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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

  这就好像她如临大敌,通知身体的每个细胞都做好战斗的准备,在他无声的压迫下,被挑起来的紧张情绪。

  最后却因他这轻飘飘的两个字。

  又无声的落幕、退场。

  林听觉得这情况极为荒唐。

  她忍不住问:“你没别的想说了?”

  “嗯?”

  林听顿时意识到,现在这情况还不算混乱,她应该及时打住,下一秒,她丢下一句“你早点睡”落荒而逃。

  江入年感觉自己也没做什么。

  不就是心情好。

  想满足她一下吗?

  怎么看她好像,很难为情的样子。

  江入年轻扯了下嘴角,回想到她刚才的模样,嘴角笑意更深了些,他垂着眸,拇指的指腹轻轻刮过留在白衬衫上面的口红印。

  莫名也有点后悔起来……

  是不是吓到她了?

  江入年把头抬起来,盯着头顶的灯泡看了一会儿,忽地弯唇,伴随着极轻的喃喃:“早知道就再忍一下了……”

  林听屏住呼吸,在原地站了很久。

  脸上的热度还有持续升高的迹象,林听不敢闭眼,不敢回想,更不敢对任何一段关系抱有期待。

  就。

  只是。

  简单的。

  碰了一下。

  心里这样想着,林听把灯全部打开,下意识地用手背触碰脸颊,从上至下慢慢地划过,她感觉自己的耳后都快要烧起来。

  自欺欺人没有意义。

  林听僵在原地,不知道该做出什么反应。

  她往前走了一步,又停住,眼角的余光瞥到桌上的油纸伞,在昏沉的意识下,她如同受了蛊惑般,走过去将伞拿起。

  她把伞撑开。

  打量了一番,伞面用的是极好的绢,触感丝滑,墨色颜料从中心渲染开,组成了连绵的青山,极致的简约,极致的美学。                        

                            

  江入年的审美似乎向来不错。

  林听垂下眸,又看到这碗加了满满配料的面条,忽然回想起江入年让她把面吃完的言论,此刻,反反复复地在脑子里回荡。

  她挣扎了一会儿,还是极为听话地妥协。

  她慢吞吞地坐下来。

  她拿起筷子,不紧不慢地吃着。

  ……

  林听在路过玄关那边的时候,忽然停住,她稍稍侧目,上前挑出了其中最不起眼的一把黑伞,将之与油纸伞一起,带进卧室。

  明天是周六。

  这一觉,林听睡得昏天黑地,格外的沉,只觉得把之前缺的觉全都补回来了,疲惫也一扫而空。

  林听缓缓地睁开眼,感觉身上有点重,但精神却格外清醒。她把手探出去,摸到床头柜上的手机,她翻了个身,窝在被窝里刷起来。

  一晚上过去,手机里攒了不少未读消息。

  林听点开看了下。

  就看到季祝轰炸她的一连串消息。

  【/图片】

  【!!】

  【今天天气好好哦。】

  【林老师,出来玩不?】

  林听愣了下,把那张图片点开。

  是男友视角拍摄的照片。

  季祝身后山清水秀,看着像在某个景点。

  看到这个,林听忽然回想起昨晚下过雨的事,心念一动,当即便爬了起来,走到窗边把卧室的窗帘掀开。

  她抬头望出去。

  这会儿,一切都像是被重新清洗过,阳光强烈,天空湛蓝,以及泛着奶白色的云,共同构成了一幅色彩浓烈的油彩画。

  视线往下。

  就看到一些零零散散的沿着街道在跑步的人。

  林听的视线定格住。

  像是有所感应般,江入年边跑边把头抬起来,却意外撞入了林听的视线,在这一刻,他仿若想到了什么,他停下与她对视,唇角弯着。                        

                            

  林听愣在原地。

  在她的视野里,周围的一切都变得不真实起来。

  只有江入年是清晰的。

  好半天后,林听才镇静自若般地朝他点了下头,下一秒,她在转身的同时把窗帘拉上。

  周围的一切都被隔绝。

  可能是被昨晚的事影响。

  她觉得自己暂时,还没法淡定从容的面对他。

  林听把手机打开,给季祝回:【我就不去了。你注意安全,和男朋友玩得开心。】

  发送之后,林听盯着聊天记录看了会儿,总觉得太过生硬,便点开表情符号,找了个表情包发给她。

  与此同时,屏幕顶端忽然弹出来一条消息。

  林听的手指一僵。

  江入年?

