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好歹是一张证上的人”
趋近正午，外头的日光愈发毒辣，车前盖上折射进来的光线晃得刺眼。
身侧的女人像是无知无觉，任由刺眼的日光嚣张地铺满正脸。
容屿很轻地叹出一口气，细弱得几不可察，随即抬手过去扯下副驾驶位上方的挡光板。
秦瓷絮絮叨叨的低诉声突然停了。
容屿收回手，表情略显无措，抿了抿唇，在她平静的眼神中一字一顿道，“光线刺眼，久了容易伤眼。”而后回正身体，“你继续。”
“.......”秦瓷盯着他无措轻抿的薄唇看了两秒，忽而轻轻笑出声，“听我说了这么一路，你不嫌烦吗？”
她话刚说完，容屿奇怪地侧头瞥她一眼，语带不解，“为什么会嫌烦？”他巴不得她能把他当成倾诉对象。
他收起眼底的奇怪，体贴地保护她的敏感，
“你能把这些说给我听，我很乐意，也很开心。”
他想让她知道，他不是她生命中的过客，从来都不是。
“谢谢。”秦瓷认真道，真心诚意的。
她的情绪说来就来，过了这么多年，以为心里早已经不在意了，却不想，陈奶奶一个孤独的身影，瞬间又让她的情绪崩塌。
秦瓷长长呼出一口气，将所有的坏情绪和郁气呼出身体，手指点了下车载屏幕上被按了暂停的音乐键。
熟悉悦耳的旋律缓缓流出，秦瓷眉眼舒展，将不堪的往事回忆锁进心底深处，
“不说了，都过去了。”
她的父母活得比她潇洒，羁绊说断就断，没有半点犹豫，果决得令人心寒。
难过的情绪没有维持多久，手机里莫然新进来的电话挤走了那些不堪沉重的童年回忆。
“秦小瓷，你离开落云村了吗？”那头的莫然背景声音有些嘈杂，一阵稀稀簌簌的杂音过后，终于安静了下来，
“不好意思啊，刚散会，有点吵，现在可以了。”
秦瓷身体后仰靠在椅背上，听到莫然熟悉的声音不自觉扬起嘴角，出口第一句话控制不住用上了撒娇语调，
“好想你啊，然然~”
“.......”
莫然安静两秒，一贯地冷哼回怼，“打住，少用这套勾引我，老娘是直的。这边建议您换个对象勾引，比如，你那帅气的低音炮助理。”
下一秒，莫然令人头皮发麻的声音倾泻而出，清晰中又夹杂着丝丝电流杂音，缓缓流荡在封闭静谧的车厢中。
‘帅气的低音炮助理’这几个字像生了自主意识，一字不落地排着队飘进容屿的耳朵里。
车里两人：“.......”
秦瓷呆滞一瞬，下一秒顶着容屿投过来的轻飘飘的眼神，手忙脚乱地关掉免提，掩耳盗铃似的扶额扭头转向车窗一侧。
她将手机贴着耳朵，莫然没听见秦瓷的声音，在那边‘喂喂喂’了好一阵。
秦瓷果断转移话题，“你打电话给我是有什么事情吗？”
“哦对。”谈及正事，莫然正经了点，“你下午来一趟公司，有几个拍摄任务需要跟你沟通对接一下。”
“下午吗？”秦瓷重复一遍，随后应道，“好。”
秦瓷这边刚挂断电话，扭向车窗的脸都还没转回来，驾驶位那边容屿轻飘飘的低沉嗓音幽幽传来，一字一句咬得极慢，
“低、音、炮、助、理.....？”
“.......”沉默片刻后，秦瓷淡定坐好，一脸真诚道，“夸你声音好听，不用谢。”
容屿扯了扯唇角，轻‘呵’一声，没了下文。
他这突然安静下来的行为引起了秦瓷的注意。
她轻蹙着眉头看过来，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自上车后容屿的话少了很多，全程只安静地开车，车速也不似以往那般飚得狂野。
他整个人看起来蔫蔫的。
状态似乎有点不对劲。
“你怎么了？”她蹙着眉问，这才发现他好像一直是在用单手控制方向盘，左手搭在肚子左侧，看似随意，但发白的指关节透露出些许不对劲。
“肚子不舒服？你回答我啊！”秦瓷语气有些着急。
容屿表情依旧平静，轻描淡写道，
“没什么问题，一点点不舒服，能忍，你别急，马上到家了。”
但只有他自己知道，藏匿在黑色墨镜下自己的眉头皱得有多厉害。
昨晚肚子闹腾了一整晚，他今早起床一杯温水下肚后，胃里翻涌的痛感才有所缓解。
本以为它已经消停了，却不想上车后，胃里灼烧的痛感反反复复，痉挛感轻一阵重一阵。
伴着身体轻微发冷的症状。
情况看起来不太好。
方向盘在他手中，容屿这种状态下，不敢将车开太快。
秦瓷气道，“我是急着回家吗？”
他还说自己没什么问题，以为自己刻意压着声音她就听不出他嗓音里的飘虚吗！
但她现在急也没有用，保不准还会给他增加心理负担。
秦瓷深吸一口气，抬头观察着前方的路标，距离高速出口不到两公里，她沉着声音交代，
“下高速后找个地方靠边停一下，我来开车。”
“怕死吗？”他闻言轻笑，“你在我车上，我不会让车有问题的。”
秦瓷听得脑仁儿发疼，这种时候说得这是什么话。
她听不下去了，没好气低吼，“你闭嘴！”
容屿第一次被吼，表情愣住两秒后，嗤嗤笑出声来。
秦瓷：“.......”
五分钟后出高速，秦瓷将容屿赶去副驾驶，边扯安全带边唠叨，
“你给我好好躺着，脸都白成那个样子了，还跟我说什么没什么问题，你当我是瞎的吗？”
唠叨完放下手刹准备起步，仪表显示盘发出‘嘀嘀’声响，提示副驾驶没系安全带。
秦瓷看过去，容屿仰着头，后脑勺抵着座椅后背，薄唇被抿得泛白，似在忍疼。
她倾身靠过去扯出安全带给他系上，撤离前指腹不经意滑过他捂住肚子的手背，一阵冰凉。
冰凉的触感把她一惊，她完全是下意识地伸手，将他发凉的手掌握进掌心，快速摩挲几下。
“撑一会儿，我现在送你去医院。”
平时开车趋向保守派的秦瓷，第一次在城市道路里将车开得这样猛，几乎是一路踩着高压线到达医院。
停好车后，她见容屿抵着椅背安安静静，一脸安详的样子，吓得熄火解安全带时手都在抖。
“你别死啊容屿，你可千万别吓我啊......”
墨镜挡住了他的眼睛，秦瓷看不到，以为他厥了过去，说话的尾音都在发颤。
容屿没昏也没睡，全程睁着眼睛关注秦瓷开车的情况，只是他没什么力气，借着靠背倚了一路，却不想让她误会了。
闻言，他无奈低笑，笑容虚弱，声音无力，
“好歹是一张证上的人，可不好轻易咒我死啊。”
秦瓷绕到另一边，骂骂咧咧地扶着他准备下车，这时，包里的手机嗡嗡地响起电话震动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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