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章 北上（2）
凉秋九月，塞外草衰。
一支全副武装的军队正逆着北风，沿着既定的行军路线朝前出发。他们一路避开了且鞮侯单于的主力，最终来到了居延这个地方。若再往前走几十里，这支军队便会进入匈奴人的地盘，颇有直取王庭的意图。
刘据并未急吼吼地就发起冲锋，而是先抓了附近几个匈奴人，打探了匈奴内部的情况。在得知匈奴单于带了数万人马出来后，他心里有了数。
“少卿，你此前向陛下自请以五千丹阳士兵应对匈奴单于亲率的大军，如今可还有把握？”刘据看向李陵问道。
“臣自然有把握，请殿下相信臣！”
李陵倒也跟着李广利打过几次匈奴人，却每次都无功而返，这让他心里憋着一肚子火，也没少发过牢骚。
如今正好有可以展现自己的机会，尤其是在太子的面前，他自然是跃跃欲试。
“好！那你这就率这五千丹阳勇士赶赴浚稽山，之后必会遇到匈奴单于的主力。你无需惊慌，只管应战即可，也不必担心后援，孤手下的人马会随后赶来配合你的。”
李陵听到这话，难以置信地抬起了头，眼眶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在闪烁。
他原本以为这次跟着太子，也不过是和之前跟着李广利时差不多，自己只是起到一个协助的作用。唯一的区别不过是太子相对于李广利，性格更好些，更会听他的建议罢了。
可他万万没想到，太子竟然会想着让自己和那五千丹阳勇士成为这场战斗的主角。
李陵顿时觉得自己昔日提出来的那些构思又有了用武之地。
原来殿下那时指出我理论上的漏洞并不是否决我，而是想帮我啊……
李陵一想到这，心中一动。若是在平时，他一定对太子当场行个大礼，以表知遇提携之恩。可惜如今在马上，他也只能快马加鞭，不延误战机，为太子，也是为大汉取得这场仗的胜利。
刘据停在原地，看着李陵带着那五千丹阳士兵往浚稽山的方向进发。
“有孤在，绝不会让你成为背负骂名的降将。”他盯着那些远去的背影，在心里暗暗想道。
在此之前，他已经悄悄命人放出消息，做出要袭击王庭的样子，诱导匈奴单于率众朝浚稽山的方向赶去。
对方此刻正怀着胜券在握的心情朝那里行军吧……
是啊，毕竟三万对五千，匈奴单于怎么看这都是有胜算的。
却焉知，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他刘据，今天就要当这只黄雀。
“敦煌郡的卫将军受到消息了吗？”
“收到了，殿下，卫将军此刻正在赶过来的路上。”
“那就好。”
……
且正说且鞮侯单于带着一众人马朝着浚稽山的方向出发，他面色阴沉，似乎一头即将发怒的野狼，仿佛下一秒就能将敌人的喉咙撕成碎片。
缑王和虞常的叛乱让他愤怒不已，尤其是缑王，他可是匈奴人，身上还流着匈奴人的血，竟然也参与到其中。
且鞮侯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被背叛的滋味。如今除了狐鹿姑和卫律，任何人他都不敢轻易信任。
他下意识地拢了拢脖颈旁的护甲，喉咙里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那声音中似乎包含着愤怒、无奈、还有意图复仇的决心。
“大单于，前面还有一段路就要到浚稽山了，按照探子报来的消息，那里应该只有李陵的部队。”一位匈奴将领在一旁说道。
“没错！”且鞮侯用手擦了擦刀柄，“和我们此前从长安探听到的消息别无不同。这个李陵可是老熟人了，他是飞将军的孙子！”
那位匈奴将领听到飞将军这个名号，不由虎躯一震，就连狐鹿姑的脸色也有些难看。
“之前和汉军的交战中，我和这个李陵交过手，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可怕。”狐鹿姑对着自己的父亲说道，“您不必因为一个死人的过去，而对另一个活人如此畏惧。李广是李广，李陵是李陵。”
且鞮侯瞥了自己的儿子一眼，并没有多说什么。此前他虽然也和李陵交过手，但是对方并非汉军统帅，更多的是听那个贰师将军调配，自己尚不清楚其真实的实力到底如何。
毕竟是李广的孙子，自己看在其祖父的面上也倒是敬他三分。
不过且鞮侯一想到对方只率了五千步兵来迎战，心里便顿时松了一口气。
“打探清楚了？这五千人都是步兵？”
“大单于，您放心，我们打探过消息了，这次来的汉军就只有五千步兵。”
且鞮侯听到这话，一颗高悬的心放了下来。
“这李陵倒也自大，仅率五千人便想着来与我的主力硬碰硬，今日可不同以往了！”
说罢，且鞮侯一声令下，“快马加鞭，直取浚稽山，随我剿灭汉军。”
身后的匈奴骑兵也跟上了自家大单于，数万人浩浩荡荡地踏过草原，他们犹如一群饥饿了许久的野狼，双眼放光，嘴角垂涎，盯着不远处藏在草里的兔子嗷嗷大叫。
而李陵率领的那五千人，就是他们眼里的兔子。
……
“将军，我们看见了匈奴人的身影！”一个斥候兵飞快地奔回营地，向李陵汇报着消息。
“哦？他们终于来了吗？”李陵顺着斥候兵指的方向看去，只见该处尘烟滚滚。如若仔细一看，倒能看见为首的几个黑点正在朝他们所在的位置不停移动。
应该就是匈奴单于的主力了。李陵暗暗想道。殿下说得果然没错，看这架势，人数还不少。
“全军听令！应敌！”
李陵的军队驻扎在两座大山之间，将随军的大车横过来，充作营垒。他亲率一支队伍从营垒中冲了出来，排成两列阵形。
此时的且鞮侯已经命令大军将浚稽山团团围住。
“众将士听令，你们听到击鼓就进攻，听到鸣金就收兵。我们人少，不能正面与匈奴人硬碰硬，必须灵活应敌！”李陵命前排的士兵手持长戟和铁盾，形成防御的阵势；后排的士兵则手持弓弩，只待进攻的命令，他们手中的箭就会离弦而发。
一场战争即将打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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