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亡灵转化

　　“嘿嘿，术业有专攻！”威廉加速赶了上来，擦着汗解释道：

　　“蓝翼魔隼虽然名字中有一个隼字，却是不折不扣的大型鸟类魔物，如果在空中和它继续纠缠，恐怕我们会有大麻烦，而想要认真对付它，就得降落到地面，这又和我们希望快速赶路的初衷相违背。因此我就想了想办法——”

　　“墨墨是咱们高庭培养出来的‘异鳞魔蛇’，它的母系血脉中有高阶的‘衔尾蛇’，这是绝大多数鸟类魔物和神奇生物的天敌，我刚才让它模拟了一下这种气息，并且用平时在吸引神奇生物来进食时使用的特殊放大气息的方法对这种气息进行了放大——后面的结果你们也看到了。”威廉的语气里带着自豪。

　　“如果仔细分辨，还是能发现这种衔尾蛇的气息是不太对劲的，毕竟墨墨离成年还远得很，可惜对面是只扁毛畜生。”迈克尔也为自己的孩子感到骄傲，但他也略微提醒了一句，毕竟巫师不能永远依靠小聪明。

　　林登原本还想继续问一句：“这种气息可以驱逐蓝翼魔隼，但同时会不会吸引来更加危险的魔物呢？”但他转念一想，发现威廉显然也考虑过这个问题，而风险是在可以接受的范围内的——

　　这怪鸟已经是它领地内的顶级猎食者，一般而言早就将其他同等阶的魔物猎杀或者驱逐，所以确实不用太担心墨墨一瞬间暴露的气息会吸引来其他危险的魔物。

　　“干得不错啊威廉！”他又夸赞了一句——对同伴，他一向不吝啬赞美，他可不是哈蒙妮。而威廉对此显然很受用，他的汗水已经不见，紧张的脸色也换成了笑容。

　　“我倒还有个想不太明白的地方，蓝翼魔隼的传统分布区不包括黑森林呀，这里怎么会有一只呢？”威廉有点纳闷，他在心灵连线中说道。

　　“这我们就管不了了，怕是没有多少功夫研究，不过我也听说过，黑森林深处的魔怪和神奇生物分布往往很不符合规律，对此联合会有一个猜测，这些本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生物，可能是从这范围内那几个古代‘超凡之上’巫师的魔法塔、魔法花园中逃出来的，适应了黑森林中变异的环境，繁衍至今。”迈克尔说着自己的看法。

　　在心灵连线中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一分钟，迈克尔·阿克图勒斯带头减慢了速度，并开始降低高度：“好了好了，收敛心思吧，我们快到了，准备降落。”

　　…………………………

　　看着浓密而阴郁的树冠、张牙舞爪的枝桠越来越近，林登深吸了一口气，跟上队伍的步伐，进一步降低着高度和速度。

　　可以看到，众人即将降落位置的前方是一个缓上坡，越往前方，魔树的分布就越稀疏，直到最终寸草不生。而泥土的颜色也逐渐从正常过渡到白色的砂质，从视觉上看，都给人一种荒凉、毫无生气的感觉。

　　林登知道，联合会某次探索对这种土壤的成型原因有过猜测——里面混杂了太多陈旧的生物骨灰，年复一年的积累使整片大地都变成了灰白色。

　　三人在树林的边缘降落了下来，集中在一棵看起来有点营养不良的魔树之下，这里已经快接近“骸骨地峡”与黑森林的力量分界线了。

　　在林登和迈克尔忙着施展侦察魔法和警戒魔法、确定四周安全的同时，威廉忍不住伸手摸了摸树干上那开裂脱落的鳞片和尚未成型就枯死的树瘤，他不由得感慨起大自然的神奇和超凡力量竞争中的残酷无情：

