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异变结束&梅尔泽领车队
见三位巫师没有上前的意思，他将从胸前暗袋中取出的徽章放在了地上，林登用“法师之手”抓取过来，检查过后将其递给了迈克尔。
“确实是‘星光骑士团’的徽章，上面的内容是：‘莫哈·格里尔斯，支队长服役纪念章，4085年制’，炼制手法和气息与我见过的迪米特里的那枚很像。”迈克尔将灵性探入徽章后在心灵连线中说道。
莫哈继续讲述着自身的遭遇：“我因伤退役后在沙与草之海边缘讨生活，最近加入了从梅尔泽巫师领出发的一支避难车队，打算前往康思顿城以躲避圣血教廷的追击。
在今天中午的侦察任务中，我们骑士小队所在的区域发生了异变，被幻境与鼠潮袭击，幻觉让我们以为在杀伤敌人，实际上却是在自相残杀。”
这些话听得林登和迈克尔在心底已经有几分相信了，再结合那枚货真价实的“星光骑士团勋章”，这位骑士说谎的可能性很小。
“……你们也要小心这里的幻觉，我所在的侦察小队在这片树林中损失惨重，估计在我之外没几个人能幸存……咳咳！”
他说着说着，忽然用力地咳嗽了几声，浑身打着哆嗦，似乎所有的力量都在快速流逝。
莫哈只好顺势后退了两步，将脊背倚靠着魔树，坐了下来。
看到他这个样子，迈克尔先是用“法师之手”将徽章还给他，然后挥手施放了一个“回春术”，稳定着他的伤势，然后开口说道：
“我们必须再为你几个问题，然后用魔法给你做个检查才能完全相信你的话。”
“我说的都是实话，对你们没有威胁……如果你们晚出现一会，我可能就重伤垂死，完全站不起来了。”
莫哈先是对治疗表示了感谢，然后苦笑地摇摇头，他展示起自己全身狰狞的伤口，“不过这是应有的谨慎，您问吧！”
迈克尔用他们掌握的信息和推测出的情况和莫哈做起交叉验证：“你们的侦察小队里有没有随队巫师？”
“没有，如果有我们也不会落到几乎全军覆没的下场。”莫哈一脸无奈。
“那你们陷入幻觉，是不是因为受到鼠潮的攻击，被它们的毒液所影响，然后在雨幕之下受到了幻觉的袭击？”
“您怎么知道？不对，魔法师总是有很多办法……”莫哈先是有些惊讶，不过他很快说服了自己，“具体是什么情况我也不清楚，不过我的看法和您一样，我们在抵御鼠潮的时候人人都受了些伤，可能是那个时候沾染上了毒素，然后我们在防御魔法‘晨曦法球’失效后就彻底陷入了幻觉，经历了幻觉后我自己反思，应该是毒素、雨水和雾气共同构成了幻术的媒介。”
“听起来您曾经恢复过清醒？”林登敏锐地把握住了莫哈语言中隐藏的内容。
“是的，但我的队友们就没有这么好运了。”
莫哈打量了一下这位年轻的巫师，坦然地说道：“我在打败一个受幻觉影响的同伴时意识到了不对，基于遇上这次异变后我们受到影响的来源，我觉得雨水可能是幻术的媒介之一，所以用‘微风护盾’将雨水的影响排除，结果确实让幻境的影响减弱了许多。
但还没来得及搭救其他同伴，我的魔法物品就因为超负荷运转而损坏了。也是在这个时候，我抱着碰运气的态度发出了示警魔法烟火。”莫哈指了指自己的腰带。
“果然如此……哈蒙妮真厉害。”威廉一边听着一边在心灵连线中感慨。
“为什么不优先向你所谓的梅尔泽家族求救呢？”林登有些好奇。
莫哈闻言，笑容又变得有些苦涩：“……第一个原因是我不知道对应的频率和标记，掌握了这些的侦察小队队长当时还处在幻觉之中；第二个原因说出来有些冒犯……”
“我们知道的，他们可能自矜于巫师的身份，看不起你们这些骑士。”
迈克尔接过了莫哈的话头，“不用担心，我们虽然也是巫师，但你既然在骑士团呆过，也知道联合会官方的态度，我们反对这些基于血脉、身份和地位的歧视。”
在对话的过程中，林登也用“侦测恶意”、“巴勒的肉体扫描术”等魔法和占卜做起了检查，在莫哈没有刻意凝聚意志进行抵抗的前提下，各种侦察魔法反馈的结果都印证了他的说法。
感受到他气息的虚弱，威廉为他施加了“精力充沛”和“加速愈合”等治疗魔法，并给了一瓶可以缓慢中和毒素的药剂——
莫哈现在的身体因为失血过多太过虚弱，无法承受直接祛除的猛烈效果，只能缓慢治疗，多加休息。
见盘查不出漏洞，在最终使用占卜确定没有问题后，迈克尔走上前去，向莫哈伸出了手，在与那只长着老茧、善于握剑的手掌交握后，他开口说道：
