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你怎么还哭了呢”
秦瓷醒来的时候,已经天光大亮,眼睛还没睁开,手已经下意识地往侧边摸了过去。
空的。
没人。
她动了动眼皮,睁开眼睛,莫然刚好推门进来。
“醒啦?”她手里拎着刚买来的早餐,热气腾腾的,还冒着热气,“想喝水吗?”
秦瓷小幅度地点点头,嗓子干涩到不行,听起来又粗又哑,难听到她不满地蹙起了眉头,“要。”
莫然将她半扶起来,拿过枕头垫在腰后的位置,让她坐得更舒服点,再把吸管插进水杯里,递给她,“来,喝点。”
温热清润的水流缓缓流过干涸的喉腔,舒服满足得她微微眯起眼。
莫然扯了张椅子过来,坐在床边安安静静地看着她喝水。
昨天又是发烧又是手术又是昏迷的,折腾得秦瓷小脸冰雪一样苍白,她左手掌心位置被白色纱布缠绕了好大一圈,笨拙地举在那里,看起来有种滑稽的可爱。
莫然眼眶又热了,她不是一个遇事爱哭的人,工作上被那么多人当面刁难、使坏、嘲讽……她都没有哭,工作和时间早已把她磨成了一个坚硬冷酷的成熟大人。
哭是最软弱无能的表现。
可是……
她只要一看到虚弱得毫无生气的秦瓷,独自面对苦难的秦瓷……她就总忍不住掉眼泪,跟泪失禁一样。
这世界能不能对她好一点……
秦瓷垂着眼安安静静、小口小口地喝水,思绪回到昨天,噩梦般的经历像回放影片一样,一帧帧的回复重现。
到了现在,她几乎可以确定,所谓的宴会就是专门为她设下的局。
一切都太巧合了。
还有昨天那个男人……周家……秦氏跟周氏的联姻……秦家当初的联姻对象……
细碎的线索逐渐串联起来,秦瓷终于知道昨天那个男人到底是谁了。
几年前,她还没从秦家出来,某天从学校回家,被秦介通知她要跟周氏的长孙联姻。
说来也可笑,她是最后一个得知自己被作为商业工具用来跟周氏联姻的,秦介没有提前跟她商量,命令她逃课回家,盛装出席他们组织的饭局。
秦瓷那时还不知道自己的联姻对象是谁,长什么样,只知道是周老太爷极为看重的孙子,也是周国雄在外面惹下风流债生出来的私生子。
她对这桩莫名其妙定下的婚事很反感,因抱着见见对方的想法,所以也没有态度强硬的反抗。
可那晚的饭局上,联姻的对象迟迟没有露面,她中途离席去上厕所,却在隔壁的包间里,透过虚掩着的门缝目睹了一场由男人主导的、凌虐的性事。
包间里的男人背对着她,她看不到男人的脸,但能看到他仿似嗑了药一样癫狂的动作。
烟头、皮带、掌掴、酒瓶……全部招呼在身下不堪忍受的女人身上。
她看得眉头皱起,准备走人,又听到他们夹杂着情欲的交谈声传来。
秦瓷那个时候才知道,她即将要联姻的对象,秦介给她选的对象,到底是个什么样的恶魔。
……
麻木。
寒心。
秦瓷沉沉地吐出一口浊气,不想分神再去想这些令人糟心的事,她抬起眼,不期然对上莫然发红的眼睛。
“……”
怎么突然哭了。
她侧身抽了张纸巾给莫然,眉眼无奈地轻笑,“我没事了,你怎么还哭了呢?”
莫然哭,她还真是第一次见。
莫然不客气地接过纸巾,擤了擤鼻涕,说话都带着明显的鼻音,“昨天把我吓成那个样子,我还不能哭啊。”
秦瓷又给她递一张,听她继续说,“你都不知道你昨天一身血昏在那里的样子,我都差点以为你挂了。”
秦瓷:“……”
她说着说着眼泪再次无声落下来,声音哽咽,含着浓浓的愧疚,“我要是能早点接到你的电话就好了……”
秦瓷给她打了三个电话,但当时她正在处理别的事情,直到第三个电话响起时,她才接到。
赶到云台公堡时还被人扣住。
她差点都要疯了。
“幸亏我打给了容屿。”
不然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秦瓷淡了眉眼,“不要想那么多,也不要自责,这件事怪不得你,是我千防万防还是大意了,中了他们设下的局。”
莫然将脸上的泪痕擦拭干净,又擤干净了鼻子,她拧起眉头沉声问,
“你说是你爸要求你一定要去的,难不成这件事他也有份参与?”
莫然不太敢相信,就算知道他们父女倆关系不好,但她依旧很难相信秦介作为秦瓷的父亲,能干出将自己的亲生女儿亲手送上别的男人床上的事。
简直不可思议。
这还是一个父亲吗?
可事实就是如此的刷新人的三观,秦瓷面色平静地点头,“有份。”
莫然:“……”
她都想骂脏话了。
——
云台公堡事件后,周老爷子就算再心疼被人捅到重伤的自家长孙,但也只能将这个哑亏打破牙齿和血吞。
容屿昨晚撂下的狠话始终让他心有余悸,他不敢将周天磊放到医院救治,而是将人转移到城郊隐蔽的居所那里,由私人医生进行治理。
生怕他在医院会遭遇不测,命根不保。
周家发展到这一代,年轻小辈里还算有点手腕跟商业头脑的也就周天磊一个了。
如果他折了子嗣繁衍的工具,那周老太爷这几年投注在周天磊身上的心血和努力,就全都打了水漂。
他周天磊也就成了弃子。
一个不能替家族传宗接代的继承人,还留着干嘛?
入夜。
城郊周氏旗下的别墅。
周天磊昨晚凌晨刚被转移到这里来修养,别墅里只安排了四位负责看顾的佣人。
临近两点,其他佣人都睡觉了,偌大的别墅空空荡荡,寂静得令人心慌。
今夜轮到小王值班,负责时刻关注着房间里周天磊的动静。
小王坐在房门口的地板上,后脑勺倚在门上一下一下地钓鱼打盹,困得要死。
突然,黑漆漆的走廊里多了道细微的脚步声,声音沉闷,踩在走廊上铺着的地毯上又趋近消无。
小王一个点头猛扎后忽然清醒了些,愣愣地抬头看着一道身影从黑暗里走出来。
“是谁?”
那人没回话。
他扶着门想站起来,神色戒备,下一秒,紧绷的角色突然松开,他笑着松口气,“周医生,是你啊。”
身影从暗处走出,进入壁灯光线区域,现出男人的身型,一身白大褂,是周老爷子安排过来照顾周天磊的外科医生。
周医生摘了口罩,“嗯,我来给周少换个药。”
小王这才发现周医生手上还拎了罐吊瓶。
“哦,哦好,周医生,我给您开门。”房门是锁着的,钥匙只有值班守夜的人身上才有。
谁想进去,都要让值班佣人开门才行。
这是周老爷子想的办法,最起码不能让什么人想进就能进,想接触就能接触。
“嗯,麻烦你了,我给他换完药就走了。”
周医生进了房间,房门被虚虚掩上,他侧身看了眼重新背过身去的小王,眼神闪烁几下,掏出白大褂口袋里藏着的一小瓶试剂,用针筒打入带来的吊瓶里。
两种液体无声融合。
将吊瓶挂上去,拧开开关,液体一滴一滴的沿着管道缓缓进入周天磊的血管中。
“搞定啦周医生?”
“嗯,我回去睡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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