　　也只有在这种地方，才能让以往生命力顽强，甚至有向植物类神奇生物和魔物转变趋势的魔树变得如此凄惨。

　　他想起了之前在黑森林中穿行时在魔树身上吃过的苦头，而这让他对前方地峡的危险性的判断更高了几分，虽然经过逃难、避险和拼死战斗的锻炼，但威廉还是本能地感到一丝紧张。

　　似乎感受到了他的心意，“异鳞魔蛇”墨墨缠绕着他手臂的尾巴支棱了起来，轻轻地拍了拍他的手背，然后传递了一道“我对这棵树一点兴趣都没有，别喂我吃这种东西”的意念，这成功地让威廉轻笑出声，放松了下来，他抬起右手摸了摸墨墨的头，说道：

　　“这次平安回去，我请你吃大餐。”

　　很快，林登和迈克尔用各种侦察魔法检查了周围环境没有异常，并初步占卜了在此地停留的危险性后，三人又重新聚在了一起，一起望着前方那一道如同大地的疤痕一样的地峡。

　　“我们的前方就是‘骸骨地峡’，再往前走，就会正式进入它的死亡力量的影响范围，我必须再提醒一句，异变随时都有可能发生。”

　　迈克尔的语气非常严肃。巫师的行事准则永远是在有条件的时候尽量小心谨慎，因为在危险的神秘学世界中，不够小心的都已经死了，或者下场比死还惨。

　　“我们已经逐渐接近你当时发现的那个范围了，”迈克尔伸出右手，指向缓坡对面，“现在能够确定它是在地峡对面，而且其实离地峡有一段的距离，这是一个好消息，但坏消息则是我们也必须跨过地峡才能抵达对面，绕路根本来不及。”

　　“关于我们怎样安全的地跨过地峡，刚刚我已经尝试过占卜了，但因为地峡和黑森林的各种奇异之处，占卜和预言类的魔法在这里受到的压制比我想象的的还要强烈，所以我们还要进一步接近地峡再进行尝试。

　　在这个过程中，逸散的死亡力量会越来越浓厚，为了抵抗这对肉体和灵魂的负面影响，我们必须在特定的节点将自身的存在转换成亡灵属性，这不能太早也不能太晚，因为我们所处的位置是两种超自然力量‘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交界地带，太早，外溢的死灵气息恐怕会激起黑森林这方面的异变，而太晚，活人的味道恐怕会让‘骸骨地峡’发生不好的变化。”

　　在林登和威廉点头表示清楚明白后，迈克尔从空间口袋中取出了一支白蜡烛，用手掌摩梭了一下，然后指尖冒出火焰将其点燃。

　　迈克尔将蜡烛高高举起，淡黄色的火苗跳动着，给人以一种温暖而安心的感觉，“这是用污染之地的鱼人油脂制成的蜡烛，对死亡的气息特别敏感，当感受到一定浓度的死亡气息时烛焰就会变白，浓度越高，颜色越浅。我想，当烛焰变成骨头渣子的颜色时，我们就必须激活‘亚卡夏之眼’了。”

　　三人一脚深一脚浅地踩在灰白色地砂地上，午后的黑森林十分闷热，即使在地峡边缘也不例外，“微风护盾”并不能给他们带来一丝的凉意，只能全力保持气息不外泄，很快，三人的额头上就出现了细密的汗珠，威廉的长发也已经被汗水打湿。但三人都没有抱怨，更没有停下脚步。

　　时间不等人！

　　迈克尔一边手持蜡烛，一边拿着那面样式古朴、镜面有着裂痕的“巴利魔镜”，他以魔能为笔墨，在镜面上书写着占卜的语句，而林登则全神贯注地做着警戒。

　　因为占卜和预言都是现代巫师所必须要掌握的知识，也是艾辛根斯坦低年级的必修课，而且又和星相学联系在一起，往往易学难精，所以林登也大概知道迈克尔占卜道路的具体方法：

　　他是用“排除法”的思路，对不同跨越地峡前往对岸的方法的危险性进行占卜，占卜语句往往是“飞越‘骸骨地峡’这条支脉会威胁到我的生命”、“直接传送到‘骸骨地峡’这条支脉会威胁到我的生命”等，然后看魔镜或灵性的反馈，并从中选取危险性最低的一种。

　　为什么要如此设计迂回的占卜语句，而不是直接询问跨越地峡的最佳方法，那是因为占卜并不是万能的，即使是星象系领域的“超凡之上”，如著名的“预言者”玛琳阁下，在占卜内容涉及到具有非常强大的超凡力量或者相应位格的事物时，也不可能依靠直白的占卜语句直接得到答案。