“你赢得了我们的信任，格里尔斯先生，我是迈克尔·阿克图勒斯……”他介绍了一下三人的基本情况和此前的经过。
迈克尔说完后，莫哈露出了恍然大悟的神情，林登还有些疑惑，却听中年骑士有些激动地说：“您就是迈克尔先生？苏霍德村庄长老会的迈克尔先生？”
“是的，怎么了？您以前见过我？”迈克尔也有些奇怪，但是之前听说莫哈曾在沙与草之海和淘金小镇生活过，所以听说过自己的名字也算正常。
“奥秘在上啊！这真是太巧合了，我就说您怎么这么眼熟呢……”莫哈的表情先是有些惊喜，但忽然又僵硬了一下，但很快继续说道：“我和我的女儿卡娜经常听到您对苏霍德村庄人民的帮助，一直对您非常尊敬和钦佩。”
“真的，非常非常感谢您施以援手……”
就在这几秒内，莫哈的心情经历了从“他乡遇故知”的惊喜到有些惶恐后怕甚至后悔的转变，因为他话一出口，马上就意识到自己和阿克图勒斯家族的渊源还不止这些：
他曾在一个多月前向圣血教廷的巫猎提供过阿克图勒斯家族的线索，虽然巫猎后续的行动看来是失败了，毕竟迈克尔·阿克图勒斯此时正活得好好的，但恶劣的影响已经埋下，或许他们出现在这里，也是受到巫猎行动的影响，才不得不离开苏霍德村。
思绪一个接一个的冒出，根本停不下来，他此时的良心已经在受到拷问了，毕竟谁能想到自己此前曾出卖过的陌生人，现在摇身一变成了自己的救命恩人呢？
莫哈决定对此前的事情决口不提，并叮嘱卡娜也不能说。自从离开淘金小镇，他和卡娜就避免聊到这个当时让他们翻脸吵架的话题，现在该如何开口，又如何说服脾气一天比一天倔的养女，莫哈忽然觉得又有些头疼。
“哎……里外不是人了……”莫哈虽然自问不是什么道德特别高尚的人，也愿意为了养女和自身的安全做不少在旁人看来不太好的事情，但不意味着他不懂得感恩，不懂得善良。这是一种在当下，在巫师和所有人中都稀缺的品质，他有些惭愧，但不后悔。
至此，迈克尔·阿克图勒斯一行人终于在出发后遇到了第一批同阵营的人。又因为来自相同的地方，经历也类似，所以有一种莫名的亲近和信任。他们和莫哈交流了一下基本情况。
莫哈听说莱因哈特幸存了下来也很感慨，但也指出莱因哈特可能在幻觉的影响下误杀了一名骑士的情况。
另外，他透露莱因哈特觉醒的血脉是“净水之灵”，这解答了巫师们关于他为何能快速撼动“立场墙”的疑问：
“净水之灵”血脉在中阶之后会掌握“净化”的力量，可以影响多种魔法的稳定性。
在交流之余，他们也没有忘记正事。迈克尔等人知道了梅尔泽领避难车队的基本情况、梅尔泽领巫师的态度和此前战斗的细节。莫哈能大致回忆起几次战斗发生的地点，但他也不能确定队友们的存活情况。
“非常感谢三位的救助，请允许我之后向你们郑重地表示感谢，现在我们还是先寻找、救助那些失散的骑士，尽快和梅尔泽巫师领的车队恢复联系。”莫哈在得知为首的巫师是苏霍德村庄那位以亲近“低敏者”闻名的迈克尔·阿克图勒斯后，就没有那么纠结称呼和礼节了，尽量以一种平等的态度和他们交流，以免影响对方的观感，聪明反被聪明误。
在莫哈的指引下，三人从这片树林的不同角落，找到了剩下的骑士。
看着摆放在四人面前那四具或完整或残缺，表情或茫然或恐惧或扭曲的尸体，莫哈叹了口气，他虽然没有一直全力出手，但重伤和幻术的侵蚀还是让他陷入幻觉的同伴们断了气。
“我们还是来晚了……”迈克尔也叹了口气。
单膝跪下，莫哈将他们的眼皮一一合上。虽然共事的时间不长，自己也并未完全信任他们，但这些骑士的结局还是让这位见惯了风雨的老骑士唏嘘。莫哈知道，这些人的死亡，或直接或间接地与他有关。
“不用自责，你没有选择。”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的迈克尔拍了拍莫哈的肩膀。
莫哈也并不后悔这么做，他只是更加感激起愿意从远处赶来施以援手的三位巫师。如果不是他们，倒毙的尸体又会增加一具。而这也让他的内心更加恍然、感慨。他不禁想，要是自己举报的是其他巫师就好了，迈克尔先生是好人，不应当被这么对待。
命运在捉弄人啊……他有些苦涩地想着。
同时，他也对梅尔泽家族更加寒心，既然连距离更远的迈克尔等人都看到了魔法烟火，收到了求救信号，梅尔泽车队不应该没有看到，可他们却什么都没做！
