑娘,咱们到了。”
她回过神,撩起帘子往窗外打量了一眼,便瞧见了牢狱那幽森黑洞的入口。
“我陪姑娘一起进去吧……”
“不必。”
茶花看向那丫鬟,缓缓道:“我见那薛槐,是想私底下问他一些事情。”
丫鬟见她虽神情柔和,但口吻却很是坚决,自然也不会自讨没趣,只道茶花有什么吩咐随时叫她便是。
茶花下车后兀自往入口去,走近了些才瞧见门前不远不近地徘徊着一个婆子打扮的人,竟是虞宝镜本人。
那些官差打量虞宝镜许久,都快要生出疑心时,虞宝镜抬头瞧见茶花终于出现,便立马热切地迎上前来。
“姑娘,你终于到了,我在这里等你许久。”
茶花没有躲开她搀扶自己的手,只是轻轻地“嗯”了一声,默认了她这话。
那些官差才转而松开眉头放下戒心,心道这些人家倒是讲究的很,出门前半个时辰,主子都还没到,就先安顿了一个下人过来接应。
如此,茶花和虞宝镜才算是顺利地迷惑过这些人,一道进入牢房。
薛槐犯的是重罪,被关押的地方潮湿阴暗,他自打进来后便受了不轻的刑罚,不知吃了多少苦头,料想自己时日无多,一日比一日绝望。
岂料在他缩在墙角昏昏沉沉之时,一个熟悉的女子声音再度响起。
“阿槐,阿槐……”
薛槐浑身一颤,恍若回到了当初那个穷苦年少时,是那个年轻漂亮又富有的千金小姐来到了他的门前,含着笑拍门叫他。
他睁开眼,看见是虞宝镜,心口蓦地一震。
“宝镜,宝镜……”
薛槐几乎是连跪带爬地走到了围栏边,眼眶涨红地望着对方。
在这一刻,他再是自私贪婪,也无法不为困境中再度出现的虞宝镜而感到万分动容。
“真没想到,不管到了什么时候,都只有你……会来得这样及时。”
哪怕是在他无钱赴京赶考的时候,也是虞宝镜才会那样及时地出现帮的他。
“宝镜,这次我若还能活下来,我们就再也不要分开了。”
虞宝镜闻言,难免也生出些泪意,笑着说“好”。
“薛槐,你都不知道,你年轻的时候,我就一直在等你说这样的话。”
可是一直等啊等,等到了今日,他才说出这些话来。
“我可算是……没有白等。”
她说到此处,目光却掠过隔壁监牢里的柳雾,在对方也太抬起眸飞快地看了她一眼时,她才转过目光,继续与薛槐说话。
他们说了好一会儿话,茶花在后头等了片刻,虞宝镜终于取回了薛槐的指印。
临出去前,虞宝镜另塞了封信给茶花。
第一封被毁去的信件是什么内容,虞宝镜并没有向茶花透露,至于这第二封信是不是和第一封信一样,茶花也无从得知。
“茶花,我答应过要给你两份良籍,这次回去后,我定然不会不守承诺,只是为了防止万一……这封信你自己藏好,回去以后再拆开来看。”
茶花摸着那信件猜不到是什么,这回自然也是额外小心地将东西给收好。
再度抬起眸去打量虞宝镜脸上的神情,总觉得她今日与以往都有些许不太一样。
茶花抿了抿唇,轻道:“虞娘子,薛槐不是好人,你别信他。”
虞宝镜听到这话怔了怔,随即望着茶花展唇一笑。
“茶花,你怎就没想过,我也不是什么好人呢?”