　　很快，迈克尔捏了捏眉心，在心灵连线中说道：“魔镜告诉我，直接飞越是最好的选择，有一定危险性，但不会危及生命；

　　下到地峡的底部再爬上去果然是最坏的决定，魔镜反馈给我结果时简直恨不得从我手上飞走，免得和我一起永远留在这个鬼地方，而用‘定向传送’过去的风险只比这小了一点，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没想到又是飞行，如果刚刚没有停下脚步而是直接飞过去，我们就省了很多时间……”

　　“不能这么想，威廉，”林登摇了摇头，打断了同伴的碎碎念，“如果不停下来排除危险而是直接飞过去，或许这次运气好咱们涉险过关，可是下一次呢？可能你飞着飞着，就掉进了一个异度空间，再也回不来了。”

　　“林登的想法是对的，即使时间紧迫，我们也不能忽视了安全，”迈克尔打开银壳怀表看了看时间，“现在的时间来不及给你们准备‘高等飞行术’了，我们直接用飞行术飞过去，亡灵状态下也可以飞得很快。”

　　三人又往前走了几步，已经快要到缓坡的边缘了，在这时，迈克尔手中的蜡烛烛焰猛地变白，并且有快速向透明的颜色转变的趋势，直接跳过了一开始设定的警戒线，而林登、威廉和迈克尔三人都瞬间产生了一种全身上下的皮肤骤然发紧的感觉。

　　“激活‘亚卡夏之眼’！”迈克尔连忙出言提醒。

　　刚才的对话都是在心灵连线中完成的，所以周围依然是死一般的寂静，没有风，没有虫鸣，仿佛没有一丝活着的气息。

　　在威廉的感知中，他觉得走了两步后的世界并没有发生什么明显的变化，只是变得更加安静了一点，于是下意识地抱了抱手臂，然后学着父亲和林登的样子，激发了“亚卡夏之眼”，并用亡灵的气息包裹住了身上携带着的几只神奇生物。

　　在“亚卡夏之眼”被激发的那一瞬间，林登就仿佛穿过了一层厚厚的幕布，身处不同的世界，而巫师清醒的头脑又让他快速意识到不是世界发生了变化，而是自身的存在状态与之前不同了。

　　那种皮肤发紧，仿佛要干燥脱水、成为死亡千年之久的干尸的感觉很快消失了，他感觉自己仿佛浸泡在冰水中，在这个死亡气息浓郁的地方如鱼得水。

　　而在林登眼前，世界仿佛蒙上了一层滤镜，颜色显得单薄了许多，染上了苍白的色泽，他好奇地抬起双手，发现它已经变成了半透明的状态，能模糊地看到手背后的那个印记。

　　见鬼……这玩意真是阴魂不散。短时间内拿这重叠门扉状的绯红印记没有办法，林登已经学会习惯了，毕竟在迈克尔先生的帮助下，他已经将随机“闪回”的症状压制到几天才出现一次，不太影响日常生活了。

　　问题总是要解决的，但不是现在。

　　转头望向身旁的迈克尔、威廉父子，林登发现这两人也是同样的一脸好奇，举着手望这望那，甚至威廉还想张嘴嚎两嗓子——迈克尔连忙抬手，想要捂住他的嘴巴，却不小心把手插进了威廉的脸，就像把手塞入了一团果冻一样。

　　亡灵状态下的他们是没有碰撞体积的，就像一团密度略微比水大的凝胶，而他们高声发出的嚎叫可以撼动普通人甚至超凡者的灵魂，这就是亡灵之嚎。

　　威廉最终还是没有嚎出来，他是神经大条、好奇心旺盛，而不是傻，看到父亲抬手制止，他也意识到了不对，于是连忙闭嘴。

　　“这种感觉真神奇……”他在心灵连线中连连道歉。

　　“不要再浪费时间了，我们准备飞过去，动作快。”迈克尔没有计较，他看了看此时所处的位置，往前张望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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