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节哀”
帝景豪庭小区外的咖啡店。
秦瓷特意找了个隐蔽的位置，方便她观察店外行人经过的情况，但从外面却不太容易能看到她。
等了没多久，一个打扮奇怪的男人推门走了进来，他头上戴着黑色的鸭舌帽，帽檐压得极低，脸上也戴着黑色口罩，缩着肩膀走进来，有服务员微笑着上前询问他需要点些什么喝的，被他直接侧着身子无声拒绝掉。
男人抬眼快速地扫了一圈店内客人的情况，锁定对象后抬脚径直走向书屏后角落的位置。
坐下。
“秦小姐？”他开口确认了一句。
声音有些低，清冽，还有几分尚未褪去的少年音。
秦瓷心里被他这道意外好听的声音诧异了几秒，但面上没什么波澜，她也同样戴着口罩，因此就算有点什么表情也很难看出来，她点点头，应道，“是我。”
确认了彼此的身份之后，秦瓷又平静的建议，
“无先生，其实你可以不用打扮得这么……保守，你这样，反而更加容易引起别人注意。”
这位奇怪的男人名字叫‘无名’，她在服务界面看到他在名字那一栏标注着的，大概率是用的假名。
也是，做这一行的，有谁会透露自己的真名？
男人听着她的建议，在她清泠泠的眼神示意下，往四周看了眼，随即愣住。
店内虽然没有坐满，但基本上每张桌子都有一位两位客人，或在敲着笔记本电脑，或在喝咖啡玩手机，或是小情侣凑到一起共喝一根吸管，但现在——
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停下了自己手头的动作，偷偷打量的视线汇聚过来，好奇他们在进行着什么特务交易。
男人：“……”
操，大意了。
男人不好意思地清了清嗓子，提议道，“不好意思是我失策了，要不，咱们再换个地点？”
“不用了。”服务员刚好端着两杯咖啡过来了，秦瓷将其中一杯加了冰的生椰拿铁推过去，
“不知道你想喝什么，就按照我的喜好给你点了一杯。”
正常来说，在这种情况下不管对方点了什么，都应该礼貌的回复一句“谢谢了”，谁知这位无名先生倒是个不走寻常路的。
他用一根食指抵住秦瓷推过去的生椰拿铁，毫不客气地道，
“我不要这个，我喜欢有珍珠的，把你那杯给我，你那杯有珍珠。”
“……”秦瓷愕然一瞬。
他应该是皱着眉说的。
秦瓷听着他的语气，心想。
她猜的。
因为他将自己的脸包裹的严严实实的，连根睫毛都没有透出来。
他的声音里有那种少年直接表达喜好的纯粹和简单，秦瓷抵抗不了，自动代入姐姐的身份，于是秦瓷只能忍痛将自己的陨石拿铁递给他，
“喏，给你。”
“谢谢。”无名先生是真的很谨慎，秦瓷难掩震惊得看着他直接打开口罩外侧的一个小口，大小差不多刚好就够吸管入口，他喝个饮料，连口罩都不舍得摘下……
秦瓷表情复杂地看着他戴着口罩，嘴巴那里的位置突兀地伸出一根吸管，而他丝毫没有觉得自己这个行为有多么诡异，自顾自埋头满足地嚼着拿铁里面的珍珠小料。
一口气喝了大半杯后，这位无名先生，哦不，应该叫无名少年终于想起来这的目的。
他停下吸吮的动作，拉开胸前的拉链，从里面掏出了一个牛皮纸样式的文件袋。
“你要的东西。”
他将东西递给她后又埋头继续喝了。
“……”秦瓷摸着文件袋上还未散去的体温，一时哑口无言，这位无名少年真是……太有个性了。
她第一次在特殊跑腿服务网上下订单找人办事，没想到找到的第一个人就这么有特性。
秦瓷打开文件袋，抽出里面薄薄的几页纸，目光快速扫视着上面的内容，两秒后直接去看最后的那个鉴定结果。
在看到那个数字时，秦瓷平静的目光忽地变得冷凝，盯着那个数字久久不语。
对面的少年察觉到她情绪的变化，出于人道主义关怀，也是看在她给他点了杯这么好喝的珍珠饮料的份上，他抬起眼睛，绞尽脑汁地在脑子里搜刮出了一个安慰的词语，
“节哀。”
他安慰过了，这下可以安心的喝了。
秦瓷被他这个诡异的“节哀”瞬间拉回思绪，忍了忍还是决定出声纠正他一下，避免他又对第二个客人说出这个自以为没有问题的词语。
“那个，无名先生，节哀这个词不是这样用的，它常用于吊丧时慰问死者家属之用。”
“哦，这样吗？”无名先生浑不在意的点点头，“不好意思，没上过几年学。”
他将自己那杯陨石拿铁喝得干干净净，杯子一推，评价了句，
“珍珠好吃，可惜不够甜。”
“行了，东西交到了，尾款你结一下，我走了。”
他起身，坐下来时舒展开的肩膀站起来时又缩了回去，秦瓷叫住他，“稍等。”
他回头，“？”
秦瓷觉得他缩着身体将自己戒备起来的模样莫名可爱，甚至还有点说不上缘由的亲切，一时冲动叫住了他的秦瓷眼里染了星星点点的笑意，
“我再请你一杯陨石拿铁，这次给你加全糖，你打包带走，好吗？”
“……”无名藏在帽檐下的眼睛无声地审视着她眼睛里透露出来的情绪，半晌后，“要。”
全糖加珍珠，他抵抗不了。
等人走了之后，秦瓷又在咖啡厅里坐了好一会儿，文件袋里的那两页纸被她翻来覆去的看了好几遍。
秦介果然不是她的亲生父亲。
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只是她原以为自己可以很平静的接受这个事实，可真正到了这一刻，她心里却没有半分轻松，反倒跟被大石压住一样，沉得有些喘不过气来。
还有点不知所措的茫然。
如果秦介不是她的亲生父亲，那她的母亲呢？姚曼吟是她亲生母亲吗？
他们知道自己不是他们的亲生孩子吗？
秦瓷垂着眼睫发呆，应该是知道的吧。
如果知道，又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还有，
她真正的亲生父亲又在哪里？
太多难解的问题像团乱麻一样萦绕在她的心头，临近傍晚，咖啡厅里的客人来了走，走了又来，秦瓷坐在人群间，却恍惚的觉得孑然一身的自己，就像那随风飘摇的柳絮一样。
身无所依，前路迷茫。
就在这时，她的手机电话铃声响起，容屿提前一小时翘班，含着笑意的声音透过电流低低传来，问她，
“女朋友，晚上想吃什么？我买了食材上你家做饭好吗？”
“……”
就像是哗一声，挡住前路，将她缠裹起来的迷雾突然被一只大手拨开。
她在层层的迷雾后面看见了向她走来的容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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