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宠团宠的嫂子24
七八年, 对姜家而言是好事连连的一年。
年初,姜归和姜和平双双去了省城读大学,三个孩子也随着姜归一起去省城。
姜父姜母本来都劝姜归把孩子留在家里,可姜归知道这三个孩子因为幼年经历以及父母离婚, 比寻常孩子更为敏感。童年经历会影响一生, 姜归不敢马虎。原身的愿望就是三个孩子能快乐长大, 拥有幸福人生。
最大的卫南十一岁, 卫北八岁,都上小学, 最小的卫雅四岁可以送托儿所,家里再请一个保姆,姜归觉得没有任何问题。
然而人姜母不放心,想了想让姜父弄了一张看病的介绍信,跟着儿女一块去了省城。
姜归在学校附近买了一幢小楼,这两年平反的人越来越多, 退回去的房产也越来越多, 价格相当便宜。时下大环境是单位分房,所以很多人没有购房概念, 因此房价不高, 姜归成功捡漏。
买房的钱源于这几年姜归的积累, 自打她去了畜牧站,时不时就有人悄默默找她买猪鞭牛鞭这些东西。
姜归:“……”
她发现了商机, 不就是壮阳嘛,壮阳酒了解一下。姜父就是老中医, 父女俩愉快地暗中做起壮阳酒,然后拿到黑市上去卖,老挣钱了。
姜归觉得等商业环境更宽容一点, 完全可以把这门生意做大,带领全家奔富裕。
五月份,姜家又来一个好消息。姜父一个老同事平反,成为省城一家医院的副院长,兼省城大学客座教授。老同事在课堂上见到和姜父颇为相似的姜和平,一问果然是老同事的儿子。一番了解之后,这位老同事向姜父递出橄榄枝,邀请姜父进医院工作。那十几年医疗系统遭受重创,很多好医生都被下放,或死或残。而教育瘫痪,没有后续力量的补充,现在的医疗领域,那是青黄不接,极为缺人。
姜父一想,老太婆幼子幼女都在省城,他不是很放心。而家里老三老四虽然跟着他学医,但是其实并没有行医资格,那些年头也没法考。他去了省城医院,一面能照顾老太婆他们,一面能替乡下两个儿子谋划谋划出路,于是欣然接受。
留在老家的姜老三和姜老四,一个认认真真行医,准备继承父亲衣钵,另一个兢兢业业做黑市壮阳酒生意。这一个就是姜老四了,他对行医没兴趣,对做医药生意倒是十分有兴趣。
当年改革开放之后,姜老四就是最早下海做生意的那一波人,只时运不济,一直没折腾出风浪。后来姜慧的二儿子也就是当年的牛蛋儿现在的姜卫北,急于摆脱章家压抑的生活环境,十二岁便跟着他四大舅出去打工,小小年纪殒命于抢劫。
外甥出了意外,姜家人也吓破了胆,不敢再让姜老四来回折腾。因为外甥之死而愧疚不安的姜老四也失了心气,放弃生意这条路,碌碌一生。
现如今姜老四在姜归的指点下,他更早开始接触生意。姜归上学之后,家里药酒更是全交给了姜老四打理。姜老四做的风生水起,满心满眼琢磨着怎么做大做强。小妹说经商环境会越来越友好,姜老四对此深信不疑,他这妹妹厉害着呢,现在这几条主要销路,都是他妹子的人脉。
十月份,在部队的姜老五打来报喜电话,他要结婚了。先在部队办一场集体婚礼,年前带新媳妇回老家见家人。
姜母简直是喜极而泣,老五老六是双胞胎,老五被老大弄去部队了,老六被老二弄去当工人了。老六大儿子都上小学了,老五在三十岁这一年终于要结婚。
“这混小子,都要结婚了才告诉我们,我都不知道他谈对象的事,居然还谈两年了。我还以为他要打一辈子光棍。”姜母擦着喜悦的眼泪水,“我想着再过几年他还是不结婚,我就给他在家里找一个,逼也得逼着他结了婚。”
姜父嘚吧一口烟,满脸笑容:“好饭不怕晚,这不就结了。婚礼在部队里办过了,不过咱们在老家也得办一场,咱们家多少年没办事情了,得好好办一下。”
这会儿办事情办得体面,不怕被人举报,他得好好办一场酒,让乡亲们都知道他家老五可算是结婚了。
“要不把家里房子修一修,咱们那房子有点老了,人家是城里姑娘,咱们得把五哥的面子做足了。”姜归笑吟吟提议。
原来的剧情里,姜老五遇上几年后的百万大裁军,三十七岁上退伍回乡,进了一家国有企业。第二年在姜父姜母的软硬皆施下娶了个带孩子的寡妇,婚后一直都没生自己的孩子。后又遇上国企破产重组,被下了岗,没两年那寡妇儿子女儿都成家,又被离了婚,姜老五成了个孤苦老头。
