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与君尽力行公道
下午，苏小北开车和刘静一块去了农业局。刘静将本子上的问题一一向孙赶超请教，同时提出了一些自己的想法，孙赶超很感兴趣，两人旁若无人的讨论着。
苏小北对这些技术上的东西不感兴趣，便坐在门口和门卫聊着。他一边感谢大爷上次的仗义相助，一边递上一根烟。
门卫大爷点上烟，说：“没啥说的，我就看你是个实心人，看一眼就想帮，这就是他们说的那个，叫什么眼什么的......”
苏小北忙接话道：“眼缘。”
门卫大爷一拍腿说：“对，就是眼缘。想当年我们在农村插队时，我们有一个队长叫周建国的，他跟你一样是一个敢想敢干有主见的人。我们都很崇拜他的。”
苏小北一惊，弱弱的问道：“大爷，您说的是周建国周省长吗？”
门卫大爷说：“啥，周省长，他在我们面前就是一个小萝卜头，年纪最小，个头最矮，却偏偏喜欢挑大梁、干大事。”
苏小北心说，这世界那么小吗？然后瞬间也明白过来，为什么门卫大爷在听到他们说是桃花村时，态度马上就变了。原来，他也是桃花村的老知青。
两人就像一对失散多年的老友，没见过几面，却聊得甚欢。
也不知过了多久。刘静走了过来，见两个聊的合不拢嘴，就搬个小板凳坐在一旁听。
苏小北聊着聊着一回头，发现刘静正眯着眼看他，吓了一跳。说道：“回来了咋不吱个声？”
刘静说：“看你们聊得欢，没好意思打扰。”
苏小北又问：“该问的都问了？”
刘静点点头，“嗯”了一声。
“都懂了？”
刘静又点点头，“嗯”了一声。
“这个种草莓可是一个技术活。不仅要学会育种，建大棚，还要懂得病虫害的防治。”
刘静挥了挥手里的《草莓常见病虫害防治指南》，说：“孙工说，都在书里了。而且，孙工今天还夸奖了我，说我有想法，有见识，是个做技术员的料。”
苏小北打趣道：“那以后咱们村的庄稼可就全交给你了。”
刘静拍着胸脯说：“放心吧，绝对没问题。”
两人跟门卫道了别，上了车，返回桃花村。
......
在洛川市，郑冬的心情却远没有苏小北那么好，甚至可以用沉重来形容。
李仲平给他的案宗内容让他触目惊心。
案件一：受害人：张晓静，洛川大学大二学生。由于父亲突发心脏病，急需用钱。在刘金山团伙的诱导下，向通远融资借了一万元的高利贷，然而没想到短短一个月一万元的借款便涨到了五万元。由于未及时还款，通远融资的刘金山等人的采取威逼利诱的方式将其带到某夜总会提供陪酒服务。喝酒时被刘金山等人在酒杯中放了催情药，随后刘金山等人对其实施了轮奸，而且整个过程都被全程录像。事后，刘金山将视频发给她的家人，索要大额赎金，她的父亲看到视频后气的突发心脏病，抢救无效死亡。最后，她也觉得无颜苟活便选择了跳楼自杀。一万块钱，回了一个完整的家庭，和豆蔻般的青春。
案件二：受害人：张凤芝，食为天连锁创始人。由于需要继续扩充业务，便向通远融资借贷五十万。期间每月按时还款，但是当所有借款还完时，刘金山却拒不认账，说他期间还的都是利息。双方随即产生了矛盾。事后，刘金山将其两岁半的女儿带走，致使其女儿突发哮喘，因药物不及时，导致其死亡。而张凤芝，也因女儿死亡，精神崩溃。
......
