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焦灼

　　且说，明军方面占着一个显而易见的优势，便是战事忽然爆发，绝大多数的清军直接被从床上赶下来，连早饭都来不及吃就仓促迎战，又是四面受敌。这种时候，身为主帅的耿继茂虽然信心十足，但根本做不到从容指挥，如臂使指。

　　换言之，这个全军的统帅虽然自信，但也不过是发布了几条简单的不能再简单的命令，然后就坐着看戏了，主要还是连得成在打。

　　不过，说到底，当此外寨已被攻破之时，他也只能依靠手下几位老将和近一千五百名驻守内寨的藩兵精锐，拼尽全力固守住内寨营盘罢了，毕竟其他已经佯装撤退的所谓援兵，暂时是搬不回来的了。

　　当然了，清军是久胜之军，战力强悍，士气盎然，耿继茂坚信只要坚持下去胜利就是属于自己的，明军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他的兵马完全不会因暂时的不敌而被动摇士气。

　　随着外寨战事的平息，明军也彻底把清军外寨占领了，由于进攻不顺，许多兵马施展不开，很多人都是先在原地整军休息了一个时辰，将士们恢复了体力和补充完能量后，李来亨和马宝才再次组织起兵马对清军内寨寨墙发起攻击。

　　然而，清军这次坚守寨墙和指挥作战的都是耿继茂部下的东江强兵，连得成更是在接到耿继茂的命令后，在寨墙上部署了大量防守和阻击的兵力，连得成是个风格稳妥的老将，他的军事部署也一向追求不露破绽。因此，明军接下来面对的将是一场真正的硬战！

　　马宝麾下的家丁头子亲自上阵，肩上扛着一架云梯，带着手下数百将士冲在最前面为大军先锋，毕竟在此战之前他可是一直在朱由榔面前表示自己愿为“陛下先锋”的，此时朱由榔就在三水县城头上看着，他的手下又怎么能不冲在最前面呢？

　　密集的人群一路往前冲，冲锋的过程中，不断有明军将士被寨墙上的清军用弓箭和火枪射杀，身旁不断地有同伴倒下，但却罕见地没有一个人惊慌往回逃，人都已经杀上半日了，此时对于害怕之类的情绪感觉到的不过是麻木罢了，身体就像是被只会冲杀的本能支配着。

　　李来亨亲自率领的忠贞营则在寨墙之下展开了掩护作战，一队队火枪手和弓箭手朝着墙头射击，不断有被击中的清军士兵惨叫着摔下，双方你来我往，一轮又一轮的火枪鸣射和弓弦振动声中，无数铅弹和箭矢同时射出。

　　面对战力强悍的藩兵精锐，明军的兵力优势一时也被压制住了，整个战局一时陷入了僵持的状态，明军久攻不下，清军也退敌不成。

　　三水县城城头上，朱由榔一伙人正紧紧盯着战场上的局势，但由于多番激烈的混战后，清军大营一片硝烟弥漫，他们又离得有些远，实在是看得不太清楚，便只能通过前线传回来的军报来了解局势，并加以分析，及时调整作战计划。

　　李来亨和党守素等不断派遣塘马将最新的战报送回到三水县，朱由榔一一过目，脸色越来越凝重，身旁那群惯会察言观色的文官大臣们也随之面色苍白，心惊胆战起来。

　　且说，明军一共有李元胤、马宝、李来亨和京营四大主力，经过战前的调整之后，李元胤部共三千甲兵，其中包括李建捷领的五百突袭前锋，马宝部共一千甲兵，李来亨部共四千甲兵，京营部共两千甲兵。如今前三支已经派出去了鏖战了，京营则留在三水县城护卫。

　　说起来还怪心酸的，这一万之众已经是朱由榔能凑出来的所有兵马了，但即使如此，战事进行到现在，明军一开始因为突袭和兵马数量占据的优势，几乎都已经不复存在了，战场的形势变得不再理想，原本的气势如虹如今变成了战况焦灼。

　　“俺们李将军请求更改作战计划，直接领忠贞营突破清军寨墙，请陛下下令！”李来亨突然派回了一个背着令旗的亲卫骑兵，骑兵直接驰入城中，翻身下马，然后举着代表忠贞营李来亨的令旗快步来到城头上，对着朱由榔单膝下跪道。

　　城头上的众人一听便知，此时战场之上的情形有多不容乐观，文官们不由得面面相觑，甚至有的瞬间就脸色苍白了起来，一个还算冷静的侍郎迅速思考之后，对朱由榔道：“陛下，灭虏大将军此举虽然冒险，但我军兵力雄厚，只要掩护周全，或许能以最小兵力在清军寨墙上破开一个口子！”

　　“陛下，俺家将军说了！”单膝跪着请命的亲卫似乎是早就得到了吩咐，此时在一众显得茫然无措的文官大臣们中抬头相对，显得毫不畏惧，朗声言道：

　　“突袭之战，唯有速胜，若是继续拖延下去，只会久攻不下，咱们之前占据的一切优势也只会白费功夫，若等三军疲惫，甚至会引来耿贼的反攻！唯有直接突破，以为大军博得一线战机，其余各处只要维持便可。”

　　朱天麟闻言，不由得愈加焦急，急急点头道：“陛下，老臣也认为灭虏大将军所言有理。战场上的事情，终究是亲临的武将最清楚，大将军既然能作出如此决策，必然是依据局势多番斟酌出来的！”

　　朱由榔点了点头，其实，李来亨嘱咐亲卫的这番话，也正中了朱由榔心中的忧虑，此次大战他几乎投入了手中所有的兵力，可以说是背水一战，势必要取得突破性战绩的，所以比起稳妥的围攻清军防守严密的寨墙，他也倾向于不如放手一搏正面突破。

　　朱由榔大声下令道：“灭虏大将军身在阵前，必然是比咱们在城上的更知内情。朕从来都是用人不疑的，而且朕也一直都相信忠贞营的力量绝不比耿继茂的东江老兵差，正面突破有何不可！

　　你且领朕口谕，一切战事皆依大将军策略来，大将军觉得如何能打赢，那就如何打。”

　　朱由榔说着，又转向完成了突袭前锋任务，率部回城休整的李建捷，吩咐道：“建捷，你领一支千人的京营部队，前去一同助战灭虏大将军！”

　　“是，末将领命！”

　　李建捷和亲卫一同齐声领命，亲卫匆匆而去，李建捷也不敢怠慢，也是即刻下到城中，亲自点齐一千名京营将士，渡三水河对岸支援东面大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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