茶花没有将她这玩笑话放在心上,见着事情完成,也怕被赵时隽察觉出什么,只与虞宝镜话别几句,随即上了马车。
马车行驶离开后,在动荡的车厢内,茶花心口不知为何,总有些惴惴不安。
她的心里仍旧是虞宝镜那张挥之不去的脸庞。
心中难免又想,虞宝镜这样费尽心机,果真只是为了薛槐的一个指纹……
她再度往窗外看去,这回却忽然看见方才去过的大牢上空炸开了一个信号烟花。
那瞬间,有什么东西飞快地打通了一般,让茶花终于猛地想到了什么。
虞宝镜与薛槐之间必然还有其他是她不知道的约定……
“回去……”
丫鬟错愕地看着她,就见茶花撩起门帘,吩咐车夫掉头回去。
只是他们已经走出一段距离,费了一番折腾再度回去时,那监牢前已是满地的鲜血与七倒八歪的尸体。
大部分是些穿着黑衣的蒙面人,而少许的却是坐倚在墙角受了伤的官差。
“薛槐逃狱后,狠心地将其他家眷全部都丢下,只带走了怀着他孩子的小妾与虞宝镜。”
俞渊同男人汇报了薛槐的动向,男人却连眼皮子都不抬一下,沉着嗓子吩咐:“去将他们追捕回来,若有半点不从,无需留下活口。”
越狱是死罪,至于薛槐带走的其他人,自然也是同党,杀了也就杀了。
俞渊正欲开口,却忽然看向赵时隽的身后,瞧见了茶花去而复返的马车。
小姑娘脸色苍白地望着他,心口也是起伏得厉害,似乎没有想到他竟也会在这个地方。
赵时隽见她忽然回来,心道她往日分明是个迷糊性子,今日反倒敏锐了许多。
“殿下……一直都在?”
茶花望着赵时隽,以及他手底下分散在四处的下属,俨然不是刚到。
而他先前答应了她可以见薛槐这件事情,无疑也不是为了哄她高兴。
而是早有预谋……
“我早说了……”
赵时隽漫不经心地指腹上的扳指缓缓转动了半圈,掀起眼睫,他半点也不觉得自己做得哪里过分,缓声说道。
“你不该和些不三不四的人呆在一起。”
“从前既是生活所迫,我自然也怜惜你,但往后却不必了。”
茶花瞥见地上斑斑血痕,只觉刺目无比,心口也愈发缩紧似的窒闷不适,“虞娘子是无辜的……”
她听见了,他要让人不再对他们留活口,哪怕是虞宝镜。
男人听到这话,语气却丝毫不予动容,“她只是在利用你罢了,你是个耳根子浅的,那虞宝镜是什么人?妓院里的老鸨只怕都没她精明。”
“如你这样鲜嫩可口的小姑娘,到她嘴边还不是一口一个?”
见她紧紧攥住袖口,泫然欲泣的模样,他才朝她淡了几分冷意道:“我知晓你是个心窝软的,善良到见不得那些人惨死的样子,但你该明白……”
“有些人若伤害了你,便该叫他付出十倍百倍的代价。”
在赵时隽眼里,这只纯良的小茶花显然是没那能耐和虞宝镜那样的人一起合谋什么坏事。
虞宝镜既然胆敢利用她,那他要她死也不过是上下嘴皮一碰的事情。
他寥寥几句,便将茶花在这件事情里摘得清清白白,而虞宝镜也变成了伤害茶花的人。
赵时隽叫来俞渊,将手里的一本属于薛槐的账簿递给对方。
“先将人抓回来再说,这件事情处置干净了来见我。”
从“无需留下活口”到“先将人抓回来再说”,俨然是给足了茶花面子。
茶花眼睫一颤,抬眸朝他看去,便瞧见他也跟着上了马车来。
她有些讶异地往后缩了些,旁边丫鬟却自觉地下了马车去。
车帘落下后,便只余下了她与赵时隽二人。
这封闭狭窄的环境里,茶花便是动动膝盖都会抵着男人的腿,让她多少都有些僵硬。
赵时隽让车夫去了另一个地方,随即便倚着侧窗,手指随意搭在膝上有一搭没一搭地抚弄着扳指,幽沉的目光落在了小姑娘的颊侧。
茶花稳了稳心神,才重新开口:“殿下,我与哥哥自幼便相依为命,很是可怜,殿下能否原谅我们兄妹俩先前的无礼之处?”
软绵的语气,娇柔的嗓音,眼底甚至都带上了三分讨好之意。
余下的话怕不是要说会永远记着他的好,求他放过?
