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章 北上（5）
“殿下，您怎么看这个匈奴使者的条件？”对方走后，卫伉也松了一口气，从椅子上坐了起来，走到刘据身边问道。
“对于没有诚意的条件，孤向来是不屑于去细究的。”刘据很准确地猜到了且鞮侯的小心思，把他的分析结果讲给了卫伉。
卫伉点了点头，“殿下说得有道理。”
随后，他又喊来了李陵，和刘据一起复盘了这次作战的全过程，以及后续应对匈奴的策略。
“殿下，臣这次配合您迎战匈奴军队，还带上了一个人。”卫伉说道。
“哦？是谁？”
“您绝对意想不到，是刚从匈奴叛逃不久的勒莫，如今在敦煌为我练兵。”
“走，带我去见见这个人。”刘据一时之间对此人起了兴趣。
“诺。”
……
汉军营地的一处囚车里，狐鹿姑正被关在这。面对周围疯狂嘲讽、谩骂他的士兵，他连正眼都懒得瞧，只是一屁股坐在地上，玩弄着自己不知从哪里捡来的杂草。
“你们挤在这里干嘛？快下去！”不远处传来了一个男子的声音。
士兵们哄得一声便四下散了开去，囚车中的狐鹿姑听这声音有些熟悉，不由地抬起了头。
竟是勒莫！
“我说怎么搜遍了整个草原都没找到你的下落，原来竟是跑去给汉人做事了，还隐藏得那么深！”
“呵。”勒莫冷笑了一声，并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你自己也没想到吧，有朝一日竟然会成为我眼前的阶下囚，哈哈哈——”
狐鹿姑听到这番话，气愤地站了起来，疯狂地用肩膀撞击着囚车。“你别得意得太早！大单于会救我出去的！”
说罢，他眼前一亮，重新上下打量起了勒莫。“你失踪的那日，王子骨都也不见了，你是不是带着他一同跑了？他不会也在卫将军手里吧？”
勒莫一听这话，心里一惊，他的脸上闪过一丝惊愕与慌张，稍纵即逝。“骨都？我怎么知道他在哪，怕不是被你们手下的人杀了吧。”
可是他脸上仅有的一丝表情变化却被眼尖的狐鹿姑捕捉到了。后者咧着嘴，笑着说道，“我可没听说过，汉朝接纳了个什么匈奴王子，不然我也不会像只无头苍蝇一般，在草原上团团转。可我又没找到这个小家伙的下落，难道说，被你藏起来了？”
“随你怎么想吧。”勒莫淡然地说道，“我真没想到，你的脑子竟然已经蠢笨到了这种地步，你若是这么认为，就随你吧。”
勒莫嘴上虽然这么说，但是心里却十分惊慌，他很担心狐鹿姑会向卫伉透露些什么东西。到那时，卫伉疑心一起，再命人调查一番，只怕骨都的假身份就会被戳穿，好不容易争取到的太平日子就将变得不再太平。
毕竟这位卫将军可是亲眼见过自己的“妻子”与“儿子”的。
出乎他意料的是，狐鹿姑方才只是诈他一诈，想看看他的反应。见勒莫那副无语的样子，狐鹿姑也觉得是自己多想了。
说不定那个小东西和他的奶娘早就被草原上的野狼吃了吧。狐鹿姑暗暗想道，随后便跳过了这个话题。
可勒莫却不这么想，此刻在他眼里，狐鹿姑就是个定时炸弹，随时会给他们“一家三口”的生活带来毁灭性的打击。
勒莫悄悄抽出了腰间的匕首，反握在手中，朝着囚车走去。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了一阵脚步声。勒莫自幼在草原上长大，听觉灵敏，果断将匕首收了起来，同时下意识地朝后看去。
是卫伉领着一位男子走了过来。这男子他从未见过，只是觉得对方身上似是有一种与生俱来的贵气，让他不由得产生一种距离感。
“殿下，这位便是勒莫。”
殿下？勒莫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能被卫伉用这种称呼喊的人，又是这个年纪的，想都不用想，肯定是当朝太子刘据。
囚车里的狐鹿姑也清楚地听到了这句话，他猛地一抬头，双眼死死地盯着这个被卫伉称作殿下的人。
真没想道，这场战争汉军的真正统帅，不是李陵，也不是卫伉，而是汉朝的太子！
“你就是勒莫？”刘据走了过来，拍了拍勒莫的肩，寒暄起来。
……
交换人质的仪式很快就举行了。由于匈奴此前出尔反尔，加上左贤王应该已经识破了自己的身份，刘据要求他们先交出苏武和卫律的人头，自己才会放走狐鹿姑。
且鞮侯起初还有所犹豫，随后便乖乖派苏武带着卫律的人头前往汉军军营。按照最初的约定，狐鹿姑随后也被放了出来。
“子卿！”李陵见到好友这番模样，又心急又心疼地冲上前去扶住了他。
苏武轻轻地蹭开了他的手，目不斜视，正步走向位于上座的刘据，行了个大礼。
“臣苏武……有违使命……不慎卷入匈奴人的政治斗争之中，被拘留囚禁，实在是愧对陛下，也愧对殿下的一番苦心。”
刘据见状，连忙起身，亲自将他扶了起来，“子卿何出此言，孤了解过，你也是受人所累，加上匈奴人残暴无信，才让你不得以滞留王庭。但你坚贞不屈，面对匈奴人的软硬兼施毫不低头，孤很佩服你的气节。孤已经命人上报陛下，想必这几日，消息就要到长安了，陛下会知道你的苦处的。”
随后刘据又安慰了苏武一番，并让李陵和卫伉走上前来。
“这次孤能大破匈奴，并把你换回来，也是有赖少卿和长平侯的助力。如果不是少卿带着五千丹阳勇士拖住匈奴单于的主力并将其一路引到远处，孤也不会有机会断其后路。也正是长平侯在大战中俘虏了左贤王狐鹿姑，孤才能有条件和匈奴人进行谈判。”
苏武郑重地朝那两人行了个礼，“两位的大恩，子卿永世难忘。”
李陵长长地叹了口气，他看向卫伉，对于这一戏剧性的会面，他心里倒是有些感慨。
而后者也略有些拘谨地朝他点了点头。
刘据将他俩的表情尽收眼底，虽说家族仇恨不是一朝一夕就能磨灭的，但是起码这一次开了个很好的头。他可不想看到自己手下的将军因为个人恩怨而耽误了要事。
趁着这次的合战，希望这两人之间的隔阂能慢慢消融。
“少卿。”刘据看向李陵说道。“你先带着子卿和全军返回长安。”
“诺。”李陵应道，“殿下您不跟着回去吗？”
刘据摇了摇头，看向卫伉，“孤想在敦煌附近考察一番，匈奴此次战败，必怀恨在心，我得对未来的战事有所准备，同时也想看看西北方向乌孙等国的情况。孤已经提前写信给陛下了，他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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