说起来,当年姜慧还为了娘家兄弟的事求过章二河,彼时章五洋步步高升已经平步青云。在章五洋的帮助下,章二河下海经商成了小老板,章家是有权又有钱。
这一幕不巧被陈金花听见,换来陈金花一顿羞辱,还是特意当着姜父的面。姜父作为医生,在十里八乡颇有体面,因为女儿的遭遇,很是说过陈金花几回。陈金花哪肯放过报仇雪恨的机会,直讽刺的姜父浑身颤抖,从此再没登过章家门,也再三警告姜慧不许求章二河,他们姜家人就是饿死,也不受章家的恩惠。
后来章二河过意不去,毕竟要没姜家老大,轮不到章五洋当兵,也就没有章家如今的发达。不提这个,姜家也是他正经岳家,于情于理都应该帮忙。章二河就想安排姜家兄弟进自己的工厂,姜家兄弟都没答应。
倔是真的挺倔一家人。
倔得有点可爱。
这一世,姜家人肯定不会落得那么惨的下场。
如今,姜老五人生已经大不相同,他结婚了。也不知道当年迟迟不婚是不是有这姑娘的缘故在里头,是不是都不重要。有她在,她是绝不会让他一生孤苦。
姜父姜母齐齐道:“是该修一修。”
姜父沉吟了下,离过年还有五个多月,来得及,索性重建一下。虽然你们都出来了,可过年总得回去,孩子们越来越大,房间得多弄几间。”
钱是人的胆,手上有钱,现在世道又不像以前那样风声鹤唳,不怕招人眼被举报。
说干就干,姜父特地回老家了一趟,和在家的老三老四商量了建房子的事情。还留在家里的老三老四两房自然乐意,房子建好了,最方便的是他们。
十二月,新房子的落成,姜父带着一家老小回乡摆了简单的上梁酒,然后翘首以待姜老五和他的新媳妇。
新媳妇姓贺,单名一个颖。贺颖是姜老五所在部队的话务员,机缘巧合认识。
其实当年贺颖和姜老五就有一段,两人暗中交往多年,最后在贺家父母的强势干预下,姜老五被调离原部队,两人的感情就此夭折。
贺家虽非达官显贵,却也是体面人家,父母都是公职人员。不求女儿嫁高门大户,但是也希望能门当户对,再不济家境良好,女儿不用受生活之苦。
他们并不满意姜老五,农村来的毫无背景的穷小子,兄弟姐妹一大群,最出息的就是当连长的大哥,可那个出息是对普通人家而言。要结了婚,只怕很多事尤其将来侄子侄女的前程少不得要找姜老五帮把手,贺家父母想想就觉得头大,这得是多少麻烦事啊。
如今的姜家和当年自然不可同日而语。
姜父是省医院的医生。
一个妹妹一个弟弟都是高考恢复后的第一代大学生,毕业后不愁好地方去,多少机关空着坑,就等这群大学生来填。
一个哥哥是副团长。姜老大升了,姜老大资历足够,就是关系不足,才一直升上不去。姜家日子好过之后,时不时寄过去一些肉干和药酒,当兵的多多少少都有些暗伤,姜归出品的药酒,酒到病除。姜老大也不傻,带着肉和酒,慢慢把关系这一环补上。连到团,那是质的改变,前程可期。
其他兄弟姐妹也还过得去,就算拖后腿,姜家兄弟姐妹也能帮上忙,不会只找姜老五。
再来姜老五三五不时能收到家里寄过来的吃的用的,可见虽然出自农村,家里条件却很不错,不用担心女儿吃苦。想想女儿年纪也不小了,又认准了姜老五。贺家父母思来想去,最终决定成全女儿。
老大难儿子终于结婚,如释重负的姜父大喜过望,这份欢喜就表现在席面上,有大块大块的肉。
吃了肉的客人可不得显摆显摆,一显摆二显摆,陈金花就知道了。
这回真不是有人故意告诉陈金花,章二河离家之后,哪怕是最厌恶她的牛二婶子都不好意思落井下石了,惨,实惨!
章二河走后,陈金花大概是想不通,病了一场,不是什么大毛病,就是着凉感冒发烧,人都烧糊涂了。章思甜也不知道怎么想的,等人烧糊涂了,才哭嚷着跑到章二伯家找人帮忙。
村里的赤脚大夫雪松叔过来喂了两片退烧药,过了一晚上烧是退了,人却还是起不来床,也没个人愿意照顾她。
有人让章二伯指个儿媳妇帮忙照顾下,章二伯没答应,冷冷道:“当年四海瘫在床上,她这个当妈的就在隔壁,也没见她照顾一下。但凡她愿意照顾下四海,四海就不会想不开上吊。要她好好的,儿孙成群,哪里缺人照顾。现在好了,就剩下一个不懂事的闺女,该!”