这又是想要和他撇清关系的前奏……赵时隽这样的人要能被她糊弄,那可真是见了鬼了。
但见她这样说了,他只露出浅笑并不捅破,“哪里来的冒犯?谁若敢在你兄妹二人背后嚼舌根,我便帮你割了他的舌头。”
男人的口吻仿佛也沾染上一股血腥意味。
茶花余下的话也霎时被他堵回。
乃至马车行到了赵时隽的私人地方,他才带着茶花下了马车。
“我已经答应你不杀虞宝镜了。”
“我再带你去看个很有意思的东西,想来你的心情必然会好。”
他今日心情倒不算差,见她不高兴了,既情愿随她意思不杀了虞宝镜,也乐得多跑一趟,给她看些东西,单纯是为了哄她开心。
这份用心,赵时隽自个儿都觉得她该珍惜。
念及虞宝镜还生死未卜,茶花到底不敢轻易给他冷脸,只得顺从地下了车,心中亦是疑惑他口中的好东西会是什么?
只是男人以往对她示好用的都是些珠宝衣裙,那也都是让底下人买了送去给她。
倒没有像当下这样,非得要她亲自过来看看不可,她心底自然也是疑惑。
可跟着他进了一间屋后,便让茶花嗅到了血腥混着铁腥的气味。
茶花在看见一些粗壮铁链与摆满刑具的货架时,脸色反倒一点一点变差。
直到被带去一个刑架前,茶花看见上头用铁链绑住的男人。
那男人浑身都是血痕,有些地方打破了衣裳,甚至露出了皮肉外翻的白肉。
就连四肢也都折断了一般,如软泥般以不正常的角度垂落。
听见赵时隽的声音,对方即便还未睁开眼睛,也下意识地开始哆嗦,牵连着身上的铁链发出颤抖的声音。
甚至在他惊恐地张嘴瞬间,茶花看见了他黑洞洞的嘴里什么都没有,只有一小截断至舌根的残留肉块……
赵时隽口中这个很有意思的东西是袁寂。
他竟还没有死……
这个认知让茶花臂上的鸡皮疙瘩都须臾间冷颤而出。
“他昔日敢那样冒犯你,还险些将你绑去做那邪/教圣女,所以我也替你教训过他了。”
“只是我还有些事情需要这人招供,待对方供出来后,再叫你亲自过来折磨他,发泄心头之恨可好?”
他好似问得体贴,丝毫不觉这血腥修罗的画面有多可怕,可小姑娘却用力地摇了摇头。
即便赵时隽没有明说要问什么,但茶花也已经猜到了他留着袁寂的作用。
她掐了掐掌心,强忍着颤意开口道:“也许这个人说的话……未必可信呢?”
赵时隽扫了她一眼,勾了勾唇角,丝毫没曾担心过这个问题。
也只有她才会这样天真,觉得人在一种生不如死的痛苦下还能说得出谎话来……
但他还是顺着她的话道:“你说的自然也不是没有可能。”
“但只要查到我手里,那就宁可错杀,不可放过。”
柔柔的嗓音染上了阴森可怖一般,让人心骇。
此地过来一人朝赵时隽抱拳行礼后,低声道:“此人身上的毒素已解,不会再有性命之忧,短则三日,长则七日,便可重新清醒提笔为殿下提供线索。”
这人握着帕子擦去颊侧半干不干的血痂,俨然是精通刑审之人。
偏这时,俞渊又匆匆从外面赶来,将追捕薛槐一事进展重新回报。
“薛槐死了。”
他们追赶至悬崖,薛槐带着他的女人正准备翻山逃出云舜。
可中途却失足坠崖,尸体摔下去都摔得四分五裂,凭着头颅确认了身份。
茶花听到这话,心口处猛地一颤,“那虞娘子呢?”
俞渊听到她突然开口,抬眸看了赵时隽一眼,见对方没有开口,才朝茶花道:“她与薛槐那个身怀有孕的妾室都一同坠崖,命亡谷底。”
茶花死死攥紧掌心,眼前几乎一阵昏黑。
袁寂还活着,供出她和哥哥也就是这几日的事了……
而虞宝镜这个时候死了,良籍……也没有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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