郑冬看着卷宗，心里有股无名火无处发泄。李仲平的话不时在脑袋里响着：“公安公安，守护公众一方平安。”可是，这棵树的树根太深，他不想将自己陷进去。
直到他在卷宗中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段英。
这是他师傅徐广胜的女儿。当年，在破获一起制毒案件时，徐广胜替他挡了一枪，临终前要他照顾好自己的女儿。以前，他们还有联系，可是去年却突然联系不到，直到看了这个卷宗才知道，她已经死亡了，而且也与通远融资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他顿时懊悔不已。段英一直暗恋自己，这他是知道的。但是他的心里早已经有了张小佳。所以在他们结婚后，段英便离开东临去了洛川。临行前，郑冬还去送过她。
早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他肯定会拦住她的。
可是这世上，又有多少早知道。
这一刻，他决定要把这个“套路贷”的案子查个底朝天，不管是遇到什么样的人，碰到什么样的事。
他知道这是李仲平的四两拨千斤的计谋，可是那又如何，他现在只想将导致段英死亡的凶手全部绳之以法。
下午四点一刻，郑冬来到李仲平的办公室。
李仲平指了指沙发，示意他坐下，然后问：“决定了？”
郑冬点点头，说：“请领导放心，我一定将这个案件查个水落石出。”
李仲平不以为然的说道：“先不要急于表态。现在有一个刺头，你先摆平了再说。”
“刺头？”郑冬想了想问道：“昨天晚上扫黄抓到的？”
试想一下，全局两个支队同时出发，要抓的肯定是大人物，简单的扫黄绝不会这么大动干戈。
李仲平摆摆手说：“你脑袋倒是转的很快。人是昨天晚上抓的不假，但不是在扫黄行动中抓的。”
郑冬听了李仲平的话脑袋感觉像是被人敲了一闷棍。
李仲平的话是什么意思。难不成在扫黄活动的同时，局里还进行了另外一次秘密行动。可是，局里就这么些人，人都调走了又如何开展行动。
但他突然明白了，为什么会将他从东临调到洛川？调到洛川后为什么不给安排具体任务？为什么两次行动同时进行，一个大张旗鼓，一个秘密行事？这一切的原因只有一个——局里有内鬼。
李仲平不相信局里的任何一个人。
李仲平喊来秘书小周，说：“你带他去看看吧。所有的一切，小周都会跟你说明的。”
郑冬刚走出门口，突然又折返回来，问道：“您难道就不相信我也会成为他们内线吗？”
李仲平一怔，随即笑起来，说：“徐广胜看准的人，我李仲平也绝不会怀疑。”
郑冬愣在原地，许久，敬了个礼，转身离去。
小周将他带出办公室，然后上了一辆东风X3，不急不慢的向城东的方向驶去。
路上，小周向他介绍了这个专案小组的成员及目前的进展情况。有省里调来的刑侦专家，有临近市州调来的刑警骨干，还有警察学院尚未毕业的网络人才。他这才明白，原来省里一直在谋划这盘大棋。只是这盘大棋，似乎正陷入彷徨与迷茫中。用小周的话说就是：只有血糊糊牛排，没有刀叉，无从下手。
小周是个很健谈的人，向他这样李仲平怎么能放心让他知道这么多。不过，他很快就会明白，原来他并不是简简单单的小周。
车子拐了一个弯，在一家废弃的厂房前停下。望着那生锈的铁管，斑驳的墙体，郑冬怎么也不敢相信这就是办案地点。现在他终于明白一句话：艺术果然是来源于生活。
下了车，打开厂房的大门，他瞬间便对眼前的情景目瞪口呆。
偌大的厂房分了三块区域，一块集中办公区，一块休息区，一块监管区。几排桌椅杂乱地摆放着，地上的网线错综复杂的连接着桌上的电脑，有几个人趴在桌子上打瞌睡，有几个则直接在休息室鼾声直起。
他用异样的目光盯着小周，问道：“这就是你说的专家、骨干、人才。”
小周说：“他们已经一天一夜没合眼了，肯定是累了。”
听到有人进来，趴在桌上的一个中年人头也没抬地说：“去把里面那个家伙搞定。”
小周说：“这是省刑侦支队的陆强，有名的刑侦专家。”
郑冬听过陆强这个名字，在警校时老师每次都拿他的案例来讲课，佩服之情溢于言表。以至于郑冬等一众同学都把他当做偶像，甚至为了见他有几次都为了省厅大门。可是没想到真见到时竟是这种情景。
小周附在郑冬耳边悄声说：“里面就是昨天也抓来的人，刘金山的铁杆。李局希望通过从他这里打开突破口。可是，昨天审讯很不顺利。他们用尽招数，那人就是不开口。”
郑冬说：“还有这号人，我要去见见。”
此时的求胜欲完全侵蚀了他的思想。如果陆强搞不定的，他搞定了那自己岂不是证明自己比陆强还厉害。
可是结果却没有他想的乐观，无论他说什么，那人自始至终一言不发。有几次郑冬甚至怀疑他是哑巴或是聋子。
倒是小周坐在一旁观察细微，悄悄对他说：“无论你说什么他都面无表情，但是当你提到桃花村时，他的眉毛稍稍皱了一下。这说明，他对这个地名很敏感。你可以从这里下手。”
郑冬瞪大眼睛看着他，说：“没想到你学过微表情？”
小周笑了笑说：“跟李局久了，耳濡墨染，稍懂一些。”
于是，郑冬与罪犯又展开了一轮新的博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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