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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山雨欲来风满楼


  “台风“梅花”11号16时,中心位于北纬26.3度,东经124.0度。中心附近最大风力14级,每秒42米,强台风级。预计将于12号下午至夜间,在浙江温岭到舟山一带沿海地区登陆,登陆后将继续向西北方向移动,强度逐渐减弱。受其外围气流影响,我市将与12日夜至13日上午出现大到暴雨。台风登陆后路径仍有较大不确定性,气象部门将密切关注台风动向,及时更新预报结论。”

  苏小北在食堂里扒了几口饭,抄起旁边的雨衣急匆匆消失在密密麻麻的细雨中。

  ......

  2012年6月11日星期一雨

  今天已经是超警戒水位的第七天,雨还在下,汛情危急!!!

  千里弥江,险在浠水。一个规模不大的小镇,在此刻却成了焦点。

  苏小北望着滔滔的江面,点了一根烟,陷入沉思。临危受命,守浠水。这个烫手的山芋最终落在了他的头上。

  更要命的是,台风要来了。

  下游的三湖水电站,已经适当泄洪,为“梅花”到来预留出防洪所需的库容。苏小北要做的是,守住堤坝。

  他掏出手机,时间显示下午五点十二,然后迅速拨通了项阳的电话,干脆利落的说了一句话:“堤在人在。”

  项阳和苏小北都是江南岳西人,从小到大的朋友,他了解苏小北那刻在骨头里的倔强。他挂了电话,没有说话。

  此时的他,也像苏小北一样,望着滔滔的江面。

  下午六点二十五,巡逻队已经对十五公里的浠水堤进行了巡查。

  晚上难得出现了晴朗的夜空。

  “山雨欲来风满楼啊。”苏小北端着盒饭,望着绵延到黑暗深处的堤坝。

  “给我们的时间还有不到十八个小时。今天共发现管涌十二处,雨虽然暂时停了,但是水位还在不断上升,真不知道能不能挺过明天的台风。”项阳没有心情吃饭,直接把盒饭放到地上。

  苏小北抬头出神的望着天空,星空无限,而他的官运却只有这仅仅的十五公里......

  “你是什么情况?明知道是个雷,还要往上趟。”

  苏小北没有回项阳的话,扯开话题:“附近几个村的群众都转移完没有?我们还是要做最坏的打算。”

  项阳说:“除了桃花村还在转移外,其余都转移到位。”

  听到项阳的回答,苏小北眉头一皱:“为什么还没有转移完?”

  项阳为难道:“你也知道桃花村的路,唯一的一条路,还是条泥巴路,这种情况,车都进不去。”

  两人正说着,突然听到有人喊:“管涌,管涌.......”

  紧接着一群人扛着麻袋便冲了上去。

  “告诉牛大宝,务必今晚完成转移。”苏小北望着上涨的水面,叹了口气:“群众的生命高过一切。”

  “我真不明白,大家都知道这条堤的现状,为什么......”

  苏小北打断了项阳的话:“项阳,组织上让我们守在这里自然有他们的打算,既然来了,就我们就站好这班岗。”

  项阳没有讲话,低头嘟囔着:“就靠几个专家,还有那张十几年前的大坝结构图?”

  声音很低,但苏小北却听的很真,他拍了拍项阳的肩膀:“到时候你们就撤吧......”

  同样的夜晚,和苏小北、项阳他们一样辗转反侧的还有东临县县长徐茂林。办公室里散发发着呛鼻的烟味,以至于陈冬进来时忍不住咳了几下。

  徐茂林见陈冬进来,急切地问道:“批复没有?”

  陈冬点点头,有些兴奋的说:“上级同意了炸堤方案。”

  徐茂林听完陈冬的回答,眼睛里闪过希冀光亮,他又抽出一根烟点上,吸了一口,说道:“通知下去,按方案执行。”

  陈冬点点头,刚要离开,却又听徐茂林说:“浠水堤怎么样?”

  “我来汇报时,又出现了新的管涌。苏书记正带着人封堵。”

  “告诉苏小北,守住浠水堤,我给他记功。”

  陈冬回了声“好的”,然后匆匆离去。

  后天,江南省生长周建国要到东临县调研防洪抗汛工作。浠水堤是他任东临县县委书记时最重要的政绩工程,浠水堤建,洪水难泛,一道堤坝,守护了浠水三十余年,也为东临县建起了一道防洪的外围屏障。

  周建国要来,浠水堤便是他重点调研之地。从这点来看,守好浠水堤的重要性更是不言而喻。

  可是,浠水堤守得住吗?

  由于浠水镇距东临县较远,当地政府对浠水堤的保护力度随着时间的迁移也逐渐变弱,一些大的毁堤行为虽能有效制止,但是民众生产生活中的挖掘、放牧等行为却屡禁不止。甚至有一些管道,通过坝顶,直接延伸到周边农田。

  千里之堤毁于蚁穴,如今这些“蚁穴”已然成了守堤最大的隐患。

  徐茂林对守浠水堤存在疑虑,苏小北他们更是忐忑不安。

  “苏书记,这大大小小堵了十几次,您告诉我们,上面到底是怎么想的。守着一段迟早要垮的废坝有什么意义?”

  “对啊,苏书记您向上面反映一下现在的情况吧。九八年洪水我参加过,这样的堤坝是绝对守不住的,要想其它办法啊。”

  ......

  苏小北掏出几根烟,丢给他们,然后自己也点上一根,指了指隐藏在黑暗中的星星点点,说:“同志们,我们的后面就是东临县。我记得建浠水堤的时候有一句口号‘建好浠水堤,守好东临县‘。我们都是党员,危难关头我们就要顶在前面。浠水堤一失,下游的茂林、天水、绥阳三个乡镇的三十几万群众可就岌岌可危了,东临县也将成为半壁泽国。组织上安排我们到这里,就是相信我们一定会守住浠水堤。”

  他起身,从堤坝上拔出一面红色的旗帜,从口袋里摸出笔,写了“堤在人在,堤亡人亡”八个大字,然后在下面写下自己的名字——“苏小北”。

  这是誓言,是决心,也是军令状,更是这风雨飘摇之际的“定盘星”。

  众人见他这样,也是毫不犹豫接过笔,逐一写下名字。

  项阳更是从远处办公地拿出一面党旗,众人肃立,开始宣誓:我志愿加入中国共产党,拥护党的纲领,遵守党的章程,履行党员义务,执行党的决定,严守党的纪律,保守党的秘密,对党忠诚,积极工作,为共产主义奋斗终身,随时准备为党和人民牺牲一切,永不叛党。

  ......

  黑暗中的一抹红色,照亮了远处滔滔的江水。

  “管涌,管涌......”

  众人扛起麻袋,迅速奔赴新的“战场”。

  苏小北在今天的日记中曾写下这样一句话:死亦何所惧,但存为民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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