汉森、连姆等人可以不用死的！但是就因为他们是“低人一等”的骑士！
见鬼……卡娜还在他们的手里……
他在心中认真考虑未来的打算。
在莫哈的指点下，迈克尔从小队长汉森的尸体上找到了用以联络梅尔泽家族的魔法物品，鉴于前面联系奥尔默家族的失败经历，他们打算先去到发生异变的树林的外围再尝试。
操纵着“法师之手”，三位巫师搬运起四具骑士的尸体，和莫哈一起往来时的路走去。
在四人移动的过程中，似乎是已经被消灭干净了，那些变异的老鼠再也没有出现过。
而似乎是缺乏后续力量的维持，林中的雨越来越小，灰白色雾气也变得越来越淡。
循着对自身布置的魔法阵的感应，迈克尔带领着四人有惊无险地回到了中年骑士莱因哈特昏迷的位置，在看到依然闪烁着光芒、稳定运转着的防御魔法阵后，林中的雨彻底停了下来，雾气也淡的看不见了。
林登敏锐地感觉到一股奇怪的波动快速消失、远去，他下意识的抬起头，看到了一缕树叶间流露出来的，若隐若现的淡淡夕阳。
“异变结束了……”
莫哈也喃喃低语道，他仿佛做了一场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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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盏点缀着洁白颅骨、褪色羽毛和符文布的金属吊灯悬挂在阴暗的大厅中，燃烧的魔法蜡烛将光明和阴影投向地面。狭窄的玻璃窗前挂着黑暗厚重的帷幕，一旁魔法壁炉虽然让大厅温暖如春，但燃烧着的苍白火焰也让这里更加阴森。
大厅的中央是一张圆桌，一旁摆着一张还空着的高背椅。四周站着几位披着传统的拖地长袍，面容或年轻或年长的人，他们三三两两聚集在一起，手中或托着一枚璀璨的水晶球，或捏着一支装有半杯红酒或“托姆草发泡酒”的高脚杯，小声地交谈着。
托姆草是“沙与草之海”的特产，浸泡过的汁液有加速灵性恢复、微量补充魔能的功效，因此以其为重要原料的“托姆草发泡酒”是相当受周边巫师们喜爱的一种饮料。
几位巫师的视线不时扫过那张高背椅，和椅背上的那个由白骨、虚线和苍白花朵构成主体的，属于梅尔泽家族的徽记。
很快，大厅一侧的门被推了开来，当先进来的是一位穿着白衬衫黑马甲和同色西裤的老管家，他以无可挑剔的礼节弯腰行礼，将披着黑色大氅的棕发年轻人，当代梅尔泽巫师伯爵尤里安让了进来。
众位巫师也跟着稀稀拉拉地对走向高背椅的自己的领主致意，行的都是脱帽弯腰，右手折叠指尖指向心脏的古典巫师礼节。
尤里安随意地摆了摆手，在有着家族纹章的高背椅上落座，他右手一指，圆桌附近便凭空冒出了椅背上装饰纹章不同的椅子。四周分散的巫师便按照家族身份依次落座。
“各位好，想必大家都已经知道前面发生了什么事情了。”他从侍立在一旁的管家手中接过一只高脚杯，抿了一口其中淡绿色、冒着气泡的酒液。
“这次召集大家过来，是想商量怎么个处理的？”一位同样年轻、火红色卷发显得有些张扬桀骜，并没有服服帖帖地收拢在兜帽下方的年轻巫师急匆匆地接过话头。
“不用多的，咱们带几个巫师，做好准备，这异变不是手到擒来？既能把人救下来，还能探索探索‘骸骨地峡’，我可一直好奇那大骨架子是啥了，不知道能不能拿来做材料……”他接着说道，年龄相仿的他显然和尤里安非常熟络。
尤里安·梅尔泽还没露出无奈的表情，红色卷发男子旁边一位头发几乎掉光，顶着光头，但眼瞳颜色和他相同的中老年男子就开口打断了他的话语。
“够了纳兹，别胡闹。”
他转而对尤里安行了一礼：“我们奥尔默家族听凭您的差遣，一切以您的意见为准。”
这一对明显是父子的男子，就是奥尔默家族当前仅剩的两位巫师，中老年男子是弗雷德里克·奥尔默，一位受过重伤，从中阶跌落回低阶水准的巫师，奥尔默当代家主；年轻人则是他的儿子纳兹·奥尔默，准中阶法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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