这话一出,本有些同情陈金花的顿时同情不起来了。
陈金花眼看着人都走了,眼泪哗哗哗往下流,悔恨不断啃噬她的心脏,耳边是章思甜哇哇哇的大哭声,哭得陈金花肝肠寸断。
陈金花艰难地靠着自己熬了过来,至于章思甜,八岁的小女孩,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搁别人家早就能帮忙分担家务,何况家里这么个情况,理应早早就懂事。
奈何陈金花宠得厉害,哪怕家里大不如初了,陈金花依旧宠溺,甚至为了弥补物质上的不足,补偿一般更加宠爱。她那么懒一个人,当年愣是逼着成年儿子不干活给她洗衣服做饭,现在却是宁肯逼着自己干活也不舍得使唤章思甜扫一下地。
对于章思甜,陈金花只有一个要求——好好读书,倒是和当年一模一样。
眼里没活,陈金花又舍不得使唤,章思甜哪里帮得上忙,只能仿徨无助地哭泣。
在章思甜的哭声中,陈金花勉强好转,整个人都瘦了一圈,越发显老。好起来的陈金花去大队打电话想找章五洋,她有一肚子的委屈,她都快病死了,老五难道还不管她。
真要病死了,章五洋不可能不管,那是他妈。可他问过章二伯,没事,既然没事,章五洋就不会回家,也不会如他妈的愿望,提高生活费。他的债务还没还清,但是快了,幸好这几年没有对他妈予取予求,不然这债他得还到什么时候去。自从不再对他妈言听计从,章五洋发现生活轻松了很多,二哥也这么说。
回到家,陈金花扑在床上大哭痛哭,没良心的东西,一个比一个没良心,是不是等着她死了,才肯回来奔丧。
陈金花脸上的悲苦更加浓烈,愁闷的情绪和繁重的家务令她日渐枯槁。有时候陈金花都觉得自己熬不下去了,日子怎么能这么苦,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这一天,陈金花上山捡柴火,章二河留下那些柴火快烧光了,她不得不亲自去捡柴火,无意之间就听到了另外两个捡柴村民不无羡慕地说起姜家。
姜家老五娶媳妇办喜酒,那姜慧肯定会回来。
陈金花眼里骤然聚起光,急忙往下走。
发出的声音惊动了说话的两个人,抬头一看认出是陈金花,纳闷:“她怎么在这儿?”
“砍柴啊,章老二走了,她不砍柴,怎么做饭。”
“她都多少年没干这种活了,作孽哦!好好的日子不过,偏要作,把人都作跑了,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
陈金花的后悔大家都心知肚明,搁谁都得后悔。
“她才那么一点柴火就下去了,这够几天用!”
“嘿,你当她是咱们啊,人家可金贵着呢,干不了重活累活。”
包了头巾的妇人想了想:“别是听咱们说姜家,不得劲所以走了吧。”
“有可能,搁谁心里都难受。以前不如她的亲家,现在过得多好,都搬到省城去了,吃上了商品粮,尤其是姜慧,省城大学生。”
陈金花心里的确不得劲,这些年,她是眼睁睁看着姜家一天比一天红火,自己却是一天比一天落魄,那真是抓心挠肝的不得劲。
夜深人静的时候,陈金花忍不住会想,要是没离婚,那么现在跟着姜慧去省城享福的人是不是就是自己和甜甜,窗明几净的楼房,电灯电视,那真是神仙一般的日子。
老二跑了之后,她又在想,老二是不是去找姜慧了,不然这么久了,老二又没钱,他在外面的日子怎么过?
离婚都好几年了,姜慧不缺人追,可都没结婚,是不是忘不了老二,毕竟早两年,两口子是真的好,还有三个孩子呢?
要是老二真找上姜慧,他们和好了?陈金花心潮澎湃,一气跑到了姜家村,直奔姜家,却见姜家大门紧锁,后知后觉想起来,姜家起了新房子,这是老房子。
“姜大夫家在哪儿?”陈金花问旁边空地上玩的小男孩,定睛一看,发现这男娃真俊,浓眉大眼,小脸干干净净,不像其他孩子脸颊上有两坨红。穿的更是体面,簇新的蓝色面包服棕色绒布裤子,还穿着一双棉靴子。
陈金花眼热地看这那双棉靴子,之前她在商场里见过,要二十块钱一双,甜甜哭着要,可她真没钱,最后只能咬牙称了半斤糖哄她。
小男孩神情古怪地看着陈金花。
陈金花想着这男孩肯定不是村里孩子,大概是哪家城里亲戚的娃,哪里知道姜家在哪儿,便想去问其他人。刚一抬脚就见一个**岁模样穿绿衣服的男孩牵着个白白嫩嫩的红衣服小女孩过来。
绿衣服小男孩满脸的不耐烦:“喏,大哥在那里啊。大哥,你看好丫丫,我去玩了。”
小女孩放开手,摇摆着跑过来,没两步,啪嗒一声摔在雪地上,没哭,反倒咯咯笑起来。
想走的绿衣服小男孩和蓝衣服男孩,不约而同跑向雪堆上的小女孩。
丫丫?陈金花愕然,她死死盯着三个小孩,终于在眉眼之间找到熟悉感,难以置信地叫出声:“狗蛋儿?牛蛋儿?”
小少年姜卫南扶起傻乐的妹妹,皱着小眉头望向激动的陈金花:“你来干嘛?”
小小少年姜卫北疑惑,小声问他哥:“谁啊?”他完全忘了陈金花这个奶奶。
“牛蛋儿,我是你奶奶啊!”陈金花激动万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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