  【解释一下?】

  “……”

  林听实在想不懂。

  江入年为什么总是喜欢动不动就甩字?

  还总是甩得莫名其妙。

  林听:【?】

  过了好一会儿。

  江入年回了她一句:【我快到你家门口了,出来说清楚】

  “……”

  林听收拾好东西,先是把昨晚没处理掉的垃圾全部扫到一个垃圾袋里,打了个结后拎在手里,缓步走到门后。

  她调整好情绪。

  在反复确定自己没有什么不妥后,才把门打开,江入年正好从楼梯上走上来,视线还残留着室外的余光,隐隐的炙热。

  江入年走到她面前。

  林听就当作什么也没发生过,随意地道:“我去楼下扔垃圾。”

  江入年懒懒地嗯了声。

  察觉到他的状态,林听问了句:“你不累吗?”

  “有意见?”

  林听噤了声,就没接着聊,她拎着袋垃圾往下走,江入年跟在后面,闭口不谈微信里说让她解释的事。                        

                            

  林听丢垃圾去了。

  江入年在一旁等着。

  没多久,林听回到他的视野中。

  林听忽地侧目瞧了他一眼。

  江入年脸色不变。

  想起昨晚的事,林听总觉得自己应该主动解释一下。她想了下,就比较委婉地说:“不管出于什么原因,昨晚的事确实是我唐突了。”

  她迟疑了一下,还是说了:“如果你介意的话,我真诚地向你道歉。”

  场面定格了好几秒。

  似乎在回想,江入年哦了一声,语气里的恶劣丝毫未藏,故意拖腔拖调地问:“昨晚什么事?”

  林听故作镇静,认真地道:“你不记得的话,那‘那件事’就算过去了。”

  不等江入年回应。

  林听便越过他离开此地。

  感觉没走多远,江入年便追上来,他还保持着散步的姿势,走了一会儿,他闲而淡地开腔:“你觉得自己说清楚了?”

  林听继续走,不作回应。

  江入年缓慢地垂睫,盯着她的嘴唇看了会儿,忽而掀唇。

  细微的声响。

  一瞬间,林听几乎能想到他此刻的表情,顿时觉得窘迫,却不知道这样的局面要怎么打破,她只害怕变得更糟。

  这条路仿佛格外漫长。

  江入年瞥她,须臾,像是极为的不痛快:“你很紧张?”

  林听顿了下:“没有。”

  “那看见我跑什么?”

  两个人对视三秒。

  林听先把视线挪开,温声:“我确定自己现在是在走路。”

  江入年却半点余地都不留给她,面无表情,十分直白地指出来:“我问的是现在?你这答非所问的说法倒是新鲜。”

  “……”

  “林软软,没把持住这事儿不丢人,懂?”                        

                            

  “……”

  林听有些反应不及。

  她停下,有些艰难地抬起眼:“你怎么会这么想?”

  江入年的神色不明,玩味般的眼神落在她脸上,须臾,他吊儿郎当地道:“这话不应该我问你?”

  静了一会儿。

  林听自顾自地往前走。

  怕江入年再说出些什么话来,便一次头也没有回,回到家之后,立刻把门关上,她走到浴室,先用冷水洗了把脸,然后掏出口红补妆。

  结束之后。

  林听抽了张纸,擦掉洗脸台上的水。

  动作慢慢地慢下来。

  呼吸也慢下来。

  林听往后退了几步,后背贴到墙面,她蹲低身体,茫然之余,脑子里又不受控般地回想起江入年刚才的话。

  一字一句。

  似是把她钉在了见色起意的耻辱柱上。

  她不是很会辩解的人。

  但还不算迟钝,可是在面对江入年的时候,面对他的“污蔑”,不管有多么显而易见,她都说不清楚。

  只是意外而已。

  她分明没有别的意思。

  可按照江入年的说法,好像无论如何。

  她都是理亏的。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

  一切有了脱轨的迹象。

  林听感到头疼,她以前没处理过这种情况,只觉得有些棘手。

  还没等她想出一个令自己满意的解决方案,手机忽然震了一下,林听回过神,就看到是沈引弟给她发来的消息。

  【软软,你现在忙吗?】

  林听回:【不忙】

  沈引弟:【妈妈给你转账,怎么一直不收呢?】

  就是不想收。

  林听顿了下,回了句:【等会儿要出去一趟,回来再说】

  打完这句,林听收回眼,她垂下眸,克制了一晚上的情绪,在此刻,完全没法掩盖,因为沈引弟的话。                        

                            

