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轻视
“狗日的李元胤！狗日的朱由榔！狗日的明军！就他娘的会玩阴的！”
清军大营的中军大帐之内，耿继茂面目狰狞，嘴里不断大声咒骂着李元胤和朱由榔，俨然是被气得语无伦次了，似乎是实在气不过，只见他又忽然把自己的佩刀拔了出来，猛地朝大帐内那张平时用来堆放军报的长桌砍去，长桌被大刀砍成两半塌了，军报散了一地。
耿继茂手下的将领和亲卫们都一个躲得比一个远，甚至有的都快躲到帐外去了，生怕触到他的霉头，下一个殃及的就是自己。
而与此同时，无数明军将士早已攻占了清军外围的壕沟和相当一部分的寨墙，如同潮水汇聚一般乌泱泱的朝着清军大营寨墙涌来！
其实，也不怪耿继茂此刻表现得如此失态，这段时日以来，他接连遭到了与明军作战的失败、清廷高层的问责、尚可喜的打压、地方乡绅的反抗，以及手下军头的不服，在这重重军事与政治压力之下，寄予最后希望的谋划竟被一直以来看不起的对方彻底识破！
那么此时明军在这个绝妙的时机来袭，耿继茂哪里还不懂？对方分明是在告诉他，老子们早就识破你那点小伎俩了，顺便送你一招将计就计，好好感受一下什么才叫做突袭吧！
换言之，这种不仅把你的一切都给看破，还要把你玩弄于手掌之中的行为，根本就是对他耿继茂的羞辱和挑衅，这让一向极度看不起明军的耿继茂又如何能不暴跳如雷？
“王爷！“
一个清兵骑马朝着中军大营飞驰而来，眼看就要冲进大帐了才堪堪勒住缰绳，翻身下马后急急奔进帐中，一见耿继茂便喊道：“王爷！连总兵已经遏住了明军的攻势，他派俺来问王爷，这股明军到底要如何让处置？是顺势撤退，还是直接拿下，乘胜追击？”
“连得成那老小子打了几十年的仗了，碰上这点明军来袭，竟然不知道如何处置吗？区区突袭，也要来过问本王？依本王看，他这总兵也不需当了！”耿继茂也不知道是故意的，还是没有听完，直接怒气冲冲道。
来报信的清兵见状忙把头低下来，不敢与耿继茂对视，然而他也不能就这样又回去了，连得成估计会一气之下把他给砍了，两边都是得罪不起的，小兵心里不免叫苦不迭，但也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言道：
“王爷！俺们总兵的意思是，是顺势撤退，还是直接拿下，乘胜追击？”
“你刚刚说连得成怎么说？”耿继茂似乎是记起来了什么。
“俺们总兵说，此次明军来势汹汹，显然是蓄谋已久的，俺们大军刚撤走了一半的兵马，此时大营中又只有两千老兵，明军估摸着来了有近四千的人马，又是趁着咱们毫无防备的时候偷袭，硬拼恐怕会折损不知多少弟兄！
总兵还认出了其中一个方向有李来亨亲自率领的忠贞营，那李来亨素来本事不小，明军又人多势众，这仗怕是不好打，但是......”
谁知耿继茂听了这番缘由，火气更盛了，不等这个塘马说完，就直接勃然大怒起来：“废物！连得成他娘的就是个废物！”
“连......”那个塘马忽然被打断，一时间不敢再说话。他不知道，这是耿继茂故意的，他虽然要继续保持和连得成这些老部下的合作，但毕竟还是年轻气盛，咽不下那口气。
耿继茂怒瞪着身前瑟瑟发抖的塘马，强硬的命令道：“你给老子滚回去告诉连得成，老子要他胜，要他把这群狗娘养的明军全给杀了，把李来亨的头剁下来拎回来给老子当尿壶用！快滚！“
塘马听了，不敢不从，更不敢再多说一句，只能领命，然后一秒也不敢耽搁地翻身上马，奔驰而去。
随即，耿继茂又吩咐了中军大帐内的几个部下领兵前往不同方位阻击明军，便是手下的几个心腹亲兵也分别领了任务，众人纷纷领命而去了，中军大帐之内一时便空了许多，除了耿继茂本人，就只剩下他的幼子耿精忠了，耿继茂招了招手，把儿子叫到自己身前来。
耿精忠已经有十一二岁了，从幼时起就被自己父亲带在身边培养，因此对于兵法和战场的了解不知比大明那些一把年纪的文官大臣们熟悉多少倍，自然也能敏锐感知出来此次明军的来袭和以往不太一样，他小心翼翼地开口问道：“爹爹可是在担忧？“
耿继茂对待幼子还是有难得的好脾气的，他克制住心中的烦躁，似毫不在意地哈哈笑道：“你就这么看不起你老子吗？区区明军，就算来上数万也不过是切菜砍瓜一般简单！”
耿精忠听了父亲的话，并没有露出轻松的表情，他虽然是无条件相信和崇拜自己父亲的，但心里也隐约知道今时不同以往，自从来了三水县，他老爹就接连败给了对岸的明军好几场了，于是不放心的继续问道：
“方才连总兵说明军来了很多，是咱们的几倍，而且还有什么忠贞营，要是咱们这点兵马打不他们这么多人怎么办？”
话说，在这大军之中，也就是耿精忠敢问这样的问题，若是其他人，恐怕没人会冒着死亡的危险，问出这样鲁莽的问题来。
但是吧，虎毒还不食子呢，更何况耿继茂对这个儿子，还是十分亲近宠爱的，当然也不会因此辱骂训斥，反而是为自己的儿子能问出这样的问题，颇为得意。
耿继茂闻言，不屑的冷笑连连：“咱们必然赢！你老子以前就是明军，明军都是些什么德行，就算来上一万也不过是一群废物，有甚么好怕的，信不信，就算是这大营之中的精锐只有两千，只要一千出击，就能把明军击垮？”
耿精忠毕竟没有什么打仗的经验，对于真正的战场也还处于略知一二的程度，但小孩敏锐的直觉却让他有些害怕，心里很是不安，于是他顺着自己的担忧，又追问道：“爹爹，那此次明军如此大胆的敢来偷袭，是不是有了什么杀手锏啊？爹爹必要小心提防啊，小心驶得万年船！“
“杀个屁！你老子我领军以来，一路从北打到南，哪次不是连战连胜，明军若是能有杀手锏，早就拿出来使了，需要等到今天？”耿继茂摸了摸儿子毛躁的刺头，心里思量着下次督战该把这小子带上了，他耿继茂的种怎么能如此胆小怕事！
不过，似乎是担心自己如此说，会让儿子今后不敢再勤学好问，耿继茂当即就想找补一些什么，只是还没等他开口，耿精忠就率先发问了。
“那儿子实在是想不明白，这些明军为何还要再战？什么都没有，他们这不是来送死吗？“耿精忠仰着脑袋一脸天真的问道，显然是听了自己父亲的一番话，变得无法理解敌人的意图了。
“还是说，那个明国皇帝太过轻敌，以为爹爹很好对付，一个偷袭就能打败？”
“果然是老子的种，脑袋瓜子就是灵，什么都能想得到，将来必然是个名将的种子。老爹就告诉你吧，这些明军当然是来送死的！”耿继茂昂首挺胸，朗声大笑道：
“那明国皇帝朱由榔太轻敌了，自以为溃破老子的计策，以为算计的万全，以为抓住了极好战机，其实不过是肆意妄为罢了，就这点本事也敢跟本王斗，也不多瞧瞧自己手底下领着的那帮废物，那些兵马就算突袭又如何，还不是只有败在老子手下的下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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