  这突如其来的关心。

  让林听觉得不适应,很不适应。

  安静了一会儿。

  像是有所预感般地,她再次把屏幕点亮。

  还停留在和沈引弟聊天的那个界面。

  林听看到沈引弟回的下一句是:【那你多注意安全。过几天是母亲节,你能回来陪陪妈妈吗?妈妈很想你】

  很多时候。

  文字能淡化掉很多情绪。

  但仔细想想。

  林听又能敏锐地察觉到。

  一丝丝的不同寻常。

  沈引弟很少主动要求她做什么。

  更不会无缘无故地说出这种话。

  林听想了下,还是问了:【出什么事了?】

  过了好几秒。

  沈引弟忽地发了一条语音过来,她说:“没事,妈妈没事。你先忙你的软软,妈妈不打扰你了。”

  “……”

  等了一会儿。

  沈引弟那边彻底没了动静。

  注意到时间,现在做饭已经来不及了,林听懒得出门,就干脆点外卖,虽然送过来要很久,但她也不是很饿。

  只是她怎么也没想到。

  送货上门的人是江入年。

  两人四目相对。

  须臾,江入年最先出了声:“正好碰上,顺便给你捎上来。”

  林听怔了下,而后认真地向他道谢:“辛苦你了。”

  出于礼貌,她又问:“你吃过饭了吗?”

  江入年的神色意味不明。

  盯着她的脸,像是有些为难,过了会儿,他摆出一副拒绝不了的样子,悠悠地道:“无所谓,那就一起吧。”

  “……”

  他这无比自觉的语气。

  让林听有些恍惚。

  她感觉自己就是客气一下,没料到江入年会当真。

  放他进来后。

  江入年一言不发。

  林听在琢磨江入年的心思。                        

                            

  也不作声。

  场面一时僵住。

  这种情况持续了片刻。

  林听难以容忍现在的气氛,迟疑了一下,便边咬着筷子边主动开口说话:“你今天不用上班吗?”

  虽然是周六没错。

  但以江入年的职业性质来说不应该全年无休吗?

  江入年轻抬了下眼,平静道:“我那叫营业。”

  林听觉得“上班”和“营业”没有区别。

  不过还是顺从地改了口:“那你今天不用营业吗?”

  江入年没吭声。

  林听见他一点都不着急的样子,便也不着急了,她慢慢地和他聊着:“我看店里的生意挺好的,你不在那边的话就不担心――”

  “担心什么?”

  “我听你们店的店员说,你是你们店的吉祥物。”

  “……”

  回想起江入年的做派,确实和吉祥物如出一辙,林听边回忆边道:“吉祥物就是什么也不用做,整天躺着就行。”

  听到这话,江入年的目光顺势停住。

  林听唇边抿了一下,面色马上镇定下来,又漫不经心地将话题引走:“不过我也能理解,‘吉祥物’偶尔想休息的想法。”

  江入年放下了筷子。

  “林软软。”

  林听啊了一声。

  察觉到他的表情,这一刻,林听顿时有种被人抓住把柄的感觉,她大脑的反应变得有些迟钝起来,也不知道接下来会面临着什么。

  莫名的忐忑。

  “你这是为我着想?”

  林听愣了下。

  江入年的神色松散而慵懒,像是随便找了句话搪塞她:“不过下次呢,你再偷偷观察我的时候――”

  他顿了下,继续:“能不能稍微走点心?”

  “……”

  一时觉得新鲜。                        

                            

  想不到在他完全不知情的情况下,“吉祥物”这个叫法会传开。

  连她都知道。

  回想起林听刚才的言论,江入年轻扯了下嘴角。

  什么叫整天躺着就行?

  江入年完全不觉得自己闲,下一秒,他懒散地往后面靠,指责她恩将仇报的语气:“怕你无聊,我这不是还得陪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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